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你也知道咱們黎家現在的情況,你大半夜地跑回來,讓冷家怎麼想黎家?又怎麼看你?」黎媚將紅色的鬈髮別在耳後,露出白皙的脖子。「你現在還是回去吧!不然等冷家來人接你就更不好了。」
「是啊,小雪,回去吧!平日裡浩然怎麼對你,我們都看在眼裡,你不要再任性了,婚姻豈是兒戲,離婚這兩個字更不要輕易說出口。」黎深也勸道,話裡包含著責怪。
黎雪扭開頭,壓下心底的酸澀。「爸,對不起,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你。」
「小雪,浩然來接你了!」外面傳來黎母甜美的喊聲。
黎媚譏諷一笑。「姊,你看,姊夫都來了,我就說嘛!你看看你,非要爭這口氣,這下只怕整個冷家都知道你跑回來了。」
「走吧!不要讓浩然等太久,那麼大的公司,他要忙的事情很多。」黎深伸手過來攔女兒。
黎雪退開一步避開父親的手。「爸,你們出去吧!我和他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自嘲一笑,看來剛剛自己說的話全白說了,根本沒有人當回事,自己在婆家受氣也就算了,回娘家還抬不起頭,這種日子她真的過不下去了。
「你這是在鬧什麼脾氣?浩然能放下面子來接你,你倒是拿喬起來了,走!跟我下樓。」黎深被女兒的倔強也弄得火氣上升了。
黎媚撇撇嘴,一扭身便往樓下走,眼裡閃過得意,這才是她想看到的,最好是早點離婚,這樣自己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去愛冷浩然。
「好,我現在下去和他說清楚。」轉念一想,黎雪知道自己在這裡並不能解決事情。
黎深倒是沒有把這句話當回事,夫妻床頭吵、床尾合,只要冷浩然哄一哄,也就沒事了。他跟著女兒一同下樓,根本沒有想像到事情有多嚴重。
一下樓黎雪就看到坐在沙發一角、正一臉溫暖笑意和母親說話的冷浩然,心裡升起一抹鄙視,這人臉皮還真是厚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浩然來了。」黎深假裝根本不知道兩人吵架的事。
「爸,這麼早就來打擾你,真對不起……」冷浩然起身,看到黎爸坐下後,才跟著坐下,一臉的慚愧,目光卻一直瞥向黎雪,眼裡的溫柔讓一旁的黎媚嫉妒地開口。
「這麼早還沒有吃早飯吧?一起吃吧!」黎深看到女婿這樣在乎自己的女兒,心裡十分滿意。
「好。」冷浩然應道,才又歉意地道:「爸,婚後一直忙,幾乎沒什麼機會過來看您,您最近身子還好吧?」
「你公司事多,一家人哪裡需要這麼客氣?」黎深別有深意地看著一旁冷臉的大女兒。「小雪就讓你費心了,這孩子就是太任性。」
「是我的錯,小雪很好。」冷浩然說完還不忘記深情地看向黎雪。
黎雪冷笑,結婚那天他人前人後處處體貼細心,她心裡卻對家裡訂的這門親事很不高興,但是既然嫁了,也只能接受他;沒想到等到身邊沒人了,他的真面目立刻露出來,連她都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她永遠記得,新婚那一晚進新房後,他驟然冷下的臉,面對他突然間咄咄逼人的尖酸刻薄,她根本無力反擊,只能無言以對。
一紙婚書,從此綁住了她的自由,讓她與心愛的男子有緣無分,卻沒有綁住他的人和心。
這樣的婚姻讓黎雪始料未及,或許從一開始她就該明白自己不該對這樁婚姻抱有幻想。
因為冷浩然的到來,讓黎家的氣氛異常活躍,她那對如仇人般的父母在他人面前上演著恩愛劇目,話語中卻又忍不住明嘲暗諷,從冷浩然眼裡閃過的譏諷,黎雪知道他必定知道其中的真相。
終於等眾人都用完了早飯,又坐回大廳時,黎雪知道是時候攤牌了,才將視線對上冷浩然射過來的「溫柔」目光。
「我們離婚吧!」
黎母正在削水果,一個不穩在手上劃了道口子,血瞬間就流了下來,她卻沒有心情理會,瞪著黎雪,「小雪,你是想讓媽媽傷心嗎?」
「是啊,小雪,夫妻之間哪有不吵嘴的?你看浩然來了之後就一直很在意你的態度,多說一句話都生怕惹你生氣,你這孩子太不懂事了!」黎深也瞪向女兒,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小雪,我知道昨晚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在家裡等那麼久,可是那時正好公司員工都在加班,我也不能太早離開。」冷浩然一臉誠懇。
「偽君子!」良好的教養讓黎雪根本不會罵人。「這個婚我是離定了!」
「黎雪!」見女兒態度如此強便,黎深氣得大吼。
「爸、媽,你們別管了。」黎雪知道再說下去已沒意義,起身往樓上走。
「你給我站住!」黎深氣得渾身發抖,如果不是黎母還有點理智地拉住丈夫,只怕馬上會在女兒、女婿面前上演一場家庭暴力。
冷浩然也站起來勸道:「爸,你消消氣,我去和小雪單獨談談,不用擔心,她只是還在生我的氣。」
黎雪根本沒有理會父親的暴怒,換成以前她會擔心,可是自從看透父親的一切後,她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太軟弱了。
冷浩然跟著黎雪走進臥室,瞧都不瞧四週一眼,冷淡地出聲,「你以為離婚是你想離就離的嗎?只要我不同意,那些東西在我這裡根本就是一堆廢紙。」
冷浩然完全沒有剛剛的溫柔體貼,直接在一邊的椅子坐下。
黎雪扭過身子冷冷打量著他,吐氣如蘭般地甜甜一笑,「冷總作為商界神話,是人人都羨慕的優秀人才,所以我才覺得這個婚更有必要離了,畢竟我根本配不上冷總。」
面對黎雪的譏諷,冷浩然邪氣地瞥向她,眼睛在她豐滿的胸口處停留了一會兒,動作輕浮而曖昧,讓黎雪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
「下流!」黎雪背過身子,避開他的視線。
冷浩然毫不憐香惜玉地回道:「人不下流枉少年,你沒聽過嗎?何況我們是夫妻,看你一眼再正常不過了。」
黎雪厭煩地擰起眉,不想再和他爭辯這些,雙手放在窗台上。「冷浩然,這次是真的,一年了,如果你要報復什麼也夠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冷浩然抬起俊酷的五官,淡淡地看著眼前的身影,思緒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年,妹妹五歲,他十五歲;整整比他小了十歲的妹妹,對於冷家來說是天賜的寶貝,名字更是直接取名為冷寶貝。
五歲的妹妹上的是貴族幼兒園,校慶當天,出席的家長個個是社會名流,活像是各大家族的聚會,場面之盛大,吸引了無數的記者,連電視台都來了。
男女分開面對面地站著,男孩統一穿著黑色的衣服,款式卻不一,但套套都出自名家之手。
對面的女孩統一穿著白色衣服,純潔天真得沒有一絲污點,就像她們的人生。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他們在跳圓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
一個個蘿蔔頭把腦袋晃啊晃,引起旁觀人群的哄笑聲。
眾人的歌聲停歇,只見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搖著頭走了出來,稚嫩可愛的聲音,像甜甜濃濃的巧克力,讓人回味無窮,純潔得將一切污垢抹掉。
「昨晚我夢到可愛的小熊還有一個洋娃娃
它們在一起快樂的跳舞歡歡喜喜樂哈哈
小熊跳著輕快的舞步一直注視著洋娃娃
洋娃娃眨著大大的眼睛一直在把小熊誇。」
男孩一身黑色燕尾服,在最後一句聲音停止前,走到女孩面前,做了個標準的紳士動作,另一隻纖纖細手搭到男孩手上,甜美的歌聲隨即響起。
「第一次我遇見你就決定不分離
像洋娃娃和小熊會永遠在一起
耳邊還是會想起那熟悉的旋律
踩著快樂的節拍踏出我們的天地……」
女孩穿著一件公主般的蓬蓬裙洋裝,蓬起的裙擺由毛茸茸的天藍色兔毛堆迭而成,領口以花朵串接圍綴,既可愛又優雅。
淑女的淡淡氣質,被這件天藍色的洋裝襯托得淋漓盡致,雖然看上去不過五、六歲,卻讓人群裡的冷浩然一陣驚豔。
在這次對唱中,冷浩然的妹妹當然也有獨唱的機會,但第一個出場的女孩太亮眼,讓後面幾個小女孩顯得黯然失色。
記憶裡多年前的天藍色身影與眼前的纖弱身影重迭在一起,那種天生的氣質仍舊如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吸引著他,似乎經過十多年的成長,這朵淤泥中的蓮花依舊香遠益清,亭亭淨植。
只是,命運的捉弄讓他們不能相知相伴……冷浩然眼裡閃過一抹心疼,卻立即消逝在黎雪回過頭注視他之時。
「報復一年已經夠了?」冷浩然喃喃自語,起身走到黎雪面前,修長的手指捏住小巧的下巴,高高抬起,譏諷地道:「哼!你一輩子也無法換回我失去的妹妹『寶貝』。」
對上那雙銳利的黑眸,黎雪咬了咬唇,「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冷浩然惡劣地吼道:「不明白?你該記得我姓冷。」
黎雪完全傻掉了,她作夢也沒有想到,那個明明對自己無關、卻又讓她掛念一輩子的人,竟然是冷浩然的妹妹?!
冷寶貝一直是她的同學,甚至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可是在國一那年,冷寶貝突然間自殺了,沒有一點前兆,這讓黎雪深深地被打擊——出身他們這種富貴之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寶貝的事情我很傷心,可是我不明白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平靜下自己的情緒,黎雪有些狼狽地開口。
這一刻,冷浩然就像一座欲爆發的火山,狂霸地將身子壓向黎雪,逼得她慌亂地連連退了幾步,冷浩然的手卻沒有鬆開,反而加重力道,讓黎雪也火大起來。
「冷浩然,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難不成寶貝的死和我有關?」她莫名其妙地將火氣直噴向眼前高大的男人。
「還在裝傻嗎?你這種虛偽的女人我見多了,表裡不一,外表看上去高貴無瑕,內在不知有多淫 蕩,上國中就談戀愛,裝什麼高貴?」冷浩然揚起一邊唇角,語氣殘忍。
他冷冷注視著眼前那張小臉的血色一點點褪盡,如白紙般的臉頰,讓他暴怒又痛苦的心情被安撫了一點,他此刻決定要讓眼前這個女人生不如死。
黎雪緊抿著唇不作聲,他說得對,她是上國中就戀愛了,與從小學就是同學的方華相戀,可是那又怎麼樣?他們愛得純潔,只牽過手,相戀六年,她至今還保持著完璧之身,所以她並沒有對不起冷浩然什麼!
「怎麼不說話了?又變成啞巴了?」
「冷浩然,如果今天你是要羞辱我,那麼你要失望了,我並沒有對不起你什麼。」黎雪臉色慘白。
「你是沒有對不起我什麼,但是你犯下的錯,會讓你一輩子生活在愧疚中,而我更會讓你生不如死。」妹妹的死是因為她,他怎麼可能放過她?
黎雪暈頭轉向,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卻聽得出來他把冷寶貝的死怪到她身上,但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想?
「冷浩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恨我?但既然如此,我們更應該結束這場錯誤的婚姻。」掙脫了下巴上的手,黎雪不想再爭執下去,這個男人太暴躁,全身都是刺。
「不可能!我一定會讓你自己乖乖回冷家!」看著衝出房間的身影,冷浩然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