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貴客,也不是我的貴客,關我什麼事?」見她一臉不贊同,莫靖遠更不想去,「再說,我一早便讓你給吵醒,也給了面子去見了那顏家父子了,還要去前廳做什麼?」
在他的認定中,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做到該做的事了。
「你真是的……」樂雁真是拿他沒轍,老是這樣就顧著自己好,其它的都不管!「如果今天家中有其它兄弟,你一個人不出現自然是交代得過去,可是小姐只有你這麼一個兄長,你這樣不在乎她的親事……好歹也別讓顏家的人有什麼閒話可說嘛!」
「是能說什麼閒話?我可沒給那對父子難看。」莫靖遠才不管那麼多呢!他自覺已經盡了責。而且若旁人真要說閒話,那什麼都能成理由的,更不用說自己那個妹妹行為失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閒話難道會少嗎?就這個小傻瓜還在替她擔心。
「話不能這樣說啊!」她只是希望他能讓今天的一切都圓滿些,不要落人口實的影響了顏家對小姐的評價,又沒有說他對顏家父子怎麼了,即使他沒有對人家惡聲惡氣,但不代表對方就覺得受尊重,這完全是兩回事啊!
「小姐跟顏公子成親後,莫府和顏府便是姻親了。」樂雁試著跟他講道理一雖然他時常不予理會,「依顏府在京城與朝廷裡的勢力,若是兩家關係維持得好,對府裡的生意是大有幫助的,你已經開始接手府裡的生意,就該知道這層利害關係。」
這少爺能不能別再任性了?
「我是知道啊!所以我早上不是去露過臉了?」莫靖遠勾起後,像是在嘲笑她的正經八百,「而且咱們莫府也把唯一的千金小姐許給顏慶玉了,這樣關係還不夠親密嗎?」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是什麼意思?」莫靖遠好笑的看著她無奈的模樣。從小到大,她似乎從來沒有說服過他,但即使如此,每當遇到她認為他做錯了的事,她也從來沒有放棄說服他。
樂雁別過頭,不想看見他無賴的臉。
「少爺如果想在這兒乘涼,那奴婢就不打擾了。」她挪動身軀,不想繼續待在這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如果他真的執意要窩在這棵樹上就算了,她總可以去幫幫千菡。
「我記得你不會爬樹。」莫靖遠淡聲說道,沒放開她。
看來她是惱了,又開始自稱奴婢了。
樂雁抿後不語,小手卻不怕死的拉開他的大掌,完全不理會自己離地有好大一段距離。
「你是仗恃著我不會放任你摔著嗎?」莫靖遠有趣的看著她的動作,順勢鬆開了她的腰身,「我先提醒你,這兒還挺高的,你要是亂動掉了下去,我可不見得能接得住你。」
樂雁忍不住「犯上」的白他一眼,誰不知道他擁有一身輕功本事,剛就能將她「挾」上來,現在反倒說接不住她?這分明是在說謊話。
「好,別說我欺負你,只要你讓我開心,我就帶你下去。」莫靖遠一副好商量的好人模樣,「不只帶你下去,還陪你去前廳,好好的敷衍那對重要的父子檔,如何?」
乍聽之下,這安排似乎相當好,但是那條件一讓他開心?
樂雁暗自皺眉,通常要讓這位嬌貴任性的太少爺開心,下場就是她自己開心不起來。
但是……她下不去,也不希望跟他在樹上虛渡光陰,而大總管和千菡都忙著在找眼前這個人……
「少爺有什麼要求,請吩咐吧!」是的,她屈服了。
「樂雁,你都跟著我這麼久了,我想要什麼,你難道會不知道嗎?」莫靖遠笑意盈盈的看著她,像是在等獵物自己送上門似的。
樂雁的臉兒微紅,兩人朝夕共處了這麼些年,她怎麼會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心裡一番掙扎後,她還是順了他的意,飛快的在他頰上印下一吻。
「就這樣?我有這麼好打發嗎?」看她臉紅得跟什麼一樣,兩人都那麼親密了,她還是這麼容易害羞。
「你……」這下樂雁的臉更紅了。
「傻瓜。」莫靖遠沒再為難她,主動的貼上她的唇,靈活的舌尖鑽入她口中,汲取著那專屬於他一人的芳香甘甜,誘動著她羞澀的反應。
樂雁的手貼著他的胸膛,仰起頭承受他的吻。
良久,他才放開那紅艷的唇 辦。
「這樣才像回事。」他慵懶的語調輕刷過她的耳邊,疼寵的看著她連耳朵都是紅的。
「走吧!你陪我一塊去前廳。」目的達到,莫靖遠這下有心情回去跟那未來的姻親培養感情了。
抱著她飄然落地,看著她臉上紅潮未退,他忍不住又偷香了一記。
他的樂雁,她怎麼會以為,他會放她飛離他的視線呢?
這輩子,他是要定她了!
初視春夜涼。
一陣陣的咳嗽聲由房內傳出,讓步入靖宇軒的莫靖遠擰起了眉。
「你又起來做什麼?」他一推開門,就看見樂雁站在桌前,身上也沒多披件厚衣,讓他臉色更加難看,「不是要你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嗎?」
她就是這麼不聽話,明明天氣還涼著,就大清早的爬起來去廚房弄那什麼糕點,果然受風寒了吧!偏偏生了病卻還不安分,要她好好的待在床上休息養病,她動不動便趁著自己不在時下床。
莫靖遠快步的走進屋內,細心的將門關了個密實後,一臉陰寒的看著臉色蒼白的人兒。
「我口乾,想起來倒杯茶喝。」看著他俊美的臉龐上有著閻王似的森冷表情,樂雁暗歎口氣,隨口說了個理由,不想說自己實在是在床上躺得膩了。忍不住下床走動走動,要是這樣回答,少爺肯定又要發脾氣了。
不過是受了涼,不是什麼大病大痛的,他堅持一定要好好休養,活似她病得多重似的,別說平日的活兒不讓她做了,就連床都不准她下。
是有沒有那麼誇張啊!
「我就說了讓大總管調個人過來照顧你,你偏不肯。」他冷著臉打橫抱起她,將又低咳個不停的她放回溫暖的床上。
「我又沒什麼大礙,更何況我只是個丫頭……」抑住衝口而出的咳嗽聲,她順過氣後,千篇一律的如此回答。
「讓我這個主子伺侯你就有比較符合你的規矩嗎?」莫靖遠迅速的倒來一杯茶往她手上一塞,臉色極是難看。
他早聽夠她的下人規矩了!明明整個府裡甚至整個錦繡城裡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不單純只是個丫頭,就她自己一個人在那做無謂的堅持,好像一個鬆口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一如她對於他的態度,只要不承認,就當作兩人的關係只是一般主僕。
全部的人都明白他的心思,就她不肯面對。
「我早說了你這樣是在折煞我了,哪有主子照顧下人的道理一」即使知道說了他會不開心,樂雁還是忍不住的「提醒」。
「你若是不想要我這樣照顧你,你就該自己好好的注意身子!」他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這麼些年來,她千篇一律的說詞他都聽膩了,除非她哪天想出新的說法,不然沒有重複的必要。
「不是口乾?茶光拿著就能解渴?」不想再跟一個病人爭論身份問題,更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她已經身子不舒服了,他不想再讓她連心裡都不舒服,還是算了吧!
他這番心思要是傳了出去,外頭的人一定不敢相信,他莫大少爺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忍讓,偏偏只要是扯上她,他就只能認栽。
樂雁不是不知道他對自己的用心,可是自幼的心障難以排除,她只能暗自歎息,順從的啜著他親手倒的茶,避開了讓兩人都心煩的話題。
她喝完茶,莫靖遠也已褪去外衣,上床抱著她微涼的身軀。
他俊眉微皺,隱忍的沒多作聲,只是讓她靠臥在自己懷裡,以自己的體溫暖和她的身子。
「還不睡嗎?」樂雁側首瞧了瞧他,有些內疚,他這幾天夜裡總是讓她的咳嗽聲給擾得不能安眠,偏最近又正好有幾件大生意在談,日日得出府去,幾天下來,他眼下都出現了陰影,微損了他美麗的容貌。
「快睡吧!我沒事了。」她輕聲保證。
「不急。」莫靖遠看著她小臉上掩不住對自己的關懷,心情好了一些,只是瞧她那模樣,肯定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他傭懶的將下頰靠在她的肩上,大掌狀似不經意的把玩著她交握在身前的小手。
「今天?」樂雁不解的重複他的問話,才想轉頭問個清楚,手心已被塞進一樣溫熱的物品。
那微圓而光滑的觸感,讓她霎時想起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她攤開雙手,果然是顆紅艷討喜的紅蛋。
「是你的生辰。」氣息吹拂過她耳畔,他帶著寵溺的低語著,「你這小迷糊,連自個兒的生辰也忘了。」
「我……」她眨眨眼,透過一片水霧的眼眸,看著他拿過紅蛋,利落的剝去蛋殼,才又放回她手裡。
「快吃吧!」他輕輕摟著她的腰身,讓她背貼著自己的胸膛坐在自己腿上,兩副身軀可說是毫無任何縫隙的,不讓她離開自己太遠。
「嗯!」她輕應了聲,閉上眼不想讓淚水破壞了這一刻,唇 辦含笑的將紅蛋一口口的送入嘴裡,細細品味。
這是她離家後的第七個生辰,也是他陪自己過的第七個生辰,每一年,他都沒忘記,自那年夜裡他發現草叢裡的她之後,便沒缺席過。
記憶中,那彷彿才是昨日的事,原來一眨眼間,已經過了七年。
七年嗎?這樣算來,再不用一年,自己便可以回家了……
她當初簽的是八年的賣身契,算來也過了七年多,等到明年這時候,她已經離開莫府,他自然也不會再為她準備這紅蛋了。
「今年,你有什麼心願?」…如往常的,他在她吃完後,這樣問道。
樂雁轉頭看向他,喉頭卻噎住,明明紅蛋早已落肚,她卻開不了口。
她有什麼心願?
每年在這日子裡,他總是這樣問她,但她什麼都不敢要。
她沒有資格要,也不知道該怎麼要,甚至於她最大的心願,是她這個平凡人要不起的。
「沒有。」沉默了好一會,她只說出固定回答,「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她提醒自己,不要去奢望那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是嗎?」雖然不意外她會這樣回答,但親耳聽見時,莫靖遠還是一陣氣悶。
「我說你啊!打你小時候到現在,從沒見你替自己要求過什麼,更別提去和人爭了。」他將她微轉了半圈,橫置在自己腿上,細細端詳她臉上的任何反應,「難道你真的什麼都不想要?」
最後那句話讓樂雁心一跳,忍不住垂下目光避了開去。
如果她夠誠實,她就會明白,自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許就是因為她太誠實了,看得太過清楚明白,才會早早便死了心。
「我……現在這樣很好,很心滿意足了,什麼也沒缺,我也沒想得太遠。」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她困難的開口,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什麼一年比一年更加的不放鬆。
「是嗎?」莫靖遠壓根兒不信,她怎麼可能想得不遠!她明明打從進府的那天開始,就一直在數著日子不是嗎?她想得可遠了,一想就想著八年後的事,只是她的八年後裡面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