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深深地吸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她自私地以為只要不表態,起碼他們還可以維持現在的平衡,她還可以偷偷享受他的溫暖和溫柔。
李曼跟著起身,擠出一個職業化的笑容,迎接安氏的重要客人。
「你好,又見面了。]安北源對著進門的何萬里伸出手掌,兩個男人握了握手,「希望合作順利。]
「我們萬分期待與安氏的合作。]何萬里和安北源握了握手。
「何總,這位是我的特助。」安北源為何萬里介紹李曼,才發現李曼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掛在額頭上,「李特助,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這位李特助看起來有點眼熟。」何萬里看了一眼李曼,在榻榻米上坐下來,
「如果不舒服要及早就醫,千萬不能耽誤。」
「怎麼了?」安北源輕聲問,剛剛還好好的,還有精力僵著臉不看他一眼,怎麼突然間臉都白了,「我送你回去吧。」比起李曼,和何氏的合約根本不值一談。
「是啊,如果特助小姐不舒服就趕快回去吧,我太太去洗手間了,本來還以為有特助在,我太太不會太無聊……」
「安總、李總,對不起,我真的很不舒服,抱歉我先走了!」李曼的臉色變得更難看,手掌顫抖地撐住桌子站起身,快速拉開包廂門,鞋子都沒穿好往外衝去,差點撞到上萊的侍者。
「特助小姐怎麼了?」何萬里疑惑地問。
「何總,抱歉,我會請秘書再跟你約時間談簽約的事,我先走了,抱歉。」
安北源緊跟著起身,對何萬里致歉後快步跟了上去,出門時差點和一個女人撞個滿懷。
「剛那個人怎麼回事?差點撞到我!」纖細嬌弱的何太太聲音又哆又軟,一雙含煙的眸子是男人最喜歡的類型。
「那是我們要合作的安氏總裁,不知道怎麼了,他的特助突然不舒服走了,他就跟著也走了,莫名其妙。」何萬里喝了一口清酒,既然來了,就吃完了再走。
「你猜猜我剛剛遇到誰了?」何夫人幾乎難以壓抑她的興奮。
安北源在餐廳門口追到了李曼,她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地大步往街道上衝,去攔計程車。
「李曼,發生什麼事了?你哪裡不舒服?」安北源抓住李曼的手腕,阻止她繼續往前衝。
「放開我,我耍去接小雨。」李曼的雙目發直,聲音顫抖。
「你哪裡不舒服?小雨在我妹妹那裡很好,我妹妹雖然笨笨呆呆的,但是照顧小雨不成問題。」安北源握著李曼的肩,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反常。
「我要去接小雨,我要帶小雨離開!」李曼突然抬頭看著安北源,眼睛中有驚恐也有堅定,「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帶走小雨的,絕對不會!]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有誰要帶走小雨?」安北源抓著李曼往停車場走去,這個女人真是太讓人擔心了。
「安北源,放開我!我不喜歡你,也不可能喜歡你,你不要再糾纏我了好不好?」李曼用力甩開安北源的手,在停車場裡對著安北源大吼:「我只想平平靜靜地過日子,為什麼你要破壞我的生活?我不想陪少爺你玩遊戲,你放過我好不好?放過我好不好?」
「李曼!」安北源也氣急了,他願意給她時間消化他對她的感情,但是沒力,法接受她將一切看成一場遊戲,「你就這麼不自信,不信任我?我像是拿感情當遊戲的人?難道我就不能是真的喜歡你?你真的覺得我是在糾纏你?]
[安北源,我真的好累,不想喜歡誰,也不想和誰在一起,我只想守著我的小雨,你放過我好不好?」面對安北源的怒氣,李曼的氣焰突然消失了,淚珠大顆的滾落。
[曼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安北源的怒氣被李曼的淚珠澆熄了,他伸手將頗抖哭泣的李曼摟進懷裡擔心地問。
不管安北源怎麼問怎麼哄,李曼不肯再說話,一直盯著車窗外掉眼淚,安北源又急又氣又無從下手,只能開車載李曼回家,其間李曼唯一開口就是要去接小雨。
[你現在情緒不穩定,不適合帶小雨,小雨看到你哭成這個樣子會擔心的。」安北源一句話打消了李曼的念頭,「我會讓蓓蓓明天一大早送小雨回家,我們一起帶小雨去動物園。」
回到家裡,李曼像個遊魂一樣飄回了房間,並且落了鎖。
安北源找出了備用鑰匙,試了幾次還是放棄打開李曼房間的門,她需要時間靜一靜,他不能把她通得太急,安北源盡量按捺住了擔心和焦急。
安北源怎麼都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李曼那麼擔心和難過,難過到打算帶小雨離開,難過到直接吼出拒絕,破壞她一直不願意破壞的平衡,到底李曼看到了什麼?李曼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讓安北源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夜半才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迷濛中,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安北源翻個身坐了起來.看到李昌穿著一條及蹊的睡裙.就站在他的房聞門口.客廳的壁燈灑下的光芒在她身後蔓延開。
[曼曼?」安北源疑惑地叫。
「我能不能和你談談?」李曼的聲音冰冷,氣息很虛弱。
「當然可以。」安北源跳下床,牽住李曼的手,發現她的身體冰涼得像是剛從冰庫裡走出來,他將李曼拉上床,他靠坐在床上,將李曼緊緊抱在懷裡,他不是要趁機佔她的便宜,而是要用體溫溫暖她。
開始時李曼的身體很僵硬,渾身都散發出抗拒的氣息,但她並沒有像安北源想的那樣會推開他,而是靜靜地被他抱著,漸漸緩緩地放鬆了身體,陷入他用身體建構的溫暖國度之中。
寂靜的夜裡,兩個人緊緊依偎著,心跳聲被放大傳到彼此的耳裡,呼吸交融親密無比。
「我做惡夢了,夢到了萍萍。」久久的,李曼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好澀。
安北源抱著李曼,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沒有插話。
「萍萍是小雨的媽媽。」
這句話讓安北源的身體僵了一下,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曼,「小雨不是你的女兒?」
「萍萍是小雨的媽媽。」李曼喃喃地重複,像是沒聽到安北源的話,「今天我們見的那個何總是小雨的爸爸。」李曼投下了另一顆重磅炸彈。
「你說什麼?小雨是何萬里的女兒?」儘管吃驚,安北源腦海裡閃過何萬里的容貌,立即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小雨身上的確有何萬里的影子。
「何萬里的妻子,是萍萍的雙胞胎姊姊。」
「何萬里的妻子是小雨的親阿姨?」安北源聽到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想像。
李曼完全陷入了回憶之中,這段回憶對她來說,是最可怕最可怕的夢W,她寧願一輩子都不再想起。
李曼的大學生活異常單純,交了一個成績優秀的男友,和男友一起努力學習準備畢業後出國唸書,媽媽去世前留給她的遺產,正好可以供她出國讀書,這筆錢她本來要捐給孤兒院,但王院長讓她留著讀書用,王院長孤兒院現在維持得很好,不需要她的錢。
大三那一年,她和男友約會後回租的小公寓,見到了虛弱等在她門外的萍萍。萍萍告訴她.她懷了何萬里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
「萍萍,你別嚇我。」沒人比她更瞭解萍萍有多麼愛余麗麗,從小到大都照順她,為了她放棄了被領養的機會和讀大學的機會
「在我姊愛上何萬里的同時,我也愛上了他。」畬萍萍的笑容好蒼白。
故事講起來似曾相識,雙胞胎姊妹同時愛上了同一個男人,男人則喜歡上了居弱纖細的姊姊,妹妹一直將愛戀藏到心底,在姊姊的要求下搬進姊姊家盡心盡力地照顧她,每天心如刀絞地目睹著姊姊姊夫的相愛。
一個平靜的夜晚,已經成為姊夫的男人喝醉酒爬上了妹妹的床,兩人發生了關係,酒醒後,男人告訴妹妹,他真正愛的是妹妹
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又有許多說不通的地方,但是陷入愛情裡的妹妹根本沒有理智,她偷偷和姊夫私會,一邊幸福著一邊內疚著,她沒辦法離開深愛的姊夫,只能拚命對姊姊更好,內疚折磨的她日漸憔悴,直到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姊夫說讓她把孩子生下來,承諾照顧他們一輩子。
眼看事情瞞不下去了,妹妹下定決心離開姊夫,將平靜幸福的生活還給姊姊,不管姊夫口中的真愛是真是假,她都不會去破壞姊姊的幸福。
事實往往來的比預想中更加殘忍,妹妹去找姊姊道別的時候,聽到了姊姊和姊夫的對話,「她的孩子和我們家小成都是你的骨肉,而我和她又是孿生姊妹,可以移植的機會應該很大。」姊姊計劃得很周詳。
原來一切都是一場陰謀,姊姊派姊夫來勾引她讓她懷孕,只是為了遺傳了姊姊心臟病的兒子,能夠獲取一個心臟移植的機會。
妹妹幾乎崩潰,她的孩子竟然只是一個陰謀的產物,只是一個活的器官提供者。
「你多加把勁,讓她更迷你,到時騙她把心臟給我,我們是李生姊妹,不會有比她更合適的心臟供體了,這樣我們就可以相守到老了。」從小到大被妹妹照顧的無微不至的姊姊竟然說出如此殘忍的話,她不只要妹妹孩子的心臟救自己的孩子,還要妹妹的心臟。
妹妹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病倒了,連夜拖著病軀逃離了姊姊家,投奔她唯一信任的朋友。
畬萍萍在李曼的照顧下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女嬰,在女嬰差兩天滿月的時候,畬萍萍永遠地閉上了眼睛,愛情和親情的雙重打擊一徹底摧毀了她。
為余麗麗兒子的犧牲品。
李曼前前後後休學了一年,照順萍萍,照顧幼小的小雨,直到小雨半歲時有個鄰居阿燎幫她照顧,她才能回到學校繼續學業。
在畢業前,阿燎告訴她有人來社區打聽她和小雨的事,她知道那一定是何家的人,她打電話回孤兒院時,王院長說余麗麗的兒子狀況很糟,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心臟恐怕就不行了,而余麗麗也見到了畬萍萍的骨灰,卻不相信余萍萍和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了。
唯一讓李曼安心的是,當初何萬里帶萍萍去產檢,以為腹中的孩子是男孩,而萍萍的孩子是女孩。
李曼帶著小雨連夜搬家,畢業後找工作也選擇了安靜低調的總務工作,隱藏在偌大的白北市獨自撫養小雨。
她以為遠離台南,以為遠離商場就可以避開何萬里。
千算萬算,他們還是遇見了。
「他們怎麼能這樣對萍萍?他們怎麼能這麼對萍萍?」李曼痛哭失聲,「萍萍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她照顧孤兒院的小朋友,她幫院長工作,她為了照顧余麗麗,連從小夢寐以求的大學都放棄了!她從小都在為姊姊付出,只因為她們姊妹兩個,她是健康的那一個,她為余麗麗幾乎付出了一切,為什麼余麗麗要這麼殘忍的對她?」
安北源消化了整個故事,震驚、難過、同情,無數無數的感情交織在一起,李曼身上輻射出的悲傷氣息讓他跟著難過起來,他一用力抱緊李曼,給她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