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鼎下堂妻 終章
    「你可以不要我,但是我絕不會放棄你。」他眼底竟滿是深濃熾熱的情意,「我會纏著你不放,你若終身不嫁,那我便終身不娶。」

    她眨了眨眼睛看著他,「你……你這是在向我……」

    「嫁給我。」他一臉誠懇,「我會努力變成一個配得上你的男人。」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他……要她嫁他?!

    前一次不論如何都不娶她,甚至逼她離開的他,如今竟對她說「盛家給我」?這一次,不再是她一廂情願的說要嫁,這一次,是他主動說要娶她。

    「本就該苦,不然就不值得你去追求了。」

    她終於明瞭了托缽僧此話深意,若是輕而易舉便能得到,哪裡懂得珍惜?正因為是如此的難、如此的苦,便更加顯得它的難能可貴。

    雖然苦過、絕望過、甚至丟過性命,但如今一切都值了。

    「這次是你要的,可不能反悔。」她嘻著淚,嬌聲說。

    他先是一怔,隨即面露欣喜之色,「絕不,絕不。」他牢牢的將她抱在懷裡,激動得再也無法言語。

    花散舞因為密謀又教唆惡匪張勇擄走姚沐月並意圖殺害,遭到審問判刑,判刑定獄後便被關入大牢。

    而在這件事發生不久,幾個生客到錦繡莊來兜售一匹罕見而絕美的布匹。

    姚沐月未親自與他們接治,而是躲在門後看著她爹姚曉風與幾名生客談這筆買賣。讓她意外的是,這幾個人之間竟有幾張熟面孔。

    那熟面孔就是在白山打劫她跟傅天抒,且意欲擄走她一逞獸慾,還差點兒砍死傅天抒的惡匪。

    她偷偷遣翠竹給她爹遞上一張紙條,要她爹盡可能的套出他們的落腳處,然後表現出對這批布匹有著高度興趣,接著與他們約定擇期再談買賣。

    她爹雖不明白她用意為何,卻還是依著她的指示照做。

    這些人帶著布匹離開後,姚沐月立刻前往官衛稟報此事,使得麗水城的官衛能順利擒住這些大膽搶奪藩屬國貢品的賊人。

    這次,她不僅幫助麗水城的官衙成功逮人,也教城守大人因此立了大功。

    此事上呈郡守之後,正在郡守那兒的暗行御使也得知了她的功勞。暗行御使上書當今聖上,聖上因她機警而追回進貢皇家的珍品給予獎賞,不止將那批罕見珍稀的布匹送給錦繡莊,還御賜一面可四海通行的黃金馬牌給她。

    麗水城的人們都在談論著她的事,還說她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這日,香月夫人與傅天抒登門拜訪。

    「姚當家,姚夫人,沐月這孩子真是榮耀姚家門媚啊。」香月夫人衷心道:「能有這樣一個女兒,真是令人好生羨慕。」

    「香月夫人過獎了。」姚曉風笑視著如今已脫胎換骨般的傅天抒,「天抒也將雲水堂經營得很好呀。」

    對於自己兒子的改變,香月夫人自是比誰都清楚。

    確實,曾經被眾人認為終將敗光傅家產業、終結雲水堂數十年基業的傅天抒,如今的表現及亮眼成績的確教人驚歎。

    不過她知道,這一切得歸功於沐月,是沐月改變了自己兒子,也改變了傅家及雲水堂的命運。

    「沐月,」香月夫人看著靜靜坐在一旁的姚沐月,「你知道嗎?現在大家都在傳你具有未卜令先知的能力呢。」

    姚沐月微頓,斂眉一笑。

    她哪具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不過是已經經歷過一回,懂得提防罷了,但這事也沒法向別人解釋。

    「全是巧合,他們是生客,而其中有人又曾在白山打劫過我跟天抒,所以我才有了警覺心。」

    「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香月夫人驚歎。

    「可不是嗎?」她一笑,「天下事無奇不有。」

    這時,周翠環搭上一句,「總歸一句話,幸好我們錦繡莊沒買下那批布,否則可能會被冠上通匪罪名呢。」

    「確實。」香月夫人點頭,「這事想來還真是萬分驚險,幸好沒事了。」

    「全靠老天保佑。」周翠環說。

    香月夫人點了點頭,頓了一會,似乎有什麼話想說,欲言又止。

    「香月夫人,」周翠環大抵知道她所為何來,於是主動搭了座橋給她走,「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香月夫人斂眉一笑,「確實,只不過說了以後,怕二位笑話。」

    姚曉風與周翠環互視一眼。

    「夫人千萬別這麼說。」姚曉風說道,「有話,直說無你。」

    香月夫人感激的一笑,「我知道姚傅兩家的婚約已解,沐月如今也有不少官家及仕紳公子追求,但我今日前來還是想替天抒說個情……」

    她才說到這,姚曉風已笑了。

    「是說情?還是說親呢?」他笑視著端坐在香月夫人身旁,神情從容淡定的傅天抒,「天抒,你想娶我們家沐月?」

    「爹……」聽他如此直接,姚沐月反倒有點羞了。

    「爹說錯了嗎?」姚曉風笑視看嬌羞的女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之事。」

    「爹,您再說,我可要先離開了。」

    姚曉風哈哈大笑,「好好好,爹不同你說,爹跟天抒說。」說著,他轉而注視著傅天抒,笑意一斂,十分嚴肅認真。

    「天抒,你真心想娶沐月?」

    傅天抒毫不遲疑地說:「是,晚輩雖不才,但會竭盡所有心力愛護沐月、照顧沐月,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曲。

    聽到他這番話,姚沐月的臉更紅了,嬌噎道:「傅天抒,你在說什麼?」

    他看著她,「你想反悔不嫁嗎?」

    「我……」

    「那日在松石山,你已經答應嫁給我了,不是嗎?」

    聞言,姚曉風、周翠環及香月夫人都一臉驚訝。

    「什麼?」姚曉風語帶促狹,「沐月,原來你已經跟天抒私訂終身啦?」

    姚沐月臉皮薄,羞得立刻站起身來,逃離似的走了出去。

    此時,在她身後傳來的是愉悅的、清朗的陣陣笑聲一

    翌年的春天,姚沐月風光嫁入傅家,成了傅家的少奶奶。

    雖已嫁做傅家的媳婦,但因姚家的善春及沐春年紀尚輕,無法獨當一面,因此她還是三天兩頭得回錦繡莊打理生意。

    由於傅天抒振興家業有成,香月夫人如今在傅家的地位也大大提升,不止從前輕怠她的僕婢不敢再對她不敬,就連正室方惜也不敢再以言語羞辱她。

    不過儘管母憑子貴,香月夫人還是維持她一貫的低調作風,生活仍然簡樸,閒暇時若不是陪丈夫品茗下棋,便是與周翠環相偕到寺裡禮佛參拜,以求家宅平安。

    婚後不及半載,姚沐月便懷上身孕,在隔年初春,便為傅天抒生下一名男娃。

    「娃兒乖乖睡,娃兒快快睡……」她坐在搖籃邊,邊輕搖睡籃,邊輕哼著不成調的曲兒。

    搖籃中,她與傅天抒的長子傅慕成正安穩的睡著,展口角還揚著一抹笑意。

    偷了個空開,在鋪子裡忙著的傅天抒偷溜回宅院來看看妻兒。

    他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生怕驚醒搖籃中的寶貝兒子。

    「睡啦?」他悄聲問。

    「嗯。」她一笑,「這孩子像你,皮得很,好不容易才哄睡了。」

    傅天抒斂眉一笑,「皮也無你,你既治得了我,自然也治得了他。」說著,他在她身邊坐下,輕攬著她的肩。

    「真是辛苦你了。」他語帶憐惜,「你既要打理錦繡莊的生意,還要照顧孩子,抽空還得看看雲水堂的帳,我答應過要好好照顧你,卻讓你忙得不可開交。」

    她回視他,「我不苦呀。」是真的不苦,比起她上次所受的,這些根本都是甜的。她頗有感觸地說:「對我來說,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無比珍貴。」

    聞言,他疑惑的看著她。「怎麼突然這麼感慨?」

    「因為一切得來不易啊。我原以為自己將擁有的只有絕望跟淚水,沒想到如今竟能如此安穩幸福。

    傅天抒微微燮起眉頭,「老實說,有時我覺得你說的話很玄妙。」

    關於她所經歷的一切,她真是不知如何對他說起,於是話鋒一轉,「對了,鋪子裡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事,只不過方才有個從南閩來的販子,向夥計兜售一批珍稀藥材。」

    聞言,姚沐月心頭一震。這事托缽僧提醒過她,算算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

    「天抒,你買下藥材了嗎?」

    「還沒,我說會再考慮。」

    「千萬別買。」她一臉嚴肅地說。

    見她神情凝肅,他一怔,「為什麼?」

    「因為……因為那是來路不明的藥材,要是害了人命,雲水堂不止名譽掃地,還將背上害人性命的罪。」

    傅天抒微微瞪大眼睛,定定的看著她,眼底有看疑惑,「沐月,你既沒看過那販子,也沒見到那藥材,為何會這麼說?」

    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她不禁壁起眉頭,支支吾吾,「這……我這是直覺。」

    「直覺?」他不太能接受這個說法。

    「你不知道嗎?」她一臉篤定,「女人的直覺很靈的。」

    「……」他動搖了。

    「總之你記住我的話,千萬別買下那藥材。」

    看她神情嚴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傅天抒雖心裡疑惑,還是聽了她的話。「是,娘子,謹遵吩咐。」

    姚沐月正在庫房整理那些堆積如山又雜亂無童的各式收藏。傅家空有成堆的收藏,卻沒分門別類的列冊整理,也難怪花散舞能順手牽羊卻不被發現。

    她一邊清點,一邊記錄,忙得滿頭大汗。

    正專心記錄時,突然有人自她身後將她牢牢抱住一「啊門她雖驚呼一聲,卻立刻便知道這嚇自己的人是誰,這傅家上上下下,除了他還有誰?

    「做什麼?」她淡定的繼續清點記錄,「我正忙著呢。」

    傅天抒不放開她,像個孩子般咧著嘴笑,「沐月,你真神。」

    她微怔,「我神?怎麼了?」

    「你還記得上次提醒我千萬別買的藥材吧?」

    「當然記得。」

    「你知道嗎?」他拿開她手上的筆,將她轉了過來,面向自己,「那個南閩販子被逮了。」

    「噢?」

    「他在祈城賣假藥被逮,如今已進了大牢。」

    她一聽,僅淡淡的說:「是嗎?太好了。」

    「我說始」他糾起濃眉,一雙眼睛定定的注視著她,「人家說你有來卜先知的能力,莫非是真?」

    她失聲一笑,「我才沒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呢。」

    「都是巧合嗎?」他實在無法置信,「先是那批朝廷貢物,後是這南閩販子……你簡直像是預知了事情即將發生般。

    「都說了,是女人的直覺。」說著,她拉著他到櫃子前,指著上面。「你來得正好,上面最深處有個木盒,我踩了凳子也構不著,你幫我拿下來吧。」

    親親娘子有令,他豈敢不從。取了凳子,他立刻站了上去,伸出手將那擱在深處,早已佈滿陳年灰塵的木盒取下。

    木盒有點沉,裡面似乎放了什麼,他將它放在桌上,不免疑惑,「這是什麼東西?有點沉呢。」

    「一定是公公的收藏吧。」她說著,解開綁著木盒的紅繩子。

    打開盒蓋,先看見的是一塊織著金銀絲線的紅色錦鍛,掀開之後,底下躺著的竟是一尊木雕的地藏王菩薩。

    「阿彌陀佛,」傅天抒驚訝道:「爹居然把地藏王菩薩放在這暗無天日的庫房裡?」

    看著這尊木雕的菩薩,姚沐月的心不知怎地竟狂悸起來。

    她將那木雕菩薩小心翼翼的自盒中取出,再朝他面上一看,不禁驚呼一「老天」

    傅天抒疑惑的看著她,「怎麼了?」

    她兩眼發直的看著那法相莊嚴的木雕菩薩,唇片張合,卻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為別的,只因這木雕菩薩的臉便是那給了她重生機會、教她終獲幸福的托缽僧一原來那給了她機會的是地藏王菩薩啊。

    真想不到他竟然就在傅家,他,一直守護著這個家,也守護著她。

    想著,她忍不住情緒激動,甚至落下淚來。

    見狀,傅天抒慌了,「始怎麼哭了?」

    「沒什麼,只是……」她細細端詳著這尊木雕菩薩,「只是覺得真委曲了這尊菩薩。」

    「這倒也是。」他亦如此覺得。

    「天抒,」她立刻提議,「咱們就在宅裡弄個佛堂,將這尊地藏王菩薩供起來吧?」

    「當然。」傅天抒毫無異議。說著,他也細細看著這尊菩薩,喃喃道:「他一定默默的在守護著我們吧」

    姚沐月頷首微笑,「是啊,真是太感激他了。」

    說罷,夫妻兩人相視而笑,那尊菩薩彷彿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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