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策在她的後背印上一吻,「明煙,我說過,如果你需要我,我希望不是利用我,而是直接用我。我對你也一樣,如果我需要你幫助,我不會對你耍心機的!而如果你想知道什麼,只管問我都會說,因為我希望我們兩個人可以並肩同心。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把秘密藏在心底,對你對我,都不會是一件好事。」
他的話使她光裸的後背僵如玉石,只在他的唇絡在上面時有了輕微的顫動,但卻倔傲地既沒有回應,也沒有回頭。
三個月後的臨江終於迎來了春暖花開。江面解凍之後,入江打漁的漁民一下子多了起來。男子撒網的呼喝與江邊婦女洗衣對的笑聲時常交教在一起,還有孩童赤著腳戲水的童趣,都將臨江的江邊變得像畫一樣美。
遠處的江面上,一條小船正怡然自得地飄蕩。
船頭坐著一名朱衣男子,腰懸長劍,很愜意地靠著船篷,看著江面上的人和事。
船篷內,只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軒轅策和姬明煙。
「看來你預料的沒錯,東遼真的和季道遠有勾結。」她挽起袖子,給他倒了一杯茶。「昨天季榮堂走後,阿俊偷偷跟在他身後,說他到興隆街的茶樓坐了一個多時辰,有人假意和他偶遇,談得投機,說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話。」
「阿俊沒被人家發現吧?」他慢悠悠地開口,「季榮堂可比他狡猾多了。」
「應該沒有,否則季榮堂就不會和對方見面。」姬明煙笑著對外面說:「建潛調教了他這麼多日子,他也該有些長進了。」
船外的連建澄呵呵笑道:「謝姬姑娘誇獎。」
「少誇他,前兩日讓他去查東遼安擂在臨江的密探藏在哪裡,查了三天居然都沒查出來,辦事能力越來越差。」
軒轅策聲音一沉,外面的連建澄陪笑道:「王爺,既然是密探,自然很懂得隱藏。咱們臨江少說也有兩、三萬人,要查出一個人實在是大海撈針,總要再給屬下幾日時間。」
「再給你幾日,只怕對方的刀就擂到我的門上了。」
王僕二人談起要事卻語帶輕鬆,倒是姬明煙聽了驚道:「東遼又派了什麼密探過來?」
「最近,對常感覺有人在洩露我們的情報。想來就是季榮堂在和那邊的人聯繫。」
「那昨天他見的人……」
「昨天見的人只是其中一支人馬,還有一支藏在了暗處。」
姬明煙皺了皺眉,望向身旁的他,「你又有事情瞞我。」
軒轅策忙笑道:「也不是故意要瞞你,只是沒想起來,也不覺得需要特別告訴你。」
「隨你吧,王爺用兵喜歡神出鬼沒,說多了的確不好。」她的口氣一變,滿是諷刺。
他悄情靠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近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煩心,和你說話,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你,總讓我戰戰兢兢的。」
她看他一眼,歎口氣,將頭枕在他的肩膝上,「自從認識了你,我才覺得自已真的是個女人。」她也知道自已是反應過度了。
「為什麼?」
軒轅策好奇地側過身來,挑著眉眼在她耳畔輕聲問了句話,惹得她臉頗燥紅,捧了一口,「不正經。」然後落如起臉說道:「以前我待人都能從容鎮定,唯獨和你說話,總是時不時就會動肝火,心眼兒都變小了。」
「心眼兒小些,豈不是正好只裝得下我?」
「王爺喜歡不大器的女人?」她才不信他的鬼話,「我聽說男人大多都希望女人能在他們需要的時候呼之即來,但絕不喜歡女人過度地依賴自己。就像皇帝的後宮,他很樂意每晚周遊於客宮之中,但是後宮的糾紛卻只丟給皇后處置。」
「我肯定不會給你那麼多的糾紛讓你去處置。」他笑道:「任憑錦繡江山如畫,我只取你這一瓢飲。」
姬明煙聽了沉聲說:「我沒有當皇后的野心。」
軒轅策動了動唇,似是有話要說,但最終也只是笑笑,將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他敲了敲船板,問:「外面情況如何?」
連建澄答道:「岸上有幾名可疑之人,不過有人盯著他們呢,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怎麼?有人跟著我們?」姬明煙訝異地問。
「從出了府就有人一路跟蹤了,看長相不像是天雀人,可能是東遼來的。」連建澄在外面回答。
軒轅策接過話來,「東遼太子上個月在橫海山挑釁未果,這個月顯然是急了,所以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馬過來,想伺機生事,也是探查情況。季榮堂的動作也多了起來,估計是季道遠那邊也被下了密令。」
她默然良久,又問「我們這樣公然出來遊玩,不怕會被對方暗算嗎?」
「這些人應該只是密探,而不是刺客。大白天的跑出來行刺,豈不太笨?」說完,他轉頭對連建潛說:「回去吧,世朝說季榮堂今天去找他商議調撥軍糧的事,這會兒也該說完了。春種伊始,各州府郡縣的存糧都還是去年的陳米,季榮堂信誓旦旦地說有辦法讓陳米變新米,咱們回去聽聽他能說出什麼妙招來。」
他們揚帆返航,並沒有立刻從這裡上岸。軒轅策為了出行方便,這幾個月命人從王府開蓄了一條新的河渠直接通到江上,所以他們的船就直接停在了王府後門咐近。
當姬明煙上岸對,看到慕容俊正站在那裡等她,看起來是等了很久了。
見他們終於回來,他急忙走過來低聲說:「人已到了。」
她看了眼軒轅策,他正在和連建澄說話,沒有注意到她,便交代,「讓他在府外西街邊的那間茶肆等我吧。」
慕容俊點頭轉身離去。
回身,她問軒轅策,「我想和阿俊到街上轉轉,你要一起來嗎?」
「有什麼可轉的?」他不解地看她,「現在情勢特殊,你還是少在外面走動,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
「總在府裡待著,也不清楚外面的事侍。而且你不是說了,那些人只是密探,不是刺客?還有阿俊陪著我呢,不必太擔心。」
軒轅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回頭道:「建澄,你陪著姬姑娘去。」
「建澄又不是我的貼身保鏢,他保護你一個人就行了。」
姬明煙說著就往外走,軒轅策看著她的背影,對連建潛說:「你另外找幾個人陪在她身邊。」
「是。」他急忙跟了上去。
姬明煙到達茶肆的時候,早已經認識她的茶肆主人正一邊擦著街邊她常坐的位置,一邊笑著打招呼,「姬姑娘,您真是太給我面子了,時時來光顧我的生意,咐近的商舖個個都羨慕嫉妒得要命。」
她微笑道:「老闆,今夭我不在這裡坐了,您屋裡的雅間能不能給我備一間?我有一位朋友要過來。」
「好說好說,我這就幫姑娘再去打掃打掃。」老闆引領著她到後院,茶肆小,所謂的難間更是極其簡單的一間草舍而已。
姬明煙彎腰走遷去,老闆擦擦桌椅後選來茶單,她只看了片刻,就聽到外面慕容俊說道:「姐姐,他來了。」
她站起身,主動推開房門,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是拓跋隆。
數月不見,他穿了件和天雀人一樣的衣服,又因為容貌清秀本就像是夭雀人,所以即使他走在大街上也沒人能認出他是東遼人。
「街上的東遼人多了不少,殿下這一路行來不知道是否被別人發現?」
拓跋隆躬身進來,「來時是坐在馬車裡,直到茶肆門口才下了車,我又打扮成這個樣子,應該沒有人發現。」
「殿下意外失蹤,東遼太子這幾個月一直在貴問夭雀,但如果讓殿不現身,又怕有不懷好意之徒對殿下不利,只能讓您委屈到現在,希望殿下不要生氣。」姬明煙和他同時坐在桌子兩邊,「策始終不同意讓殿下離開小仙村,這一次我請殿下來也是背著他的私自決定。但若有不對的地方,殿下也不要記恨他。」
拓跋隆專注地看著她,「你真的是下定決心跟著他了?那個男人其實不是那麼可靠。」
姬明煙笑道:「他無論做過什麼錯事,對我總是一顆愛護之心。女人一生所求的不就是這個?」
他搖搖頭,「我一直認為,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軒轅策的那點甜言蜜語應該不是改變你的主因。你是為了天雀的安定才留在他身邊的吧?」
「隨殿下怎麼想吧。」她淡淡笑著,不承認也不反駁。「殿下是否知道,之前追殺殿下的是什麼人?」
「軒轅策的手下曾經繳獲一份密信給我,收信人是季道遠,寫信人是我們東遼的太子,信的內容……」
見他神色閃爍,她便問:「你不信?」
「值得懷疑的地方的確不少。這封信有可能是假的,但這件事可能是真的。」
拓跋隆並不是傻子,那封偽信他第一次看對確實信以為真,但是這三個月細細回想,越想越覺得其中有很多破綻,像是用紙,就不是東遼的紙張。
不過——「那幾名刺客,看穿著、聽說話,應該是天雀人,而且他們自稱來自臨江。」
姬明煙道:「這必然是有人從中作梗、挑撥離間,假借軒轅策的名義殺你,嫁禍到他頭上,然後挑起東遼和他的矛盾,既給了東遼出兵的借口,又有了除掉他的機會。」
「我也是這樣想,若是軒轅策要殺我,不會這麼費事,之前他已經有無數次的機會。他最多只可能偽造一封密信騙我,而不可能派人殺我。」
「所以殿下應該知道到底是誰想殺你吧?」
她的問題讓拓跋隆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姬姑娘應該還記得,當初我說過,我在東遼並不是那麼尊貴。雖然我排行老三,但是兄弟五人中,我的地位是最低的,只因為我母親的出身是個枚民。她是偶然在我父王外出狩獵時被寵幸,才生下我。這一次之所以派我到天雀來監視軒轅策的行動,一是因為任務艱巨,怕下面的人做不好;二是因為如果我最終被柄牲成為兩軍開戰的祭品,對於皇族並無太大的損失。」
望著他滿是憂傷的眼神,她沉聲說:「殿下心中必然有諸多委屈和不甘。」
「委屈和不甘,一是人就會有。更何況身在人群中,即使自已想充耳不聞,那些風言風語、冷嘲熱諷仍會往你耳朵裡鑽。」
「那這一次,不只是風言風語和冷嘲熱諷了吧?」
姬明煙的問題讓他再度陷入沉默。
她柔聲道:「殿下,您來天雀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要做兩軍開戰的祭品,但是當死亡真的逼到您面前對,您還是會本能的反抗。我可以讓軒轅策派人護送你回東遼,平手安安地踏入東遼國境,但是這一次的行動您是成功,還是失敗呢?國內等待著您的,恐怕不會是美酒和歡呼吧?而這種殘忍的任務,下一次還可能又落到您的頭上。」
「所以,姬姑娘的意思是……」
她將身子貼在桌活上,黑亮的明眸定定地看著他,「殿下您必須自救。若是不能改變您在東遼的處境,您的結局……我已可以預見。」
拓跋隆盯著她,「你特意找我來,必然已經有了主意,不如你說給我聽。」
「很簡單,你和策聯手。你不是也曾有過這種想法嗎?只要策肯幫你,你就能夠化被動為主動,現在既然季道遠和東遼太子聯手算計策和你,我們也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