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還是直接在我面前昏倒!」他凝望著她,嘴角抿得更緊。
「我不是故……」只是,當她看見他與別的女人親密的舉動時,那股來得極猛的暈眩讓她完全無法招架。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溫貴爵鬆開雙手,緩緩退開身子,深深注視著她。
「留在這裡,等真正專業的醫生過來。」見她張嘴欲言,他立刻補述:「如果你不希望我待在這裡,我可以馬上離開,但你一定要留在這裡等醫生過來。」說完,他便往房門走去。
他硬將她留下有兩個目的,一是逼她接受醫生的診療,二是他要知道她為什麼會昏過去。
看著他顯得孤單的背影,梁心倫想張口叫住他,合遲遲無法發出聲音。
想到兩人之間還存在女兒這個大秘密,瞬間,無力感再度籠罩她全身。他們兩個,再加上一個被隱瞞的女兒……一家三口可以擁有幸福嗎?
「貴爵,你打算去哪裡?」
艾薇輕敲兩下門後,直接開門進來。見到準備往外走的溫貴爵,她美麗的臉上掠過一絲詫異與隨之而來的理解。
她剛才在外頭遇見溫貴爵的特助,兩人快速交談了幾句,她知道,溫貴爵正著急地等醫生來,應該不會鎖門。
「我還有公事……」
「是嗎?」艾薇淺笑著,寫滿瞭解的眼神輕輕朝他勾了一眼。
「別鬧,」溫貴爵背對著梁心倫,盡量壓低音量沉聲警告。「別說出令她尷尬的話。」
「我不會,你放心。」雖然這麼說,艾薇臉上的淺笑仍顯得別有深意。
她當然不會讓梁心倫感到尷尬,但是,她會讓他們兩人同時感受到天大的震驚。
「謝謝。」他苦笑著道謝。
艾薇臉上笑意轉濃,清了清喉嚨,故意提高音量大聲問道:「你還記得我剛跟你說過的話嗎?」
「艾薇?」溫貴爵倏地皺起眉。
「只要證明梁小姐很愛你,你就會義無反顧狂追她的事?」艾薇看見梁心倫震驚地抬眸望向這裡,知道自己已成功了一半。
「艾薇!」他的低斥裡多了濃濃的警告。
艾薇不理會他足以令一般人雙腿發軟的警告,伸手推開他,筆直走到梁心倫面前。
「梁小姐,我是溫貴爵在國外求學時的好友,那時候我就常從他口中聽見很多關於你的事,剛才會親他,是因為我想試探你的反應。」
面對艾薇誠實又直接的說話方式,靜靜聆聽的梁心倫眼底浮出一抹欣賞的神色。
「我會到這裡來,只是想跟你說兩件事。」艾薇美麗的臉龐又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一個屏息以待,另一個正皺著眉頭,打算上前阻止她總是語出驚人的說話方式。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還有,」艾薇神秘地稍稍停頓了一下,「你們的女兒氣喘病發,現在正在醫院裡。」
座車裡,梁心倫慘白的小臉透露出濃濃的擔憂。
女兒的氣喘雖然棘手,但一直在控制中,不過,一旦碰上她的過敏原——花粉,每次總是令人膽戰心驚。
這一次不小心接觸到花粉,又加上她前幾天感冒還沒好……想到這裡,梁心倫恐慌地落下滾燙的熱淚。
都是她不好,如果今天不出席這場宴會,專心待在女兒身邊陪她,說不定這一切就不會發生……都是她的錯……
注意力始終在她身上的溫貴爵,立刻察覺她近乎崩潰的情緒波動,長臂一攬,將她微顫的嬌小身軀摟進懷中。
「會沒事的。」他低沉如醇酒般的男性嗓音響起。
溫貴爵壓下滿腔急於想詢問關於女兒一切的衝動,靜靜陪在她身邊,給予她此刻最需要的支持。
聽見他的安慰,奇異的,梁心倫原本慌亂的心緒緩緩地平復。
她抬起頭,迷濛的霧眸望進他澄澈且深情的眸底,「我好害怕……」
聞言,他的心也跟著揪緊。
「我今天晚上應該陪著她的,知道她感冒還沒好,結果還沒待在她身邊照顧她,我是個失職的母親……」
溫貴爵看著她陷入無邊無際的自責裡,苦澀溢滿喉問,「你不是失職的母親,從來不是。」而他卻是曠職的父親。
從知道自己有個女兒的那一刻起,他明白了梁心倫對他的感情,同時也明女兒對她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五年前,她為了女兒選擇離開他。
這項認知,終於解開了心中困擾他許久的疑問。
「我是。」梁心倫緊緊閉上雙眼,拒絕從他的眼睛裡獲得安慰與溫暖。
那不是她應得的溫柔!
她對他隱瞞了女兒的事,這幾天又因公事疏忽了對女兒的照顧,為什麼她總是沒辦法把事情做得正確又漂亮?
「我們心裡都很清楚,你不是。」溫貴爵渾厚的嗓音裡儘是包容與篤定。「剛剛傑瑞在電話裡已經說了,是花粉引起過敏發作,不是感冒。」
梁心倫緩緩睜開眼睛,不過視線卻越過他,投向不知名的遠方。
此刻,她真恨不得自己身上有雙翅膀,可以立即飛到女兒身邊!
「總裁,醫院到了。」
前座的司機一開口,梁心倫便回過神,像意識突然回到她的軀體裡,她立即伸手打閱車門,迅速下車。
溫貴爵被她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心一緊,趕緊跟在她身後。
叭——
尖銳刺耳的喇叭聲突然劃破黑夜的空氣,跟在溫貴爵豪華座車後方的艾薇在一陣刺目的白光後,親眼目睹了前方極危險的這一幕。
只見梁心倫突然跳下車,心無旁騖地往醫院的大門衝去,下一秒,溫貴爵緊跟在她身後,就在他的手掌快要碰到她肩頭的那一刻,刺耳的喇叭聲與尖銳的煞車同時震耳欲聾地響起。
完全沒有多加考慮,溫貴爵下意識展現出最本能的反應——將梁心倫緊緊納入懷中,旋過身,以自己的肉身擋在她與那部車之間。
那部車在千鈞一髮之際猛然停住,在眾人鬆了口氣的當下,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他的腿被車頭狠狠撞了一下。
心中慌亂的梁心倫,只來得及在聽見刺耳的煞車聲後側過頭,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她完全不清楚,因為她整個人被一堵厚實的男性胸膛緊緊鎖住。
就算天塌下來,她也絕對不會傷了一分一毫!
在他密實又溫暖的寬大胸懷裡,梁心倫腦中快速閃過這個念頭。
「有沒有受傷?」稍微鬆開懷抱,溫貴爵關懷的眸光凝望著她。
她仰首回望著他,低哺了一句,「沒有。」
突然,他露出淡淡的微笑,模樣彷彿說著「那就好」。
梁心倫無暇顧及其他,沒有問他是否受傷,只投給他抱歉的一眼,隨後立即衝往醫院裡。
溫貴爵二話不說,拖著有些不自然的腳步緊跟她身後。
急診室外,雨虹滿臉焦著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捧著滿是淚痕的小臉,當梁心倫迅速走近,雨虹聞聲,立刻抬起頭,一見是她,馬上從椅子上彈起來,衝到她面前。
「心倫,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雨虹雙手緊握住她的上臂,渾身幾乎癱軟,不斷哭訴著,「明知道虹虹對花粉過敏,還不小心讓她跑進花店……都怪我想賺一筆突然來的訂單……我以
為自己可以很快,進店裡花個幾分鐘時間包裝完成,就可以馬上載虹虹離開,沒想到虹虹居然跑進店裡玩……都是我的錯,如果虹虹救不回……」
梁心倫一聽,臉色立即刷白。
溫貴爵見狀,濃眉一皺,出言冷斥,「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不過是小小的氣喘,沒那麼難治療。」
「可是……」雨虹早已急得六神無主,突然被人駁斥,瞬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虹虹的身體我很清楚,她從小就會過敏……如果……」梁心倫哽咽,幾乎語不成句,「如果……有什麼萬一……我該怎麼辦?」
溫貴爵皺緊眉頭,雙手捧起她滿是淚水的蒼白小臉,篤定的強勢銳眸封住她眼底所有的不安,催眠似的低沉嗓音異常迷惑人心,「沒有如果,她一定會好起來。」
聽見他堅定的語氣,梁心倫有片刻失神。
「你確定?」她問得茫然,空洞的眼神被他的視線抓得牢牢的。
「我確定。」他答得肯確,凝望著她充滿不安的眼眸,他的心倏地揪緊,隱隱刺痛。
他想為她擋去一切的不幸與苦難,他深愛的她,應該是絕對幸福的。
「你憑什麼確定?」
「我剛才已經聯絡美國最好的醫療團隊,要他們立即出發前來。」見她的神情逐漸不再那般慌亂,他接著道:「憑我……要你,也要我們的女兒。」
梁心倫聞言,微微瞠大靈眸,渾身一震。
這是她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關於他們的女兒……這讓她覺得,他們三人是一體的。
思緒一轉到這上頭,她原本充滿了冰冷與恐懼的體內注入了一股源源不絕的暖意。
他們是一家人,她有個她最愛的男人,還有一個寶貝女兒!
「你不怪我?」混亂的思緒讓梁心倫有些語無倫次地問。
但溫貴爵完全瞭解她想問的是什麼,這種默契不靠大腦理解,而是心靈相通。理解她,對他來說像是一種本能。
「為什麼要怪你?」他憐惜地捧起她的臉,在她紅通通的鼻尖輕輕落下一吻。「我一直是你的,從來沒有改變過。」
無論她對他做了什麼,都無法改變他對她根深柢固的愛!
聞言,梁心倫雙手摀住臉,滾燙的淚水不斷燒灼她原本冰涼的頰膚。
溫貴爵垂首,將她脆弱的模樣看進眼底,柔情與憐惜猛然擒住他的心。他無聲的歎了口氣,伸出雙掌將她輕輕攬進懷裡。
無論如何,他都想成為她最值得依靠的人。
此刻,他很清楚知道一件事——自己這輩子已經徹徹底底屬於她。
那麼她呢?也是屬於他嗎?
孩子已經足足昏迷了兩天一夜,這段時間,梁心倫始終待在病床邊,寸步不離守的著女兒。
溫貴爵陪在她身旁,心疼地摟著她,嘥恐她體力不支而昏倒。
他能理解她愛女心切,但眼睜睜看著她日益憔悴,對他而言書,無疑是另一種蝕心的折磨。
「心倫,你要不要先睡一下?」他艱澀地開口問,垂望她的黑眸裡盈滿濃濃的擔憂。「這裡還有我。」
「我不想睡。」她疲憊的聲音擰緊了他的心。
「你需要休息。」
梁心倫累得再也說不出話,只是無力地搖搖頭,憔悴又心疼地望著病床上小小的身影。
「心倫……」溫貴爵深深地歎口氣。
她聽不進任何人對她的關懷,此刻,她所有心思都放在女兒身上,溫貴爵明白她的執著,無法強勢命令她休息,只能默默陪在她身邊。
「虹虹醒了嗎?」雨虹像一陣風似的走進病房,劈頭就問。
梁心倫搖搖頭,視線從未離開女兒蒼白的小臉。
溫貴爵瞄了雨虹一眼,示意她別多問。
雨虹點頭表示理解,知道自己應該轉移話題。
走到梁心倫身邊一瞧,她不禁驚呼出聲,「心倫,你都沒有休息嗎?」
梁心倫困惑地皺了一下眉頭,隨即開口問:「我怎麼了嗎?」
雨虹心直口快地說:「你看起好累,黑眼圈比貓熊還嚴重,如果虹虹醒來後看見你這樣,搞不好會認不出你來。」
真的有那麼糟糕嗎?梁心倫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