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王護月 搶先閱讀
    仰頭望月,藍璞月眼底布滿何去何從的落寞。

    從小娘便過世,現在爹也走了,只留下她一人待在這荒漠之中,孤身一人……

    自爹過世這三個多月以來,她一直不斷回想起爹常提及的故鄉──富饒的東朝。

    爹把一生奉獻給西地各小國之間的和平,統率東朝陛下給予的三千兵馬,積極推動兩地之間的貿易往來。

    爹過世的消息已傳回東朝,陛下表示將派人過來接替爹的官位,在此之前,會先派人將她接回東朝。

    陛下似乎並不打算立刻派人過來接替的決定,讓她隱隱感到不安。

    藍璞月一手放在胸口上,裡頭貼身帶著兩封秘密信函,一封是爹寫給東朝陛下的建言,另一封則是西地勢力最大、位於最西邊的大戈氏漠封單於寫給東朝陛下的友好書信,並請求東朝陛下調兵捍衛西地各國勢力互不相侵、互不受威脅。

    大戈氏單於深知和平不易,大戈氏和富饒的東朝、強大的北國、歌舞升平的南域,四地互相制衡,一旦有人反動,將會引起全面性戰爭。

    自爹過世後,大戈氏主戰派的阿比戈便一直尋找機會侵略西地各小國、對東朝野心勃勃,一旦大戈氏被主戰派掌權,勢必會破壞西地與兩國邊境和平,屆時,和平破裂,商業活動停止,兩國開火,邊境恐將再也沒有安寧之日。

    這封信是秘密,成敗全系在她身上……

    ※※※

    “以薩拉,上次請你幫我縫制的西地服好了嗎?”

    藍璞月已接獲通知,估計再十天左右,東朝派來護送她回國的人應該就會抵達。

    要離開此地固然捨不得,但她一個女流之輩留在此地並非長久之計,東朝陛下已下令,為感念爹維持兩地長期以來的和平,將會厚待她。

    她不求別的,只希望東朝陛下能延續爹的治理,讓這裡的和平能繼續維持下去。

    “璞月小姐,已經差不多了,我想做最後的修飾,讓它們成為全西地服中最漂亮的衣裳。”全西地最會縫制衣裳的以薩拉豪情的拍著胸脯,滿臉笑意。

    西地服男裝豪邁,女裝典雅,相同點為皆有抵御風沙的大斗篷,布料材質厚而暖,是為了應付沙漠日夜變化極大的溫度。

    “以薩拉,別太費心,我銀兩不多……”

    “璞月小姐,別擔心這個,藍大人為我們帶來的比這多更多,只是現在大人走了,恐怕時局有變。”

    “不會的。”藍璞月伸出手,輕輕握住以薩拉那雙巧手,語氣輕柔,眼眸閃爍著無比的堅定。

    突然,熱鬧的市集傳來大伙驚叫連連,爭相走告的警告聲不絕於耳。

    “快逃,大家快逃,阿比戈的隊伍要從這裡過!”

    以薩拉一聽,迅速抓起店門口擺放的展示衣,伴隨著衣服上銀鈴清脆的響音,拉著藍璞月沖進店裡。

    外頭一陣混亂,奔馳而過的馬隊揚起一陣濃濃煙塵,幾個閃躲不及的路邊小販眼睜睜看著商品被踩得亂七八糟。

    自爹過世後,阿比戈與他旗下的手下越來越囂張,不僅在國內制造紛亂、分裂,還到處教唆起兵獨立。

    現在竟敢在有東朝欽兵駐守的銀厥境內如此囂張,他欲統馭整個西地的野心早已不言而喻。

    突然,長長的嘶啼聲在屋外響起。

    藍璞月柳眉緊蹙,罔顧以薩拉的阻止,奔到街上,看見差點慘死在馬匹腳下的小男孩正渾身發抖的蹲在地上。

    白頭巾,頭中間畫上一條黑蛇,穿著阿比戈所屬服飾的男人滿臉怒氣的跳下馬,抓起小男孩一陣猛打,小男孩的娘在一旁拉著,哭喊求饒,高壯男人根本不予理會。

    “娘,救我,救我……”小男孩叫得令人心酸。

    “他只是孩子,什麼都還不懂,求各位大人放過他吧!求求你們,他不是故意的啊!”小男孩的娘跪在地上,拚命磕頭求饒,額頭刺入幾顆小石子也不自知,開始流血。

    藍璞月快速掃視一圈圍觀的群眾,人人臉上閃現又驚又怒的表情,卻無人敢上前制止。

    人群裡有位一身黑色勁裝的偉岸男子,正冷眼旁觀,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緩緩的側過頭,慵懶的輕瞥她一眼。

    她很快的別開視線,這名英姿神偉的男人目光明明很冷,卻又會燙人,逼得人無法直盯著他。

    小男孩淒厲的哭喊還在持續,藍璞月見對方毫無停手的打算,咬緊牙關,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拚命壓抑挺身阻止的沖動。

    她不能在此時出頭,萬一被阿比戈的人盯上,胸前那兩封信送不出去,西地這些百姓的日子將從此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藍璞月正想狠心的轉身,卻在不經意看見小男孩皮開肉綻的背影時,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不管,這男孩一定會被活活打死……

    “住手!”

    話一出口,空氣裡立刻彌漫令人大氣不敢喘一下的極度緊繃。

    “誰?剛才那句話是誰說的?”高壯男人停下手,朗聲問道,像扔一袋貨物一般把小男孩往旁邊一甩。

    小男孩的娘立刻沖上前,以肉身包住自己的兒子。

    所有的人默不作聲,慢慢的往兩旁退開。

    藍璞月與凶神惡煞般的男人正面相對,眼神平靜無波,從容不迫的開口,“是我。”

    “你是誰?竟然敢管我的事!”男人惡聲質問。

    站在男人身旁,從銀厥投奔到阿比戈麾下的人立即上前報告,“大人,她是藍大人的女兒。”

    男人聽了,微微愣住,不怒反笑,淫穢的目光上下打量藍璞月。“你就是藍大人的女兒?果然如傳言中美麗,原來傳言也會有真的時候,哈哈哈……”

    藍璞月沉默不語,冷冷的瞪著對方。

    男人被她坦蕩的眼神看得心虛,別開眼,冷哼一聲,“看在你是藍大人的女兒份上,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不過,下次你可不一定這麼好運。”在跳上馬背之前,他轉頭,低聲吩咐手下,“今晚把她弄進我的帳裡,藍大人的女兒,我要定了!”

    黑色勁裝的男子聽見,冷眼一閃,神情肅穆,視線從絕塵而去的馬匹轉到市集百姓正團團圍繞的女子身上。

    這名勇敢的女子,便是他即將要護送回國的人──藍璞月。

    ※※※

    突然,藍璞月自睡夢中驚醒。

    是誰?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便成了幾聲悶悶的嗚咽,她陡然瞪大雙眼,發覺自己已被捂住口鼻。

    她瞪著白衣人,雙手探向枕頭底下,摸了兩下,尋獲匕首,抬高手臂,往對方的胸口狠狠一刺。

    “該死!”白衣男人咬牙低吼,及時側過身子,刀尖沒入手臂,而非致命的胸口。

    藍璞月從床上一躍而起,沖向房門欲呼救,未料卻被人一把狠狠的揪住頭發,猛力往後一扯。

    “嗯……”她痛得悶哼出聲,正要放聲尖叫,對方搶先一步將一塊布塞到她的嘴裡,雙手往後一拉,迅速被捆綁,然後被他用力一推,跌回床榻上。

    “狗娘養的!你這女人居然藏刀睡覺?”白衣男人一手放在她的身後,將她往自己身前一推,粗蠻的熱氣直接噴到她臉上。

    藍璞月雙眼晶亮,冷冷的瞪著他。

    白衣男人被她看得心虛,匆匆別開視線後,才赫然發覺處於劣勢的人不是自己,應該是她才對。

    回過神來,他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兩圈,低哼一聲,“也許我應該把你獻給阿比戈,搞不好他會因此賞我幾支軍隊。不過,在這之前,我要你先陪我樂一樂……”

    聽著男人淫亂的笑聲,她心灰意冷,緊緊閉上雙眼,不想再看見那令人作嘔的淫笑,正苦思著有無脫困的可能時,隱隱感覺到男人的雙手從腹部慢慢的撫摸上自己的胸脯,龐大的身軀重重壓在她身上……

    白衣男人迫不及待的擠進她的雙腿之間,酥麻的快感讓他幾乎忘了此行的目的,噴著濃重喘息的嘴巴沿著細嫩的頸項,一路往豐軟的胸脯下探。

    受不了此等屈辱,她睜開眼,瞄向床柱……

    “靠女人得到軍隊,這種事說出去不光彩吧?”注意到她企圖輕生的視線,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刻意壓低音量的聲線裡,有著淡漠卻不容錯辨的篤定與淡淡……調侃。

    “誰?”抓著藍璞月的白衣男人渾身一震,驚惶的低吼。“誰在這裡?快出來,別以為躲在暗處,我就動不了你。”

    “你連我跟你一塊進姑娘閨房都不知道,還想動我?”渾厚的嗓音裡盡是濃濃嗤笑,像是壞貓正逗弄到手的瀕死獵物。

    “你究竟是誰?”白衣男人飆出一身大汗,慌了手腳,咬牙低喝,“快出來!”

    “這可是你說的。”懶洋洋的音調一揚,接著咻的一聲,一道冷光閃過空中。

    透過灑進房內的月光,藍璞月看見一塊菱形利器迅速朝自己射來。

    完全沒有預警,利器准確的射入白衣男人的額頭正中央,在他倒下的前一秒,身後捆綁一松,她的手恢復自由。

    藍璞月丟開塞入自己嘴裡的布,轉過身子,瞪向極具威脅性的強悍男人,隨即察覺兩人太過靠近。

    她隱隱倒抽一口氣,試著不著痕跡的往後退去,未料他伸手抓起一縷青絲,湊近鼻前,輕輕吸口氣。

    是他!

    她認得出他,他是早上在市集裡,那名一身抖不落冷傲的黑衣男人。

    整個過程,那雙冰冷的炯目直勾勾的盯著她,令人不自覺的加快呼吸。

    “好香。”他嗓音低啞的開口,勾唇淺笑。

    “你是誰?”她瞪著他,緊抿唇線。

    “異域香氣,迷人!”他彷若未聞,依舊抓著她的發絲,拇指輕輕撫觸著,感受那份清冷的柔順。

    “來……”雖然他救了自己,卻遲遲不肯表明身分,藍璞月微蹙眉頭,一提氣,直覺要喚人進來。

    豈料他的動作更快,在她還弄不清他何時出手時,已被點了啞穴,後面那個“人”字就這麼消失在口中。

    她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這樣壞,才剛躲過一劫,現在又陷入另一個男人的手中?

    不成,她得逃!

    心念轉到這裡,她也沒有遲疑,雙手往他的胸前一推,顧不了頭發還在他的掌中,跳下床,便想要往身後的房門奔去。

    只是別說房門,她甚至連轉身都來不及,雙手的手腕被他一掌牢牢扣在她的身後,他高大的身軀半靠著桌子,將她往自己的懷裡方向略微施力,一男一女,一剛一柔,兩具渾然迥異的身子立刻緊貼。

    藍璞月掙扎著,倔強的咬緊牙關,抬起眼,直瞪著他,水亮的眸子裡漸漸浮出受辱的紅暈。

    “璞月姑娘,你再這樣動下去,我實在很難保持君子風度。”他略施力道便輕易的制住她的手腕,大掌悍然一推,兩人的下身瞬間貼合。

    她一眨眼,一顆晶瑩的淚珠立即滾下。

    他不但沒有憐香惜玉,出言安慰,反而一掌捏住她白膩的下巴,態度冷淡,似真似假的威脅道:“如果你不怕,就繼續反抗好了,我可是相當期待能把你丟到床上。”

    天下的男人,全都一個樣!

    藍璞月憤恨的瞪著他,匕首在地上,雙手被反握,還被點了啞穴,連呼救也不行……她猛然想起自己還有嘴,一張口,直接往他的虎口用力咬下去。

    她緊緊咬住,過了一會兒,才仰起頭,看見他不吭聲,一雙濃眉緊皺的模樣恐怕連男人看了都會腿軟。

    “願意靜下來了?”他挑高一眉,淡淡的反問。

    藍璞月低下頭,看了眼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大掌,不敢相信他居然連吭都沒吭一聲。

    他不痛嗎?

    她不自覺的打顫。這個男人強悍得好可怕,他到底是誰?

    “我問你,你只要點頭或搖頭,懂了嗎?”他用流血的手掌緊緊捏住她的下巴。

    她直視著他,目光清冷,不點頭也不搖頭,聞到從他手掌傳來的血腥味道,令她一陣反胃。

    “你爹是藍大人,沒錯吧?”

    她一動也不動,僅是瞪著他。

    “點頭,或搖頭?”他面無表情,冷硬的又問。

    她依舊文風不動。

    “藍璞月,我不一定是你的敵人,接下來這幾個問題很重要,你不乖乖回答,我會不惜用各種手段逼你吐實。”他的大拇指在她豐潤的唇瓣上來回撫觸,醇酒般的嗓音低喃著,“讓我們再試一次。你爹是藍大人,沒錯吧?”

    她全身緊繃,點點頭。

    他都已經喚她藍璞月,想必早已知道她的身分,明知故問,恐怕是想降低她的戒心。

    “你爹在西地深受當地百姓愛戴,是否屬實?”他冷眼盯著她。

    藍璞月也同樣緊盯著他,憤怒與恐懼同時在體內發酵,胸脯的起伏越來越大,眼神卻越來越冷、越來越篤定。

    “回答。”他懶懶的出聲,黑眸清冷。

    她點點頭。

    “有傳言,你爹生前布局,打算擁兵叛變稱王,可有此事?”

    頓時,她怒火中燒,滿腔怒氣遠遠大於對他的畏懼。

    爹生前早有耳聞,朝中有小人煽動造謠,害他幾次請求陛下增兵,統統慘遭回絕。

    如果朝中援兵早到,現今西地的時局也不會如此岌岌可危。

    “不說話?”他嘴角一撇,不屑的冷笑,冷銳的眼眸睥睨著她,突然像是發現什麼,瞇起眼,緊盯著她的胸口。

    藍璞月輕輕倒抽一口氣,如果他是阿比戈的手下,大戈氏漠封單於暗中托人送來給她的這封信萬一被他奪走,西地的和平就徹底無望。

    她後無退路,被他困在胸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抬起腳,她往他脆弱的男性部位狠狠一踢。

    藍璞月一有動作,他立即覺察,大掌悍然往下,擒住往自己身下踢過來的小腿。

    她一個重心不穩,往他身上倒去,未料,竟意外……

    他原本瞇細的眸子微微瞪大,但也只有一瞬間,隨即恢復銳利的視線。

    她的唇竟如此柔軟?

    當兩人唇齒相貼之際,一股女性特有的芬芳竄入他們之間,夾雜著他手中鮮血的味道,這個吻居然能讓他暫時忘卻一切,全心投入。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給他這種竄動,即便只是一個輕吻,已足以令他目眩神迷。

    命定,這兩個字率先跳入他的腦中,仿佛她原該屬於他,在兩人真正相遇之前,甚至更早。

    藍璞月察覺他松開手,一掌托住她的腰部,一掌壓制她的後腦勺,強迫她仰起頭,好方便他能夠吻得更深入。

    悍然舌尖充滿霸氣的鑽進她的芳口深處,故意挑誘著她,溫柔的挑起她的舌尖,緩緩含住,感覺她陡然渾身一僵,在她本能的退去前,他猛然激烈的吸吮住口裡的囊中物,反覆逗弄。

    她手足無措,任由他放肆的主導兩人之間迅速竄燃的火花。

    應該阻止他的,可是她全身竟施展不出一點力氣,這個男人好可怕……

    粗厚的大掌罩覆身下纖細的柳腰,加重力道往自己身上施力,好將她最柔軟的溫熱隔著輕薄的衣褲抵著發燙的堅硬火熱。

    燃燒似的體溫透過極為單薄的透氣衣料,像一團團火焰侵入她的皮膚下,她咬緊牙關,在他強勢的侵略下力保一絲冷靜。

    他深深的吻著她,陽剛大掌輕撫著眼前細嫩的雪白頸項,然後往下移動,順著衣襟撥開她胸前的貼身衣物……

    藍璞月刻意放軟身子,一面回應他更深層的索吻,一面伺機而動,隨時准備沖出房間。

    只要她奔進花園,就有可能被巡視的守衛發現,她說不定能得救,懷中的兩封信說不定也可以保住。

    終於,她察覺到他的投入,瞬間掌握到反擊時機,雙手往他厚實的胸膛一推,力道之大,連她自己也往後踉蹌了兩大步,轉身就跑,正欣喜雙手碰到門把,下一秒,一具高大昂藏的陽剛身軀緊緊貼著她的背部。

    他先輕輕的讓她撞上門板,隨即大掌一旋,令她轉身,與他面對面,他陰沉著臉,二話不說,有力的手掌直接探向她的胸襟。

    藍璞月正要揮開他的手,豈料他的動作更快,胸前衣帶陡然一松,她驚愕的伸出手,想要拉攏衣物,卻錯愕的發現自己的手居然騰空。

    毫無預警的,她發現自己緊偎著銅牆鐵壁一般的胸膛,被一雙有如鋼柱的手臂抱起,丟到桌上。

    雙手一撐,她先望見他冷銳的視線直盯著她的胸口,心中倏地驚悸震蕩,低下頭,瞧見自己身上的層層綾羅軟紗往外敞開,露出最裡層誘人的鮮紅色肚兜。

    她想要逃,他搶先一步欺壓而上,健壯的身軀猶如泰山壓頂緊緊壓迫她所有的動作,大掌撫上裸露的細膩胸口,她全身竄過一陣戰栗,胃部不斷抽搐,強大的暈眩感一波波湧現。

    在陷入深沉的昏迷前,她腦中只想著一件事,西地的和平、爹終生的志業,還有此處百姓的安居樂業,居然全毀在她手裡……

    ※※※

    心懼的睜開眼,藍璞月深深吸進一口氣,發現眼前盡是一片白,白色帷帳,帳門大開,堆在角落的行囊,和一張冷峻的男人臉龐。

    昏倒前一刻的記憶有如潮水,頓時湧進她的腦子裡。

    “醒了?”

    低沉的嗓音貼近自己,她倒吸一口氣,整個人迅速往後縮去,下意識的伸出手,往枕頭方向探去,才赫然發現這裡不是自己的房間。

    她快速左右張望,看見一把被隨意扔在地上的短刀,立即抓起,緊握在手中,橫在胸前,刀尖朝著他,阻止他的逼近。

    “別過來!”她低聲喝道。

    定住腳步,他的眸光瞬間冷凝,許多情緒一閃而過。

    她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屏氣凝神的瞪著他。

    帳內火舌吞吐,發出逼逼啵啵的細碎聲響,她全身顫抖,見他雙手抱胸,神情倨傲,冷眼瞅著她。

    估計他不會驟然逼近,她低下頭,看了眼自己,衣服已穿妥,外面甚至罩上錦裘,伸手往胸口一摸,一顆心陡然涼透。

    沒有,她的信都不見了!

    藍璞月緩緩的抬起眼,熱血湧上心頭,激得全身發抖,嘴唇一片慘白,屏住氣息,怒目瞪向他,“還給我。”

    “你在命令我?”他不怒反笑,輕松反問的語氣裡竟還透露出一絲淡淡的戲謔。

    “把我的信還給我!”低喊的同時,她往前沖去,被她拿來權充武器的短刀筆直的刺向他。

    沒想到他居然不躲,在快要刺中胸膛的前一刻,微微側身,輕松的避開她的攻擊,順手一撈,十分好心的將她失去重心的身子攬進懷裡。

    “還給我!”被他緊緊抱在胸前,她已顧不得其他,一心只想拿回那兩封信,抬起執握武器的小手,刺向他。

    這男人絕不是什麼好人,先救了她,扯掉她的衣物,摸走比她生命還重要的兩封信,現在還以戲弄她為樂。

    她只恨自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不能跟他力拚。

    他濃眉不皺,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伸出一只手掌,牢牢握住她拿武器的手腕,隱隱施力,逼她自行松手。

    終於,匡啷一聲,短刀掉落地面。

    “璞月,我不是你的敵人。”他緩緩的開口。

    她心灰意冷,不理會他的話,咬牙怒哼,“信還我!”

    “我是東朝派來接你回去的人。”

    “騙人!東朝豈會只派一人來接我?”

    “我不喜歡有人在身邊礙手礙腳,向來獨行。”他閒散的說話,語氣裡卻有不容置疑的猛悍孤傲氣勢。

    “滿嘴胡言。”

    藍璞月用力掙扎,試圖從他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眼神開始在帳裡四處打量,看看有無信件的蹤影。

    果然,她在火堆旁看見熟悉的信,他生火,八成是為了讀信。

    “別動,乖乖聽我把話說完。”他注意到她的視線,手勁略施,再次輕松的將她兩手的纖細手腕反制在她的身後,扯動嘴角,感到好笑似的輕哼一聲,“為什麼我們總是用這種姿勢說話?”

    他居然還敢提!藍璞月緊咬下唇,冷冷的瞪著他。

    “我是佟世熙。”他緊盯著她,淡淡的表明身分。

    “你姓佟?”跟東朝陛下同姓?她蹙起眉頭,身子陡僵,不可置信的問。

    佟世熙望著她漸漸反應過來的眸子,點點頭,“你想的沒錯,我是陛下的胞弟,九王爺。”

    “東朝居然派王爺來接我回去?”她心存質疑的看著他,企圖從他燦爛如夜星的黑眸中瞧出蛛絲馬跡。

    “與其說陛下重視你,倒不如說陛下很在意西地對我東朝是否存有二心。”見她能把話聽進去,他松開手。

    雙手一獲得自由,藍璞月立刻往火堆方向移動兩步,順便拉開與這危險男人之間的距離。

    “但陛下怎麼可能派一個王爺來?”

    “陛下信任我,而且只信任我。”

    “只信任你?”她困惑的皺起眉頭。

    “關於西地,朝中大臣眾說紛紜,派誰過來,恐怕都無法取信陛下,所以陛下只好找我出來這一趟,徹底了解西地的狀況,再定奪該如何處理西地各國。”佟世熙雙手負在身後,放任她自由移動。

    先前他尚有懷疑,陛下密令,如發現藍氏父女有二心,可先斬後奏。如今讀過那兩封信後,他已十分確定他們立場一致,不管如何,藍大人對東朝一片忠誠,不容置疑。

    既然確定藍大人對東朝有功,他自然要將功臣之女平安的送回東朝,完成藍大人生前的最後請托。

    “你不是應該十日後到?”她尚有存疑。

    “事實上,我已在銀厥地界上待了兩日,獲得不少消息,直到在你身上摸出那兩封信,才證實這幾日所聞不假。”

    “你要怎麼證明自己的身分?”

    藍璞月眉頭舒展,見他器宇非凡,心底已信了他,然而他先前登徒子一般的作為令她不敢輕信,轉念一想,他行事雖過分,但武藝高強,未曾真正傷害過自己。

    才想著,柳眉忍不住又緊蹙,眼前這個神秘男人著實難以看透。

    “接著。”他丟出一塊純白色玉佩。

    還陷在思緒裡的她下意識的連忙伸出雙手,才勉強接住迎面而來、沉甸甸的重物,同時被他隨意的舉動嚇出一身冷汗。

    這塊無瑕白玉至少有她兩個掌心那麼大,上頭霸氣的刻著「世熙九王爺”幾個大字。

    以前常聽爹說,東朝好用青玉與白玉象征權貴,西地則偏好羊脂玉,看來應該不假。

    再者,這男子先前雖輕薄了自己,但眉宇之間盡是貴氣,舉止從容大氣,衣服上的刺繡講究,龍麟圖騰仔細的繡在衣襟邊上,不貼身近看,還瞧不出端倪,繡功十分精湛了得。

    她心中浮現困惑,這玉佩如此尊貴,他隨手一扔,也不怕她沒接著,萬一摔碎,他也不擔心嗎?

    見她看得出神,佟世熙也不急著收回玉佩,逕自席地而坐,抓起酒碗就口,飲姿豪放不羈。

    “你似乎很適應大漠生活?”藍璞月望著他的眸子裡盈滿濃濃困惑。

    他嘴角噙笑,模樣瀟灑自得,“除了宮闈生活,天大地大都是我的去處。”

    “可你是……九王爺?”

    他聽了,一語不發,自在輕笑,姿態放松且隨意,仿佛這裡是他熟悉的屋捨,而非荒野大漠中的一方小小帳棚。

    “我們趕了一天的路,先前為你雇了輛馬車,今天傍晚我打發掉了,從明天起,你跟我一樣乘坐駱駝。”

    駱駝腳快,還能駝物,馬車在沙漠之中,雖方便,但畢竟招搖,恐怕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低調,才能省事。

    這趟穿越沙漠,不比在東朝行走,沙塵暴、強盜、阿比戈派來的追兵,每一樣都是麻煩。

    聽著他開始解釋,她才有心力思索自己目前的處境。

    “為什麼這麼趕?”

    “你身上的信會害你丟掉小命,還有,那名死在府中的惡徒是阿比戈的手下。你說,他會蠢到不懂得抓緊這次機會,隨便安個名目讓你再也出不了西地,或者干脆一點,直接殺你滅口?”對有心造反的阿比戈來說,藍璞月是一枚進可攻、退可守的完美棋子。

    “但是也該讓我收拾行囊……”她知道他把事情看得很透徹,也知道他當機立斷,處理得很好。

    可是……可是她連一件衣裳都沒准備,就這樣被他帶出銀厥,橫越大漠不是幾天的事,她要如何梳洗更衣?

    “這是你逃走的最好時機,隔日府裡必然大亂,還死了個惡徒,你又失蹤,在他們弄清頭緒之前,我們大約已橫越半個沙漠。”佟世熙說著,隱隱勾勒出嘲諷的淺笑。

    藍璞月看在眼裡,默默歎了口氣。

    看來這位九王爺不僅思慮周密、行事果決,而且十分享受把眾人耍得團團轉的快感。

    她走到火堆邊,將信一一收好,放入衣襟內,轉頭,看見他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望著那雙深邃黑眸,藍璞月的心跳瞬間加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鼻息間盡是他落拓、充滿魅惑的男人豪情。

    “這信……”她遲疑著。

    既然知道他是東朝九王爺,爹囑咐的信和大戈氏漠封單於的友好信件交給他,似乎並無不妥。

    豈料她方才起頭,竟立即遭他拒絕。

    “那是你的責任,由你收著。”佟世熙放下酒碗,隨興的席地而躺,模樣粗率迷人。

    一時之間,她沉凝的目光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你不是為了這些信而來?”

    他揚起眼眸,望著她。

    那兩封要命的信,他到昨天才知道,再者,這一路險阻甚多,這兩封信的存在,說不定能成為她走回東朝的精神支柱。

    他深深的看她一眼,搖搖頭,翻了個身,清楚的劃清界線,“不,你才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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