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會議在長達將近兩個小時的比稿後,終於告一段落,比稿結果需經過企劃部內部商議之後再做決定,各家提案代表先回去等待進一步通知。
沈兮與姚江華、夏宇寒暄道別後,便與小美隨其他人一起出去了,夏宇看沈兮要走,直覺要將她留下,但看到姚江華疑惑瞥向他的那雙狐狸眼後,硬生生地壓了下來。
沈兮疑惑地回頭望他一眼,看著他嘴角侷促的笑,驟然想起前夜的事,認出了他,但見他似乎有什麼顧忌,也就佯裝不認識,只是朝他略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這世界真小,沒想到她與他倒應驗了這句話,不過那個男人是華意的執行董事,他叫他大哥,身為夏家的二公子,他會出現在夏家的企業中也不覺意外才是。
那天晚上回到家,才想起收下的那張名片,就順勢看了眼,當時還小小地錯愕了一下,沒想到那個男人竟是華意集團的執行董事。
她雖然有心拿下華意的案子,卻也沒想過要藉由夏澤行方便,且不說那個男人會不會給這個方便,依那天晚上那短暫的相處,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她招惹不起,遠離是福。
華意是個綜合型大企業,一個小小的晚會也用不著企業的總經理親自過目,這麼大一棟辦公大樓,她頂多也就有機會來兩次而已,倒不用擔心會與他不期而遇,即使僥倖拿下了這個晚會的項目,也是交由活動部去執行,到時會由執行總監全權負責這個事,她頂多偶爾監督一下進度而已。
心裡想著事,沈兮一時間沒留意,與從對面匆匆走來的人撞了下。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沈兮與被撞之人幾乎異口同聲開口,連說話的頻率都幾乎保持一致,兩人同時向對方道歉,被撞到的男人下意識地伸手要扶住她,她抬頭,他也恰好抬頭,兩人都愣住。
「小兮?」被她撞到的男人率先從錯愕中回過神來,有些難以置信地喚道,手已本能地抬起要握住她的手。
沈兮下意識地掙脫,不自覺地後退兩步,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嗨,好久不見!」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而後苦笑著收回,望向她,「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你家裡……」
「他們不知道。」沒等男人說完,沈兮已淡淡打斷,「蘇靚,我已經不姓何,不要拿我的事去打擾人家。」
蘇靚眼神黯了黯,欲言又止,「小兮,當年的事……」
「抱歉,我已經忘了。」沈兮扯出一個笑,很快隱去,「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拽過小美的手,腳步有些倉皇地離開。
夏宇在會議室裡所在的位置,恰好將門外的一切收納眼底,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一切,沈兮和蘇靚認識?蘇靚他是認得的,兩年前剛進公司,從專案經理做起,最近剛被擢升為公司旗下房產公司的分公司總經理,前途看漲,夏澤似乎很器重他,沒想到與沈兮竟也是舊識,而且似乎關係匪淺。
夏宇若有所思地往沈兮略顯倉皇的背影望了眼,合起手中的文件,直奔頂樓的總經理辦公室,門也沒敲,笑咪咪地走了進去。
夏澤正翻閱著一份剛簽下的合約,不時拿筆做下批注,政府目前有意出售B市南邊大學城附近的幾塊地皮,華意有意標下來興建娛樂城。
夏宇走進來時,夏澤頭也沒抬,不緊不慢地開口,「今天又閒得沒事幹了?」敢不敲門就進來的,除了琦琦也就只有夏宇了,琦琦還小,這種時候不會出現在公司裡。
「大哥你怎麼就知道是我了?」被自家大哥看穿,夏宇不滿地嘟噥。
夏澤視線從手中的文件落到夏宇臉上,眉尖微微蹙起。
夏宇見狀,趕緊道:「大哥,我今天是有事才來找你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說!」短促有力的一個字,頓時將夏宇醞釀了一路的激情打落,無趣地拿著捲成一團的企劃案,在手上拍了拍,四平八穩地往沙發上一坐,蹺起二郎腿,一邊拍著手中的文件一邊睨向夏澤,「大哥,給你個美女的電話。」
夏澤握著鋼筆的手一頓,抬頭睨向他,「今天很閒?」
夏宇被夏澤這眼神一掃,蹺著的二郎腿立馬放下,端端正正坐好,正正經經道:「不閒!不過為了大哥的終身大事著想,再忙也得抽空過來一趟……」
「出去!」不待夏宇說完,夏澤已冷冷下逐客令。
夏宇撇撇嘴,「今天我不是奉老爸、老媽的命令,來勸你迎娶何家千金的,我只是……」
終身大事是自家大哥的痛點,每次一提起這事,夏澤就沒給他好臉色看,這聯姻的事又不是他定下的,沒道理總給他擺臭臉吧?
「出!去!」夏澤聲音冷了幾度。
「大哥,我說你不想娶人家何家千金,直接退婚不就成了嗎?你前些天不就有這個打算了嗎?反正那何千金身體不好早飛到國外去了,這幾年也沒消沒息的,或許早掛了也說不定呢。」夏宇一邊靠著沙發起身一邊勸道。
五年前自家老爸爸為了公司未來打算,想要藉政界力量擴展和鞏固人脈,與在政界混得風生水起,想要藉政商聯姻鞏固家族勢力的大家族何家老頭子一拍即合,私自給兩家的適婚兒女定下了婚事,還大張旗鼓地在媒體前宣揚一番。
在夏澤知道時,一樁無厘頭的婚事就這麼成了拍板定案的事,婚期還定在了何家千金大學畢業當天,就因為這事,夏澤與自家老爸爸關係幾乎降到了冰點,這幾年來也只是維持著表面和平的假象而已。
當時夏宇還以為不用三個月,他便會多了個大嫂,卻不料雙方家長剛宣佈聯姻不久,何家卻突然傳出何家千金身體不適的消息,之後還何家老爺子親自登門道歉,說是何家千金患了比較棘手的病,需要到國外治療一段時間,所以婚期只好延遲。
好好一場婚禮說沒就沒了,一延遲就延遲了五年,除了知道何家千金姓何之外,連長什麼模樣都沒見過,婚禮延遲,夏澤自然是樂見的,當時夏澤還直言要取消這樁婚事,何家老爺子大概是心裡覺得對不起夏澤,竟然也沒有反對,只是說一切全憑夏家決定,夏宇還以為夏澤會當場解除婚約,卻沒想到一拖拖到了現在。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禍得福,因為這樁婚事,夏澤倒是過了五年清靜日子,只要有女人貼上來,清清冷冷一句「對不起,我有未婚妻了」就把人家小姐打發走了,就連倒追了夏澤幾年的青梅竹馬,丁靜薇也因為夏澤定親一事,一氣之下遠渡海外,總算還了夏澤幾年清靜,不過……
「大哥,今天聽爺爺說,靜薇姐回來了。」敲著手中的捲起的文件,夏宇笑嘻嘻地道。
夏家與丁家是世家,夏澤與丁靜薇自小就認識,當年丁靜薇追夏澤那個誇張程度,他在一邊看著都覺得驚悚,直到現在還慶幸丁家千金看上的不是乳臭未乾的自己。
夏澤睨他一眼,「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夏宇被堵住。
「那與何家的婚事,你到底是退還是不退?」前幾天他似乎聽到夏澤與自家老爸爸說起退婚的打算。
「不退還留著幹嘛?」平淡的一句話,再次將夏宇堵住,好半晌,夏宇才吶吶道:「這個節骨眼上退婚,不怕靜薇姐誤會嗎?」那女人說不定以為自家大哥是為她專程退的婚呢。
「她兒子都快有琦琦大了。」依舊是不緊不慢地應著,夏澤已低下頭,繼續專注手中的文件。
夏宇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雞蛋,「兒子?大哥,不會是你的種吧?」那麼癡情的一個人怎麼就有兒子了?
夏澤一個冷眼掃過,夏宇乖乖閉了嘴,敲著手中的文件,自討沒趣地走出了夏澤辦公室。
剛走了沒幾步,低頭瞧見手中輕敲著的文件,這才想起找夏澤的正事來,剛才被夏澤這麼一繞完全忘了這事了。
眼珠子一轉,夏宇轉身推開門,探了半顆腦袋進去,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大哥,我手上有沈兮的電話,你要不要?」
夏澤抬頭望他一眼,「沈兮是誰?」
「可能我搞錯了……」再次被自家大哥堵住話,夏宇默默地將門關上,連人家女孩名字都沒記住,這還只隔了一天而已,看來他果然判斷失誤,押錯了籌碼,那串數字對自家大哥而言,就跟那馬路上的路人甲乙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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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華意中心大廈出來,沈兮本想先回公司,但因意外遇到蘇靚的事,心情有點受影響,看看也只剩一個多小時便下班了,今天下午手頭上沒有什麼工作,因而直接搭車回了家。
雖說大家同在一座城市,會遇到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只是這麼不期而遇,還是讓她在那一刻無所適從起來,許多被塵封已久的東西,原本以為被遺忘,卻會在被觸動的瞬間鮮活起來。
曾經將她捧在手心的男人,她甚至想過,只要他願意陪她一起爭取,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安慰,「我會陪著你!」她想她也不會這麼決然地放棄那段本就不算穩固的感情。
青澀年華里的青澀戀情,在她家族的強權面前,他先放開了她的手,她走出了他的世界,一走五年。
五年來她從沒想過那個男人,當初他吸引她的只是他對她的執著,以及那雙眸子裡的清澈乾淨,當這些特質隨著他原本緊握著她的手一併鬆開遠去時,她想……他對自己的執著,並沒有他以為的深也沒有她以為的真。
他放了手、她轉了身,然後是那場意料之內的聯姻,她奮力爭取,爭取無果,之後是那一夜與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那莫名其妙的放縱,她失了身,卻因禍得福擺脫了那段被操縱的人生,她失去了看著她長大的家人,卻意外地得到了一個她能看著長大的家人。
同樣是她的血肉至親,不經意間卻已易了位,得得失失,有遺憾、有滿足,這麼多年來,說不上後悔或是慶幸,只是很滿足現在的生活。
從離開到回來,她沒有與那個家的任何人打過一聲招呼,任性也好、不孝也罷,當初何家老爺子當著整個家族所有人的面與她斷絕了所有關係,將她趕出了那個家,他們不願因她而丟臉,而她也不想因那個家族拿自己的人生當籌碼,到如今的不聯繫,她不想再去打擾,也不願再被打擾,只是今天遇到了蘇靚,這種平靜大概要被打破了。
兩天後何翰的來電證明了她的擔憂,接到何翰的電話她並不意外,蘇靚與她的堂哥何翰是大學室友,關係一直很好,蘇靚既然已經知道她回來,他沒道理不和何翰提起。
她相信蘇靚有那個能力要到她的電話,她與他是在華意企劃部會議室遇到的,那天也就四家公司在那裡,隨便找個參加會議的同事問問,即可輕易拿到她的電話。
何翰約她週五晚上吃飯,也就是第二天,她本想拒絕,但終是答應了下來。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兄妹,他的性子她還是瞭解的,他就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擅長死纏爛打的人。不答應他吃這頓飯,除非她願意再次一聲不吭地離開這座城市,但顯然何翰還沒可怕到值得她放棄這座城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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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兮,回家吧!」見面第一句話,何翰盯著她比以前略瘦削的臉頰,開口第一句話便是這句。
她愣住,而後慢慢笑了笑,「我不是何兮。」
說話間人已入座,不顧他黯然的臉色,接過他遞過來的菜單,俐落地點了幾個菜,然後將菜單遞還給他。
「這幾年在國外過得怎麼樣?」何翰接過菜單,歎了口氣,知道她有心結,也不好說什麼,將話題扯開,問道。
「挺好的。」沈兮簡單應著,並不想多談。
「何兮……」
「還是叫我沈兮吧,我現在更習慣用這個名字。」沈兮笑著打斷他。
何翰神色複雜地望著她眉眼淡然疏離的笑,「當年的事,我很抱歉。」
「謝謝你,但是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沈兮知道他指的是他將她騙出去被何家老爺子帶回家的事,淺笑著應道,時過境遷的事,已沒有了再提起的必要。
「……」何翰沒料到沈兮會這麼回應,一時沒了詞,因為多少對當年的事心存愧疚,又五年沒見,他在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面前,竟有些陌生的感覺。
沈兮看他不說話,笑了笑,也沒有開口,只是端起茶,一邊品著茶,一邊打量這餐廳的景致,這些時間一直忙工作的事,難得像今晚這麼愜意。
「當年那個孩子……」猶豫了許久,何翰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何兮與家裡人決裂的導火線就是那個孩子了。
「我把他生了下來。」沈兮放下手中的茶,語氣平緩地道。
那夜她明明就在慌亂中,往那個男人手中塞了保險套,她雖意識沉沉浮浮,卻還是知道那個男人是戴了套子的,因而第二天也沒有再吃事後避孕藥,沒想到她卻意外中了獎。
她把那個孩子當成了與何家談判的籌碼,要嘛解除婚約?要嘛她生下孩子?沒有商量的餘地。
但何家老爺子的執拗的強勢,在那場爭執中發揮到極致,而她也在那場對峙中發現她骨子裡,將何家老爺子的執拗和倔強遺傳得徹底,兩個同樣倔強到偏執的人,爭執對峙到最後,已經無關聯姻本身,誰都不肯退步。
何家老爺子試圖以他大家長的威嚴逼她屈服,她卻倔強地選擇了頑抗,她的倔強冒犯了他高高在上的威嚴,結果不言而喻,她被趕出了家門,而她也順勢擺脫了那個禁錮了她二十年的家。
何翰有些訝異地望著她,當初他還以為她只是想藉此逼迫爺爺放棄聯姻的打算而已,卻沒想到她竟將孩子生了下來。
「那孩子現在……」
「他很好。」沈兮打斷他,笑了笑,並不想多談,當初她確實只是想藉此逼迫何家老爺子放棄聯姻的打算而已,後來拖的時間久了,懷孕已三個多月,她那幾個月因被關在家裡的緣故,心情抑鬱沒有食慾,患了貧血,也不能進行流產手術,後來就乾脆把孩子生了下來。
何翰望著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整個家族那麼大,叔叔、伯伯、堂兄妹那麼多,唯有她一個人敢反抗爺爺的專制,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明明就看似柔柔弱弱、與世無爭的淡然模樣,卻比他們兄弟姊妹幾個更有自己的想法,性子也最倔,認定了就一頭栽進去,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當年的事對沈兮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禍,要是當年她就這麼遵從爺爺的安排嫁入了豪門,也不知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何翰,其實我很慶幸我當年從那個家走出來了,金絲籠不適合我。」似是看穿何翰心底的想法,沈兮晃動著手中的清茶,唇角依然是淡淡的笑,「我能過上我想要的生活,我很滿足。」當年她要是就這麼嫁人了,大概也就是一個整日無所事事的豪門怨婦而已。
「這個家裡,就你和爺爺性子最像,爺爺也未必就真生了你的氣,這麼多年沒見,他也挺想你的,還有你爸媽,有空就帶孩子回家看看吧!」歎了口氣,何翰也只能這麼勸著。
「我盡量。」沈兮敷衍應著,不是她不願,當年何家已將話說得那樣絕,她若是就這麼回去,誰又知道會不會再次被掃地出門呢?
何翰也看出她的敷衍,卻也沒說什麼,爺爺那邊沒先鬆口,饒是他也不會這麼回去。
這頓飯吃到九點才結束,剛吃完飯沈兮便接到了姚江華的電話,約她明日一道吃飯。
姚江華為何會約她吃飯,沈兮心裡明白,之前比稿後,她私下裡便有意無意地提起若是能拿下這個項目,宇塵會給予姚江華一定的回扣當成回報。
每個圈子有每個圈子檯面下的遊戲規則,有時候除了靠實力說話,更要依著規則行事,所以雖然不樂意,別家都在爭相給予姚江華回扣,宇塵自然沒法子免俗。
那天第二輪比稿結束後,她也給他打過電話,再次明確地表示會給予回扣的事,當時姚江華裝模作樣地推辭了,但是依她對他的瞭解,送到手的真金白銀,這頭老狐狸沒有不拿的道理,那樣子裝模作樣,不過是按兵不動,看哪家公司送的回扣多罷了。
現在打電話約她,大概也是藉著吃飯的名義探探她的底,而她想要拿下華意的案子,也得藉這個機會表現一下誠意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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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兮提前半個小時,便來到了與姚江華約好的星雅包廂吃飯,十多分鐘後姚江華姍姍來遲,與沈兮寒暄著點了菜,有意無意地將話題扯到了企劃案上來,沈兮不動聲色地聽著,在姚江華煞有其事地感慨一番後,沈兮頗識趣地奉承了幾句,一個大大的紅包不著痕跡地推到了姚江華面前。
「姚經理,這是我們公司的一點小心意,還望姚經理不要推辭,若是宇塵有幸拿下貴公司的晚會承辦權,宇塵還會將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回扣轉贈姚經理。」
沈兮淺笑著道,將一份秘密合約書遞到了他面前,看著姚江華毫不掩飾的貪婪之色,然後沉著臉將紅包和那份合約書遞還給她,再頗義正詞嚴地拒絕,適時地放低了姿態,進退得宜地奉承著,終於,姚江華狀似為難地將沈兮重新推回到面前的紅包和合約書收下。
「沈小姐既然如此誠心,我再推拖就說不過去了。」一邊將紅包揣入口袋中的姚江華,一邊笑著道:「宇塵的企劃案比其他幾家公司更有創意,而且執行難度也相對較低,公司內部也有將今年晚會交給宇塵承辦的打算。」
「沈兮在此先謝過姚經理了。」沈兮淺笑著道,端起桌上的酒,「我敬姚經理一杯,祝我們合作愉快。」
姚江華亦笑著端起酒杯,與她碰了碰杯,而後隨便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之後才告了辭。
沈兮起身送他到門口,看著姚江華上了車,這才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