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競不知道田珊珊住哪裡,只好先把她抱回飯店。
女人很不安分。
當他很君子的給她蓋好被子,準備離開的時候,始終處於要睡不睡狀態的她,卻拉住他的手,凝視著他,眼中像是有星星般的閃耀。
男人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在斷線。
他應該把她的手扳下來,吩咐櫃檯早上八點叫她起床,另外再找個房間睡下,之後一切沒事—— 但他做不到。
雷競拿起那枚掛在她胸口的婚戒,聲音忍不住沙啞,「為什麼沒丟掉?」
「不想丟。」
「不是說很累,要忘記彼此重新來過?」
田珊珊笑了笑,「我很想你,真的。」
在那樣的微笑裡,男人的理智節節敗退。
他想起兩人第一次過夜,都很期待,也都很緊張,當時,她也是這樣看著他,眼睛始終在微笑。
她很害羞,總不好意思說出「我愛你」,但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她每次看他,眼神都透露出同一個訊息—— 就像現在一樣。
田珊珊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抱住他,就像以往一樣親暱,一時之間,雷競竟然覺得無法動彈。
完全……完全不想推開她。
「雷競。」田珊珊低低的喊了他一聲,柔情萬千。
男人的理智終於斷線。
他找到她的嘴唇,毫不猶豫的吻下去。
隔天一早,田珊珊醒了過來。
一時之間還有點弄不清楚時間,看到雷競就在自己身邊,以為自己才二十一歲,以為,還在紐約。
及至幾秒鐘過去,才慢慢想起昨天的一切。
嗷……她色誘了前男友。
田珊珊伸手梳著他的頭髮—— 就跟往常的習慣一樣。
她瞇著眼想,有沒有可能在這麼多年後,已經成為真正大人的他們,能有一個好結果。
雷競,雷競……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也醒了。
男人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又伸手將她摟緊,「現在幾點?」
「不知道。」
「你今天沒課?」
田珊珊有點想笑,又有些傷感。
他跟自己一樣,因為看到對方,便以為還在過去,「我畢業好多年了,雷競,我今年二十八歲。」
雷競終於回過神來,表情變得不太自然。
田珊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相擁的姿態依然親密,但是卻沒人說話。
許久,她才低低的開口,「你現在有沒有交往的對象?」
「沒有。」
「那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跟我重新來過?」
男人大概沒想到一向臉皮薄的她會這樣說,頓了半晌才問,「為什麼?」
「我很想你。」
「想我?那你當時離開得這麼乾脆又算什麼?」
田珊珊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服了自己說出來—— 把所有的前因跟後果都告訴他,他才可能原諒自己,兩人也才有可能再度開始。
看似簡單的事情,整理起來卻十分不容易,她足足花了好幾分鐘才把事情說明白,那些旁枝末節她都只輕輕帶過,最重要的是告訴他:不是不愛,只是知道他為難。 他掙扎的那些夜晚,她也一樣無眠。
說完,靜默的等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田珊珊忐忑的心情沉寂下來—— 他不相信。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雷競說,「還記得雷雲嗎?」
「記得。」他的兩個妹妹,大的叫雷雲,小的叫雷朵。
「對她的男朋友有印象吧?」
「有,你提起過。」
然後雷競開始說起妹妹的故事。
他跟父親鬧僵時,雷雲二十歲,有個交往一年多的研究生男朋友,帶回家裡過幾次,很規矩的一個男孩子,因為家境不是很好,所以非常上進,年年拿獎學金,在大學提起他,幾乎沒人不知道,才二十六歲,就已經有三個專利,難得的是為人謙恭有禮,舉止非常有分寸。
母親很喜歡他,常說,雷雲是個傻丫頭,如果能跟這男孩結婚,她就放心了,嫁給合適的人,比嫁給豪門好。
後來他跟父親關係緊張,連帶著雷雲、雷朵也開始遭受冷淡。
雷朵的世家男友跟她說先冷靜一段時間,而雷雲的高材生男友,則直接提出分手,直至後來風平浪靜,大家又開始看到他父親帶著情婦跟兩個女兒外出用餐,雷朵的男友很快的再度來電,而雷雲的男朋友也要求復合。
男友說,不是不愛她,分手是為了她好。
「你爸爸對我,本來就不是很滿意,我不希望在這個風尖浪口上讓他有說你的機會。」
雷雲相信他,給他機會,但後來證明,他從頭到尾看中的就是雷家的財產,他想要把專利付諸成產品,但是那需要資金。
因為山雨欲來,所以離開,因為風波過去,所以回來。
雷競的聲音很輕,「雷雲很傷心。」
「什麼時候的事情?」
「三年多前。」
「那她現在……」
「一切恢復了,現在這個丈夫是從小認識的,他喜歡雷雲很久,一直不敢說,直到她又一次分手,才終於鼓起勇氣表白,丫頭直到那時候才想起來,當所有人以為我們一家要完了的時候,只有他什麼都不介意,還是帶著蛋糕來家裡,還是跟她出去走走,兩人結婚一年多了,他一直很疼愛她。」
「那就好。」
田珊珊一直忍到了浴室才哭出來。
蓮蓬頭的水嘩啦啦的流著,剛好蓋過她的嗚咽聲,雷競雖然沒有直接挑白,但也隱喻得很清楚了。
田珊珊覺得很委屈,但也知道再怎麼說都沒用,愛不愛只憑著一張嘴,但雷雲的例子卻是真實在眼前的—— 原來自己在他心中是那種人,看到困難就離開,看到好處就回來。
她不是。
真的不是。
但人心沒有測量器,所以即便再怎麼真心真意,還是只能倚靠對方的直覺,他不信,那麼她就是個見利眼開的人,她說的事實,都只是捏造的情節,就算親眼所見,他也只會認為那些都是安排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