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千陽看見她驚喜的笑臉,不禁也微微笑了,拉著她坐下,她逕自點了一個菜包一個肉包外加一大杯熱豆漿,他跟著她點,小小的椅子上兩人挨著坐,竟有一種小情侶的甜味。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這種地方?我以為你只吃高檔美食,只會去飯店的高級餐廳,怎會來這種小地方?」
「沒進來過。只是以前每次經過都看見一堆華人擠在這裡,想必挺好吃的,又想你應該也愛吃這味,就帶你來了。」他對她說。
兩人挨得近,說話時,他的鼻息拂了過來,眼睛一閃一閃地,眼角唇角都微微上勾,似乎連那鼻下的性感小胡也跟著往上翹了些。
實在是……太勾引人了。
這男人全身上下都是她的罩門,只要他一靠近,不管是一個眼神還是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個吻,都性感得讓她根本無法抗拒……
她下意識地把上半身往後移了些,低下頭用手輕撫兩隻眼睛。「我現在一定丑到爆吧?昨天晚上我看了一本小說,太傷感了,害我一直哭一直哭的,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顧左右而言他,是她逃避這男人魅惑最笨拙的方式。明知這男人是聰明絕頂的那一種,不管她使什麼招都是心知肚明,了然一切的,可是她沒辦法,除了這樣當孬種,她想不出可以這樣靠近他而又不必為他臉紅心跳的法子。
「哪一本小說寫得這麼催人熱淚?」他突然認真的問。
嗄?哪一本?駱以菲驀地抬起眼,愣住了。腦袋瓜裡閃過一堆書,想說隨便說一本,可是他不會叫她借他看吧?那她去哪兒生這些書來?這裡可是拉斯韋加斯耶。
「就……我突然忘了書名……那個,其實,我的記性很差的,哭哭笑笑之後就馬上忘了……」她訕笑著。
拜託拜託,就讓她過了吧……駱以菲在心裡OS,祈求這男人大發慈悲放她一馬。
似乎祈求真奏了效,老闆此時把熱呼呼的包子、豆漿送上桌——
「包子豆漿來嘍,兩位慢用啊。」老闆笑咪咪的招呼著,轉身又去忙了。
不管怎樣,老天有在疼她,這時送來了餐點,化去了她的尷尬無措,也帶開了他始終落在她臉上的目光。
她笑笑抬頭,趕忙伸手拿了一個包子塞進嘴裡,未料竟燙舌得緊,她叫出聲,忙不迭地又把包子給吐出來。
「燙著了嗎?」他伸手挑起她的下顎。「張開嘴我看看——」
張嘴?開啥玩笑?她瘋了才會聽他的話!
駱以菲想也不想地再次把包子給塞進嘴裡——
「沒有……」她邊吃包子邊回他話,雙頰鼓鼓地,模樣很爆笑。「很好吃,你快吃吧。」
邵千陽終是笑了出來,沒說什麼,學她拿起包子大口的塞進嘴裡,邊吃邊頻頻點頭。「當真不錯。」
「嗯,這樣劇組來這裡也不愁沒好東西吃了。」
「DW飯店會供你們全部的食宿。」
嗄?駱以菲瞪大眼看著他,嘴裡的包子又差點吐出來。
「為什麼?」他未免太大方了吧?還是被安亞那三寸不爛之舌給坑了?她開始有點同情他了。
邵千陽卻只是笑笑,沒回她的話。
「邵千陽,我再跟你說一次喔,我不會因此賣身的……所以,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她真的很懷疑安亞是不是把她給賣了,醜話得說在前頭。
這回,邵千陽很不悅的挑起眉。「駱以菲,我不缺女人。就算缺,也不必用這種方式。」
這倒是……他帥成這樣,多金成這樣,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她說這種話究竟是往臉上貼了多少的金啊?
「所以……跟我沒關係?」
「你說呢?」他冷冷反問,低頭喝豆漿。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也是投資方。」
話落,駱以菲美麗的一雙陣子瞪得圓圓的,壓根兒說不出話來。
怕死不是錯,但若是因此而錯過人生中最重要的風景,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駱以菲一回到飯店便去敲安亞的房門——
安亞正在講電話,開門看見是她,招手叫她進來。駱以菲進了房間,只聽見她在跟執行製作徐藍華交代東交代西,說她這兩天陪導演巡視完可能的場景之後就會先回台灣,親自帶劇組過來。
「攝影師的部分,我可能會改變原先計劃,嗯,我回台灣再告訴你,其他事你先幫我搞定……知道了,就這樣,掛了。」安亞講完電話,回頭衝著駱以菲就是一個極暖昧的笑。
駱以菲雙手插腰,正想興師問罪,卻被安亞那一閃一閃的笑搞得莫名心虛,嘖,怪了,她在心虛什麼勁啊?她幹麼對這女人心虛?
「怎麼樣?約會還愉快嗎?」安亞先聲奪人。
「什麼約會?」駱以菲瞪了安亞一眼。「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製作人,我好不容易幫你搞定了拍片場地,結果你竟然恩將仇報,早上一看見我就損我,讓我出糗你很開心?」
「是很開心啊。」
什麼?
「你——」她手指著她,被安亞氣得說不出話來。
安亞笑咪咪地湊近她的臉,絲毫沒在怕的。「不讓你出點糗怎麼消我心頭之怨?我明明比你漂亮,比你聰明能幹,又比你溫柔可愛,邵千陽這個黃金單身漢竟然不買我的帳卻買你的?這樣就算了,為了你,他竟然還願意出大錢投資……站在製片的立場本姑娘是很開心沒錯,可站在女人的立場我可是很嘔的,這樣瞭解嗎?駱大編劇?」
嘖!駱以菲有氣都被她說到沒氣了。
她會跟安亞熟不是沒道理的,因為安亞在這圈子裡是出了名的有話直說,個性爽怏,高興的說,不高興的也說,不喜歡來暗的,剛好合她脾性,也就是這樣,她才會被這女人慫恿,從電視圈跨足到電影圈。
拍電影和拍電視的環境不同,劇本雖然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掌鏡的人,包括導演和攝影師的層次必須更高,更有視野及鏡頭感,演員的技巧必須更到位,才能拍出一部質感好又好看的電影。
「一樣都是寫愛情故事,為什麼不讓你的作品登上大銀幕?你知道那是轉眼之間的事,紅了就名利雙收,沒紅,也影響不了你在電視圈的地位,你不想讓你筆下的男女主角談一場更唯美的戀愛嗎?大成本大製作,拍出來的東西絕對跟電視的畫面感不一樣,我保證。」安亞當初就是這麼說服她的。
然後,她就放下了手邊幾個在談的電視劇本,開始著手寫她的第一部電影劇本,大綱才丟給安亞,安亞便興沖沖地說要著手開拍,她劇本都還沒完全寫完,安亞已找好導演和投資方,也敲定了幾個主要演員,效率之高簡直令她瞠目結舌。
「投資者不是早就敲定了嗎?你這樣臨時把邵千陽加進來不是很怪?既然預算夠了,又何必——」
「這你就不懂了,人家一人抵三人啊,還無條件供應我們劇組幾個月的吃住耶,雖然他要求的分紅有點高,可是,我初期的成本卻大大降低了,不只如此,我還可以把這部電影的等級拉得更高……這同時也是邵千陽答應出借飯店的要求,因為他不能冒一丁點眨損飯店價值的可能風險,確保在電影及飯店收益兩方都能獲利,真是百分之百的生意人。」安亞一邊說,一邊眼睛閃閃發亮。「我說駱大編劇,你真是挖到寶了,搞不好電影還沒上映,劇組就要喝你的喜酒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駱以菲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玩笑,走到窗邊坐下來,懶洋洋地看著窗外。「你以為像他這樣的男人會隨便娶一個女人?玩玩罷了,真要當真就成了傻子。」
安亞瞇起眼,走到她面前坐下來。「拜託,你是編劇耶,怎麼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看過『麻雀變鳳凰』嗎?」
「那是戲。」就因為她是寫戲的人,才更明白那只是戲。因為真實的人生一點都不美好,所以人們才會企求美麗的戲來填滿人生的空虛與不滿。這一點,她比誰都還懂。
安亞看著她,突然拿出一根煙點燃,徐徐抽了起來。
「愛情有無限可能,駱以菲,我看得出來,邵千陽喜歡你。」而且不是那種花花公子遊戲式的喜歡。
「是,他喜歡我,那又如何?」他如果不喜歡她,又怎會吻她?第一次可以說是情非得已,第二次可就不是了。
「你不喜歡他?」
駱以菲看了安亞一眼,很誠實地道:「他比我筆下的男人還要迷人,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他一靠近,每個女人都忍不住要心動的。」
「可這樣的男人喜歡你,你不要?」安亞問,有點咬牙切齒地。「既然心動又喜歡,為什麼不跟他談場戀愛?你以為這輩子還可以遇到幾個喜歡你的邵千陽啊?他有錢又英俊,溫柔體貼又成熟穩重,還未婚,你不緊緊抓住他,你就不配稱為女人了。」
駱以菲笑了。「緊緊抓住他,然後呢?寧可當他的情人一個月後分手,也不願意放掉跟他談戀愛的機會,這樣有什麼好?」
「這樣有什麼不好?至少曾經擁有。」這就是她安亞小姐的愛情哲學,簡單明白又不拖泥帶水。「這就叫做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人生說長不長,哪能一再承受懊悔?」
駱以菲點點頭,有剎那間是挺贊同她所言。「聽起來很有道理,只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因為心底有人,所以就算心動,也不會妄動,可能是因為害怕破壞了那種感覺,也或許是因為害怕如果心出走了,再遇見就又得再錯過的那種無奈。
聞言,安亞詫異地挑起美麗的眉。
「誰?我怎麼不知道?」
「你跟我才認識多久?」駱以菲笑了笑,見安亞一副想要掐死她的表情,才開口安慰道:「其實根本沒人知道啦。我不想跟任何人提這事的……就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人罷了。」
因為太久,有時候甚至連他的面容都覺得模糊了,出現在她夢裡的,也許只是她想像中的秦牧宇,
真的很可笑。常常想到還會哭,卻連那人的樣子都快要記不牢。
她常常在想,自己究竟是念念不忘那男人,還是念念不忘那份青春愛戀的美麗回憶?這問題,也許這輩子都找不到解答。
安亞靜靜地凝視著駱以菲臉上那帶些苦澀印記的容顏,古典的瓜子臉上有著因為回憶而來的美麗與惆悵,在窗邊的光影下顯得楚楚動人……連她這個女人都會為她心動了,何況男人?
「你在等那個人嗎?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男人?」如果是,未免傻。
駱以菲卻搖搖頭。「我沒有在等他,我和他的關係基本上不能用『等』這個字,只是心裡頭放不下罷了,就怕哪一天他突然出現了,說他愛我,可是我卻已經是別的男人的女人……那我會很嘔。」
噗——安亞忍不住笑,朝她噴了一口煙。「真是個純情到爆的笨丫頭!在這圈子裡混的,竟還有像你這樣純情的,見鬼了!」
駱以菲忍不住踢她的椅子。「說什麼呢,我是編劇又不是演員,算是在這圈子裡混的嗎?別拉我下水進泥缸!」
安亞笑著又噴了她一口煙,看她把臉皺在一起,笑得可樂了。「我倒真想把你拖進來演我這部戲的女主角,怎麼樣?你那楚楚動人的樣子我怎麼瞧都很賣,恐怕電影一推出,比你寫幾十部劇本都好賺,心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