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以菲咬著唇,閉起眼直接趴在桌上,覺得肚子疼得更厲害了。
其實,她知道自己遲早會愛上邵千陽的——如果他還是像之前那樣一直來招惹她的話。
可是,現在還沒有……或許還得歸功於秦牧宇?哈,因為他還佔據著她的心的大部分,所以她才可以這樣全身而退……
是啊,她全身而退了,邵千陽應該不會再理她了,但,她卻一點也不開心,一天比一天更鬱悶……
駱以菲的額頭上汩汩冒著汗,竟開始腹痛如絞。
該死的……就不能讓她過得舒心一些嗎?連肚子都來折騰她!
不太對勁的疼呵。她的眉皺得更緊了。
就算以前常鬧胃疼,可今天疼的部位和疼痛的程度似乎有點不同……還是,她根本就是吃壞肚子了?
駱以菲痛得整個身子縮到了地上,不住地喘,明明吃過胃藥了卻沒用,她彎身搗著肚子,半爬半走的來到衣櫃邊,翻開行李箱找正露丸,一次吞了五顆,希望有用,因為小時候鬧肚疼時總是吃這味就可以緩解,然後她便躺到床上,弓著身子等疼痛緩解。
撐了一個多小時,她非但沒有覺得好些,反而冷汗一直滴一直滴,腹痛讓她整個人蒼白似雪。
不行了……她可能必須去一趟醫院急診室才行……
駱以菲困難的起身,按下飯店櫃檯的電話,請他們幫忙叫救護車。
此刻,手機響起,她沒看來電顯示便直接接起——
「駱以菲……」
是秦牧宇?駱以菲皺眉,腹疼得讓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我現在不太舒服……再回電給你。」說完,她便掛了。
手機接著一響再響,她已不想理。
現在就算她告訴秦牧宇她快死了,他也不可能衝過來救她一命,所以,又何必多說什麼?徒讓人家擔心罷了。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幾次,想讓疼痛減少,她也用手指按緊了虎口,據說這樣可以減輕疼痛,可是該死的好像都沒用。
她會死嗎?就這樣死在國外?哈,真可笑,如果她真的這樣死了,那不是很不值?她甚至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連談新的戀愛都不敢……
然後,她又想起了邵千陽……
她應該答應當他的女人的!如果她現在就會死去,至少還跟這樣的男人談過戀愛,死前還有他陪著她,而不是只有一堆明信片伴著她。
她想了好多好多,緊靠在床邊喘著,淚珠滾滾滑落而下,也不知自己是因為太痛了才哭?還是因為覺得自己笨得可以,竟把一個難得讓自己心動的男人給推開,白癡得當個孤單老太婆,連生病了都沒人理?
越想越覺得可憐。
越想越覺得自己是笨蛋。
駱以菲的身子越縮越小,意識朦朧中,她似乎被一雙手臂給抱了起來——
「你這個笨蛋究竟在幹什麼?不當我的女人,至少也要有本事好好照顧自己,竟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
她好像聽見邵千陽的聲音。
他在罵她。
忍不住,她扯扯嘴角,想笑。
他不會知道,此刻他的聲音有如天籟,好聽又動人得不得了,就算是在罵她,她也覺得好幸福。
「我好痛。」她啞著嗓靠在他懷裡說,滿臉又是淚又是汗的,一臉蒼白模樣,可憐兮兮得緊。
他低眸,抱著她的手臂益發緊了,著急地奔出房間。「很痛可以咬我,哪裡都可以。」
聞言,她又想笑了,可表現出來的又是一串淚。因為感動,太感動,如果不是自己現在連呼吸都覺得痛,她一定會真的撲上去咬他一口……
「我不喜歡去醫院……」
「不喜歡也得去。」
「你會陪我吧?」
「嗯。」
「我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她說著皺起眉,嗚咽的哭了出聲。
邵千陽見狀,心幾乎也要跟她痛成一氣,內心的慌亂根本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鎮定從容。
他加快腳步,不忍心她一直這樣痛下去。
他身邊的秘書也跟著狂奔——
「總裁,你還要趕飛機——」她不得不提醒他。剛剛若不是總裁剛好在櫃檯前交代事情,也不會那麼巧聽見駱以菲要叫救護車,如果他沒剛好聽見那通電話,現在他們人都已經前往機場了。
「取消!」
什麼?秘書艾莉絲白了臉。她會被老爺子給開除的,如果她不能順利把總裁帶到董事會上的話。
「可是總裁,那是很重要的會議——」
「取消!」
「總裁,老爺子特別交代過,這場會議你,定要出席的……」
邵千陽惡狠狠地瞪了艾莉絲一眼。「車子開過來了沒有?」
「已經停在地下一樓的電梯門口了!」
邵千陽抱著路以菲衝進電梯,門關上前,他順口交代了一句。「親自去電給老爺子,說我身體不舒服去醫院,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多說。」
「是,總裁。」
電梯門關上,邵千陽的眉一刻也沒鬆開過。
路以菲勉強睜眼,看見邵千陽為她擔心又著急的肅顏,想伸手去摸他的臉,卻使不上力,想說話,可是逸出唇的卻是破碎的疼痛呻吟。
只能這樣望著他,流下一串淚。
「很痛嗎?」他低頭看見她的淚,濃眉更加蹙成一團。
她點頭再點頭,淚流得更凶更急。
「很快就到醫院了,忍著點,沒事的,應該只是吃壞肚子……」
他溫聲哄著,低首在她額間吻了一記。
「幸好我還在……沒事的。」他緊緊抱著她,像是在喃喃自語。
人在生病的時候是最脆弱的,奇異的是——
那卻是生命流程中最清醒的時刻,知道什麼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駱以菲經過一連串抽血、光檢查及超音波檢查之後,醫師判斷是局部性的急性闌尾炎,先以抗生素及藥物治療,並住院兩天再觀察其復原情形。
可能是因為昨夜被疼痛折騰了一晚,駱以菲這一覺睡得很沉,醒過來時,身邊只有護士小姐,見她醒來,護士小姐忙找來醫生再替她檢查一次,並大略跟她說明她的病情。
「邵先生呢?」駱以菲的目光一直落在門邊。她沒忘記,昨天她請櫃檯叫救護車,來的人卻是邵千陽,他親自送她來醫院,剛剛護士小姐還說他陪了她一夜,現在他卻不見人影,她不禁開口問。
「一分鐘前才剛走,他秘書來找他,好像跟他說什麼機票和出國開會的事——」
「他要出國?」駱以菲愣愣地。對了,昨天她好像也有聽到他要出差開會的事,所以,他為了她延遲了出國行程,所以,在她已經無礙的狀況下,他可能馬上就要走了?
「應該是的,看來有點急呢。可見邵先生凡事以駱小姐為優先,寧可先放下公事也要整夜陪在你身邊,他昨晚一夜沒睡呢。」護士笑笑的說著,順口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便走了出去。
駱以菲在床上發愣了約莫一分鐘後,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急著下床,她把手上的針頭扯掉,才一個站立便覺得頭有點暈,可是現在她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只要想到邵千陽可能今天就要離開,她這幾天都沒辦法見到他,心就急。
她半扶著牆一邊往外走,一邊四處找尋邵千陽的身影,她身上沒帶手機,也沒有邵千陽的電話號碼,心裡想到護士說他剛走,她或許還有機會見到他,腳步越發急了起來,想跑,身子卻很虛,腹部也還隱隱疼著,走沒幾步就覺得有點喘了。
剛剛的護士小姐看見她,驚得花容失色。「駱小姐,你怎麼跑出來了?你的身體還沒康復呢——」
駱以菲一把抓住她。「幫我找邵千陽,你不是說他才剛走嗎?應該還沒離開醫院,他應該有留聯絡電話,請你幫我聯絡他,跟他說我要找他,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他。」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去打電話,我先扶你回去——」
「你先去打電話,我自己可以走回房,慢了,也許他人就走了。」駱以菲催她,說完這話,整個人都覺得乏了。
應該還來得及吧?在他出差前,她想見他一面,至於見他一面究竟要做什麼,其實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此時此刻很想很想他,非得見他一面不可……
這種心情是以前從沒有過的,像是豁出去似的,激動的她根本無法控制……
似乎是,她想愛他……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只管去愛他就是了……至少不會在要死之前,還覺得遺憾……
是了,就是這個……她想馬上見他的理由。
其他的,她告訴自己不要去想。
只要記住昨晚那個男人抱著她時的那種感覺,她像是找到了歸屬和避風港。
對她而言,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受。
這輩子到現在,她只愛過秦牧宇,可是他一直都不曾屬於她,甚至沒有愛過她,他是流浪的風,抓也抓不住,她也從沒想過要去抓住,各過各的,以為這也是愛的一種。
或許是的。但她空虛無比。從來沒有歸屬感,一點都沒有。
可昨晚的邵千陽卻帶給她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她的心真的很激動,激動到無論如何都想任性一次,去愛一個根本看不到結局的男人……
雖然,她很怕,真的真的很怕,怕真的愛上這個男人之後會遍體鱗傷,掉入萬丈深淵……也許真的會……但她卻第一次產生了想擁有的渴望。
駱以菲的眼眸閃亮亮的,不見病容,因為期待因為緊張,她的心怦怦亂跳,胸熱臉也熱,她搗著怦然亂跳的胸口轉身想走回病房,未料——
「駱以菲!」有人在不遠處叫喚她。
她猛地一震,僵住了身子,動也不動地,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駱以菲!」那嗓音又喚,長腿緩緩地朝她走近,再走近。
駱以菲連回頭都不敢……
她咬住唇,咬到唇都滲了血。
不可能!怎麼可能是他?他怎麼可能知道她在這裡?而且,還出現在這裡?
「駱以菲,你害我擔心死了!」秦牧宇從身後一把將她緊緊抱住,濃重的呼息吹上她光裸的頸項。
從她掛掉他電話的那一秒起,他的世界只剩下煎熬,他一直打她的手機她都沒接,她從來不會那樣掛他電話的,連以前他對她很壞的時候都不曾,害他從昨天開始心便是擰的。
八年來,他只想過要不要回來找她,卻從來沒想過,他是不是有可能在某一天失去她,連找她都找不著……一直到昨天,她匆匆掛了他電話為止。
她的嗓音聽起來很痛苦,甚至連話都不能多說,他想多問幾句她怎麼了也沒辦法,就這樣吊著他的心……他即刻衝到機場買機票,搭最快的一班飛機飛到這裡,打電話問DW飯店櫃檯離飯店最近的醫院地址,一下機便衝過來醫院找人。
「幸好,我找到你了。」秦牧宇雙臂緊縮,抱她抱得不能再緊。他尚未在可能失去她的莫名恐懼中平復過來,這樣抱著她,安慰的其實是自己惶然不安的心,他真的被她嚇壞了。
「學長……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到現在都還反應不過來,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沒個規律。
「我來找你……你不開心?」
「當然不是,只是太意外了。」駱以菲笑著,輕輕掙開他轉過身來,她想好好看看他,因為她已經好久好久沒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