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兩人的舌尖牴觸到,她猛地一下子含 住,輕輕咬了下,他負痛鬆開口,用手掩住嘴巴,皺著眉問:「怎麼學會動粗了?」
「跟你學的啊。」她挑著眉看他,知道他今日成心折磨自己,所以只是挑逗,全無實際進展。於是她壞心的伸手摸向他衣服下擺內側,不出所料碰到一個又熱又脹的硬物。
她用指尖在那硬物上狠狠地刮了一下,他氣得狠狠按住她的手腕,低喝,「放肆!」
「離開這裡,王爺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對任何一個人說『放肆』。但是此時此刻,我和王爺是平等的。您是尋歡買樂的恩客,我是取悅歡心的妓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王爺賦予我的權力,所以怎麼能說得上是放肆呢?」她向來伶牙俐齒,即使是在他面前也敢大膽
直言,哪怕涉及的是這麼私隱的床笫秘事。
他瞇起眼,「既然如此,本王倒要看看,你是怎樣取悅我?」
……
一個小小的金製陀螺在桌上滴溜溜的打轉,桌子的一角,一張俊美的面容正百無聊賴地以下頷枕在那張紫檀的桌面,眉梢眼角流過的風流神采似是盛開的桃花,傲然地鄙夷天下風光。
「老六,朕和你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聽進去多少。」斜對面,在那龍椅中不耐煩的龍袍男子正是當今皇帝朱成霄,而他口中的「老六」,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六皇子朱成淵。
朱成淵的手指在那陀螺上碰了下,陀螺一歪,倒在桌上,被他攥在乎中,同時挑起眼皮看了眼他這位至高無上的兄長。「陛下不是在和我說笑嗎?我從小到大,唸書念得七零八落,騎馬射箭沒一樣行,您封我個衛王的封號,我已經受之有愧,更不曾過問國事。如
今您竟逼著我入朝做事,可我自知根本不是那塊料啊。」
「那你是哪塊料?」朱成霄怒道:「難道一天到晚沉迷花街柳巷,流連於秦樓楚館,就是你的本性?你以為你是柳永?」
他一下子坐正了身子,興致盎然地挑起眉,「陛下怎麼知道我最喜歡柳三變的那一句————『狎性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去年時。』我這兩年的身子可不比以往,以往我在青樓中,尋歡一夜都不覺得累,現在……」
「朱成淵!」朱成霄聽了更生氣,揮著袖子示意,「行了行了,你走吧,但是朕說的話你要記得,你母妃在世時雖然並不得寵,但你也是先帝的骨血,朕這個做兄長的絕對不會讓你再自甘墮落下去。最遲下個月,到吏部報到去,就這麼定了,否則別怪朕不給你留面子!」
他伸著懶腰,歎了聲,「陛下有空時還是整肅一下後宮吧,聽說幾位娘娘昨晚又打起來了?陛下這可不對,她們一個個都是絕色佳麗,卻只能分享陛下一人的恩寵,夜夜讓佳人們獨守空房,皇兄情何以堪?」
眼見朱成霄瞪著眼似要發怒,他才嘻笑著出了大殿。
剛走到玉泉宮門口,就有名太監笑咪咪地上前請安,「王爺早安,看您這副疲倦的樣子,怕是昨夜又沒睡好吧?」
朱成淵笑著一腳踹到那太監的腿上,說:「狗奴才,和本王說話別這麼沒大沒小的。不過,你的眼中應該只有陛下。對了,我前日讓你找的藥,你找了沒有?若是找不到,我可就自己去太醫院找了。」
「王爺吩咐的事情誰敢耽擱?」太監陪著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藥瓶,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王爺,這藥性很烈,所以一直是宮中禁止的迷藥。尤其是各宮娘娘們,陛下嚴禁她們接觸這種藥。王爺雖然是鐵打的身子,還是小心服用為好。」
「囉哩囉唆的,聽了真不耐煩。」他順手將一錠金子塞到那太監的手裡,才將那藥瓶揣到自己懷中。
那錠金子足有十兩沉,可抵這太監一年的月俸,他連連笑著點頭說:「多謝王爺賞賜。以後王爺還有什麼事要小的做的,小的一定盡心盡力。」
「快滾吧!」他笑著又踹了那太監一腳。
太監雖走了,朱成淵剛剛拐過廊下的花牆,忽然有只白膩的素手拉了他一把,將他拉到角落。
「王爺昨晚又在哪家青樓留宿了?一身酒味。」
耳邊傳來滿是女子不滿的幽怨,讓他不禁瞇眼勾笑地安撫,「佟妃娘娘,好久不見,你今天身上這香氣聞了真是……讓人心醉神馳啊,該不會是我上個月送你的那盒『醉紅顏』的味道吧?」
站在他對面的俏麗女子,身著桃紅色華貴宮裝,似嗔似喜地望著他,「哼,沒良心的,這個月都沒有音信。聽說你最近常去什麼寒煙樓,那裡有個叫什麼鈴的,大概勾走了你的魂兒了吧?」
朱成淵笑答,「世上的女子,有誰能美得過娘娘你呢?那些秦樓楚館的歌姬舞妓,個個是薄情愛財的輕浮女子,誰又會對她們動真心?」
聽他這麼一說,佟妃的臉色才緩和了點,纖纖玉指點著他的胸口問:「那,你幾時才有空到我那裡去?」
「最近皇兄盯我盯得很緊,只怕我一時半刻是脫不了身了。娘娘要是有借口出宮,倒是可以去我那裡。你知道我在朝中向來不得寵,我府中清靜得連只多嘴的麻雀都沒有。」
佟妃哼了一聲,「誰知道你有沒有把那些閒花野草帶回家?她們睡過的床我才不會睡呢。」
朱成淵揚起淡笑,「不過我聽說宮中最近很冷清,連皇后娘娘的生辰都沒有好好的過?」
她撇著嘴道:「還不是因為四皇子的戰事問題。皇后娘娘看情勢不好,竟然勸陛下是否可以考慮和四皇子談判,劃江而治什麼的,陛下當然火了,一下子和皇后娘娘吵翻了臉,連著十餘天都沒再去沁芳宮。」
他聽得頗有興味,「哦?既然如此,你是不是盼著皇后被廢掉,好讓你有機會成為百鳳之首啊?」
佟妃聽了臉色卻是一黯,「若是要做亡國的皇后,我還是算了吧。皇后娘娘畢竟是兵部尚書的妹妹,許大人連著三個晚上入宮面聖,大概就是為了這件事。而我的出身不過是個鹽商之女,無足輕重。」她幽幽望著他,「若真有亡國之日,王爺可願救我?」
朱成淵只笑著在她手上捏了一下,「你若逃得出宮來,我就收留你。只是萬一到時候四哥把我的王府也圍住了,倒不知道誰會來救我?」
清心茶樓是京城中很不起眼的一座茶樓。兩層高的小樓中,茶種只有十幾種,比不得那些大的茶莊,動輒有幾十上百的茶種供客人挑選。但是因為價格低廉,倒是販夫走卒、過往商販時常休息歇腳的選擇。
大中午的,朱成淵施施然走進茶樓內,看到上面正有一個說書匠慷慨激昂地講著《三英列傳》,下面零零散散坐了十幾個茶客,正聚精會神地聽他講。
他掃視了一圈屋內的茶客,一眼便看到挨著窗戶的一角,有個穿著極為簡樸的青衣女子正坐在那裡,低著頭擺弄著十幾粒瓜子。
即使她頭上沒有任何的荊釵裝飾,脖頸雙手都白潤得沒有擦任何的脂粉,但那小巧精緻的輪廓和丹唇一點,依然惹人遐思。
他緩步踱過去,坐在她鄰桌的位子上。她抬頭瞥了他一眼,低聲道:「我最多只能在這裡再坐一盞茶的工夫。」
「嫌我到得晚?」他慢條斯理地說:「有件事要你去查查。昨晚你不是說兵部尚書去了戶部蔡大人的家裡,能不能想辦法幫我查到他們到底密談了什麼?」
「聽蔡天一的話,似是連他都不知道。」她似乎有些為難,「只怕這件事我是查不出來。」
「何必拐彎抹角呢?我聽說蔡大人就十分仰慕你的才華,偶爾也會到寒煙樓坐一坐。」
她迅速地看他一眼,吐出一個數字,「一千兩。」
他似笑非笑地歎氣道:「你的價碼真是越來越高了,上個月不是才只要我六百兩?」
「要從戶部侍郎口中探出話來,自然要多費點心思。他最喜歡的花彫陳釀,一壺就要三百兩,可他是個鐵公雞,要他掏銀子比殺了他還難,少不得我又要往裡賠錢了。要你一千兩,你以為多嗎?」她一副公事公力的生意口吻,將算盤打得嚇當響。
他一笑,從懷中扯出一張銀票丟給她,「三天之內,我要回音。」
她抓起銀票起身,輕聲道:「你若是不把送我的香粉又送給別的女人,或許兩天內我就可以給你消息。」
「什麼意思?」他拉住她的手腕,衝著她眨了眨眼。
她冷笑著指了指他的領口,「這『醉紅顏』的顏色獨一無二,昨晚我擦的不是這種粉,你以為我認不出來?我花鈴既然是頭牌花魁,豈能和別的女人共享同一種脂粉,那倒顯得我庸俗了。」
「你說的是粉,還是人呢?」他曖昧地挑起唇角道,「我怎麼聽著像是一股酸味?」
她也笑了,笑得和他一樣曖昧,「王爺,花鈴不會忘記您的『教誨』,牢記我們倆是什麼關係。只是,我花鈴做事有自己的原則,做人要有尊嚴。我雖然賣身賣笑,討你們男人歡心,但我也是識大體、知進退的。我說的是『粉』,當然就『只是粉』。」
他鬆開手,悠然地說:「三天後我去找你。」
「還是在這兒見吧。王爺頻繁出入寒煙樓,就不怕被人懷疑?誰不知道您衛王爺是個到處留情的風流種,我不想平白遭恨,王爺應該也不想因此讓您的『大計』付諸東流。」
「巧言善辯。」他放鬆了手,「昨晚我大概是下手太溫柔了,讓你床上床下一樣放肆。」
她背對著他沒有回應,烏黑清澈的眸子中卻浮湧出一抹淡淡的憂傷。
朱成淵第一次見到花鈴就是在清心茶樓中。那天,他湊巧路過此地,就因為口渴,一時動了念頭,走進這裡要了壺茶喝。
花鈴當時就坐在他斜對面的位置,一個陰暗的角落,挨著一扇窗戶。那半明半暗的光線,將她的側臉映照得輪廓分明。
他向來對美女極為敏感,那天的茶客足有二十多人,他卻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當時就覺得奇怪,甚少會有獨身女客到茶樓來喝茶,況且還是這麼美麗的女子。
別的茶客來這裡喝茶,無非是貪圖這裡的茶價低廉。他自小在宮中長大,雖然父皇算不上很疼他,但是好茶也喝過無數。若非這美女吸引了他的目光,讓他不得不多喝了幾杯,他本想解了渴就走的。
那時的花鈴,看上去雙十左右的年妃,不施脂粉,卻堪稱出水芙蓉的典範。連握杯的娶勢都優雅得像一幅畫。他猜不透她的出身來歷,尤其是當她感覺到他火辣辣的目光,側目相對視的時候————沒有羞澀和躲避,坦蕩直率得如一泓清水,又帶著一份難以言吻的高貴。
最讓他不解的是,她的雙眉之間隱隱透著一股英氣,這更是普通女子絕不會有的。
他向來擅長在百花叢中進退自如,這樣的一名奇特美女該怎樣開始搭話,讓他費了些心思。
正想得認真時,茶樓二樓忽然下來兩個人,他隨意一瞥,竟認出其中一人————
吏部侍郎查朗。
堂堂吏部侍郎怎麼會跑到這麼個不起眼的小茶樓來?
查朗看上去神情極為凝重,他身後的那個人一臉陰惻惻的跟隨,似是悄悄說了句什麼,一下子把他激怒了,憤然回頭喝道:「你要是逼人太甚,休怪我到陛下那裡撕破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