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漓笑嘻嘻地撥弄著自己的長髮,一雙銀灰色的眸子似笑非笑,看不清深意,「主子,他這麼喜歡找死,為什麼不送他一程?」
「主子剛接手『銀闕』,暫時最好是養精蓄銳,不要跟那個老狐狸投靠的幫派硬碰硬。」殤爵一板一眼的分析。
「爵,你真是太不可愛了。」銀漓不滿地努努嘴。
黑巽無視銀漓的取笑,說出自己的意見:「爵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於衡泰近年表面上一直拉攏『銀闕』,背地裡卻靠攏『銀闕』的對手幫派,最近有更甚的趨勢,雖然『銀闕』跟以前不同了,但於衡泰對『銀闕』有大致上的瞭解,如果他出賣『銀闕』,主子會有一定風險。」
錦昂也投黑巽一票,「贊成,還是留意他們的一舉一動比較好,看看於衡泰究竟想做什麼。」
慕弈天帶著玩味的笑意看向銀漓,銀漓甩甩手,「哎!這麼久不見,你們還是一樣的不可愛!主子,我拒絕眼他們幾個共事,太沒勁了。」
「可是我覺得他們幾個說的還蠻有道理的。」慕弈天故作沉吟地深思了一會說。
「嗚,主子,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跟他們同流合污。」銀漓一臉傷心的樣子。
說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這就是他們相處的方式,正事說完了,總有一個人要當當調劑品,自願充當調劑品的銀漓自然就是攻擊對象了。
就在大家輕鬆下來想換個話題的時候,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推開了。
房間內的五個人都錯愕不已,照理來說,「銀闕」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他們開會的時候,連門都不敲就推門而入,這個人究竟是有幾條命可以死?
但他們少算了一個只要對慕弈天好,就算死一百次都不伯的小傢伙。
於筱晴幾乎是氣沖沖的推開門,就直接衝到慕弈天面前,將手中的大盤子擺在他的面前,上面有於筱晴重新熱過的晚餐,和一盅熱騰騰剛出爐的人參雞湯。
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當口,她就把所有的蓋子打開,以一種自己都不知道的命令口吻,氣呼呼的對著慕弈天說:「少主,吃飯!」
不要說四個護衛,連慕弈天也是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又好氣、又好笑的抬頭,看著好幾天都沒見到的於筱晴,「你怎麼了?」
什麼!他居然還敢問她怎麼了?
於筱晴聲音有些扭曲,她已經盡力克制自己不要提高聲調:「少主!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整整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整整一天耶!難道你都不會餓?好吧,就算不會餓,你要不要問問你的胃,它難不難受?你又不是鐵打的,為什麼不吃飯、你怎麼可以不吃飯?總之,我不允許,你也別告訴我『你一會兒就吃』這種騙我才有用的鬼話,你現在、立刻、馬上吃飯!除非看著你全部吃完,不然我是不會走的!絕對不會走!」
看著於筱晴漲紅著臉,氣都沒喘地說完整段話,慕弈天張口結舌居然反駁不了,原來……他家小女僕,也有母老虎的潛質,要命。
是的,兩年了,她還學會了怎麼不怕他的權威、他的命令,如果是對他不好的,她根本拒絕聽,她知道少主……對,就算他現在已經是「銀闕」的主事者,對於她來說,他仍舊跟當初一樣,是她的少主,其實一點都不可怕的少主。
靜謐了一會兒,室內突然爆發出另外四個人的笑聲,真是太有趣了,看主子這樣的表情可是千年難遇,如果可以他們真想用相機拍下來,不過他們還想更長命一點。
於筱晴轉身,才發現房內除了慕弈天,還有她並不陌生的小黑、小銀、阿昂和阿爵四個人,她惱羞成怒地叉著腰,「不准笑,以後你們誰打擾少主吃飯,我就不給他進來!」
哇!太勁爆了,這個小傢伙居然還敢威脅四個護衛,偏偏護衛們又把她當妹妹疼愛,只好委屈地舉手投降,「遵命。」
看著面前誓不離開的於筱晴,慕弈天也投降了,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但說實話,這種感覺並不壞,有她的感覺……好得出奇。
嚶嚀一聲,於筱晴的生理時鐘迫使她從睡夢中慢慢清醒,她下意識想伸個懶腰,卻發現自己被禁錮在一個溫暖炙熱的懷抱裡,一動也不能動。
小腦袋有些訝異地窩在寬大的懷抱裡抬頭,很快就看到了近在咫尺、屬於慕弈天的絕美俊顏,心頭一陣驚喜,是少主,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記得她昨晚偷偷跑到他房間入睡的時候還是一個人呀。
小心翼翼縮起,於筱晴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個微小的動作就會把他吵醒,他一定很累、很累,她要讓他多睡一會兒。
盯著他的俊顏看了好久,她的脖子都有點酸了,忍不住抬起小手去觸碰他的眼眉,她覺得少主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有人比少主優秀。
她的少主,不管在外面的他是什麼樣子,至少現在,他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她可以短暫的貪心一下、幻想一下。
心裡那滿滿快溢出來的幸福壓得她胸口疼著,如果以後沒有了少主,她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呢?她其實不太敢想像。
「我的小女僕,一大清早在想什麼?」突然,一道帶著朦朧睡意的低啞聲音響起,嚇了於筱晴一跳。
他樂呵呵吔笑著,「少主,你醒啦?」
慕弈天緩緩睜開那雙過於漂亮的鳳眸,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傢伙,「你偷看我還偷摸我,我怎麼能不醒?」
「啊?」於筱晴臉灼燒起來,羞澀低喃:「人家已經很輕、很輕啦。」
慕弈天好笑的逗弄著她,他實在喜歡看她這副含羞帶怯的表情,不管他已經要過她多少次,她都是這樣可愛而容易被逗弄。
「小傻瓜。」
聽著他寵溺的柔聲,於筱晴知道他又在逗弄自己,嘟嘴推了他一下,「少主,快起床,你是不是該準備出門了?」
「不,今天我不理任何公事。」慕弈天擁著她,得意地歎口氣。
「啊?」於筱晴有些驚喜,「今天不用出門去處理事情嗎?為什麼?」
「因為……今天是十一月十八號。」慕弈天緩緩地說著,準備看某個小傢伙的反應。
意料之中,於筱晴刷地坐起,被單順著她潔白無瑕的胴體緩緩滑落,她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糟糕,我太笨了!天啊,少主,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居然忘記了,什麼都沒有準備,完蛋了!」
慕弈天的鳳眸染上一抹慾火,盯著她長髮後若隱若現的渾 圓與紅蕊,魅惑得勾魂,伸手一把攫住了他想像中的柔軟,「你這副樣子是準備現場給我禮物嗎?」
不自覺呻 吟了一下,於筱晴窘迫地拍掉了慕弈天的手,惱羞的說:「少主,你又欺負人……說正經的啦,少主,你有沒有想要的禮物?」
慕弈天笑著拉下於筱晴重新圈回懷裡,下巴抵著她的小腦袋,「笨蛋,你忘記了嗎?我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你什麼都不用準備……我的小女僕,生日快樂。」
小鹿般的大眼染上點點霧氣,她抱緊他,哽咽著說:「我的少主,生日快樂。」
「小傢伙,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我也不要,只要跟少主整天在一起就好了。」
「傻瓜。」慕弈天拍拍她,堅持的說:「一定要說一個生日禮物,不然以後不陪你過生日了。」
「啊?」於筱晴非常苦惱,「可是我沒有想要的東西呀。」
「那……有想去的地方嗎?」
想去的地方……思考了良久,於筱晴突然像是想到了,立刻衝動地說:「有!」
「什麼?」
轉瞬間,於筱晴又連忙搖搖頭,堅決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行,我一定是笨蛋才會想去那裡,還是別去吧!」
「那裡是哪裡?說說看。」
「不能說啦,少主,我一定是瘋了,生日怎麼可以去那種地方!」於筱晴呆呆地說著,口氣卻掩飾不了自己其實非常想去口中所說的地方。
「少主命令你說。」對於她這副樣子,慕弈天好奇極了,他向來無慾無求的小女僕,居然有一個地方想去,究竟是哪裡?
「這……」於筱晴把頭埋進慕弈天的懷裡,悶悶的聲音模糊不已:「……我、我想去媽媽的墓地。」
半晌,慕弈天都沒有說話,於筱晴以為他一定是生氣生日要去這麼晦氣的地方,連忙搖頭,有些哽咽:「少主,我說錯話了,對不起,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好。」
「啊?」於筱晴猛地抬頭,差點扭到脖子,她盯著他柔光盡顯的鳳眸,以為自己幻聽,而他,卻再次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覆,他揉揉她的小腦袋說:「好,今天我們去你母親的墓地。」
秋風瑟瑟,荒草叢生的墓地,是一片淒涼之景。
於筱晴不敢相信,此時此刻真的已經站在母親的墓地前,而身邊站在的清俊身影,是她的少主,他陪著她,站在自己母親的墓地前,那樣溫暖地讓她倚靠著,這一切讓她覺得太不真實。
或許,從跟在少主身邊之後,她總是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太美好的東西,讓她害怕。
屈身,稍微整理了一下墓地邊的雜草,於筱晴擺上了一束漂亮的白蓮花,眼淚撲簌簌地開始滑落,她沒有能力,只能將媽媽葬在這樣荒蕪的地方,也沒有機會過來拜祭媽媽,今天終於站在這隉,覺得很對不起媽媽。
「媽媽,你一個人在這裡很孤單對不對?」於筱晴低聲說著:「我很抱歉現在才來看你,你一定會怪我不孝吧?媽媽,對不起,其實我一直都很想來,只是沒辦法,我答應你,以後會常常來看你,好不好?看,我今天帶了你最喜歡的白蓮花給你,你開心嗎?你說過,你最喜歡白蓮花的,因為它出淤泥而不染,就像你雖然被迫墮落,你的心卻仍舊高貴一樣,媽媽,我會聽你的話,一定也會做一個心地高貴的人。」
慕弈天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她的身後讓她依靠,感覺到她有些戰慄,於是輕輕環住她,給她力量。
於筱晴感受到身後的力量,帶著淚笑了,「媽媽,我今天還帶了一個人來看你喔,他是我的少主,是全天下對我最好、最好的人,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你在天上一定要保護少主永遠平安喔。」
有幾句話於筱晴卻沒辦法說出口,她在心裡繼而默念著。
媽媽,他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我特地帶他來給你看呢,你一定覺得我眼光很好對不對?呵呵,只有他幸福我才能幸福,請你一定要保佑他,讓他平平安安。
慕弈天看著眼前字跡已經模糊的墓碑,鳳眸裡有些憐惜,他不知道墓碑下躺著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他卻感謝她,即使這樣命運多舛、遇人不淑,卻堅強地生下了女兒,給了筱晴生命,才讓他遇到她。
謝謝你。
兩人靜默,各懷心事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慕弈天感覺到周圍開始有一絲絲不對勁。
妖冶而魔魅的鳳眸含著凌厲的光澤,故作不經意的掃過荒蕪而靜謐的墓地四周,看起來沒有人,但卻有股隱隱的殺氣,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他們現在身處危險之中,但他卻不能告訴懷裡的小傢伙,一方面不願意打草驚蛇,另一方面不想嚇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