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愣看著他灼熱的黑眸,完全沒有放開她的意思,手掌反而加重力道,感覺危險逼近,她努力調勻呼吸,試圖讓自己別受他的影響。「卓先生,不要趁機吃我豆腐,我不是你老婆。」
再一次,她提醒他。
聞言,他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你以為我想吃你豆腐嗎?」
「什麼?」他的態度突然轉變,使她微愣。
「我剛剛拿到了小木屋的鑰匙,但我不知道房間的位置。」凝視著她疑惑的眼神,他又補了一句,「為客人服務,不是你的工作嗎?」
說完,他鬆開放在她腰上的手,保持紳士風度的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他突然轉變的態度使她一時難以適應,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最後那句話成功的說服了她。
她看著他另一隻手裡的鑰匙半晌,「三ま二嗎,請跟我來。」
「等等,我拿一下行李。」卓為翰回身拿行李後就跟著她經過種著荷花的池塘、繞過兩旁植著金色黃菊的紅磚步道,來到標示三ま二的木屋房門口。
「這裡就是三ま二號房。」
「我得看看這房間有沒有缺什麼。」他說著,開了鎖走進去。
木屋裡的陳設很簡單,加拿大楓木的套房,溫馨雅致,有一張雙人床、牆角衣櫥,牆壁嵌著液晶電視,打開窗戶放眼望去,碧藍的晴空下是一畝畝綠油油的梯田,景色視野極佳。
「浴室裡有提供浴巾和盥洗用品,如果還有任何需要,可以打電話到櫃檯。」她貼心的叮囑著。
「好的,謝謝。這兒有提供晚餐吧?」卓為翰又問。
「有的,六點在餐廳。」
「謝謝。」他拿起了行李袋放在床上,逐一拿出自己的衣服。
「呃,你的袖子……沾到了東西。」退出房門前,她突然發現他白色襯衫袖口有污漬。
「是嗎?」他抬起手,發現右手袖口果然有個約五十塊硬幣大的黃色油漬。「可能是剛剛提垃圾不小心沾到的,這裡有洗衣店嗎?」他直覺問著。
「山上怎麼可能有洗衣店……」她嘴角不禁彎起一抹笑,那是他幫她倒垃圾時沾到的,她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還是把衣服交給我吧。」
卓為翰濃眉微皺的看著她。「你是要我脫衣服嗎?不必了,我不希望又被當成亂吃豆腐的登徒子,我自己處理就好了。」
他固執起來,葉舞翩更覺得不好意思。
「對不起……剛才多虧你的幫忙,我還沒道謝呢,結果又害你弄髒衣服……你的衣服看起來很名貴,還是交給我處理吧。」她催促著。
「你不會趁機破壞它吧?」他的表情維持冷靜,內心其實欣喜不已。
「不會的,趁現在剛沾到油漬,可以馬上洗掉。」
「好吧,既然你那麼有誠意想幫忙,那我就勉為其難交給你了,這是我老婆以前買給我的衣服,請務必要小心。」他脫下襯衫交給她,不忘叮囑。
「我知道了。」她很快的接過手,倉促走出房門。
看著她離開後,卓為翰嘴角微微揚起。
早知道就應該用這個方法的,他越是把她當老婆,越令她築起高牆,逃得遠遠的,這樣刻意和她拉開距離,反倒能降低她對他的戒心,如此他才能將她看得更清楚。
不會太久的,他會確認她是不是他的老婆——葉沁薇。
週日晚上,住房的遊客不多,餐廳只有三桌人用餐,兩桌是家庭聚會,而另一桌只有卓為翰一人獨自用餐。
過了八點,兩桌家庭聚餐結束,一一離開,餐廳裡只剩下卓為翰以及農莊裡的員工們圍著圓桌在角落用餐。
「他真的住在這裡?」忙了一天的周寬德在餐廳裡看見卓為翰,心中不禁升起了敵意和警覺。
「嗯,看來卓先生是打算住在這裡一段時間,舞翩姐艷福不淺,呵呵!」負責吧檯的年輕女孩是周寬德的侄女,她的反應跟他不一樣,難得有帥哥單獨入住,她高興的盯著帥哥捨不得移開目光半寸,眼睛閃著熠熠光采。
「什麼艷福不淺,你到底會不會講話?」周寬德不高興的斥責。
「那怎麼說啊?叔叔。」周郁芬望著他問著。
「危機四伏。」周寬德道出心聲。
不知道這男人到底什麼來歷,一直自稱是舞翩的丈夫,現在還登記住房,也不說要住多久,動機很可以,他得好好觀察才行。
「叔叔,你的視力退化了吧,這帥哥簡直是潘安再世,正常女人都會喜歡他,只有你自己覺得危機四伏吧。唉,要是我是他老婆該有多好呢!」
「別刷花癡,快吃飯。」周寬德制止侄女的胡思亂想。
「唉呀,知道啦!」
所有的員工們聚在一起,大家都開心的聊天吃飯,就像一家人那樣不分彼此,吃得津津有味,只有葉舞翩不在其中。
「奇怪,舞翩怎麼還沒來?」
「她說在洗衣服。」吳美雲回答。
「這個時候怎麼在洗衣服?」周寬德覺得奇怪。
「別擔心,她應該等會兒就來了,我們先吃吧。」
一旁的卓為翰正低頭喝湯,同時默默的觀察著員工們的互動。
「對了, 我朋友送我泰國蝦,我第一次試炒胡椒蝦,請大家嘗嘗我的手藝,我幫舞翩姐也留一隻。」韋恩夾起一隻蝦子放在葉舞翩的碗內,希望能討她歡心。
周寬德正想開口,沒想到有人比他更早出聲——
「她不能吃蝦子!」
此時,眾人的目光一致往卓為翰的方向望去,大家都好奇不已。
「……你怎麼知道她不能吃蝦子?」韋恩問。
卓為翰想起以前沁薇剛生完孩子後,皮膚偶有出現濕疹的狀況,所以蝦蟹幾乎都不敢碰,這件事他一直記得很清楚。「我上次看她在陽光下都穿著長袖外套,皮膚狀況似乎不好,吃蝦子可能會過敏。」
「原來只是猜的啊。」韋恩笑著說,「我剛到農莊打工,舞翩姐對我很照顧,她個性好相處,沒聽說她忌諱吃什麼欸。」
「是,我只是猜的。」卓為翰說著,其實對於妻子的喜好他一向摸得透徹。
「舞翩姐來了。」周郁芬突然嚷嚷著。
此時,葉舞翩已走進餐廳裡。
「舞翩姐,快來,我留了一隻特大的蝦子要給你呢!」韋恩催促著她。
葉舞翩經過卓為翰身邊,禮貌的朝他頷首後,笑著往員工那桌走去,乍見碗內有蝦子,愣了一愣,不好意思的道:「韋恩,謝謝你,可是我對蝦子過敏,還是給你吃吧。」婉拒了韋恩的好意,她拿起筷子將蝦子還給了他。
此刻,現場一片靜默,大伙面面相覷。
「好神,他真的知道耶!」周郁芬不可思議的叫著。
「不會是剛好猜中吧?」韋恩搔頭看著卓為翰,發現他似乎和舞翩姐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
「怎麼了?」葉舞翩摸不著頭緒,不知他們在討論什麼,「誰知道什麼?猜中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玩個猜謎遊戲而已。」卓為翰說著。
「是啊,快吃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吳美雲見老闆臉色鐵青,趕緊吆喝大家吃飯,佯裝沒事。
儘管如此,周寬德仍面色不善的睨向卓為翰,起身朝他說著,「卓先生如果用完餐,可以到外面走走,夜晚還能看見螢火蟲。」
卓為翰黑眸一凜,他不是笨蛋,能聽得出周寬德的弦外之音——我們員工正在吃飯,別打擾我們!
他沉默不語,眼眸落在葉舞翩臉上幾秒,旋即走了出去。
他一走出去,葉舞翩仍掩不住心中的好奇,眼神追逐著他離開的背影。
「舞翩,這四季豆青翠又好吃,今天采收很多,我知道你喜歡,特地吩咐美雲多炒了一些。」周寬德對著葉舞翩獻慇勤。
葉舞翩沒有回答,心思早跟著某人的身影飄出去了。
「舞翩。」周寬德又喚了一次。
「喔,阿德大哥,你叫我嗎?」她收斂心神。
「你究竟怎麼了?」
「沒什麼。阿德大哥,你剛說什麼?」
「……多吃點。」周寬德臭著一張臉。
舞翩怪怪的,卓為翰一來,她就一直心神不寧,他們倆之間,一定有事。
農莊宛如一座世外桃源,湛藍的天空襯著綠油油的田野和鮮艷的蔬果花草,素淨的牆上懸掛著各種極富巧思的盆栽和陶土,轉角的舊木椅上坐著可愛精緻的熊布偶,營造出溫馨的田園風光。
卓為翰仔細瞥了一眼熊寶寶,看起來很眼熟,跟家裡的那只很像。
他走上前,拿起花格子布縫製的熊布偶,耳邊依稀可以聽見那熟悉的溫柔笑語,腦中的記憶往前推,回到了四年前——
坐在床上的沁薇肚子微微的隆起,而他總愛趴在她肚子上聽寶寶的動靜,感受那初為人父的喜悅。
「我感覺到了,他在動……」卓為翰很開心她懷孕的狀況,每晚感受到胎兒在長大,又是喜悅,又是期待。
「嗯,今天去產檢,照了超音波,醫生說我們的寶寶是個男孩。」說起產檢的結果,她眼神中閃著愉悅的光采。
「原來是個壯丁,這小子一定會像我。」
「像你一樣帥氣又……哎唷。」她突然輕叫了一聲。
「怎麼了?」他緊張的問著。
「我的腳在抽筋!」
「是這腳嗎?」他不捨的伸手揉撫按壓著她的右小腿,溫柔悉心的關切,「這樣可以嗎?」
「嗯。」經過他的按摩,她小腿的抽痛漸漸舒緩下來,臉上浮出幸福的表情。「翰,你的熊抱枕破了嗎?」她看到丈夫的熊寶寶靠墊因為長期擠壓,肚子跑出一小撮棉絮。
「嗯,我再買一個好了,這不要了。」他拿起靠墊,丟到床邊。
「你有問過它的意願嗎?」
「什麼意願?」
「它要是知道一直珍惜它的主人不要它了,心裡一定很難受,會偷偷的哭泣吧。」葉沁薇幫熊熊說話。
「是我太殘忍嗎?」她總是充滿童真溫暖,捨不得舊物,愛護動物,卓為翰也莫名的被她感染,心一軟,他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臉,再將抱枕拎回來。
「我可以幫它換上新衣,再補一下,還可以用。」她疼惜的抱著熊寶寶說著。
「好吧,聽老婆的就是了。」
她嘴角微揚,笑了起來。「對了,翰,我來幫寶寶做一件被子好嗎?」
「去買就好了。」他繼續按壓著她的腳。
「自己做的不一樣。」
「我知道你手巧。」他停下按摩的動作,握著她纖細的手指,雖欣賞妻子的慧心巧手,可卻疼惜著她的勞累。「可是我怕你累,你不是已經打了一定毛帽和一雙小手套了嗎?」他捨不得老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還要做手工活。
「不累,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她笑著說,「不如趁懷孕給寶寶做件被子,等他出生時,在醫院就可以蓋媽媽做的被子了。」
「需要一台縫紉機嗎?」
「不,我用手縫,一針一線的,這對寶寶和我來說有紀念意義。」
「好吧,如果你喜歡就封吧,不過,不可以太操勞,知道嗎?」卓為翰再三叮嚀,心疼的撫著她的臉頰。
「嗯,既然確定是男孩,就做一件藍色的拼布被好嗎?我明天就去挑花色,買布料。」她一臉期待,眼睛閃耀光采,躍躍欲試。
「當然好,可你最近看起來氣色不太好,我請陳嫂給你燉雞湯,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