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八年前那場大雨之後,在車內的那個吻,可惡又帶著折磨意味,明明是在欺負她,但她卻深刻的感受到他的痛苦……是啊,他是這麼這麼痛呵,八年前與心愛的人死別,八年後,他一樣抓不住一直愛著的她……
現在,她寧可他從來沒有愛過她。
就算她什麼都沒說,他卻明白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了,她怎麼會以為自己瞞得過他呢?她果真是個大笨蛋!徹頭徹尾的笨蛋!
終究,她還是傷害了他,深深地傷害了他……
「對不起……」在他吻她的空隙中,她脫口而出。
素牧宇在她說話的同時,放開了她——
「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以菲。知道嗎?當我在小白教堂門口的那段時間裡,我一步都沒有踏進去,我好像在等你,又好像不想等你,想到自己可能就要一腳踩進婚姻的墳墓裡,我又突然感到害怕了,甚至祈禱你不要出現,這樣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解脫了。」
「牧宇……」她幽幽地看著他,想打斷他叫他別說了,可是,他卻伸出食指比在她的唇邊,封住她的嘴。
「聽我說完。」秦牧宇笑得很淡然。「那一刻,我非常明白自己並不想娶你,是的,我愛你,可是,我對你的愛還不足以克服我的心魔,讓我以為跟你在一起會很幸福,或者說,我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屬於任何一個女人……知道有人比我更能守護你,這對我而言真的是個解脫。或許那些過去對我來說真是個包袱吧,包括你,就像,我對你可能也是個沉重的包袱一樣,懂嗎?」
她當然懂。
可是,此時此刻,她根本分不清他說的究竟是他真正的想法?還是為了讓她少一點愧疚而說出來安慰人的話?
「到他身邊去吧!他比我更適合你,你們兩個沒有過去,只有現在和未來,編織故事是你的強項,我相信你可以把你跟他的未來編織得很好,對嗎?」他眼神冷笑的問著她。
駱以菲笑了,眼淚卻直掉。「那你呢?」
「我嗎?」秦牧宇嘲弄的一笑。「我的身邊從來都不缺女人,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嗎?」
駱以菲溫柔地笑了,點點頭。
「我知道了,我們還是朋友吧?」她朝他伸出手。
他握住她,再一次把她撈進懷裡緊緊抱住,在她的耳畔低喃——
「雖然我不想娶你,可是,我愛你這件事是真的。」
她紅了眼眶,點頭再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
房裡頭,突然有個女人的聲音在喊他。
秦牧宇驀地放開了她,動作誇張到像是被老婆當場抓奸似的。
不一會兒,一樣穿著浴袍、頭髮也是濕答答的安亞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怎麼聊那麼久,親愛的?」安亞笑著問秦牧字,突然發現駱以菲在門邊時訝異地低叫一聲。「以菲?」
駱以菲呆呆地看著兩人。
「那個……我們……」安亞對她尷尬的笑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不必解釋了。」秦牧宇陡地長臂一伸,改而把安亞摟進懷中,吊兒郎當的看著駱以菲,跟她暖昧的眨眨眼。「我們要去忙了,再見。」
房門在駱以菲的眼前被關上。她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搖著頭緩緩走開,唇角似笑非笑的。
房門後——
秦牧宇確認駱以菲已經走了之後,才慢慢鬆開摟住安亞的手臂。
「謝謝你,安亞。」他低頭看著此時穿著浴袍、露出一雙性感小腿的安亞。「你這麼大力配合,我真的很感謝。」
「是嗎?」安亞斜睨了他一眼,陡地一笑,整個人又撲上去抱住他的腰——
「我可以再配合一點,製造真實一點的、你變成花心蘿蔔的證據……如何?」她朝他戲劇性似的眨眨眼。
那模樣有點搞笑,像是故意討他歡心。
秦牧宇笑了,把她推開,走到一旁拿起大浴巾,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二話不說便動手幫她擦起濕漉漉的發。「別鬧了,一個中暑的人還胡思亂想什麼,是誰教你要把頭髮弄濕的?也太入戲了……」
真是……
拒絕一個女人的方式還真溫柔呵。
安亞笑笑,很自在的乖乖坐著,半點也不介意讓一個剛失戀的大帥哥攝影師幫只穿著浴袍的她擦頭髮,畢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你真的捨得就這樣放手?」半晌,她突然問。
「這一回,不是我要放開她,而是她要放開我……這個世界果然是公平的,連談戀愛也是風水輪流轉。」
「然後呢?你會再愛上其他女人嗎?」問完,安亞有些緊張的等待著,可回答她的,只有吹風機在室內嗡嗡作響的聲音,再無其他。
是她傻,問了一個可笑的問題。
因為,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或者該說,沒有人知道答案是什麼,除非,那人走到了人生的最終點。
邵千陽車禍的傷雖然不算嚴重,但應醫生要求還是得住院觀察三天,只是這個病人不太配合,第一天晚上就擅自出院找人,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回到醫院乖乖當個病人,然後實實在在的在醫院睡了好長的一覺,醒來時已是晚上,連夕陽都沒能看到。
這些他都不在乎,因為今天這一場覺,可以說是他這一個多月來睡得最沉最好的一次,想起白天和駱以菲那一場淋漓盡致的歡愛,就不免再一次被她的大膽熱情給嚇壞。
她是那樣驚人的美麗,大膽性感又熱情如火,完全褪去往日的迷離羞澀和慌亂無助,今日的她掌控著他、挑逗著他,用最撩人的姿態迷惑著他,她在他身上吟哦嬌喘,動情之至,也催動了他身為男人最原始的渴望,用最霸道的姿勢去佔有她……
光這樣回想,就足夠讓他的身體再次緊繃。
他想念她想念極了。
她卻沒來醫院看他。
打開手機,發現有她傳來的幾封簡訊——
我不知道是否可以愛你到永遠,
但,我知道,現在你是我最愛的人。
駱以菲愛邵千陽……
可是,駱以菲不能待在邵千陽身邊,因為她的心好痛,痛到連待在最愛的人身邊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要走了,拜託,不要找我。
因為現在的我就算陪在你身邊,你不會感到幸福,我也不會感到快樂……
我走了。
我知道你愛我,可是,請不要愛我太久。
因為,我希望你和他都可以再幸福。
邵千陽覺得自己的呼吸幾乎停滯了,想也不想的便撥了駱以菲的手機號碼,但永遠都在關機中。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女人!
難怪她今天對他如此大膽又熱情,因為她早就打定主意要離開他,那這回的擁抱算什麼?分手禮物?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敢如此對他,一次又一次的推開他,在發現她其實更愛他之後,卻選擇徹頭徹尾的消失在他生命裡,她究竟把他當成什麼?她生命裡的一場短暫遊戲嗎?
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她讓他狂怒到了極致!
這個狠心又可惡的女人,在帶他上了天堂之後,又轉瞬間把他給推落地獄!
她就是這樣愛他的?
他幾乎氣得要暈過去……
再一次,邵千陽伸手拔去了手上的點滴,在看護的驚呼聲中衝出了醫院——
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的,完全沒有預料到事情會演變成眼前這番景況。
「她竟然……」秦牧宇說不出話來,幾次手臂提起又放下,簡直想送幾拳過去給邵千陽——誰叫他沒顧好他的女人!
邵千陽又豈是省油的燈,因為他跟他一樣,現在也很想揍他幾拳,所以不會不清楚對方想幹什麼,只是拚命忍下了而已。
「你知道她會去哪裡嗎?」
「不知道!總之不會回台灣,台灣太小了,要找到她一點都不難,她沒那麼笨,躲到我們找得到的地方!」
「也許她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她應該待在這裡!」
「不可能,她知道這裡是我的地盤,封了機場不讓她出關都可以,她不可能留在這裡!」
秦牧宇瞪著他,因為他說得沒錯,他根本沒法子反駁。
「要是我是她,就會去環遊世界,這就沒人找得到她了……該死的駱以菲!她就這麼欠打嗎?我話都已經說得那麼白了,叫她去你身邊,她為什麼就這麼死腦筋,真是腦袋裝沙子嗎?」
邵千陽錯愕的瞪著他。「你叫她來我身邊?」
秦牧宇橫了他一眼,不想回答。他這麼做是為了駱以菲,可不是為了邵千陽,他犯不著在這兒跟他討人情。
「你這樣……她一定更難過了。」邵千陽歎息。「難怪她說她心痛到連留在我身邊的力氣都沒有了……」
「什麼意思?」秦牧宇又瞪他。
邵千陽把手機裡的簡訊遞給他看——
當秦牧宇看到最後那句——
「我希望你和他都可以再幸福」時,眼睛不禁熱痛了起來。
之前,她守在台灣等了他八年。
現在,她為了他,要離開台灣八年不敢回家嗎?
敢這樣搞,她就真的死定了!天涯海角他都會抓住她,把她扁上一頓!
「我會幫你把她找回來的,邵千陽。」秦牧宇承諾著。
只要他再幸福就可以了吧?
為了讓她幸福,說什麼他都得再幸福一次的……
不管他願不願意。
邵千陽定定的看著秦牧宇,終是搖了搖頭。「也許……她是對的。」
「這又是什麼鬼話?」秦牧宇真想對他狂吼。
邵千陽笑了笑,頭痛的撫著額,有點疲憊的在秦牧宇房裡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讓她出去透透氣吧,我們兩個人的愛可能快把她逼瘋了……秦牧宇,我會親自把她找回我身邊的,我保證,但,我要求你一件事,雖然這個要求很殘忍,可是,這可能是對她而言最好的禮物……」
秦牧宇瞇起眼。「說。」
「努力讓你自己幸福吧,只有這樣,她才會幸福。」
看著你再幸福,我才可以幸福。
這就是我愛你的方式——雖然我的心已不屬於你。
一年後。
一場世紀婚禮在台灣台北最大的一間六星級鈑店內舉行,來自世界各地的賓客雲集,國際級名導演、名攝影師、製片人、各大投資商及許多知名國際巨星,都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一出現在會場。
整間飯店從一樓到頂樓都被包了下來,除了這場即將舉行的世紀婚禮外,這裡也將會舉辦三天三夜的狂歡舞會,讓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名人可以盡情狂歡並熱情交流,甚至可以藉機促進國際合作。
新娘休息室佔地約三十坪,一個獨立隱密的空間,門口還配有保全人員,讓新娘可以在此充分休息,化妝更衣甚至私見友人時不必受到任何突來的人打擾。
美麗的安亞站在化妝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一襲法國名設計師設計的新娘白紗禮服,背部開叉開到腰部,顯露出她雪白纖細的腰身,胸前上半部是網狀的白紗,渾.圓飽滿的胸部呼之欲出,削肩的設計讓她戴著白色絲質手套的手臂十分纖細好看,拖地半斜式的裙擺讓她在鏡子前看起來更為修長高挑。
是的,她要結婚了,從沒想到有一天會走進結婚禮堂的她,竟然選在二十九歲這一年的夏天,和一個根本沒愛上她的男人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