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裡冒出四個壯漢把他扣住,他真恨這副身體,吃不胖又沒幾兩肉,想反抗也反抗不了,頭被抵在地上,磕得他頭暈眼花。
第七章.最毒婦人心
「汪汪汪——」
聲震雲霄的狗吠先傳來,繼之明珠火速的奔到他身邊,它張開大嘴狂吠,那威武、剽悍的姿態就連壯漢也面有懼色的退後兩步,三個女人更是嚇得臉色發白,退到一邊去。
甜荷搬弄是非的說:「夫人,這是爺的狗呀,一定是這賤雛,這幾日天天都來餵食,畜生不識好人壞人,就這樣著了他的道。」
被稱呼夫人的婦人何氏著實害怕明珠,一隻兩腳站起來比人還高的大狗,凶狠的咧著大嘴咆哮,就像荒漠北疆的巨狼一樣,沒有人不怕的,更何況還是她這種文弱的婦道人家。
於靈飛趁著這個空檔,急忙的爬起身來,他眼眶一熱,恨不得抱著明珠猛親幾下。這狗真有靈性,知道他被惡人欺負,趕緊奔出來救他。
見夫人動搖,甜荷嬌甜的聲音再加了把勁。她在府裡久了,又是夫人身邊的人,怎會不知她的心事。
「這畜生不知好壞,竟幫著這賤雛,大爺知道了,也會大發雷霆的處罰這畜生,夫人,若是不乘機警告這賤雛,他天天都來,恐怕外頭會傳言我們將軍府裡的男人全和他勾搭上,為了將軍府的著想,總要立個威給底下的人看看。」
立威?
何氏咬了下嘴唇。這些年切以刑少年得志,將軍府內從上到下,若不是記掛著她終是這宅子的主人之一,恐怕人心都偎向切以刑了,她雖被稱為夫人,卻人人眼中封她了無敬意,但一提到切以刑,所有下人倒像可以為他豁出性命,這種落差,她又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出。
立威這句話刺中她心口不為人知的痛,她顫著手指向明珠道:「給我打死這畜生,對著主人狂吠的狗,不要也罷!」
壯漢拿來粗棍要打,還有人拿著麻繩來套它脖子,明珠狠咬了其中兩人,另兩人則像瘋了般的棒打它,它縱然氣力充沛,也不堪四個壯漢的圍打。
「不,不要啊!」
於靈飛抱頭尖叫著,腦袋裡熱烘烘的。小狗聽到明珠的低吼聲,也好奇的腳步不穩的走出來,那些壯漢打上了癮,一棍就把一隻小狗給甩上天,重重的落地聲,讓於靈飛慘叫出聲。
他抱起那隻小狗,指上全是黏稠的血,那小狗當場斃命,另外四隻被他粗魯的抱起,護在身下,那些棍棒就招呼到他後背上。
他覺得自己的骨頭要裂開了,背部疼得喘不過氣,那甜荷站在那個夫人身邊,唇角微翹,眼神冷冰,擺明想看他被打死。他什麼時候跟她仇結得這麼深了?
他看到明珠搖搖晃晃的瘸著腿,慶幸至少這些人的注意力不在明珠身上,而在他身上。
意識越來越模糊,底下的小狗嗚嗚亂叫,他抱得更緊,若是他這次死了,會回到現代嗎?還是又會到其它地方去?
一想起音訊全無的阿捧,還有年少可欺的綠竹,跟機靈懂事的風裊,他忍不住眼淚往下掉,卻又有一點點安心。
縱然他不在了,這些人應該也能夠自立自強了吧,瞧他每日不在店裡,晚上回去,一切依然井然有序、乾淨清潔,風裊算數強,經過這些日子的訓練,記帳已經沒什麼大問題,想來他們已能夠自行安排自己的生活。
若是上天安排他到這個時代來,頂著桃紅的臉,就是為了這群不知要反抗的笨孩子,那他也不是太計較自己這被人傳言睡過千百個男人的骯髒身子。
他是不是完成任務,該回去現代了?
至少再也看不見切以刑狂妄的拍著身邊的床褥,一副與他風流一夜,是多大的恩惠。
想到切以刑,他像是聽到他的聲音,背上的棒打停下,明珠出現舔著他的臉,他護在身下的小狗全都鑽了出來嗷嗷哀叫。
他的身子被提了起來,全身骨頭就像要碎了般的難受。怎麼,到了最後,他看到的竟是切以刑扭曲的寒酷矓龐,扭曲得他的英俊變醜了,倒也有些好笑。
若不是背部太痛,他一定會笑出聲,發生了什麼事,怎會讓他的臉擰得這般難看?
「沒陪爺玩過之前,你不能死!」
於靈飛想笑,這個自大又白目的口吻,的確就是切以刑說話的方式,只是聲音沙啞得不像他原本的聲音,像沙子磨過幹幹澀澀的。
他試著提高唇角,嘴角吐出來的卻是血絲,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他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切以刑心裡那把恕火燒得他想砍人。那桃紅之前拚死勾引他,現在他願意了,他反倒說出那些鬼話來虛應,他一看他低聲下氣的垂頭,眼珠滴溜溜的轉,就知他在說謊。
他要是這麼好脾氣、這麼通情達理,也不會在阿捧被帶走那一天,當著公子跟官兵的面,在大街上就脫了鞋丟他,更不會接二連三吊他胃口,讓他又氣且不甘的被他一路耍著玩。
這雛兒的壞脾氣跟伶牙利嘴,他可是領教過的,裝什麼乖,分明是把他當傻子!
他拉了甜荷進房,一看替桃紅預備的浴桶還冒著熱氣,他怒氣更盛,要甜荷把熱水移去,以免他看了心煩。
甜荷揉著帕子,嬌嗲嗲的問:「爺,你還缺什麼嗎?」
他胯下的確有興致,就差軟綿綿的小手幫他洩火,更差一個柔嫩的花 徑,緊緊的箍住不放。
以前他桃紅倒貼,他還嫌髒嫌臭,但他現在要了,那個人反倒不肯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真教人氣煞!
「熱水提出去,沒事了。」
那女人還站在那裡,一步也不動,他抬眼看她,她叫什麼,他一時想不起來,他第一次在房裡使喚丫頭,以前怕心煩,家裡丫頭使盡心機、手段,要進他房裡服侍,鬧了些莫名其妙的事,所以他嚴正聲明,房裡不收丫頭,要女人,就去外頭找來睡。
這些天被桃紅給搞得心煩氣躁,才勉為其難的收了個丫頭進房,可這丫頭沒氣力,連桶熱水都提不出去,而且講話嗲聲嗲氣的,聽了就煩悶。
「爺——」
那軟綿得令人心煩的聲音再度響起,他忍不住怒目而視。這些丫頭,成日爺來爺去的,就是辦不了事,提不了東西,在房裡收丫頭幹麼,不如去外頭找個女人回來睡省事,見那副軟綿綿的德行,他底下也同樣軟了。
「你回夫人那裡伺候。」
她震驚不已,撲通跪下,聲音哽咽,「爺兒,甜荷哪裡做錯了,甜荷會改,請爺不要趕我出去。」
當日她被挑進大爺的房裡,多少丫頭既妒且羨,那一瞬間,喜悅充滿她的體內,那是超越他人的虛榮心被滿足。
她知道這些年大爺房裡都不收丫頭,只找些低三下四的女人一度春風,前陣子大爺一提房裡需要丫頭伺候,她因姿色秀美,就被夫人派到大爺的身邊。
若是過些日子,她幸運的懷上孩子,母憑子貴,還怕掙不到個名分嗎?大爺雖然冷莫,但對二爺卻寬容友愛,想必也是念及切家人丁單薄,對自己的孩子必定更加疼愛,她的身份當不了大爺的正室,但侍妾總不成問題吧。
只是這些日子大爺沒放半點心思在她身上,卻成天翹首盼望某人來到,上早朝前就問桃紅來了嗎?一回到府裡,丟下馬匹,又問桃紅回去了沒?
整日桃紅、桃紅的,她誤以為那是大爺的心上人,一打聽,原來是接生婆,那一日大爺的愛犬明珠難產,那桃紅救了明珠,大爺就此另眼相待,再加上明珠頭胎,不懂撫養狗崽,大爺就叫人請桃紅來照顧。
她本以為沒什麼,想不到只要桃紅在將軍府,大爺就巴巴的趕去明珠廊,她在廊外偷瞧,內心一驚。
這接生婆年輕艷麗,舉手投足風情萬種,嫣然一笑更是百媚生,迷得大爺萬般癡謎。
稍加打聽,才知道這人竟是艷名遠播京城的第一花魁桃紅,一個被無數男人睡過的下賤雛兒。
為了小狗請桃紅來分明是借口,大爺想的還不是那檔子事,而這雛兒雖受大爺的寵愛,畢竟也只是雛兒,玩個幾日大爺就該生厭才是,她根本沒把他當成威脅,只給他一個下馬威瞧瞧。
那雛兒倒也不敢爭寵,乖乖知難而退,但他那舉動反而揪住大爺的心脾,他越表現得不在乎,大爺的臉色就越難看,這倒讓她忐忑起來,該不是那雛兒在玩欲擒故縱吧?
她正細思間,想不到一入大爺房裡,大爺便要她回夫人房裡伺候。
她才剛入房,若是服侍沒兩三日就被退回夫人那裡,旁人的奚落嘲笑、閒言閒語還讓她有臉活嗎?莫非這就是那雛兒的奸險心思,讓她恨意頓時大生。
女人的彎彎繞繞心思切以刑哪裡知道,他懶得再說,出了房門,飯也不吃,只交代一旁的貼侍亞動,「送回夫人那裡。」
「是,爺。」
亞動眼不動、臉不變,他就像暗影一樣,隨時候在他身邊,卻又有辦法隱去自己的身影,是他一手栽培的心腹。
「那雛兒真是可惡,在我面前撒那種漫天大慌,什麼怕壞了我的威名,他怎麼不怕壞了其它人的威名?又怎麼兩、三個月前,就不怕壞了我的威名,硬要我玩上他。」
他喃聲抱怨,男人性慾不得滿足的時候,那種煩躁與折磨真教人難忍,而他還沒有為誰而忍過呢。
「爺,」送人離開回返的亞動低語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您可能沒注意到這桃紅的改變正是三個月前的事,他忽然收了妓院,與白公子對上,不肯讓手下的雛兒受官兵玷污,白公子與他對話後,頗為賞識,還為他痛打了那官兵一頓,削去其兵藉。另外,他也不肯讓阿捧當二爺的妾,那一日為了阿捧被八王爺收去,他憤恨不平,還妄想用鞋咂爺。」
「所以呢?」切以刑一凜,聲音壓低。
「他天天都來將軍府,不知是何居心,現在正值風雨飄搖之際,爺不可不防。」
「喂。」
三個月前,見錢眼關、淫 蕩無恥的桃紅,見著他就想貼上來,三個月後,要一親芳澤卻屢屢遭拒。
他猛地想起,桃紅剛才提到衣服,說什麼那是以前桃紅的衣服,彷彿他本人不是桃紅一般。
他當時聽了,還覺得他腦袋糊塗了,現在一想,江湖能人多如過江之鯽,他也耳聞過易容奇術,但真的有這種能完全易成他人容貌的功夫嗎?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也許得徹底的調查桃紅才行。
他聽聞一陣哀鳴,正是明珠的聲音,明珠向來乖巧,怎會自己走出明珠廊?他望向聲音來處,全身都僵了。
明珠拖著一隻腳,渾身沾滿血,正朝他而來,他忍不住恕喝,「誰對你做這事的?」
見他已看到自己,明珠轉身往外跑去,一邊還頻頻回首,彷彿在看他是否跟上,嘴裡發出嗚嗚聲,彷彿是哀求他跟上。
不祥預感襲上心頭,他跨開步伐,尾隨它而去,一路上血跡斑斑,等他到明珠廊時,放眼所見讓他目皆盡裂。
若不是那薄薄的緲衣露出一角,只看那已經血肉模糊的部位,他一定看不出是誰被壓在底下杖打。
「給我住手!」
他大喝一聲,彷彿驚雷聲般,所有人都嚇得手顫腳軟,木杖『咚』的一聲落在地上,就見四隻小狗從動也不動的身體下鑽出來,另一隻則摔死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