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沒想到,他再娶的女人竟然跟蘇巧兒長得一模一樣!他真眷戀蘇巧兒!
她知道,要韓晉康再接受她並不容易,她得先杺法子進到韓府,再從駱意晴身上下功夫,才有機會。
這也是她已來靖城多日,卻在打聽過後,今日等在這裡的原因。
昨兒個她已蜷縮在這牆角一晚,現在渾身發燙。
她微喘著氣兒,在看到駱意晴要進入韓家大門時,她抱著簡單包袱,虛弱的踏著沉重腳步走向她,「拜託……我要見晉康一面,我是他的正室杜玉鸞,求求你,讓我見他一面!」
就在駱意晴驚愕回頭時,她狼狽的撲倒在地,隨即假裝昏過去。
不意外的,城府極深的杜玉鸞順利的進到韓府。
駱意晴也如同她打聽的一樣,溫柔善良,一如過去的蘇巧兒。她找了大夫來看她,給她一間溫暖的房子、讓她穿上豪服,還派了一名丫鬟給她。
「玉鸞姊姊就在這裡好好休息,至於以後的事,等晉康回來再說。」駱意晴坐在床邊安撫她。
「我是來投靠他的,而你,我真的沒想到你跟巧兒妹妹……你跟她,除了你臉上沒有胎記外,幾乎一個模樣,這事你知道嗎?」她好奇的問。
駱意晴點頭,「婚後他便同我說了。」
「真誠實,巧兒是所有妻妾裡他最寵愛的一個,我想,他也是因此才愛上你的吧。」
「喂,你這個人──」一旁的葉兒可聽不下去了,就要罵人,但駱意晴搖頭阻止,再靜靜的看著樣貌頗佳的杜玉鸞。
「我一直都知道他把我當巧兒,但是,我不在乎,我愛他,只要他能快樂,這比什麼都重要,何況跟一個死去的女子爭風吃醋,也顯得幼稚。」她溫柔的說著。
怎麼可能,竟然連個性都一樣!要的不多,只要一點,便快樂滿足……杜玉鸞的心眼迅速轉動著。她若真像巧兒那丫頭,那真的不難處理。
見她起身就要離開,杜玉鸞連忙開口,「我知道晉康在那方面有很大的需求,我聽說你有孕了,你的肚子會一天比一天大,總得有個女人來伺候他。」
駱意晴一臉不可思議,葉兒則氣昏頭了。
「你這女人在說什麼?!」
「我曾是他的妻子,我懂得怎麼伺候他。」杜玉鸞驕傲的說著。
她有孕的消息不過是這幾日才確定的,他卻知道了,居心叵測!駱意晴在生意上看過很多人,從杜玉鸞的眉宇間就可看出她是個心地陰險之人。
「待玉鸞姊姊身子一好,就請離開吧。」
「咦?」她一愣。
「晉康不再是過去那個妻妾成群的男人,不過,看在姊姊曾經伺候他的分上,我會給姊姊幾百兩銀子,請姊姊離開。」
這女人?!她竟然看走眼。心一橫,杜玉鸞冷冷的說:「你怕晉康回來會要我,所以想盡快轟我出去?我告訴你,你只是長得像蘇巧兒,但就算是蘇巧兒,當初晉康為了我,還是默許我讓她喝下打胎藥,孩子沒了,蘇巧兒才會住到偏宅,她才會死……說穿了,他也不是很愛她,全是因為愧疚在作祟!」
駱意晴聞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因為韓晉康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她,蘇巧兒曾有了孩子又流掉孩子的事。
只是為什麼?聽到這件事,她的心竟劇烈的抽痛起來。
「你臉色好白,主子!」葉兒火了,對著杜玉鸞怒道:「你給我滾出去!」
「好啊,我就去外面說你家主子狠心,見死不救,只因為我曾是晉康的正室,她容不下我……」她早就打定主意,只要進了這門,她要留下來,絕不出去!
「我、我不舒服,葉兒,我們回房。」駱意晴微喘著氣兒道。
「她呢?」葉兒氣炸了。
「罷了,等晉康回來再說。」
駱意晴心跳加速,全身發冷,整個人都不對勁。她的心,好痛,好痛。
從杜玉鸞進門那一天起,駱意晴就開始惡夢不斷。
有些記憶片段慢慢的在夢中出現,但並不清晰,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腦海裡浮現的畫面卻變得越來越清楚,像是一個面容模糊的女子朝著韓晉康哭叫,她要孩子、她要孩子……
駱意晴可以猜出那人一定是蘇巧兒,也知道懷孕的人心神較會不定,易多愁善感,她要自己別多想,卻又無法避免,晚上睡不好,白日便精神恍惚,如此惡性循環,夜夜皆入夢。
而這些夢境,在在逼得她無法不去想蘇巧兒,即使剛剛下人已通報,韓晉康的車隊已經離家不遠,就要抵達家門,她仍因蘇巧兒的事而心事重重。
她撫著漸漸隆起的肚皮,心口再次疼痛,這種痛很奇怪,像被火給烙了,一顆心燒著、灼著,就像上次,她失去孩子的痛一樣──
驀地,她整個人一震,臉色刷地一白,手上的茶杯匡啷落地碎裂。
「主子,你怎麼了?」葉兒急急的跑了過來。
先行快馬奔回的韓晉康甫踏進寢臥,聞聲,就衝了過來,擔心的站在她身前,「你怎麼了?」
一面對他,她竟一臉驚恐的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同時推開他,在他不解的又上前時,她嚇得往後退,卻踉蹌的跌坐回椅上,害怕的大叫,「不要過來!」
「意晴,你怎麼了?」他也跟著害怕起來。
「主子,是爺回來了啊,你怎麼了?」葉兒也怕了。
但見她柳眉突然揪緊,雙手抱著肚子,「我的肚子疼──好疼。」
「葉兒,快去找大夫!」他焦急的大叫,就怕有個萬一。
葉兒走後,韓晉康連忙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上去。老天啊,別再來一次,他承受不住的!
好在,大夫趕來了,駱意晴只是動到胎氣,並無大礙,而且也回了神。
此刻,她一臉愧疚的躺在床上,韓晉康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傻瓜,別亂說話,好好休息就好。」
她點頭看著他,卻忍不住的想起幾次夢境裡,他們並不是第一次在一起,一些畫面所帶來的震撼跟顫慄,在在都令她害怕,但她不敢讓他知道,是杜玉鸞說的那些話,讓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胡思亂想所致。
他靜靜凝睇著她,直到她沉沉熟睡後。他小心翼翼的起身,步出房間前,他給了葉兒一個眼神。
葉兒的心咚地一跳,但還是硬著頭皮跟上。
兩人一到偏廳,他冷聲問:「我這幾天外出,家裡出了什麼事?」
她低頭。她不能背叛主子呀。
韓晉康咬咬牙,走了出去,叫總管將幾名貼身伺候的丫頭奴僕全叫了來,要他們回答家裡最近有啥異狀。
但每個人頭都垂得低低的。事實上,夫人對他們大家極好,杜玉鸞在家養病的事兒還要大家替她保密,所以,說了,就是背叛她;但不說,杜玉鸞又不是好人,再暗暗藏著,等她傷寒好了,再讓她悄悄離開要多久啊?
就在大家猶豫不決時,葉兒突然大步走出來,義無反顧道:「好,我說,就算主子生氣,我也扛下了。」她將杜玉鸞的事說給他聽。「主子心腸很軟才收留她,也說白了,讓她養好病就走人,哪曉得她說了那麼多討厭的話,那天主子就不舒服,後來更是不時的作惡夢,睡不安穩。」
這個該死的女人!他聽了是火冒三丈,「她在哪裡?」
「住在西廂偏房,我們都懷疑她根本沒喝下大夫為她煎的藥,不然就是裝病,要不,已經服下好幾帖的藥怎麼還沒好?主子身子舒服,我也不好拿她的事煩主子……」
她嘰嘰喳喳說了一大串,但韓晉康早就往西廂房走去。
「滾!」
韓晉康俊美的臉上充滿著嚇人的陰鷙,而他身後兩名小廝,一名將杜玉鸞的隨身包袱仍出門外,另一名則是將她從床上揪下來,用力的將她推到門外去。
「聽好,絕不許她再踏入大門一步!」他冷絕的黑眸鎖著踉蹌跌坐地上的杜玉鸞。
「是!」侍從及奴僕們異口同聲的回答。
如此絕情?!「不要,晉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將你對蘇巧兒做的事告訴她,我也不該讓她知道她不過是蘇巧兒的替身而已,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可以好好跟她解釋!」她跪地哀求。
韓晉康嘴邊浮現一抹殘佞的冷笑,「解釋?聽著!只要你害我知去她,或是肚裡的孩子,我會像凌遲死刑犯一般,一片一片剮下你的肉,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到最後只剩骨骼時,再將你五馬分屍!」
天啊!杜玉鸞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頭皮發麻的抓了包袱,快步離開。
他返回寢臥,坐在床榻上看著駱意晴,她睡得很不安穩,好像又在作惡夢。
「意晴,意晴,醒醒、醒醒。」他試著喚醒她。
「不可以!不要喝……不要喝!」她從喃喃囈語變成驚慌大叫。
夢境裡,杜玉鸞正端了一壺養生茶給面貌面仍然模糊的蘇巧兒,但很奇怪的,她就是知道裡面被摻了打胎藥,所以,她拚命示警。
「不可以、別喝!別喝啊!」
「醒醒,你作惡夢了,意晴。」韓晉康輕拍著她的臉。
她喝了!天啊,蘇巧兒喝下去了!駱意晴驚駭的瞪大眼。
呵呵呵……奸計得逞的杜玉鸞發出猙的狂笑聲。
「你好可惡!你已經害死我一個孩子,還繼續來害我,我跟你拚命!」她突然恨聲大叫。同時,她也睜大眼,渾身香汗淋漓的坐起身來。
天啊!是夢,不!不只是夢,她看到蘇巧兒的臉了,臉上有胎記的蘇巧兒就是她,夢裡的蘇巧兒是她,她就是蘇巧兒!
一切的記憶全回來了!她喘著氣兒,蒼白著臉看著坐在床榻上的韓晉康,卻只覺得一股意從她的腳底沿著背脊骨朝頭上竄。
「你又做夢了?怎麼說出那麼奇怪的話?」他擔憂的看著雙眼瞠視自己的妻子。
她聽而未聞,只是一臉驚嚇的瞪視他。意識到自己想起過往,她嚇呆了,甚至無法思考,動也不動的僵坐原地。
「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但韓晉康已被她的神情嚇到,雙手放在她肩上,她身子微微一顫。
「我、我想起來了。」她心慌意亂的低喃。
「想起什麼?」他屏息的問。她此刻驚慌的眼神令他害怕,好像他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我不知發生什麼事,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能死而動生,但是……我知道自己死過一次,知道我的過去是蘇巧兒,知道你默許杜玉鸞害死我的孩子,你、你好可怕!」她驚悸而沉痛的看著他,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凝結了,她好冷,從心裡泛起涼意,凍得她的身子顫抖不已。
韓晉康連忙將她擁入懷裡,雖然猜到會有這麼一天,但他也嚇壞了。他心痛,更恐懼,老天爺還是要他受到懲罰?對他曾經犯下的錯。
「都過去了,而我們擁有現在,又有個孩子了。」儘管心中震懾,但他必須讓她明白,他們現在擁有的並不比那時候少。
但她一臉害怕,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話,她處在想起所有一切的可怕夢魘裡,現在的她是那個什麼都不想要、只想逃離韓晉康的蘇巧兒!
「我不要留在這裡!我要離開,我不走我的孩子會有危險的,求求你……」她的懼怕如此明顯,現實與夢境交錯,她只有一個念頭──她必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