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煙忽然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處放下一枚碧玉戒指,「這戒指是軒轅策當初送我的,說是憑此戒指,可以在臨江隨意進出、調用人馬。公子去東遼不用太久,來回最多七夭便足矣。我在這邊拖住軒轅策,你去東遼之後,一定要和東遼太子及東遼王說明我們夭雀不想動武。倘若他們無意用兵,軒轅策這邊也暫時找不到出兵的借口。我就不算違背當初對父親及季丞相的承諾,也不愧為人臣。」
季榮堂飛快地在腦子裡打著算盤。去東遼來回需要七天,他若見到東遼太子,當然是要竭才勸對方出兵的,只有挑撥軒轅策和東遼打起來,才能削弱軒轅策的兵力和實力,而他現在人在臨江,見人說話都要小心謹慎,時時得要提防被軒轅策發現,反而不方便。
七天不算太長,若是自己真能立下大功一件,在父親那邊也算是得了臉面。日後父親做了攝政王,甚至做了皇帝,他就是王儲了。
這件事若是有假,他去到東遼也不會吃大虧,起碼東遼太子和季家暗中勾結已久,有求於他和父親,不會傷他性命。
思量再三,這不算是賠本買賣,季榮堂低頭看著姬明煙正握著自己的那隻手,咧開嘴笑道:「你們慕容家不愧是鞠躬盡瘁的世代忠臣。老侯爺雖然沒有一個得才的兒子,但有女如你,也該心滿意足了。」
她知道對方也正在摸著自已的手背,可她不動聲色地趁向他屈膝一拜時將手抽了回來,「我代慕容府謝過季公子了。倘若此事能成,夭雀百姓也無不受到你的恩澤庇護。」
季榮堂眼見伊人在前,礙於軒轅策雖然不敢植動,但還是歎道:「明煙,你我也算是青梅竹馬,可惜啊,我若早知道你是名女子,定然向你提親,我們兩家又豈會被後來那些小誤會搞得那麼不愉快?」
「我已是殘破之身,不敢再做妄想了。」她故作幽怨地歎氣,款款道別,也謝絕了他相選的好意,說是怕引人注意,從後門獨自走掉。
轉過三條小巷之後,她來到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前。
「老徐,勞你久等了。」
老徐嘿嘿一笑,「我不怕等,但王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她無奈一笑,剛剛推開車廂門,就被人從裡面狠狠地拽了迸去。
驀然跌進那個熟悉的懷抱中,她仰頭看著那眉心幾乎打成一個結的男人,微笑道:「怎麼?我真的賣身給季榮堂?」
他在地身上嗅了嗅,「去了他那裡一趨,就染了一身難聞的味道。一會兒回去要趕快更衣沐浴,否則我晚上可不敢抱你。」
她漲紅了臉,吟了句,「呸!誰要你抱?」
「他答應你那個荒謬的提議了?」軒轅策一直不相信季榮堂會那麼容易聽從她異常古怪的安排。
姬明煙點頭笑道:「我慕容眉親自出馬的事情,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他看著她巧笑嫣然的樣子,因為是一身男裝,反而顯得更加嫵媚,忍不住吻上她衣領下面的扣子,用牙齒咬開扣子,舌尖在她的脖子上舔了一個圈後,順勢吻了下去,吻過她的鎖骨還不肯罷休,兩隻手扣住她的後背就將她柔軟的胸部貼到自已的臉前。
她低呼著用力推他,「你瘋了?老徐就在外面,你不想要臉,我還要呢。」
他深喘了口氣,強壓下剛剛升起的慾火,轉移心思的問道:「好吧,說說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她舉起自已的一隻手,「我就用了一下這隻手。」
軒轅策的黑眸立刻進出火花,死盯著她的那隻手,咬牙切齒地問「你到底做了什麼?」
「用一句話來解釋,就是我用這隻手去握他的手。」她的明眸閃爍,已經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風暴,為了不讓他一時惱怒殺了季榮堂,她只好將整個過程從頭到尾快速地講了一遙,但是即使如此,他的臉色也設好看到哪裡去。
他冷冷說道:「這件事非要你去做嗎?慕容俊也可以去說,而且他的立場比你更讓人信服。」
姬明煙微笑道:「正常情況確是如此,但是你心裡明白,面對季榮堂,我比阿俊更易成功,阿俊說的時候他會很冷靜地列斷分析,而我說,一他可能顧不得想那麼多了。」
「總之你的意思就是,千計萬計,都不如你的美人計,是吧?」他看著她那隻手敏眉,「我送你的戒指呢?丟了?」
「轉送他人了。」她看著他又糾結起的眉心,連扮解釋道:「若非如此,我怎麼能令他相信我的誠意?還有,你要下令給你的手下,嚴加注意手持那枚戒指的人了。」
「姬明煙!你居然把我給你的定情信物隨手就選給那個臭男人?」軒轅策才沒心情想那些,氣得胃都泛疼。
「那不過是個象徵之物,只要我人在你身邊不就行了?定情定情,人定住了,情自然就不會跑掉,一若是人定不住,哪還有情可以定呢?」她起初說的時候嘴角掛著笑容,說到後來卻是悵然之色。
軒轅策盯著她看了半晌,終究捨不得,只能冷哼一聲,「別以為裝可憐我就會鏡過你,今夭晚上看我怎麼罰你!倘若這一趨拓跋隆和季榮堂都失了手,你就好好做你的臨江王妃,替我生兒育女吧!」
她噗嗤一笑,「你現在滿心想的都是讓我為你生兒育女,可是你到現在都還未曾去我家提親。我姬明煙好歹也是大家小姐,要嫁你臨江王總得風風光光吧?」
「你在手這個?」他咬住她的唇瓣,含含糊糊地說:「好啊,我會讓你嫁得風風光光,風光到連太后都嫉妒得只恨自己不能再嫁一次?」
她柔順地任他吩得銷魂蝕骨,低吟一聲,「軒轅策,你這就算是求婚了嗎?你總該有份大禮給我吧?」
「你要什麼?我哪次不是任你予取予求?」馬車的顛簸讓兩人肢體不住相碰,他的身體又開始燥熱得有了反應,只恨今夭出門時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選了一個最小的馬車,害他不能把她按倒。
她睜著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一字一頓道:「我要你的一句承諾。」
她鄭重的口氣讓他也冷靜下來,看著她問:「什麼承諾?」
「永不叛國。」
兩人對視片刻,他又哼了一聲,「天雀趙氏不就做了你們慕容家幾代的主子而已,就讓你為他賣命?你認為趙念康那個小皇帝,傀儡似的任由別人統治一國江山才算是好嗎?」
「好或不好,我們現在不必爭個結果。我只知道你若想蓋位奪權,這天下死的人會比怒江之戰還多。軒轅策,我不要你做殺人的幫兇。」
她的神情從未如此刻凝重嚴唆,讓他原本一肚子的溫柔春意都化成了冰涼。
「這件事,一我們以後再說。」他收回手,坐直了身子,「先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解決掉那群東遼人吧。」
「既然如此,東遼之危化解與你我成親也是兩回事,成親之事日後再議。」她反將他一軍,氣氛又陷入僵局。
軒轅策默然看她好一陣,忽然說道:「你生什麼氣?你把我送你的那麼責重的東西送給別的臭男人,我都沒有罰你,你該慶幸。」
「別一口一個臭男人,好像你自已很香似的。」她嗤之以鼻地別著臉。「季榮堂雖然虛偽好色,但是好歹擺在明面上,我一眼看得出來。而你軒轅策……滿肚子心機,我真不知道我若是嫁了你,是不是要一輩子被你算計。我看我還是早點回京城去的好,好歹家裡人不會給我臉色看,也不會與我立場相左,大不了我們一家子一起保衛京城,以身殉國,至少能成就一個忠烈之名,算是善始善終了。」
軒轅策氣得牙根癢癢,「你這個女人,說話總是帶刺,口舌上不肯輸人,真不知道除了我,還有哪個男人敢娶你?」
「若沒有你,我這一生都不會想嫁人。」做為慕容眉效忠朝廷一生。她的聲音一沉,「軒轅策,你毀了我的人生還嫌不夠?你還要毀掉多少人的人生才甘心?」
「你把眼前這樣的日子叫「毀掉」?」他聽著聽著就覺得變了味,也不禁沉下臉來,「姬明煙,我把你如珠如寶地捧在心口,你去問問,我軒轅策幾時對別的女人這樣珍視過?我百般可護、千般寵愛,就換來你這樣一句話?真不知道是我瞎了眼睛,還是你鬼迷了心竅?」
軒轅策和姬明煙從那天起,就陷入莫名其妙的冷戰。兩人都不和對方說話,一天下來,連建澄和慕容俊就看出不對勁來了,卻也沒辦法去問當事人,只好私下嘀咭。
「阿俊,你去勸勸你姐姐,別和王爺生氣,王爺對她已經夠好了,她還有什麼不知足?」連建澄自然是站在軒轅策這邊說話。
慕容俊聽了卻不高興了,「我三姐向來不是不講理的人,必然是你們王爺得罪了我三姐。倒是你該叫他來道歉才對。」
結果這師徒二人說來說去,也陷入了僵局。
雖然如此,但是計劃還是得照樣執行。
軒轅策找季榮堂來談赴東遼下戰書之事的時候一直冷著臉,看上去真像殺氣騰騰,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季榮堂的手,一是惱恨那隻手碰過姬明煙,二是看那隻手上有沒有戴那枚碧玉戒指。
不過,季榮堂大概也沒膽子公開戴著戒指出來炫耀,他手上除了幾枚金戒指之外,並沒有那一枚。
他也察覺到軒轅策的神情很是嚇人,以為是因為軒轅策一心一意要和東遼開戰所致,所以在同意去東遼親送戰書之外,還特意的安撫軒轅策,讓他不要為戰事著急。
可實際上,軒轅策心中的「戰事」早燒得如火如茶,還一燒就是兩三天。
那天早上,他看到老徐正在府門口準備馬車,於是就問道:「姬姑娘又要出門去?」
「是,姬姑娘說想到遠處走走。說臨江西頭的山坡上種的梁樹長得不錯,她約了那邊的果農有事情要談。」
「果農?」軒轅策皺眉。他從未聽她說過要擂手這些事情,不過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和她說過,臨江的根食產量不如水果,莫非她是因為這句話,所以才要去看那片山頭?
他正想著,姬明煙也正好從他身邊走過,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上了馬車。
連建澄湊過來問:「王爺,要不要派人保護姬姑娘?」
軒轅策哼道:「她那麼了不起,哪還需要人保護?」
姬明煙在車內聽見了他的嘲諷,也只當做沒聽見,揚聲說:「老徐,我們走吧。」
老徐也看出這兩位主子不對勁,卻不好多問,只對軒轅策行了禮,駕著車馬走了。
她在車內翻看著一本剛剛從樊世朝那裡要來的冊子。這上面記錄了近三年軒轅策所轄地區所有的根食及果物的產量。
從數字上看,正如軒轅策所說,臨江的確不是糧食盛產之地,每年的糧食產量剛夠滿足轄地界內所有百姓的需求。但是水果產量卻極其半富,夭雀國內有五分之三的水果都是產自臨江。
雖然憑此可以平衡臨江的收支,但是對於臨江身為重要的戰略要地來說,糧食的匱乏、每次都需要從別的地方調集足夠支持一次大戰所需的糧草,確實是軒轅策的致命傷。
上次他說和朝廷的怒江之戰,耗費了他七成的糧食儲備應該不是虛言。依此來看,他隨即再和東遼作戰是有些勉強的,即使皇帝已經給了他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