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澀女人 第四章
    她反對他進入這家公司,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她自信能做到公私分明,可在別人眼裡可不是那麼認為,為了避免那些麻煩事,只有這個方法最管用;林芸庭自認自己說得很有信服力,可她再一看段彰宇的反應,兩條細眉就不悅地皺了起來,「喂,你在笑什麼?」

    段彰宇反問:「我笑了?」

    「你的臉雖然一副認真聽我講的樣子,可心裡分明就在笑我,你覺得我想太多嗎?可萬一真變成那樣,損失可是無法估計的耶!」真是的,她明明很認真在說。

    林芸庭用心良苦的地方,總是很有她個人的特色,段彰宇承認自己是覺得很有意思,但並不是為她的杞人憂天,「你剛才說『飛黃騰達』?」他乾脆真的笑了一下,「我只是沒想到你會說這個,一開始你不是很反對我到這裡工作?」現在卻想得比他還遠,看起來幹勁十足的人倒成了她。

    林芸庭吸了口氣,「那有什麼好笑的?我反對你又不聽,既然那麼想來這裡上班,當然就要做出一番成績啊!」倒是他呀,千方百計謀得一個小職員的位置,能做到一百的事卻只做八十,游刃有餘是不錯,可看著就是教人生氣!

    段彰宇無法回應,他要是說自己並沒有想做出一番成績,她一定會氣炸,所以他保持沉默,從抽屜裡拿出兩個飯團,丟過去一個,她慌亂接住;再丟一個,她拚命接住。

    「很危險耶!」她拿起一個飯團就要向他扔去,好死不死就在這個時候吃飯的人回來了。

    門口兩個女職員呆呆地看著,她們主任正以棒球投手的標準動作對準十步以外的段彰宇,手上還握著一個大飯團。

    出於身體的慣性,林芸庭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停下來的機會,那個飯團變作一記漂亮的直球向段彰宇的臉飛去。

    「你做的那是什麼爛表格,數字根本對不上,今天之內改好給我!」她都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麼,但那兩個女職員看到段彰宇被擊中後,僵笑著退了出去。

    之後就有傳聞,統計部的主管平時就板著張臉,待人冷漠,發起脾氣來更是恐怖到用飯團當凶器;冷漠不近人情的形象是她刻意營造的,覺得那樣比較有威嚴,可用食物砸人這種事,她覺得好冤枉啊……

    死小彰,明明能輕鬆接到的卻連躲也不躲,分明是故意陷害她!害得她不敢找他要回飯團,也不敢把自己手上那顆拿出來吃,就那麼餓了一下午。

    作為報復,那天剛好輪到她作晚飯,下班後她先去快餐店飽飽的吃了一頓,晚上則給段彰宇端上了滿滿一大鍋泡麵。

    星期六,藉著休息日,段彰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早飯和中飯合成一頓,下午陽光充足時,他將房子裡外都好好打掃了一遍,把髒衣服通通洗好晾乾,一晃之間這一天就過去了,毫無真實感。

    晚上電視機開著,他坐在沙發,並沒去注意節目的內容,可是牆上的時鐘的時針移動了幾下他卻是清清楚楚。

    通常在這一天,林芸庭白天不在,晚上也不會回來吃晚飯,因為每個星期六是她和她男朋友的固定約會日,晚飯也是在外面吃完才回來。

    林芸庭有一個交往快一年的男朋友,在他們交往半年後,他見到了那個叫陳羽的男人,為人謙和又懂得體貼別人,無疑是想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首選的目標,面對這位男友他無話可說,不得不承認這是林芸庭交往過的所有男人中最優秀的。

    這很正常不是嗎?林芸庭當然需要交一個男朋友,他也沒理由阻止她認識好的男人,於是他當然承認了林芸庭和陳羽男女朋友的關係,這也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畢竟他和林芸庭之間的是親情,如果他從陳羽身上挑出了百般強詞奪理的不是,她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所以一到星期六,他的心情就異常煩躁,總是想盡一切方法讓這天快點過去。

    段彰宇胡亂地轉換著頻道時,時鐘的指針像是裝了擴音器,讓他無法忽視那個聲音,只有這個星期六,他比往常還要浮躁,因為這天剛好是他的生日。

    往年的生日他們總是兩個人一起過,雖然林芸庭訂過許多她自己都無法遵守的家規,唯獨這一條是她沒有特別規定,但他們總是默認般地移掉彼此生日那天的事情,到了那天又很有默契地出現在彼此眼前。

    今年段彰宇沒了自信,以往他們一起為彼此慶生,那是因為他們都是單身,可林芸庭從沒和一個男人交往超過一年,陳羽是第一個,如果今年有了什麼變動他也不會驚訝。

    在女人的生命中,總有那麼一個人是可以讓她改變一些習慣的,比起給二十四歲的弟弟過生日,選擇和男朋友共進晚餐是理所當然的。

    牆上時鐘的時針已經超過了十,段彰宇不得不認為,林芸庭生命中的那個男人出現了,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真的來到時還是有種被拋在一邊的失落感。

    他不是小學生,會期待生日那天會有什麼驚喜,或者說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生日,他在乎的是他每個生日中都有她的笑臉,那說明這一年她也仍陪在他身邊。

    可是,她就要被別的男人搶走了,而對此他無能為力。

    段彰宇拉開窗簾,外面的馬路被大廈的燈光和街燈照得通紅,行人車輛都像被光線牽著的迷你玩具,機械地走走停停。

    只有他一個人覺得一切都結束了,只因為指針過了十,而林芸庭還在和男朋友快樂地吃飯,真是可笑。

    大門「卡嚓」一聲輕響,段彰宇的左胸卻是震撼的一個鼓動,就算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他的心還是緊繫著那扇大門,就如同那雙不聽使喚的腿,在他腦中的自己大喊著「要冷靜」時,已經快步地朝著大門奔去。

    兩人在門前撞個正著,林芸庭一手提著包包和商場的袋子,另手提著個大蛋糕,她是用背把門撞上的,好容易到家了,剛要喘口氣就見段彰宇倉促地從門內撞了出來,那個樣子像是比她還累,他那副見了鬼的樣子倒把她嚇了一跳。

    「哇,你怎麼了?在家練百米跑嗎?」林芸庭自然地將手中的蛋糕交到他手裡,從他旁邊擠過進了客廳。

    段彰宇只掃了眼手中的東西,忙不疊地跟了進來。

    林芸庭把東西都丟到沙發上,邊脫外套邊看了下表,小聲地歎了句:「已經這個時間了」後,就見段彰宇像只等待命令的大型寵物佇立在一旁,眼中有著千言萬語。

    「抱歉、抱歉,臨時有點事情回來晚了。」在他開口前,她先滿臉歉意地堵住了他的話,「你不會是已經吃過飯了吧?早知道會弄到這麼晚應該先給你打個電話的。真是的,這個蛋糕怎麼辦……」

    「什麼『有點事情』,你今天不是該和陳羽約會?」看她回來時那個樣子,哪裡是剛約會的人,說是剛參加完運動會的人還差不多。

    驚訝的人反而是林芸庭,她頓了半秒,這才瞪大了眼睛,不愉地翹起了嘴,「你在說什麼啊,今天是你生日耶,你不會自己都不記得了吧!枉費我白跑了一天……」

    「不,我沒忘。」段彰宇突覺自己的頭更疼了,他忙先表明自己的清白,省得林芸庭跟他吵起來,這一吵就又要偏離主題,「你這一天跑到哪去了?」他問。

    林芸庭大歎口氣,像個氣球一樣肩膀一鬆扁了下來,「簡單來說就是『一言難盡』啊!我好累,先去洗個澡,你先把蛋糕擺好等我出來一起吹蠟燭,就算吃過飯了生日蛋糕也一定要吃。」她走了幾步又停下,警惕地回頭瞪他一眼,「一定要等我回來再吹蠟燭哦!」

    洗澡間傳出了水聲,段彰宇呆呆地在客廳站了會,這個寬敞到足矣吞噬兩個人的客廳已經充滿了林芸庭的氣息。他習慣性地收好林芸庭亂丟的套裝外套,和她的包包一起擺在角落,然後他的眼光落到了那個商場的精品袋上。

    他猜,那應該是他的生日禮物,那個傢伙今年也沒忘了他的禮物,看來她真的一直都記得,這是不是說他杞人憂天,其實一切都還和以往一樣呢?

    段彰宇將林芸庭吩咐的蛋糕拿了出來,上面很土地寫著「祝小彰生日快樂」的字樣,隨著蛋糕一起出現的還有一把蠟燭。他數了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根,看來不是店裡附贈的,而是林芸庭特別準備的。

    她細心的地方總是出人意料,一個已經二十五的男人,還要在寫有「祝自己生日快樂」的蛋糕上插蠟燭,再像電視劇裡那樣一口氣吹滅,之後再被林芸庭逼著許下一個願望。說實話,他覺得這樣很丟臉,可林芸庭卻對這種丟臉的事樂此不疲,每年都不忘精心地準備。

    就算覺得這種事很無聊,他還是一根一根地插好了蠟燭,正想著要不要去開瓶酒,浴室的門開了,林芸庭「啪嗒啪嗒」地一路小跑衝了出來。

    正奇怪她怎麼跑得這樣急,無意地一瞥,段彰宇再次被林芸庭的出人意料嚇到,她竟然只圍著條浴巾就跑了出來,頭髮甚至還在向下滴水。只見林芸庭目光直視沙發而去,還沒走到人就一個飛撲撲進了沙發中,之後才懶懶地移動身子,移動到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然後就保持那樣不動了。

    她是在搞什麼?段彰宇感覺到她的樣子怪怪的,不像是什麼生日驚喜,忙過去,見她手捂著額頭,呼吸有點不穩。

    離近了看才發現,她頭髮滴水是因為根本沒擦,不止頭髮,就連身上也是濕漉漉的,地上一道水跡,沙發也瞬間成了水床。

    「喂,芸庭?」他小心地叫她。

    「沒事,我沒事。」林芸庭調整了下呼吸,仍捂著腦袋,眼睛也閉著。

    「頭暈,還是痛?」她說沒事才是真有事,段彰宇蹲了下來,拍拍她的臉頰,「難過的話不要忍著,不然我就叫救護車了。」

    「別!」林芸庭慌張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怕他真的要去叫救護車一樣,半天,她才說,「我沒想到,喝酒後真的不能泡澡啊……」

    段彰宇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他當下最想做的事是一拳頭打在她的頭上,他當下最想說的話是「活該」二字。好不容易才咬著牙齒忍了下來,硬逼自己的語氣不要太嚴厲,「你喝過酒?」

    喝過酒還泡澡,她是嫌自己命太長還是嫌他的命太長,幸虧她及時從浴室跑出來,看她的樣子如果再晚一點,就不是叫個救護車就能解決的事了,哪是一句「沒想到」就能算了的。

    林芸庭還很委屈的說道:「可那已經是兩個小時前的事了,我以為沒問題的啊。」

    見她暈得厲害,段彰宇也不忍心再多說什麼。他將林芸庭的頭擺在沙發扶手的位置,將她的頭髮梳到後面,拿過毛巾來為她擦起了頭髮。

    「暈的話就睡吧,睡醒一覺就沒事了。」有什麼事,等她恢復了再說。

    他動作好溫柔,毛巾又很柔軟,林芸庭真的快要睡著了,但她才不想這個時候睡覺,她還有很多必須跟他講的話。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她卻將事情一次、一次地搞砸。

    「今天呢,我跑去公司了。」她說,「因為要保密,一直把你的禮物放在公司,結果前一天忘了拿回來,就去取了。到了公司,我才發現還有人在那裡加班呢,你知道那個新來的玲玲嗎?」

    「沒印象。」段彰宇聽說她是在向自己說明一天的活動,他沒有阻止,只是默默地將她的頭髮擦了一遍又一遍,一縷一縷地慢慢擦,安靜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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