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詫異地回頭望向他,季晴亦錯愕地望著他,眼裡隱約有一絲受傷。
「季晴,有事嗎?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一手緊扣著沈兮的手,夏澤沒有望向她,只是望著季晴淡淡道,平靜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就算有事,聽到這話也會假裝沒事了。
沈兮望著夏澤,這倒是頭一次見他對別的女人這麼冷淡,好吧!這也是她頭一次見他與別的女人談論工作以外的事。
夏澤的話讓季晴有些尷尬,不自在地笑了笑道:「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我明天就得回去了,所以想約你一起吃頓飯,方便嗎?」說著為難地往沈兮望了眼。
夏澤面露歉意,「抱歉,我已經和我女朋友約好了今晚去吃飯,下次吧!什麼時候你回來了,方便的話再一起吃頓飯好了。」
「你女朋友?」季晴的聲音有一絲尖銳,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沈兮。
沈兮被季晴看得有些尷尬,對夏澤拿她當擋箭牌的行為很不以為然,甚至是有些不齒,他與她女朋友發生了什麼事是他們的事,非得藉由自己來刺激她嗎?何苦讓女人為難女人。
因此,沈兮很識相地朝季晴笑了笑,開口解釋,「季小姐,您別誤會,我和夏總只是普通朋友。」
夏澤握著她手臂的手突然一緊,神色不變地望向季晴,「季晴,抱歉!我和我女朋友剛發生了點小爭吵,別把她的氣話放在心上。」
季晴望著他,美艷的臉上露出一絲恍惚的笑意,「夏澤,以前我鬧脾氣時,從沒見你這麼哄過我。」
「抱歉!」對於她的指控,他只有「抱歉」二字。
「那時要是你對我能表現出那麼一點點在意,我也不會……」季晴沒再說下去,美艷的臉蛋上有一絲落寞,以及一絲淡淡的幽怨。
沈兮看著兩人打啞謎般地交談,懶得費心思去猜,這兩人是要繼續在一起,還是繼續相互折磨都與她無關,沒必要拉著她在一邊湊熱鬧。
沈兮面向夏澤,淺笑盈盈,「夏總請放手好嗎?您要是想藉著我來刺激季小姐,我想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季小姐現在看起來並不好受。」而後不顧夏澤微沉的臉,轉而望向季晴,「季小姐,不好意思,我與夏總沒任何關係,所以您也別介意我的存在。」
季晴有些愕然,望望沈兮,又望望夏澤,視線最後落在夏澤緊握著她的手上,像是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你……你們……」吞吞吐吐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直覺告訴她,沈兮似乎誤會了些什麼。
夏澤亦是一臉莫名地望了沈兮一眼,「你在胡說什麼?」
沈兮聳聳肩,「夏總沒聽明白嗎?」邊說著邊抬起另一隻手強行要掰開夏澤的手,夏澤卻緊緊抓著不放,低聲喝斥,「別胡鬧!」
這一幕看在季晴眼裡卻越加覺得心頭酸澀,但這話落在沈兮心裡,無名火卻莫名竄了起來,他還真入戲。
「放手!」沈兮聲音沉了下來,她沒空在這陪他演戲。
「季晴,抱歉,我女朋友可能誤會了什麼,我們先離開了,祝你一路順風。」隱約察覺沈兮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麼,夏澤朝季晴歉然說完,已強行拉著沈兮往停車場而走去,他想有些事他們需要談清楚。
季晴看著夏澤拉著沈兮往停車場而去,神色掠過一絲黯然。
夏宇恰好這時正沮喪著臉從樓上下來,他堅守在會客室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沒道理在公司待到下班高峰期,再在車陣中塞車回去。剛出電梯便瞧見了季晴,扯著嗓子便喊道:「季晴姐?你是來找我大哥的嗎?不湊巧欸,我大哥剛走了。」
季晴轉身朝他擠出一個笑,「我看到了,他和沈小姐很相配。」笑容有些苦澀。
夏宇看著那張美艷的臉蛋上黯然的笑,那麼嬌艷的一朵花搭著這神情,看起來實在教人心疼,他有些看不下去,想著自家大哥和沈兮也不在場,說些違心話讓季晴心裡舒服點也沒什麼,因而也就撓著頭出言安慰道:「怎麼會?大哥這幾年其實一直都放不下季晴姐的,你也瞭解我大哥嘛!天生愛面子,即使他還愛著你,也拉不下臉來向你主動示好的,拿別的女人刺激一下也是常有的事。」
夏宇聲音不大卻也不小,剛好讓還未走到停車場的夏澤和沈兮聽到。
沈兮當下變了臉,高跟鞋突然狠狠往夏澤腳掌上踩去,夏澤冷不防地一痛,強握著她的手倏地一鬆,沈兮趁機掙脫開來,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衝去。
沈兮自己猜到是一回事,被人這麼光明正大地指出來卻又是另一回事,她只覺得難堪,以及滿心不知名的火氣在流竄,腳步走得飛快,剛來到馬路邊,走近其中一輛停在馬路邊等候的計程車,手迅速地拉開車門,腰一彎便鑽了進去。
夏澤因沈兮那一腳踩得極狠,又是極高的高跟鞋,整只腳掌火辣辣地疼起來,儘管在反應過來後便跟著追了出去,但因為腳上的傷,行動有些遲緩,追到馬路邊時,沈兮正好當著他的面將車門狠狠甩上。
「沈兮。」他拍打著車窗,聲音隱隱有一絲急切。
沈兮卻看也沒看他,只是平淡朝計程車司機道:「司機,開車!」
計程車司機對於這種小情侶鬧彆扭的事早已是司空見慣,因而也沒說什麼,只是很淡定地啟動車子,車子開了出去,夏澤只能對著遠去的車尾磨牙,被踩傷的右腳依然火辣辣地疼著。
夏宇沒想到夏澤與沈兮竟然就在不遠處,沈兮甩開夏澤跑出去時,夏宇瞬間便被嚇傻了,尤其是看到夏澤跛著腳跟著追出去時,頓時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季晴從未見過夏澤如此失控焦急過,而且還是因為一個女人,心頭的苦澀加劇,臉上的神采也褪去,幽聲道:「夏宇,這就是你所謂的你大哥對我的愛嗎?都分開這麼多年了,你還真以為你大哥會放不下我?他當年都沒有任何的在乎,又怎麼會在分開那麼多年後才在乎呢?」
對於季晴的說法,夏宇只能乾笑,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一般,不敢再隨便開口。
夏澤看著車子遠去,沉著臉朝夏宇走來,右腳因為沈兮那重重地一踩,讓他走路的姿勢有些異樣。
夏宇看著夏澤一瘸一拐地往這邊走來,這姿勢是前所未有的的狼狽,很想大笑,但看著那張臉陰森得堪比六月雷雨天的俊臉,卻怎麼也笑不出來,背後早已被冷汗浸濕,想要逃,雙腳卻像是生了根般,挪動不得半分,癱軟得彷彿不是自己的。
「夏宇,跟我過來!」與夏宇擦肩而過時,冷冷地朝夏宇扔出這一句話,夏澤已往一樓的會客室走去。
夏宇垮著臉,提著一顆心懊惱地跟上。
◎ ◎ ◎
「說,你是不是瞞著我對沈兮說過什麼?」夏宇一隻腳剛踏進了會客室,夏澤便已轉過身,黑眸緊盯著他,冷聲質問。
「我沒有說過什麼啊?」夏宇聽得一頭霧水,天知道他什麼時候和沈美人有接觸了。
「沒說什麼?」黑眸微瞇起,仔細回憶沈兮今日看到季晴時的反應及說過的話,若是他沒記錯,她一直將季晴當他女朋友看,除夕那日在她家裡,她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自認從未給過她這樣的錯覺,唯一有可能讓她產生誤解的……便只有夏宇這張口無遮攔的嘴。
「把你認識她以來說過的每一句話,原原本本地給我說出來。」長指輕叩著桌角,夏澤一字一頓冷冷道。
「啊?」夏宇愣住,不可置信地反問,他真當自己是錄音筆,還有自動回放功能?
凌厲的眼眸射向他,「說!」
「大哥,你還是告訴我是關於哪方面的吧。」夏宇哭喪著臉,「這麼沒頭沒尾的,你叫我怎麼說?」
「類似你今天和季晴說的話!比如說……自以為是地以為她是我的女人之類的話!」
夏宇小心翼翼地垂眸,避開夏澤此時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的眼神,撓著頭慢慢回憶了一遍,想到尾牙晚會那夜的事,小心開口,「好像……尾牙晚會那天晚上,你和季晴姐一起離開,然後被沈小姐看到了。」
夏澤眉一挑,「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好像說了季晴姐是你女朋友之類的話吧。」囁嚅著小聲開口,夏宇已不敢望向夏澤。
「一字不差地說一遍!」
夏宇皺著臉將那日的話重複了一遍,末了,摸著鼻子小聲道:「大哥,對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時也不知道沈小姐就站在我後面,而且我也不知道沈小姐對你這麼重要,剛剛和季晴姐說的那些話,也是我以為你們不在場,看她挺傷心的就說了那些話,想要安慰安慰她嘛!」
「以後不要總是這麼自以為是地以為我怎麼樣,或者別人應該怎麼樣,你不是我,也不是別人。」
夏澤望著他,忍著怒氣一字一頓地道,每說一個字,長指就重重地在桌上敲一下,對於這個呆到腦子有問題,偏偏是同父異母的弟弟頗為頭疼,卻也拿他無可奈何。
夏澤三歲時便被親生母親拋棄,與父親相依為命,後來父親入贅唐家,他被扔在一個遠親的家,十三歲時卻被接回了唐家。
對於這麼一個與唐家沒有任何血緣卻被迫得接受的孩子,在唐家那樣一個豪門世家裡,受到的白眼和排擠可想而知,但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除了父親什麼依靠也沒有,夏澤雖然也曾想過像其他叛逆的孩子一樣,不顧一切地逃離那個家,但他很清楚那樣逃離之後,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人生,因此夏澤忍下了所有的不甘,拚了命地學習、拚了命地讓自己成為掌控者,而不是被掌控。
夏澤在唐家那五年,偌大的唐家裡大概就這個呆得叫人頭疼的弟弟,算得上是唯一將他當親人的人,他對夏宇從來不假辭色,夏宇卻總像一塊牛皮糖一樣黏著自己,每每看到有人在一邊對他冷嘲熱諷時,他無動於衷,夏宇卻像一頭被激怒的小野獸,整個撲上去對那些無聊的人又抓、又撓、又咬,因為夏宇是整個唐家捧在手心的珍寶,那些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的人,也只有打斷了門牙和血吞的份,不敢抱怨半分。
大概因為這樣,這麼多年來,面上夏澤雖依然對夏宇不假顏色,暗地裡卻總不自覺地縱容他,這才間接導致了他那顆腦袋越來越有向豬看齊的趨向,智商和年齡成反比。
「哦,我知道了,大哥,對不起嘛。」
夏宇垂下頭乖乖地道歉,然後偷瞄了夏澤一眼,「要不要我去替你向沈小姐解釋解釋?」
夏澤剛壓下的火氣又往上蹭,冷著聲道:「不用了,你能老老實實待著,我就該謝天謝地了。」
「哦!」
「以後沒我允許,禁止到頂樓來。」冷冷扔下這句話,夏澤已忍著腳疼往外面而去。
「那個,大哥,要是你真對季晴姐沒有想法了,你還是把她照片扔了吧,要是哪天讓沈小姐看到了,後果……會比今天嚴重很多的。」還沒走到門口,夏宇已摸著鼻子,含蓄開口,眼睛往大哥那只被沈兮踩傷的腳掌望了一眼。
夏澤腳步停了下來,轉過頭,「什麼照片?」
「書房,你辦公桌鎖著的那個抽屜,最底下壓著的那本相冊,就是你不讓任何人碰的那個。」夏宇小心翼翼地開口,為免夏澤責難,趕緊澄清,「我不是故意偷看的,誰叫你那天沒有鎖那抽屜,然後琦琦翻了出來,我就不小心看到了。」
夏澤皺了皺眉,卻想不起什麼什麼時候扔了張照片在抽屜裡,因而道:「回頭我再處理。」說完走了出去,拿出手機剛想給沈兮打電話,想到她已將他加入黑名單,拿著的手機又被放回了口袋裡。
季晴已經離開,夏澤逕自去了停車場開車,直接往沈兮家裡去,沒想到沈兮沒回來。
夏澤給靳塵打了個電話,也沒在靳塵那兒,他在這邊等到十點多始終不見人影,心裡有些擔心,不得已又給靳塵打了個電話,靳塵只說她在朋友那邊,卻也不肯說在哪裡,無奈之下只好掛了電話。
知道沈兮沒事,放了心,也就先回家,被她踩上的腳掌早已腫了一大塊,好在沒有傷到筋骨。
夏澤算是見識到她的狠勁了,就因為夏宇那麼一句話,不分青紅皂白狠狠一腳踩了下來,乾脆俐落,與柔美的外表完全不搭,那骨子裡的潑辣勁,卻越教他欲罷不能。
◎ ◎ ◎
第二天上了半天班,下午快下班時,夏澤親自開車直奔宇塵找人。
夏澤過來時,沈兮正在忙春酒的企劃案,聽到外邊隱約有騷動聲也沒留意,坐在旁邊的小美卻沒沈兮那定性,張著眼睛不斷往外瞄,看到從門口走進來的夏澤時,抬肘碰了碰沈兮,「沈兮,外邊那是誰啊?長得挺不錯的。」
沈兮聞聲抬頭,看到夏澤時愣了愣,而後收回視線,盯著電腦,手指一邊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打著,一邊不以為意地應道:「華意執行董事兼總經理,夏澤。」然後不意外地聽到了幾聲吸氣聲。
那麼大一尊神親臨宇塵這座小廟,任誰都覺奇怪。
「他往這邊走來了欸,不會是來找你的吧?」一直偷偷注意夏澤行動的小美,看到夏澤問過服務台之後往這邊走來,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道。
沈兮頭也沒抬,「你想太多了。」
話剛完,辦公桌隔板上「咯咯」幾聲輕響,熟悉的嗓音已在耳邊響起,「沈小姐,我們談談。」
頓時,辦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兮身上,或探究、或疑惑、或嫉妒,形形色色。
一下子成為眾人的焦點,讓沈兮很不習慣,為免再繼續被人當成看戲一般,沈兮抬頭望了他一眼,「夏總,麻煩到外面等我兩分鐘,我先關掉電腦。」
「我在這等就好。」夏澤淡淡道。
沈兮看他堅持,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快速地儲存檔案,將剛寫好的企劃案發了一封到電子信箱,然後關掉電腦。
小美在一邊看得莫名其妙,猜不透沈兮與夏澤是什麼關係,說是情侶又不像,兩人稱呼彼此都這麼生疏客套;若說不是情侶,卻又想不出來有什麼理由,會讓華意的執行董事親自登門拜訪。
「小美,回頭把你今天整理好之前的調查資料寄到我信箱,我先走了。」關了電腦,沈兮拿起自己的包包,轉身朝小美囑托了一聲,也沒看夏澤,直接走了出去。
夏澤跟了上去。
「夏總,有什麼事非得要您大駕光臨嗎?」逕自從辦公室出去,等到走到了沒人的電梯口,沈兮才停下腳步,不無諷刺地道:「您的出現會給我的工作帶來很大的困擾。」
「我知道,」夏澤淡應,「但是沒辦法,這是我唯一能找到你的辦法。」
「哦……」沈兮斜睨向他,「夏總這麼急著找我,有事?」
「沒事。」
「既然如此,失陪了!我很忙。」
沈兮轉身便走,與夏澤擦肩而過時,夏澤突然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已按下電梯,「一起吃頓飯吧。」
「抱歉,我很忙。」沈兮邊說著邊甩著手想要掙脫。
夏澤望她一眼,突然道:「沈兮,你有沒有發現,你這兩天火氣很大?」
沈兮的動作停了下來,轉過頭望向他,「有問題嗎?」
「你沒想過自己火氣為什麼會這麼大?」
夏澤不答反問,看電梯門已開,扣著她的手一用力,已拉著她進了電梯。
「任誰這麼被人莫名其妙地拉著,火氣都會大。」沈兮沒好氣地道,被人當備胎用,誰火氣不大?
夏澤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一起吃頓飯吧,想吃什麼?」
沈兮睨向他,「我能說我什麼都不想吃嗎?」
「那就由我來決定吃什麼。」
沈兮無語,終於發現這個男人壓根不懂什麼叫尊重。
◎ ◎ ◎
夏澤帶著她就近找了家環境不錯的中式餐廳,將菜單遞給她,沈兮看也沒看便推回給他,朝他擠出一個笑容,「抱歉,和夏總一起吃飯,我想我會消化不良。」話完便斂了笑。
夏澤沒將她的諷刺放在眼裡,叫來服務生,點了幾道菜,這才望向她,慢條斯理地替她倒了杯茶,緩緩道:「沈兮,我們在一起吧。」
沈兮頓住,望向他輕輕一笑,「夏總,您沒發燒吧?」澄澈的眸心卻無笑意。
夏澤失笑,「我以為這不該是正常女人該有的反應。」
沈兮視線飄向他剛替她倒的茶,輕輕端起,試了試水溫,睨向他倏地一笑,「正常女人的反應?」手腕倏地一用力,手中的茶已狠狠潑向夏澤。
夏澤避之不及,被潑了一臉的水,前所未有的狼狽,臉上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愕然。
「夏總,任何一個有良心的男人,都不會在有女朋友的情況下再去招惹別的女人。」冷冷扔下這句話,沈兮已拿起包包,轉身便要離開。
夏澤顧不得擦臉上的水漬,迅速伸手拉住了她,有些咬牙切齒,「你這女人光長了一張騙人的臉,腦子不會轉彎的嗎?夏宇那呆子的話也能當真?」
「夏總的話就能當真?」沈兮淡淡反問,看著他一臉的狼狽,臉上絲毫沒有愧疚之色。
夏總狠狠瞪她一眼,抽出幾張紙巾,將臉上的水漬拭去,沉了聲音,「坐下!」
沈兮卻懶得理會,聲音比他還沉冷,「放手!」
夏澤緊抿著薄唇,狠狠盯著她,如幽潭般的眸子變得深沉,隱隱忍著怒氣。
他算是見識到她的硬脾氣了,昨天一聲不吭,那只踩著高跟鞋的腳就毫不猶豫地往他腳上狠狠踩去,今天更是吭也沒吭一聲地端起茶水潑他一臉。
沈兮明明長得像只慵懶無害的波斯貓,發起威來卻比野貓還狠。
夏澤生平第一次向女人表白,卻被回以一臉的茶水,也幸虧那茶水不燙,要不然這張臉都要被她給毀了。
沈兮亦無懼地與他對視,眼底絲毫沒有怯意。
夏澤望著她不馴的眼神,也算是摸準了她的性子,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將心底沸騰的躁意壓下,態度軟了下來,「沈兮,我沒有女朋友,也沒有任何女人,你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想要追求的女人。」
沈兮微微瞇起眼,望著他,眼中帶著探究,「夏總,能告訴我,這句話您對多少個女人說過嗎?」
「沈兮!」某人臉色沉了下來,「在你眼中我就這麼不堪?」
沈兮語氣很歉然,「抱歉,夏總,您身邊圍繞的女人太多,我沒辦法不想歪。」神情卻不似這麼回事,甚至隱隱帶著不屑,一個女兒!一個女朋友!在世紀廣場那次,還有一對年輕母女……這艷福……
夏澤忍著怒,挑眉,「比如說……」
沈兮笑了笑,「季晴季小姐……」
「她不是我女朋友。」夏澤聲音沉了沉,「她只是大學時的學妹,我們曾經一起共事過一段時間,後來她出國就斷了聯繫,尾牙晚會那一夜是我們七年來第一次見面。」
沈兮有些詫異,讚道:「沒想到夏總也有這麼癡情的一面。」七年了,竟還忘不了,當初沒在一起該不會是因為名花有主了?
「沈兮,沈小姐,你的腦袋思路是和夏宇那笨蛋一樣的嗎?請你先把他說的每一句話徹底忘記,然後聽我把話說完,OK?」
深深地吸一口氣,強壓下心底的無力感,夏澤放緩了速度,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間迸出來,從來沒覺得向一個人解釋需要費這麼大的勁,夏宇昨天胡說八道的那番話,她竟然完完全全地當真了。
沈兮手一攤,也認真起來,「抱歉,我想我對二少爺的認識與對夏總的認識是一樣的,我不知道他是否說了什麼讓我可能產生誤會的話,但是我想我與二少爺無冤無仇,他也沒這個必要刻意編些有的沒的事情來騙我,當然也不排除夏總和二少爺有仇……最重要的是,我挺相信眼見為憑的。」
「他沒和任何人有仇,只是出生的時候忘了把腦子帶上而已。」聲音沉了又沉,夏澤望著她,面容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沈兮,我不知道你看到過什麼,對我到底存在多少誤會,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認認真真地告訴你,第一,我從不與任何女人有任何的曖昧;第二,我喜歡你,我希望我們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沈兮看著他認真的面容,微微蹙眉,像是在探究他話中的真實性,許久才緩緩露出一個笑容,「夏總,很抱歉!我想既然我還需要花這麼多時間,去衡量您話中的真實性,說明我對您還是無法信任的。而且您看,我這麼輕易就信了別人的話,說明我對您還不夠瞭解,既不信任又不瞭解,就這麼開始一段戀情的話,大概沒幾天我們就要玩完了……我們都是成年人,而且老大不小了,玩不起這種愛情遊戲,所以就目前看來,我們還是維持合作夥伴的關係比較妥當。」
夏澤微蹙起眉,「沈兮,你在感情的問題上,永遠都是這麼理性在分析嗎?」
「絕對沒有,只是在面對夏總時,我覺得有必要讓理智在前,先瞭解再交往更適用於我們兩個。」不讓理智走在前面,自己三天兩頭便陷在他的誘惑裡。
「既然如此,何不考慮來華意上班?我想這更有利於我們相互瞭解。」看她態度堅決,夏澤不得不以退為進,再次將想要挖角她的訊息拋出。
「這個倒可以考慮。」沈兮也不避諱,「不過我需要一個緩衝期,至少等宇塵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為止。」這份工作之於她的誘惑力,顯然比夏澤本身要大,與其想要去抓住一個無法掌控的男人,不如去握緊一份自己能掌控的事業。
「沒問題,我可以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夏澤也不逼她,這個貓一樣的女人還真逼不得,他稍微逼得緊一點,她那雙利爪就伸出來了。
「現在不介意跟我一起吃頓飯了吧?」看著服務生將飯菜端了上來,夏澤鬆開了她的手,微微挑眉問道。
「只要夏總沒有任何不合宜的行為,當然沒問題。」沈兮亦收起了一身的刺,淺笑著道,又恢復成那只彷彿無害的波斯貓形象。
這頓晚餐吃得十分的融洽。
吃過飯後,夏澤送沈兮回去,想到小漠的事,忍不住狀似隨意地道:「沈小姐沒想過讓小漠和他的親生父親相認嗎?」
「沒這個必要。」天知道小漠的親生爸爸是誰。
「如果哪天小漠的父親出現了,沈小姐會不會因為小漠而與他在一起?」
「不會。」沈兮答得乾脆,「如果只是為了孩子而勉強組成的家庭,貌合神離,那還不如單親撫養來得好。」
夏澤笑了笑,沒再回應,拿孩子來逼迫她果然不是明智之舉。
因為這頓晚餐達成的共識,接下來幾天的合作兩人難得的融洽,卻也沒有逾越朋友的舉動,夏澤很「認真」地謹守著朋友之禮,雖然很多時候,他更樂意有進一步的發展,但面對她,顯然不能操之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