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親,非常非常的愛她的父親,不管對方如何殘酷無情的對待,她依然死心塌地的愛著他。
她不明白父親對母親為什麼這麼無情?因為她的身份只是堂本家的幫傭?配不上擁有貴族身份的堂本家?又或者是還有其它的原因?
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愛情和婚姻早就不該有身份、地位的差別,但人們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未必這麼想,不是嗎?她只是一個普通又平凡的韓靈,和黑崎龍介在一起絕對不會有好結果,最終只會像她母親一樣,終日以淚洗面,淒淒慘慘地過完這一生。
「呼!」韓靈輕輕吐了一口氣。
自己做的決定沒有錯,拒絕黑崎龍介的求婚沒有錯,別再胡思亂想了,她只需要在這裡盡心盡力的工作,當一個完美的女僕就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由於浴室裡沒有時鐘,韓靈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裡面待了多久,卻又擔心如果待得太久,黑崎龍介會再次闖進來。
韓靈伸手輕輕碰觸腹部的位置,那裡的皮膚看起來還有些許紅腫,但已經沒有先前那種刺刺燙燙的感覺。
她緩緩從浴缸裡站起,十分懊惱地看著散在浴缸、早已散成一片一片的制服。
她東張西望,最後只得無奈地拿起掛在門邊的男性浴袍穿上。
柔軟的浴袍貼在肌膚上十分的舒服,同時還有一股淡淡的男性古龍水氣味,一想到這或許是黑崎龍介的浴袍,她一張臉無法克制地漲紅了。
當韓靈穿著浴袍走出浴室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臥室裡多了一個人,正是黑崎府上的管家,他雙手捧著一套新的制服,上頭還擺著一條藥膏,面無表情地站在床邊等待著。
「管家,對不起!全都是我不小心才會……」一看到管家,韓靈急急忙忙地想解釋。
「這裡有藥膏和替換的制服。」管家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忠誠地傳達黑崎龍介的命令,「少爺要妳換好衣服後到一樓客房,妳有訪客。」
「訪客?」韓靈錯愕地眨眨眼。
她來黑崎家工作的事情只有母親一個人知道,但母親已經讓黑崎龍介送到北海道養病去了,還會有誰知道她在這裡?
管家顯然也不打算對韓靈多做解釋,他沉默地把制服和藥膏放到床上,然後轉身離開房間。
雖然韓靈心裡充滿了疑惑,但她還是順從地為自己塗上一層藥膏,再換上制服,打算直接到一樓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打擾了。」韓靈輕敲兩下門,然後扭開門把走進,當她看到坐在客房沙發上的訪客時,一雙眼錯愕地瞪圓了。
「父……堂本老爺。」韓靈及時改口,想起了她的父親在外面有多厭惡其它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堂本雄太郎是一名年約五十多歲、高大英俊的男子,由於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關係,他的外表看起來只有四十幾歲,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手工西裝。雖說堂本家早已在他的揮霍下幾乎要破產了,但他依然堅持要維持貴族的形象。
堂本雄太郎原本面無表情,但是在他見到韓靈身上穿著標準的黑色僕役制服、白色圍裙的時候,一張臉迅速變得鐵青無比,他大步走到韓靈的面前,想都不想伸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韓靈被這一巴掌打得頭暈目眩,整個人驚愕地跌坐在地上。
「下賤!果然是什麼樣的女人就有什麼樣的女兒!妳說,妳到底在想什麼?好好的堂本家小姐不做,居然跑來這裡給我當什麼低三下四的女僕!妳是存心要讓我丟臉,存心要讓堂本家抬不起頭來是不是?」堂本雄太郎劈頭就是一陣怒罵,最後彷彿不過癮似的,提起腳又朝她用力踹了一下。
堂本家?什麼堂本家?她是韓靈不是嗎?從來就不是堂本家一分子的自己,怎麼可能讓堂本家丟臉呢?
堂本雄太郎的咆哮咒罵一句難聽過一句,但咒罵的內容卻讓韓靈覺得可笑,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笑,一笑出來就會惹來更多的拳頭,所以她只能緊緊咬著下唇,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體縮得更小。
這是從小到大她逐漸學習到的本能,既然不能反抗、無法反抗,唯一的辦法就是盡量不要讓自己受傷。
「說!妳跑來這裡自甘墮落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想學妳母親一樣,想學她在夜裡摸上主人的床,幻想自己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韓靈的毫無反應讓堂本雄太郎更憤怒了,一古腦地將怒氣發洩在她的身上。
他雖然從來不在意韓靈兩母女,但是幾天前當他發現可以使喚、出氣的韓靈連續好幾天都不見人影的時候,這才派人去她們的租屋尋找,沒想到那裡早已人去樓空。
詢問房東後才知道,幾天前有一輛豪華轎車突然出現,將韓美霞接走了,聽說是要到北海道最高級的醫院治療氣喘,而韓靈也同時帶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並且將房子退租了。
這個消息讓堂本雄太郎吃驚不已。
韓美霞去的可是一家貴得嚇死人的私人醫院,憑韓靈一個人怎麼可能有能耐?
必定有人在背後援助她,但是那人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堂本雄太郎開始四處打探消息,可是韓靈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似的,怎麼都找不到,堂本雄太郎最後沒辦法,只好直接搭飛機飛到北海道,因為他知道韓靈不可能扔下自己的母親不管,而韓美霞從來不敢拒絕他的要求。
一趟北海道之行,確實讓他得到了許多寶貴的消息。
嘖嘖!原來是黑崎龍介不知怎的看上了韓靈,不但砸大錢將韓美霞送到北海道養病,連韓靈都讓他接回去住了。
於是,堂本雄太郎又興匆匆地趕到這裡。
想不到啊!自己總是瞧不起的女兒居然能釣上像黑崎龍介這樣的男人,嘿嘿!一旦能和黑崎家沾上邊,說不定他能再次讓堂本家恢復到過去的風光呢!
意氣風發、懷抱著美好幻想而來的堂本雄太郎,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一身女僕打扮的韓靈。
他媽的!韓美霞不是說黑崎龍介很喜歡韓靈?那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當女僕?情婦、床伴、被包養的女人,隨便一種都比當女僕來得強啊!
金錢、權力、地位……他原本可以輕鬆得到的東西,現在又變成一場空了。
他一想到這裡,再次變得怒不可抑,伸出腳朝韓靈纖細的肩頭重重踹了下去。
「蠢貨!妳這個丟人現眼的蠢貨!我真倒霉,怎麼會生出妳這樣的女兒!」
「我不是你的女兒!」突然之間,韓靈累積的情緒也到了頂點,她突然抬起頭,對堂本雄太郎大聲吼道。
「妳說什麼?」堂本雄太郎憤怒地瞪視著她。
「堂本老爺,你難道忘記我的名字了嗎?我是韓靈,和堂本家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韓靈。」韓靈以悲痛絕望的聲音說道:「在這裡當女僕很可恥嗎?我靠我自己的勞力賺錢很可恥嗎?錢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堂本老爺,我母親的醫藥費也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這就是我在這裡工作的原因,如果你沒有其它的事情就請回吧!我還有工作要做。」
「妳這個……」堂本雄太郎面紅耳赤,正想給她幾拳好好教訓她一頓的時候,卻突然想到了另一個點子,他隨即收手,努力擠出一個笑臉說道:「想賺錢很好,想讓妳母親過好日子這種想法也很好啊!只是妳用的方法不對嘛!」
韓靈愣住了,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轉變了態度。
「在黑崎家當女僕,就算妳一輩子做到死也賺不了幾個錢。」堂本雄太郎彎下身,以示好的語氣說道:「如果黑崎龍介不喜歡妳,根本也不會讓妳在這裡當女僕,既然如此,妳何不就順著他的意思呢?」
韓靈臉色慘白,雙眼瞪大,無法相信自己的父親居然說出如此荒謬的提議。
「妳懂我的意思吧?」堂本雄太郎意有所指地眨眨眼,「想辦法抓住黑崎龍介,好好施展魅力讓他離不開妳,到時候不僅妳可以過好日子,連妳母親也跟著享福不是嗎?我說啊!以妳這種出身,能當上黑崎龍介的情婦都已經是高攀了。」
「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韓靈疲倦地閉上雙眼。
堂本雄太郎嘴角抽 動了一下。
不行,這時候若是發脾氣,一切就前功盡棄了。他需要黑崎龍介的金錢和地位,堂本家也需要黑崎家的金錢和地位。
一想到這裡,堂本雄太郎面色一沉,壓低了聲音威脅道:「小賤人,妳以為妳的母親還在北海道安心養病嗎?哼!我已經把她接回東京了。」
「什麼?」韓靈一張臉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嘿嘿!妳母親可是高興得不得了呢!那間醫院再好再舒服,怎麼也比不上我的懷抱來得舒服啊!」堂本雄太郎一雙眼突然變得銳利無比,一把抓住韓靈警告道:「妳希望妳母親過得快樂吧?這樣吧!不如妳先從黑崎龍介那裡拿個三千萬,讓我把家裡好好佈置一下。誰說一定要去北海道養病?我保證她在東京也一樣舒服啊!」
韓靈面無血色地瞪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哼!蠢丫頭,翅膀長硬了就想飛了嗎?沒那麼容易。」堂本雄太郎輕蔑地推了她一把,冷笑道:「乖乖聽我的話,用點腦筋讓黑崎龍介迷上妳,只要妳肯這麼做,對妳、對我,還有對妳母親都好。」
落下這句警告的話語後,堂本雄太郎便得意洋洋地踩著大步離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靈依然找不到起身的力氣,她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奄奄一息地靠在沙發上,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咯」的一聲,客房的門再次打開,韓靈沒有抬起頭,只是聽見某種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停在自己的面前。
一隻男性的手突然探出,捏起她的下巴抬高,當他看到她的臉頰上有著還未退去的巴掌印時,一雙黑瞳閃起了怒意。
韓靈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蒼白憔悴的模樣讓人看了都覺得可憐,黑崎龍介心裡更是不捨,什麼都來不及細想,就脫口說道:「我先前的提議依然有效。」
這句話一說出口,不僅韓靈嚇了一跳,連黑崎龍介自己都愣住了。
確實,雖然她曾經拒絕過他,但她依然深深吸引著他,她也依然是他願意迎娶的女人,只要她點頭,他願意立刻將她納入懷中保護,不再讓她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你剛才都聽到了?」韓靈像是自問自答,揚起一抹苦澀的微笑,「你覺得我很可憐,所以同情我嗎?」
黑崎龍介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等著她的答案。
「為什麼?」韓靈像是發覺他並不是在開玩笑,錯愕地反問。
黑崎龍介沒有說話,但韓靈能從他的眼中看出,其實他和她一樣的迷惘。
突然之間,這整件事都變得十分荒謬可笑,韓靈一邊搖頭,一邊失笑道:「婚姻對你們這種人來說,就是這麼輕鬆簡單的事情嗎?看上了誰,就想盡辦法和對方結婚,哪天要是膩了,就給一筆錢打發,多麼容易啊!」
或許是因為從小生長的環境,她看多了各式各樣因為利益而結合、因為金錢而結合的婚姻,所以她曾經對自己發過誓,一定不要像那些人一樣,她要像普通人一樣,遇到一個人、愛上一個人,然後兩個人在神的面前鄭重許下承諾,會一輩子手牽手走下去,不離不棄,直到死亡將他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