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相 第十九章
    李澈替狄寧寧舉燈籠,往她的閨房前進,在目送她回房後,才來到平日下榻的客房。 很快的,宰相府又恢復平靜,不同於方才的是,一股陰霾在眾的心口上,久久無法喘息。

    是夜,時間已過子時,輾轉難眠的狄寧寧索性起身,推開綺窗,看著在她眼底是黑暗一片的窗外光景。

    這時,敲門聲響起。

    她不需要詢問便知道來者何人,走上前,打開門,抬起頭,笑望著站在黑幕前身穿絛紫色便袍,及腰長發披散身後的李澈。

    「還沒睡?」李澈從他的房裡瞧見狄寧寧的臥房還亮著燈,所以決定過來看看。

    他瞧見的是她穿著淡藍色衣裙,如墨一般的長發毫無綴飾的披洩在背後、肩膀上,白皙的臉蛋上黑白分明的眼瞳散發出一絲疲憊,這無減她的絕美,反而更加令他憐愛。

    「我睡不著。」狄寧寧側身,讓李澈入內,然後跟在他身後,望著高大的 身軀坐在靠窗的躺椅上,向她招手。

    「過來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雙腿中間,要儷人兒來他的懷裡。

    她乖順的來到他跟前,接著背對著他坐在他的雙腿之間,後腦勺靠在寬厚 胸膛上,隨著他的穩重呼吸上下起伏。

    「明日的事,怕嗎?」李澈低沉的嗓音沒有絲毫畏懼,有的只是無限柔情。

    「有你在,不怕。」狄寧寧輕扯嘴角,頓了下,才又徐徐開口,「行船走馬三分命,半點不由人,況且我認為皇上會秉公處理。」

    「但願如此。」他側身吻上白皙的耳垂,火熱的呼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耳朵。

    大掌由後方環住纖細的腰肢,飽含情慾或輕或重的揉壓著、捏弄著,感受 她布料底下柔軟的身軀與體溫。

    李澈是擔憂的,腦海不斷的竄出懷中帶著溫度的嬌軀會不會在明天過後成 為冰冷的屍首這番消極的想法。

    「澈哥哥,人生追求的並不在活得長,而是在有無意義。」狄寧寧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像清風如春雨輕輕撫著他的皮膚,嗓音甜膩的開口,「能與澈哥哥相知相守,就算只有一盞茶的時間,寧寧都覺得這輩子也就夠了。」

    他的心狠狠一緊,卻又在下一刻舒解開來。

    「有卿這句話,我李澈也不枉此生。」他吻著她的耳朵,一只大掌探入領口之中,越過肚兜,攫住她沉甸甸的嬌乳,用拇指揩著頂上的紅梅,令其在他的剌激下澱放絕美姿態。

    「嗯…………澈……你怕嗎?」狄寧寧張嘴,困難的說話。

    「怕,我不像寧寧如此勇敢。」李澈放開她的耳朵,吻著她的側臉,好半 晌才接續開口,「我怕這世界只會獨留我一個人。」

    她轉頭,一臉驚詫的望著她的男人。

    「明日若你有任何不測,我也不會苟活。」他輕撫她的臉頰,那雙黝黑的大掌與白皙小臉形成強烈對比,看上去是如此曖昧與誘人,但他們現下開口說的話卻是同生共死。

    「澈哥哥,你是王爺,皇上不會待你如何。」狄寧寧難受的搖了搖頭,

    「我不許你因為沒有了我而選擇死亡。」

    「在回到洛陽,還沒遇上你的日子,我跟死了沒什麼兩樣,你知道嗎?我 回到洛陽宮後暗暗起誓,為了不步上我父親的後塵,我刻意縱容自己荒淫度日,讓皇祖母對我的松懈感到放心,卻又不能表現得愚昧不堪,因此得要適時 的在皇祖母面前展現若有似無的聰明一面,那樣的日子會是怎麼戰戰兢兢,我 想你身為宰相應該是再清楚不過了。」李澈微勾嘴角,對於他的渾渾噩噩日子是痛心疾首,卻又不得不為之。

    「我明白的,廬陵王被迫流放到均州,日日夜夜盼著有哪一天得以離開,這樣的日子是生不如死。」她怎麼會不曉得李澈對皇帝是又愛又懼。

    「我常在想,若是我能成為一名大夫,一名毫不計較酬勞多寡,只要病人能在我的診治下康復的大夫,那該有多好。」他的眼神裡有著無比的渴望,那是對一件事執著的夢想光芒。

    狄寧寧知道李澈的夢想應當沒有實現的一天,難受得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才好。

    「寧寧,你知道嗎?我還以為這輩子只能這麼過了的時候,是你的出現讓 我再次想起生命的喜悅,沒能成為我想成為的人也沒關系,因為你的出現就是上天給我的最大眷顧。」李澈的神情無比溫柔。

    咬著下唇,她的內心激昂不已,從未想過自己的出現竟然有朝一日能成為心愛男人的恩賜。

    她轉身,跪坐在他的雙腿之間,與他面對面,在他開口前,俯身吻上他的薄唇,接著探出生澀的舌尖,潛入他的口腔中,與他的大舌相互舔弄。

    「澈……我要你……我需要你……」順從內心的渴望,她將最真實的感受 毫無保留的告訴他。

    李澈勾著嘴角,笑睨著她,「我又何嘗不是?」

    寬大的掌心放在狄寧寧的後腦勺上,將她往下壓,逼她得與他相濡以沫, 另一只手掌則是來到她的腰際,替她褪去系在腰上的綁帶。

    四片唇瓣相互吸吮著、擠壓著,他們不斷變換角度,激狂的親吻對方,而 他們的手則是相互胡亂褪去對方的衣物。

    李澈解開系在狄寧寧後頸和背部的肚兜繩結,讓淡藍色布料緩緩的飄離, 露出她一對上頭綴了紅梅的白嫩椒乳。

    ……

    狄寧寧伸出雙手,環住李澈的肩頭,猶如害怕他離去一般緊緊的擁著他。

    香汗淋漓夾雜著男歡女愛特有的芳香,充斥在小小的房間內,燭火映照著床上一對愛得難分難捨的愛侶用力抱住對方,就連一刻都不願意放過的珍惜他 們的相聚時光。

    寅時,天際微微泛白,但依然得打著燈籠才能看得清腳下步伐。

    一夜無眠的李澈與狄寧寧穿著黑色披風,漏夜進宮,他們不走宮門,而是 由洛陽宮南側的小宮門入內,然而這也是李澈平時夜宿宮外,想一聲不響回到皇宮時常走到偏門。

    洛陽宮內寂靜無聲,宛如沉睡的巨龍,就連步伐都不經意的變得小心翼翼。

    狄寧寧和李澈一路上沉默無語,直到兩人由側門走入明堂的後廳,卻見外頭 似乎有人刻意遣去將士與奴婢,令偌大的明堂空空蕩蕩,透露一絲詭異氣氛。

    「王爺、宰相,皇上已在白馬寺等待多時。」武則天的貼身奴僕婉兒從門旁出現,對著兩人勾起一抹淺笑。

    李澈揚起一邊眉頭,而狄寧寧則是掩不住內心的訝異,他們怎麼都沒料到 還以為回洛陽是神不知鬼不覺,就連進入宮廷也是悄無聲息,然而皇帝竟然能將他們的行蹤打探得一清二楚。

    「請婉兒姑娘帶路。」李澈雖然感到訝異,但面容依舊淡然。

    「是,奴婢這就領路,請兩位跟隨奴婢。」婉兒行禮後,率先走在兩人的 前頭,領著他們從明堂內部的地下密道往白馬寺走去。

    窄小的秘道無法容納兩人並肩而行,因此是婉兒走在前頭,狄寧寧位於中間,李澈則是殿後,好在兩側都燃有篝火,狄寧寧才得以看清眼前的境況,不至於跌跤。

    當婉兒推開一扇鐵制大門後,眼前所見是約有六百米鋪著大理石的空曠廣 場,兩側每隔十步路便擺上六米高的金塑八仙神像,室內燃滿燭火,因此他們 站在廣場前頭,輕而易舉的可以望見廣場後頭的對開聳天鐵門。

    當狄寧寧與李澈轉過身子,望向身後時,只見一座頂天的三百米觀音站立神像,隱約的,他們瞧見一抹身穿黃袍的身影,就站在觀音眼睛處由上往下俯瞰他們。

    「皇上就在上頭。」婉兒瞧他們似乎發現皇帝的蹤跡,笑著說話。

    狄寧寧沒有回話,只是輕輕頷首。

    「請宰相同奴婢上樓。」婉兒做了 一個請的姿勢,要她順著觀音像旁的階 梯登上頂端,就在李澈也舉步前進時,她又開口說話,「請王爺恕罪,皇上有 令,只讓宰相一人上樓,而您先在此等候。」

    李澈揚起眉頭,正要開口堅持自己也必須上樓時,卻聽見狄寧寧柔軟的嗓 音說著毫無畏懼的話語。

    「就請王爺留步。」她對李澈勾起嘴角,要他放心。

    李澈知道就算自己再如何堅持,也無法撼動皇祖母的決定,只能一臉擔憂 的看向狄寧寧。「凡事小心謹慎。」

    「我會的。」狄寧寧對他點點頭,接著跟在婉兒的身後,走上階梯。

    在爬了七百七十七階階梯後,狄寧寧看見皇帝盤腿坐在鋪著織花地毯的內室,閉上凌厲的眼眸,正在打禪。

    狄寧寧與婉兒沒敢開口 ,直到半盞茶後,武則天緩緩的張開眼睛才行禮。

    「寧寧,過來這裡坐下。」武則天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軟墊,示意狄寧寧與 她並肩而坐。

    狄寧寧恭敬的盤腿坐在皇帝身側,然後開口,「啟稟皇上,微臣之所以會 同八王爺無聲無息的回到洛陽,是因為石帛縣同花村一案其實是另有蹊曉。」 「哦?說來聽聽。」武則天這時又閉上眼睛,雙手分別放在膝蓋上,似假寐又如思考,肅穆得宛如神人,令人畏懼。

    「聖歷元年六月,同花村所有村民在七天內相繼暴斃,兩年過去,這裡從未再有人敢造訪,接著同花村對向的紅霞村,在微臣與王爺抵達時一夜死了五人,就王爺觀察,發現同花村、紅霞村的村民脖子上都有兩點如紅豆般的口子,而王爺觀察死者,赫然發現那並非鬼神之說,而是中毒,簡單的來說,這兩村的村民脖子上的紅點就是中毒的來源。」

    「哦?繼續說下去。」武則天依舊保持閉眼狀態,口吻平靜,毫無波瀾。

    「村民中的毒是江南特有的鼠莽草毒,這種毒會在進入體內後,最快一到兩天發作,若無及時發現施以解藥,將會全身發黑,口唇龜裂,牙齦呈現青黑而亡,然而王爺給予紅霞村村民解藥後,他們逐漸痊癒一點,可證實他們中的的確是鼠莽草毒。」

    「嗯,聽起來的確有理。」

    狄寧寧接著又說:「就王爺在廢棄的同花村裡找到兩根用於針灸馬匹的鐵 針,其大小、長度皆與紅霞村死亡的五具屍首脖子上的紅痕一致,因此大膽推 定凶手是將鼠莽草毒汁液染上鐵針頂端,接著讓人昏迷後剌入脖子,但是為了 制造鬼神之說,因此特地選了針灸馬匹的鐵針,摒除人類使用傷口幾乎看不到 的針,並在脖子兩側間隔兩指寬剌入體內喂毒,就是為了造成村民的恐慌。」 武則天沉默不語,似乎等待狄寧寧繼續說下去。

    「然而微臣取過王爺在同花村發現的鐵針,前往全國唯一能制造的臨縣鐵舖詢問,那打鐵名喚鐵哥之人,對前來要求特制鐵針的人非常有印象,因為兩年前那人曾經找鐵哥打了二十根鐵針,一來會需要特制此款鐵針的人本來就少,再來那人於兩年後又要求鐵哥再打三十根鐵針,因此鐵哥便將此人牢記在心底。」

    「哦?那鐵哥說了那人是何特征?」武則天挑了挑眉頭,目光依舊用眼皮擋住。

    「鐵哥說那人操著洛陽口音,身形約六尺,肚子肥大,下顎蓄著倒三角形胡須,人中處有八字胡,左手背有一顆黑痣外,令他在意的是再次見著那人時,左側脖子上有兩顆如紅豆大的口子,然而鐵哥說了那人,微臣立刻想起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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