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坐了一會後,葉井安又站起來,狠狠地對著牆壁敲了一拳,收攏了拳頭後,他聚集力量,對著牆壁又是狠狠的一拳,再次落下後就在白牆上留下了一個血印子。
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她主動提出了孕育計畫,在兩人關係微妙的時候又提出要跟九叔公說離婚的事,好啊,離婚,他沒意見也同意了,那麼現在又是什麼情況,她為什麼好端端的鬧消失?
等等……葉井安目光一閃,臉色又變了變,誰說田寶貝離開了?現在才下午四點鐘,說不定她只是出去散步了呢,這個念頭令葉井安冷靜了下來,接著就覺得自己蠢透了。
他好端端地發什麼瘋。真可笑,接著葉井安就看了看自己鮮血淋漓的拳頭,說:「挖靠,真痛。」
葉井安決定等一等,說不定晚上她就冋來了,他包紮了自己的手,接著就坐在起居室等,等到半夜十二點,他又告訴自己,說不定田寶貝在和自己嘔氣,回娘家去住了,而且他也看過了,她的衣服和東西都還在家裡,應該不是什麼離家出走。
抱著這種念頭,等到第三天的時候,葉井安終於坐不住了,他媽的,田寶貝真的是離家出走了!
於是房間旁的雪白牆壁上又多了一個血淋淋的拳頭印,他的手真是痛死了。
田寶貝並沒有打算離家出走,或許起初是有這個念頭,但還沒來得及實施,因為她的行李都還沒打包。
她那天只是一時難過,跑去九叔公家裡打算求他讓自己和葉井安離婚。
田寶貝在九叔公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把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之後,那個原本紅光滿面的白鬍子小老頭,臉色瞬間就變成了醬紫色。
不過為了不驚嚇到孕婦,九叔公很快就壓抑下自己的怒氣,有神的眼睛動了動,接著醬紫的臉色恢復了正常,他琢磨一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鬍,穩穩地又坐了回去。
田寶貝並沒有發覺九叔公的變化,她只是一直嚶嚶的哭,只覺得心頭委屈至極,一旦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就說得沒完沒了,忍不住把自己的癡情、自己的等待和自己實行孕育計畫的根本原因都說了出來。
她真的覺得好難過,為什麼花了這麼大的力氣,學長就是不喜歡她?她到底是哪裡不夠好?田寶貝越想越委屈,哭得小臉都腫了起來,到後來連自己在說什麼都已經聽不清了。
九叔公看著覺得心疼,和顏悅色地說:「寶貝丫頭,別哭了。」田寶貝抽噎了一下:「嗚嗚嗚……嗚嗚嗚……」
九叔公的鬍子顫了顫,苦笑著說:「寶貝丫頭想吃什麼?九叔公買給你,要不要吃餛飩?」
田寶貝抬起紅腫的小臉,想都沒想:「要。」
九叔公頓時沉默了,這孩子真是好哄。
很快田寶貝就坐在九叔公家的餐桌上,興味盎然地喝著餛飩湯。
吃著餛飩的時候,她突然想起每次和梁井安吵架之後,她就在家裡哭著吃餛飩。
想到這裡,含著一半餛飩的田寶貝又開始嗚嗚地哭:「嗚嗚嗚……為什麼學長這麼壞?」
九叔公錯愕地看著這個滿嘴餛飩、哭得毫無形象的田寶貝,尷尬地捋了捋鬍須,只是僵硬地笑,田寶貝含含糊糊說完之後乂開始繼續吃餛飩。
將一大碗的餛飩吃完後,她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田寶貝抹了抹嘴,想起剛才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九叔公:「九叔公,我剛才……」
九叔公依舊是和顏悅色,問她:「寶貝丫頭,吃飽了嗎?」
田寶貝低頭笑了笑,眼睛很腫:「嗯,吃飽了,謝謝九叔公。」
九叔公點頭:「嗯,吃飽了就好。」
他叫來傭人,吩咐道:「去給丫頭收拾一間房間出來。」
田寶貝一愣,連忙說:「九叔公,不用麻煩了,我……」
九叔公擋下她的話:「住這裡總比外面好。」
田寶貝絞了絞手指,她還沒打算離家出走呢,於是她頓了頓說:「我東西還沒收拾呢。」
九叔公揮了揮手:「不用,用買的就行。」
田寶貝呆了呆:「可是……」
九叔公微微沉了沉臉色:「沒有可是了。」
九叔公突然拔高的音量令田寶貝抖了抖,看她這樣,九叔公又放緩了語氣:「寶貝丫頭,九叔公又不會害你,剛才你說的我也都聽明白了,留下你是為了幫你,這些日子你就安心地在我這住下來,至於小井子那個小混蛋,九叔公幫你搞定,放心,過不了幾天,他就會回來求你。」
田寶貝疑惑地眨了眨眼。
九叔公捋了捋小白鬍子,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小鬼頭們,當年老頭子我在情場上叱吒風雲的時候,你們的尿布還是用最小號的呢。
當田寶貝被莫名其妙地扣押在九叔公家的時候,葉井安已經找她找得快瘋了。
他找了她的娘家,找了她原本工作的地方、常去的跆拳道館和健身房,總之只要是她可能會去的地方,葉井安幾乎全部都找過一遍。
身為井色房地產的董事長,他自認為自己還算是神通廣大的,不過在這件事上他居然完全無能為力,葉井安利用了所有的人脈關係,竟然找不到一個小小的田寶貝,她到底去了哪裡?
葉井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去找那個令自己聞風喪膽的人。
田寶貝正在九叔公家被好吃好喝供著的時候,葉井安卻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他想抽菸、喝酒,但抽完、喝完之後又覺得渾身不舒服,只是一喝柳橙汁又會想起田寶貝,想起幾個月前兩個人為了懷孕做的種種努力,想到那時他們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饞得像是兩個餓鬼,心裡想著最愛的甜食和菸酒,卻眼冒綠光地喝著柳橙汁。
那時他們真的很煎熬,兩人總是饞到吵架,後來好不容易適應了卻還是懷不上,然後田寶貝就搞來那些亂七八糟的中藥給他喝,他們每次吃過東西就坐在一起,苦著臉拿吸管喝中藥。
他還記得自己一開始有多討厭這個東西,但後來喝習慣了,懷了寶寶之後他還在喝,為了證明自己的男性雄風,喝得都流鼻血了,想到這,葉井安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笑著笑著,唇瓣抖了抖,眼眶就紅了。
葉井安坐在兩人當初用來生寶寶的房間裡,發覺自己臉頰濕了之後,連忙懊惱地用手抹了抹,接著就歪著嘴咒罵:「該死的,葉井安你這個笨蛋,有什麼好哭的。」
他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臉,接著又用力地擠了擠眼,但用手一摸眼角還是濕濕的,他又狠狠地罵了幾句髒話,然後就將臉埋進寬厚的手掌中,久久都沒有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沒有任何反應,手機停止了震動,接著又開始震。
當手機連續震動了X次之後,葉井安終於動了動,又用手抹了抹臉才抬起頭,紅著眼睛和鼻子走過去拿手機,也沒看來電顯示就聲音沙啞地「喂」了一聲。
在手機的那頭冒出了一個中氣十足的問候:「大清早的就這麼沒精神,昨晚被煮了是不是?稍息,大聲點!」
葉井安嚇得一抖,立刻站直了身子:「九叔公?」
九叔公哼了一聲:「給你十分鐘,立刻滾到我這裡來。」
葉井安現在實在沒心情去挨罵:「九叔公,寶貝她……我……」
九叔公不耐煩地吼他:「別廢話,快點來,就是有關寶貝丫頭的。」
葉井安精神一凜:「寶貝在您那?」電話響起了嘟嘟聲,九叔公已經掛斷了。
葉井安愣了愣,接著就抹了把臉,吸吸鼻子,抄起外套就衝出玻璃屋。
他一路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開著車,二十分鐘後就出現在九叔公家門外。
他沒有像以往那樣整理儀容、調整好站姿才進去,而是蓬頭垢面地就衝進去,無視傭人的阻攔直奔客廳。
九叔公正坐在壁爐前的搖椅上,聽到聲音後重重地哼了一聲。
葉井安立刻收住腳步站定。
九叔公叼著菸斗說:「我出國才幾個月,規矩就全忘了?」
葉井安一抖,迅速地整理一下自己的頭髮、衣領、衣擺,確認儀容完畢之後想說話卻又忍住,抿著嘴站在九叔公身後,腰板挺直得像是在站衛兵。
他很明白,如果在這些小細節上惹九叔公生氣的話,那自己根本就沒機會問田寶貝在哪了,於是他忍著心頭的焦躁,默默地立正站好。
足足站了有半個小時,就在葉井安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九叔公終於開口:「嗯,過來坐吧。」
「九叔公。」葉井安立刻坐過去:「寶貝她……」
「寶貝丫頭在我這裡。」九叔公倒是回答得很爽快。
「哦。」葉井安鬆了口氣:「那我……」
「但我不會讓你帶她走的。」
「為什麼?」葉井安脫口問出。
「因為我決定了,同意讓你們離婚。」九叔公拋出這個爆炸性的決定,然後無視葉井安像吃蒼蠅一樣錯愕的表情,繼續說:「反正我對這個婚姻的初衷,就是希望葉家能夠傳宗接代,或許一開始違背了你們的意願,不過既然現在寶貝丫頭已經懷孕了,那麼我就順了你們的意思,等孩子一出生你們就離婚吧,我也和寶貝丫頭說好了,如果你們覺得撫養這個孩子不方便的話,那麼我可以撫養他。」
葉井安這次徹底傻眼了:「不是,九叔公……」
九叔公吸了吸菸斗說:「我也看出來了,你們倆的性格確實不太合適,為了避免以後吵架傷到孩子,這段時間寶貝丫頭就在我這裡養胎吧。」
葉井安連忙說:「我們最近不會吵架了。」
九叔公斜了他一眼:「最近?」
說完哼了一聲:「狗改不了吃屎,萬一以後吵起來怎麼辦?」
葉井安著急地用手抓了抓膝蓋:「我……」
九叔公瞪了他一眼:「你什麼你,我已經決定了。」說完就捋著鬍子站起來,對著傭人吩咐道:「快,把大少爺請出去。」
其實那幾個傭人根本奈何不了葉井安,但如果他不服從的話,結果就是九叔公親自過來把他「請」出去了,骨子裡對九叔公的畏懼令葉井安決定暫時撤退,之後再戰。
被轟出去之後,葉井安垂頭喪氣地在街上遊蕩了一會,想要買一盒菸,最後卻到附近的店裡買了一杯柳橙汁來喝,喝光了柳橙汁之後他還不想走,就又買了一杯熱牛奶。
就這樣,葉井安在店裡坐了一個下午,店裡的客人紛紛對這個長得人高馬大卻一直喝牛奶、柳橙汁的男人側目。
晚餐時分,葉井安只覺得肚子很脹,接著就連跑了數次廁所,跑得差不多的時候,他看了看天色,又回到街上遊蕩,不知不覺又跑到了九叔公的家門口。
葉井安鼓足了勇氣,又去按了門鈴,等了一分鐘後,傭人來開門,一看見是他,二話不說又把門關上了,葉井安吃了個赤裸裸的閉門羹,又震驚了一次。
為什麼他最近這麼衰?堂堂一個董事長,現在連一個傭人都敢欺負他,但他也拿傭人沒辦法,狗仗人勢,現在他連九叔公的狗都不敢惹。
葉井安撓了撓頭,連著後退了幾步,然後仰著頭看了看二樓的窗戶,接著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然而他離開沒多久,二樓某個房間的窗簾就被拉開,田寶貝站在窗子後,呆呆地望著夜色發呆,她看起來有點憔悴,肚子圓滾滾的但臉頰有些瘦削,不過顯得她的眼睛更大、更水靈。
她掀開窗簾往外找了找,卻沒看到想見到的那個人。
九叔公說中午的時候葉井安來了,但他卻把葉井安轟走了,田寶貝沒說什麼,心裡覺得很痛快又覺得失望,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希冀,希望他能多等等、能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