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逗甜心 第十一章
    於筱晴抬頭,再次認真而堅定的問:「阿爵,告訴我,我要聽實話,我是少主的弱點嗎,我是他的致命傷嗎?」

    半晌,殤爵才冷冷的吐出那個事實:「是。」

    於筱晴笑了,笑得心又開始不正常的痛,她痛苦地摀住左胸,慢慢地蹲了下去,那股致命的疼痛快讓地窒息。

    殤爵嚇了一跳,連忙蹲下,「你怎麼了?」

    「我沒事。」於筱晴扯出蒼白無力的笑,似乎心臟的疼痛又慢慢正常,然後她眨著血絲滿佈的大眼:「阿爵,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你說。」

    「我要見老爺,我一個人見。」

    檀香裊裊的大書房內,安道遠靠在紫檀木的搖椅上,執著煙斗吞雲吐霧,鷹隼般銳利的眸,若有似無地瞟著一旁恭恭敬敬站著的小女孩,蒼勁的聲音低沉:「聽殤爵說你要一個人見我?」

    「是。」於筱晴沒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低語。

    「有什麼事?」

    「老爺,請幫我離開少主的身邊,讓他永遠找不到我。」

    安道遠吸煙的動作有些凝滯,半晌,才緩緩的坐起身,銳利的眸似乎要看穿她一般,「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要離開少主。」她很平靜,眼眸裡卻是一片死灰的絕望,這些,安道遠不會看不出來。

    「為什麼?你愛他不是嗎?」

    「我愛他。」於筱晴抬眸,直直的看著安道遠銳利的眸,卻絲毫不畏懼,「就是因為我愛他,所以我不想再害他,成為他的弱點,只要我離開了,就沒有人再能傷害他了。」

    安道遠起身,站在窗前沒有說話,深思了良久,才緩緩說:「他會很痛苦。」

    「但他的命不是我的,他屬於整個『銀闕』。」話一出口,於筱晴就再也忍不住的讓淚珠滑落。

    安道遠歎口氣,走到於筱晴的面前,拍拍她的頭,「你是個好孩子,深明大義。」

    「不……」於筱晴搖搖頭:「我很笨,我什麼都不懂,對於我來說,只要少主好就好,其他一切都眼我沒有關係。」

    安道遠無奈的苦笑,他不想這麼做,但或許,她的選擇是對的,是他潛意識也需要做的,「你想什麼時候離開。」

    「老爺,請讓我陪少主最後一個晚上……明天一早,我就聽你的安排走。」

    「我明白了。」

    低低的哭泣聲,讓虛弱的慕弈天從睡夢中悠悠轉醒,漂亮的鳳眸微微睜開,就看見坐在他身邊,哭得一臉可憐兮兮的於筱晴。

    他無奈地歎口氣,想抬手去擦掉她的眼淚:「真懷疑你前世是個大水庫,這輩子才會哭個沒完沒了。」

    於筱晴嚇了一跳,連忙阻止慕弈天的手抬起,自己抹掉淚水,笑容綻現說:「少主,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看?」

    「我哪有這麼嬌弱。」慕弈天想坐起,卻被於筱晴認真地阻止。

    「不行,你別起來,醫生說你要好好的養傷口,不能亂動。」

    「是,遵命。」慕弈天笑了,被她嚴肅的口氣逗笑,「小傢伙,被嚇壞了吧。」

    於筱晴深情地望著慕弈天,她多想好好隱藏自己的情緒,就算是讓她貪心最後一個晚上吧!讓她這樣好好的、沒有顧慮地看著少主,把他的樣子深深刻在心裡,讓他能夠記得,曾經有這樣一個她根本無法仰望的男人,這樣深深地愛過她、保護她。

    「是,我嚇壞了,被少主嚇壞了。」

    慕弈天有些被觸動,伸手拉下她,輕柔的說:「來,躺在我身邊。」

    「好。」於筱晴乖乖地躺下,大眼凝視著他,一動不動。

    「我又不會跑掉,幹嘛這樣看著我。」慕弈天好笑,敲敲她的頭。

    是,他不會跑掉,因為這次輪到她跑掉了,心無預警的疼痛,像是上了癮,「少主,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麼?」

    「以後不要再嚇我了,不管是為了誰,都不要用你自己的命去犧牲,就算我也一樣。」

    望著於筱晴的真摯,慕弈天沒有說話,他做不到,如果再面臨一次這樣的狀況,他還是會選擇去保護她,他避而不答,拍拍她的頭,「傻瓜。」

    而這次,於筱晴沒有被唬弄過去,她堅決的說:「答應我,少主,求求你,答應我。」

    「……我答應你。」

    「用我的命發誓,如果你不好好保護自己,我就會受到懲罰。」他答應得太快,她不相信。

    「於筱晴!」慕弈天有些慍怒,這幾乎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她,「不准你亂說話。」

    而她似乎絲毫不理他的臭臉,依舊不屈不撓地說:「發誓,快點。」

    「這種誓我不發。」慕弈天摟緊她,抗議。

    於筱晴沒有說話,只是又哭了起來,哭得很淒涼、很可憐,像是故意要讓某人心痛,慕弈天終於投降,「我發誓,我會好好保護自己。」

    「真的?」於筱晴吸吸鼻頭,再次確定。

    「真的。」

    一下子她就破涕為笑,主動給了慕弈天一個吻,「少主好乖。」

    他想,這個女人一定是上天派來克他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於筱晴覺得很害怕,她希望時間就這樣停下來不要走,這樣她就可以不用離開少主,只是那一切,是奢望。

    她再次出聲,有些哽咽:「少主,如果你太久沒有看到我,會不會忘記我?」

    「這算什麼傻問題?」

    「那如果看不見我,你會不會很傷心、很難過呢?」

    「我為什麼會看不見你。」今晚的她,有點奇怪。

    「我只是說如果嘛!」於筱晴強顏歡笑的看著慕弈天,依依不捨,「就像我呀,如果太久沒有看到少主,我也不會忘記你,因為……你已經在我心裡很深、很深的地方住下了;但如果看不見你,我會很傷心、很難過,因為只有我一個人,我會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我的生活裡全部都是少主……」

    「噓。」慕弈天不准她繼續說下去,這些話聽起來就像訣別一樣,讓他的心不舒服,「再亂說話以後就不理你了。」

    「呵呵。」於筱晴傻笑起來,淚流不止,如果他不理她,讓她看到他也好,可是從明天開始,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怎麼還能不理她呢?

    「少主……」

    「嗯。」

    「如果看不到我,就忘記我好不好?不要難過、不要傷心,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

    「於筱晴,你再一直胡言亂語,我真的要生氣了!」慕弈天狠狠抱住她,覺得她似乎下一秒就要飛走一般。

    「哈哈,少主好可愛,真開不起玩笑。」於筱晴閉上眼睛,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絕望,故意打趣:「少主,我好睏,我要睡覺了。」

    「嗯,睡吧。」

    然而良久以後,於筱晴聽見了慕弈天均勻的呼吸聲,自己才慢慢睜開清亮毫無睡意的眸子,她知道,他身體太虛弱所以睡著了,這次,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那麼容易驚醒了,於是,她輕輕地離開他的懷抱,重新坐回了床邊。

    她的小手撫上他的俊顏,淚珠成串滾落,也許他說的對,她前世就是一個大水庫吧,老天爺對她太好了,讓她在少主身邊待了這樣幸福的兩年,現在要沒收她的幸福了,她不怨恨,覺得很知足。

    心又開始疼了,一種不正常的絞痛,她狠狠地呼吸兩下又恢復正常,笑著哽咽:「少主,我要走羅,你答應我不要太生氣好不好?氣我不乖、氣我不聽話,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你可不可以偶爾,真的只是偶爾,想想我,想起還有我這個又笨又呆的小女僕……少主,答應我,不要傷心、不要難過,要好好的做讓我驕傲的少主……少主,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咬著唇,直到鮮血淋漓,於筱晴霍地起身,再也不回頭地走出了房門,輕輕關上門,就像關閉了她和他的世界,徹底隔絕……

    五年後。

    台北「銀闕」本家。

    「來來來,叫舅舅。」安詠心抱著自家兒子,一直在某個對她不理不睬的人身邊打轉,哼,不理她,她換柔情攻勢總可以了吧。

    慕弈天從一堆資料裡抬頭,無奈地揉揉眉心,然後從安詠心的懷裡,接過一團肉呼呼像個球的小嬰兒逗弄,「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耶,成功了!

    安詠心從身後圈住慕弈天的頸項,在他耳邊撒嬌地說:「明天你有沒有空?」

    「要幹什麼?」慕弈天看著漂亮的小外甥,不停眨巴眨巴大眼流口水,心不自覺柔軟而笑起來,任他把玩、舔咬自己的手指。

    「喂,你忘了嗎?明天是你的生日耶!」安詠心嘟嘴指責,一點也不像一個已為人母的人。

    慕弈天全身微僵,僅有的一點笑容也慢慢褪去,他淡淡地說著:「詠心,你知道的,我不過生日。」

    究竟是不過生日,還是自從某個人消失不見後就不過生日?

    安詠心沒有問出來,卻依舊耍賴,「哪有人不過生日的嘛!」

    「我很忙。」

    什麼蹩腳的借口!安詠心一把從慕弈天的懷裡抱起兒子,氣呼呼地說:「你哪有這麼多事情要忙?明天一天不處理事情也不會怎樣啦!交給黑巽和錦昂去做就行了,要不然殤爵,或者勉強信任一下銀漓也可以啊。」

    慕弈天歎口氣,斜睨著安詠心,「你跟沈斯喬吵架了嗎?」

    安詠心瞪大眼睛不明所以,「我幹嘛跟他吵架?」

    「你沒跟他吵架怎麼有空一直來纏著我?」慕弈天不理她,重新埋首資料。

    真是好心遭雷劈,要不是為了解開他的心結,她幹嘛來貼他的冷臉……她知道,之前的幾年,為了她的事情他弄得心力交瘁,現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也希望他能快樂起來,怎麼他一點都不理解嘛……

    「慕弈天!你到底要不要配合我過生日?」

    「不要。」

    「好,我記住了,我再也不理你了。」說著,安詠心抱著自家兒子,氣沖沖地離去,笨蛋慕弈天、傻瓜慕弈天、白癡慕弈天!

    「砰!」的關門聲,讓僵直的慕弈天鬆了口氣,他放下手中的筆,累極地靠在座椅上,生日……他最不願意想起的生日,那個一想到,他就會心疼得無法呼吸的日子……為什麼還要逼他?不能讓他自己一個人絕望就好嗎……

    又一個秋風蕭瑟的日子,同一處荒蕪蒼涼的墓地。

    一道高大而挺拔的身軀,站在一座已經看不出名字的墓碑前,一動不動,面無表情,風呼呼地吹著,吹亂了他的發,捲起了他的風衣,也迷離了他的眼。

    他不過生日,但每年生日這一天,他都會在這裡站上一整天。

    開始的兩年,他會有些犯傻的相信,某人會遵守承諾,常常來看墓地下的女人,這樣,他也許會有機會看到她,甚至逮到她,生氣地質問她為什麼要一聲不吭就消失離開,丟下他一個人。

    但漸漸的,他知道,她再也不會出現,似乎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記得當初一覺醒來,發現她消失不見的事實,他就像發瘋了一樣逼問每個人,從黑巽、錦昂到銀漓、殤爵,甚至他去逼問了自己的外公,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跟他談,任他如何發火如何打人如何自我折磨,仍舊沒有人願意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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