「嗯,不過分。」似笑非笑帶點調侃的性感聲音,連帶他嘴角微動的弧度,與穿窗而入的金色光芒相互襯托。
若心圓眸跳了起來,心臟跳漏半拍:「你怎麼進來的!」
季承煜故意扳著一張臉,沒有溫度地抓起她的手,質問道:「就你也想把皇子殿下關在門外?就憑你?」
「你偷聽我說話,你,你不可理喻!!」她氣急敗壞地看著側門那邊敞開,怎麼就沒有想過他無孔不入呢。
「嗯,我不可理喻。」他看著她,順著她的話說著……
被他突如其來的妥協弄得懵懂,她轉過身去,彆扭地自嘲道:「很得意吧,聽到我說的話很得意了對不對?」
季承煜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這樣孱弱,這樣微薄,宛若牆角的薔薇,不理今日天高氣爽抑或風雨來襲,仍然死守著自己的崗位。那一點堅強,總是讓人疼惜得想把她揉進懷裡,好好地呵護一番。
若心望著窗外的景色,沒聽見後邊的聲響,一回頭卻撞入了他強大的懷抱。
尤其那雙大掌溫暖地抱著她,還覺得不夠緊,狠狠地圈著。
「我喜歡看你生氣,尤其你吃醋的樣子,什麼都罵,什麼都說……」他的話嗡嗡響在耳邊,吐氣如蘭,懷裡的人怔了怔。
這次她仰著頭,沒有逃避地看著他,剪水秋瞳瞪得透亮:「所以就不停不停刺激我,因為皇子殿下您喜歡這樣?」
季承煜低笑地拿捏著她的手腕,珍惜地看著她道:「不要故意扭曲我的話,你總是這樣,總是折騰人,總是不聽話。」
不管她仍然生氣得發紅的面頰,他輕撫那柔順的髮絲,想著那起爆炸,那時膽戰心驚第一次害怕失去的情緒裂痕,低低歎道:「我承諾,以後都不放開你的手了……」
「思穎的出現是個意外,六年來也是因為對嵐兒的思念和愧疚對她格外好。你不說我真當你沒脾氣,什麼都表現得不在乎。我身為你未來的夫君,反倒懷疑你是不是不太願意嫁給我?」見她有反駁的趨勢,他把手放在她唇瓣,自己繼續說道:「這六年來你受的苦我都知道,都瞭解……」
若心掙脫他的懷抱,搖著頭退後,「你不瞭解……」
他怎麼會瞭解,一國殿下這樣掌定乾坤,訛詐風雲,每一分每一秒過的都是至高無上不容褻瀆的高品質生活。她抱著剛出生的女兒,卻一臉茫然失措,未來的所有突然變得一片空白。那種空虛絕望的折磨,他怎麼會懂?
「若心……」他低喚著,看著那凌亂的髮絲下是落寞無邊的眼神。
她轉過身去,淡淡地看著窗外道:「你想知道我怎麼想是吧?我可以告訴你。」
「知道懷孕的時候有那麼一刻是歡喜的,想著怎麼會那麼奇妙呢?一個小生命在身體裡延續著我的血液,然後會一天一天長大。若心要教他寫字,教他舞蹈,給他說故事。不過那瞬間的歡喜,真的只是那瞬間而已……」她頓了頓,看著梅花翩翩而落,心裡湧起無止盡的蒼涼微歎道:「我那天在醫院坐了好久好久,才發覺寶寶沒有爸爸……他有的是一個沒有能力養活他的母親……」
淡淡的嗓音,彷彿敘述著無關痛癢的事,卻又輾轉飄然,宛若千山萬水仍舊尋不著那人的縷縷哀傷……
腰身突然一緊,季承煜突然從後頭抱著她,近乎沙啞難受地輕喚:「說,繼續說……」
如果她回頭,就會看到那黑瞳裡隱約閃爍的傷痛愧疚,如果她回頭,也會看到他深如幽冥的表情裡透著無數的珍惜與悔恨……
她沒有。只是安靜地蜷在他懷裡,宛若受傷的小貓輕聲道:「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寶寶踢我的那一天,就突然好強烈地想留她下來,說是最後的眷戀也好,母女同心也好。若心不捨得,真的不捨得。」
「小恩子小的時候好壞,真的好壞。一哭就是整個半夜,我擔心吵醒爸爸和張婆婆,只能爬起來逗著她,跟她說故事,後來我倆都沒睡。第二天天一亮,她突然趴在我身上,依依呀呀地叫了聲『媽媽』 ……」若心表情柔軟了起來,自嘲道:「我當時突然就哭了,抱著她跟她說,我們一定要堅強,一定一定要……」
季承煜沒有說話,沉默地聽著她們倆母女的故事,那些他不曾參與的過去……雙手放鬆了些,卻遲遲不肯放開,柔情痛心地呵護著。
她繼續微笑:「後來她長大了,上學了,常常跟我叨念爸爸在哪。我說不知道她就撒野起來,拿著東西亂丟亂發脾氣,還說要出去找爸爸。你不知道,她每次哭起來眼睛都紅紅腫腫,好難看……」
「家境一直都不好,所以之後我卑微地為了那幾百塊的獎金,參加了那舞蹈大賽,還莫名其妙地被招入皇室舞蹈團。我多想拒絕,只是皇室舞蹈團的年薪你是知道的……」她無奈地笑道,彷彿諷刺彷彿無力,「我連把女兒養大的條件都沒有,還有什麼選擇。從有了小恩子的那一刻起,我早就失去了選擇的權利……」
「若心……」他想把她扳過來,卻不料她自己先身。
他訝然看著那雙眼已然通紅,眸裡的神韻冷冷清清,陌生帶恨地看著他道:「後來的事你知道的,我入宮了。如果可以選擇,若心寧願從來沒有加入什麼舞蹈團,寧願從來沒有遇到你。」
「我不想原諒你。」她眼眶通紅地控訴著,「季承煜,我真的恨你,好恨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