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的喻福曦,歷經了一場人生最可怕、最黑暗的恐怖遭遇──綁架。
喻福曦的父親喻春承縱橫黑道二十年,四十歲那年才有了喻福曦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心愛的妻子又為了生下她難產而死,他對女兒自然格外疼惜。
唯一的女兒是喻春承的掌上珠、心頭肉,道上眾所皆知,所以當仇家找上門,第一個打主意的對象就是他視如己命的女兒。
生長在與眾不同的環境裡,喻福曦從小就知道圍繞在身邊的大哥、大叔們全是聽命於父親的手下,她的父親是叱吒風雲、人人敬畏的黑道大哥,對她極盡所能地保護,從她三、四歲開始,父親便不惜重金禮聘名師到府教她讀書,所以她沒有同學,也沒有朋友,當然,雖然感到寂寞,但是她從不知道自己需要這些。
在特殊的環境下成長,加上父親在道上顯赫的威名,儘管她只有八歲,心智卻已經有超越同齡孩童的成熟。
當她被父親的仇家綁架,表現於外的鎮定令人驚詫,即使被擄至全然陌生的地方,被痛賞耳光、被無情的大腳踢踹,甚至狠毒的謾罵,她完全發揮黑道大哥千金的本色,僅是眼角含著淚光,沒有大哭大鬧,既堅強又勇敢,苦吞這一切不公平的折磨。
「我要回家」、「我要找爸爸」這般幼稚的話,她絕對說不出口。
第一次,小小年紀的喻福曦終於知道何謂假裝,在凶神惡煞面前,這樣的假裝需要莫大的勇氣,才能支撐她天使般的笑容,不讓任何人看出笑臉下真實的惶恐。
她不知道該怎麼逃走,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一個得人疼愛的洋娃娃人質,無論那些惡人如何打罵她,仍然堆出乖巧可愛得讓綁匪們都心生罪惡感的表情,努力佯裝無辜。
這樣的演技是求生的手段,因為聰明的喻福曦非常堅信一件事──只要她活著,爸爸一定會來救她!
「唉!可憐的孩子……」
「對這麼小的孩子下這麼重的手,真不是人!」
「你們先出去,讓她安靜休息吧……」
刀光四起的記憶猶新,雖然她閉著眼,但是已經敏感地察覺出身處的環境又改變了,昏迷之前,她看見的最後一幕,是大批人馬手持刀械衝進她被囚禁的暗室裡,她聽見有人喊大小姐,心想,應該是爸爸派人來救她了,雖然欣喜,卻因為體力不支,當場暈了過去。
喻福曦醒來時,感覺自己正躺在久違了的舒適床榻上,全身帶著傷痛,四肢百骸沒有一處不緊繃。
黑暗中,她察覺一隻大手朝她接近。
又要挨耳光了?!她驀然心驚,倏地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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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有一隻手朝她伸來,但不是要賞她耳光,而是覆在她的額頭上,神奇的安撫了她受驚嚇的心緒。
喻福曦以為閉上眼睛之前看見的只是一場幻覺,根本沒有人來救她,可是,當她睜開眼,那張映入眼簾的陌生臉龐卻異常令她感到安心,透過眼前這張年輕俊秀的臉,她知道自己已平安無事。
「別怕。」少年微笑著,又對她說了一次同樣的話。「那些壞人已經繩之以法,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了。」
房門半掩,門外傳來交談聲,他發現她的神情忽然顯得緊張,於是微笑安撫她。
「外面的人是我爸媽,他們剛進來看過你,我媽還為你的遭遇哭得滿臉淚水、鼻涕,很捨不得你呢。」
少年起身,從桌上端來一杯水,讓她喝下。
喻福曦口乾舌燥,所以喝得又急又快,顧不得被嗆著的難受,仍然大口大口地貪求那份被滋潤的快感。
「咳、咳咳……咕嚕……咕嚕……咳咳咳……」
「喝慢一點,別急。」他輕拍她瘦弱的背,耐心地哄她,餵她喝完水,又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狼狽的小臉。
她伸出雙手抓住他的衣襟,抬眼對上他的,以乾澀的聲音困難地開口問道:「這裡……是哪裡?」
他笑望著她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黑眸,又低頭看看她纖細白皙的小手,接著伸手覆上她小小的手掌,語氣溫柔。「別太激動,你手上插著針頭,如果扯到會很痛喔。」
聽見他的話,喻福曦才看見右手背上的針頭連著一條細長的透明管子,一直延伸到床邊架上的點滴瓶。
「你在我家,這裡是我的房間。是我爸爸救你回來的,他已經通知你父親過來接你,剛才醫生也來過了,現在你很安全,但是你需要躺下來好好休息。」
他欲扶她躺下,但是她卻猛然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像溺水的求生者終於在汪洋中攀住救命的浮木,死也不肯鬆手。
因為已脫離險境,緊繃的心終於鬆懈,她在他溫熱的懷裡縱聲大哭,無法自已。
他同樣張開雙手擁抱著她,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
喻福曦得到了依靠,大哥哥的溫柔安撫讓她好感動。他靜靜地陪伴嚎啕大哭的她,雖然沒有出聲安慰,卻已填滿她心底可怕的黑洞,多日來積壓的惶恐終於得以宣洩。
「混帳!」
向來平靜的言家,今早爆出的第一句粗話,不是來自一家之主言彰義口中,也不是來自家中說話最有份量的言夫人曲佳嬿嘴裡,而是來自他們的獨生子──言後軍。
窗外藍天白雲,陽光燦爛,新生的枝椏上頭還有麻雀兩、三隻,帶來春天的消息,綠意盎然,大地充滿生機……機……機車!他的父母簡直機車到了極點!
「你們竟然答應對方這麼荒唐的要求?!」
言後軍,今年二十又八,是五星級飯店的甜品主廚,也是美食雜誌固定的專欄作家,百萬年薪的鑽石級單身貴族,身形高俊挺拔,長相英俊瀟灑,他的人和他的甜品手藝同為女性殺手,魅力無敵。
可惜的是,雖然他未婚,但已有個模特兒女友,對方氣質滿分,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足以讓人目不轉睛,堪稱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什麼荒唐?」言彰義對兒子的形容感到相當不以為然。「知恩圖報,天經地義,怎能說是荒唐?」
「知恩圖報?呵!」言後軍撫額失笑,深深覺得方才聽到的是個誇張的笑話。「拿我的婚姻大事當作報答,難道不荒唐?」
「我身上這道疤,你應該很熟悉!」言彰義在兒子面前掀起上衣,露出啤酒肚,肚皮上橫過一道長約十五公分的醜陋刀疤。他義憤填膺地說:「當初我受仇家四面夾攻,我以一敵眾,不慎被對方狠砍這一刀,當時若不是春哥殺入重圍將我救出險境,現在還有你的存在嗎?這樣的大恩大德豈能不報?」
很好、很好,說得頭頭是道,為了報答救命恩人,所以連親生兒子的婚姻大事都可以拿來報恩就是了!
言彰義年輕的時候交友不慎,誤入歧途,加入幫派,因為個性非常帶種,又講義氣,所以屢次立功,很快的手下就有一群死忠跟隨的小弟,在道上頗有名氣,沒有多久就受到喻春承的賞識。
人紅是非多,言彰義當時跟隨的大哥對他的表現非常眼紅,因為嫉妒,所以將他出賣。言彰義慘遭陷害,幸好喻春承得到消息,及時趕到現場救援,他才沒有枉死,從此,他視喻春承為救命恩人,只要喻春承一聲令下,就算赴湯蹈火,他也在所不辭。
「當初你混黑道欠人家恩情是你的事,不該把我拖下水!」言後軍嚴正抗議。
他知道父親口中的恩人是叱吒風雲的黑道人物,道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近幾年來積極漂白,不但投身大眾傳播娛樂業,還經營得有聲有色,版圖擴及海外,整個黑幫組織已企業化、合法化,不過在言後軍眼中,黑道就是黑道,即使轉變形象,也只是表面,終究是披著羊皮的狼,暗地裡淨做些掛羊頭賣狗肉的骯髒事!
「又不是要你娶她一輩子,春哥只要求一年!一年後你還是自由之身,沒人可以干涉你之後的感情生活。」
這一點正是令言後軍最無法忍受的地方──喻家的人是拿婚姻當兒戲嗎?可惜他不是這種人,恕不奉陪!
「欠人恩情是你的事,我不想談。」他絕不可能被父親說服。
曲佳嬿喝了一口茶,將杯子輕輕擱在茶几上後,才慢條斯理地道:「你父親混黑道欠春哥人情是他的事,但生你、養你、育你的母親我平白受人恩惠,這事可以好好談一談吧?」
糟,這一招很難擋。言後軍低頭撫額,臉上的怒氣瞬間化為挫敗的神色。
曲佳嬿不疾不徐地伸手掀開衣擺,露出腰部陳年的手術疤痕,學丈夫的口吻問道:「我身上這道疤,你應該也很熟悉吧?」
當初曲佳嬿難產,為生下兒子受盡折磨,產後不久,泌尿系統遭細菌感染,不慎引發急性腎衰竭,急需換腎治療,否則將有生命危險,喻春承知道此事之後,二話不說,傾盡全力動用龐大人脈,安排曲佳嬿搭私人飛機到泰國去接受換腎手術,免去等待腎臟捐贈者出現的時間,搶救她的生命,這天大的恩情,讓言家夫妻倆感激涕零。
「媽……」
「沒有春哥的幫忙,你早沒這個媽可以喊。沒錯,你的婚姻不能拿來當作回報,因為這天大的恩情,根本不是用你的婚姻就可以報答的。這麼多年了,我們也一直希望能為春哥做些什麼,偏偏他老人家無所求,只希望把女兒嫁給你。嚴格說起來,這是天大的殊榮,想想春哥是什麼身份地位?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人家不嫌棄你,還一心一意要將女兒嫁給你,這不是看重你嗎?」曲佳嬿一副就事論事的態度。
「這種抬愛我心領了。」言後軍無話可反駁,只能這麼說。
「你不僅要心領,還要全力達成春哥的希望。」曲佳嬿的雙眼中充滿肅殺的神色,語氣難得嚴厲,「我認為一年的婚姻並不過分,如果連這種小事都無法讓春哥滿意,我乾脆將腎挖出來還人家算了!」
「媽,這太誇張了!」有必要說這麼重的話威脅他嗎?言後軍身上壓力倍增,大感吃不消。
「幫你按一個贊!」言彰義豎起大拇指,力挺道:「老婆,我支持你!」
曲佳嬿對丈夫眨眨眼,回比一個V字手勢,看得言後軍火大,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洩。
「難道為了報恩,非但要犧牲我的婚姻大事,還要我成為人人喊打的負心漢?這真是太可笑了!」
言後軍不明白喻春承的乘龍快婿人選為什麼是他,喻福曦長得是圓是扁,他根本不清楚,就要他貿然娶她當老婆?何況他已經有女朋友,兩人交往了兩年,目前感情穩定,一場突如其來的逼婚,就要他娶一個陌生女子做妻子,真是笑話。
「你可以和女朋友溝通,先分手一年,一年後你就能恢復單身,如果翁小姐連一年都無法等待,就當你和她有緣無分,我們言家沒有這個福氣讓她進門。」曲佳嬿冷冷地說。
反正她本來就不怎麼喜歡翁斯琪,那種走伸展台的模特兒太時髦,給人一種輕浮的感覺,而春哥待人寬厚,他的女兒一定也很善良。曲佳嬿已在心中默默認定,即使翁斯琪生得美艷動人,也比不上心地美麗的喻福曦。
「事情不是這樣解決的。」言後軍嚴正抗議。
「喔?那你想怎麼解決?」曲佳嬿和言彰義擺出必定會全力配合的表情。
「當然是……」驚覺差點上當,言後軍趕緊止住話,改口說:「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婉拒這樁婚事,要報恩,我們可以再找機會,現在是什麼年代了?沒人會用這種方式強迫他人結婚。」
曲佳嬿倏地站起身瞪視兒子,目光森冷,語氣堅定地道:「如果這天大的恩情你可以不當一回事,我們的母子關係也可以到此為止。」
「媽!」
「老公,明天就幫我把這個不肖子登報作廢。」抗議無效,她可是吃了秤坨鐵了心。
「我知道了。」言彰義冷了臉色,支持老婆的決定。
「沒想到我歷經生死交關生下的兒子,是個不懂知恩圖報的壞東西!」曲佳嬿開始哀歎。
「唉,無顏面對春哥,這樣忘恩負義,活著真沒意思。」言彰義重重地感歎,虧自己名字中還有個「義」字,真丟人哪。
言後軍緊握垂放在身側的雙拳,凜著臉,無言以對,最後只能一語不發地轉身離開。
這對夫妻一搭一唱,演得真好,但是言後軍深知他們絕不是說笑,認真起來威力十足,這件事很棘手,他得好好想個辦法解決才行。
言彰義和曲佳嬿看著兒子負氣出門去後,頓時緩和了臉上沉肅的神色,變得輕鬆愜意起來。
「老婆呀,你覺得兒子會答應嗎?」
曲佳嬿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嘴角帶著微笑,露出自信的神色道:「那小子是誰辛苦生下來的?我都搬出這天大的恩情壓他了,就不信他不點頭。」
「對付我們兒子的硬脾氣,你最有辦法了!呵呵呵!」言彰義不斷稱讚心愛的妻子。
曲佳嬿不禁輕聲歎道:「只希望能別讓春哥失望,他對我們一家人的恩情,我們永遠也還不完。」
「是啊。」
想起過往的風風雨雨,夫妻倆相視而笑,依偎著彼此。他們情比金堅,對喻春承這位大恩人更是永遠感懷於心。
楓葉飯店是知名的跨國五星級飯店,台北總飯店地下一樓的下午茶餐廳REEVE,每天開放用餐人數僅有三十席,無論平日或假日,預約名單永遠滿額。
它之所以名聞遐邇,是因為這裡有位享譽國際的甜點大師言後軍。
餐廳推出的甜品創意滿分,口味獨特,精緻的工法,讓這些限量甜品不僅是甜品,更像難得一見的藝術品。這裡不賣其他佐食,人們趨之若鶩,為的就是一嚐甜點大師絕無僅有的手藝,品嚐過的人們無不嘖嘖稱奇,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美味,為一飽口福,等得再久都值得。
噠噠噠……
俐落、迅速、準確、鏗鏘有力的刀法連綿不絕的在砧板上落下,看得旁人不由得忘了手邊的工作,全數屏息看著那些糖絲被切得像雪花般細碎綿密,彷彿舌尖輕輕一嚐就能融化,滿足所有挑剔的味蕾。
「欸,軍哥心情不好喔?」倪同悄聲問著身旁同樣身為副手的林決。
「和女朋友吵架嗎?」林決低聲揣測。
「不是吧?從沒聽過他們有感情問題。」另一名副手卓友也偷偷加入討論的行列。
「沒聽過不代表沒有,軍哥只是不在我們面前提起,會不會是他女友變心了?」林決又猜測道。
「怎麼可能,軍哥長得這麼帥,他女友哪捨得變心?」唯一的女副手顏心也忍不住加入討論,並立刻替偶像反駁。
「這很難說,他的女友在五光十色的地方工作,也許哪個多金的富二代看上了她,對她展開猛烈追求,呵,你知道你們女人很現實的……喔!」倪同發出痛苦的悶哼,他可憐的右腳被顏心狠狠一踩,痛得要命。
「你說話小心一點。」顏心壓低音量警告,目光凶狠,手裡還握著細長又銳利的切刀。「富二代又怎樣?軍哥條件也不差呀,長得帥又多金,哪裡輸人了?」
「看吧、看吧,女人都是用外在條件衡量男人。」倪同立即跟著道,十分認同林決的猜測。
「你還說……」
「要聊天,不如脫下身上的制服滾回去,別在這裡浪費時間!」
言後軍俊逸的臉上出現橫眉豎目的嚴肅表情,立刻懾得眾人倒抽口氣,紛紛退避三舍。
倪同和林決暗中交換了個眼神,肯定彼此的猜測。
言後軍底下有四大副手──倪同、林決、卓友、顏心,雖稱為副手,但是這四人均大有來頭,在美食界也都享有盛名,之所以甘心在言後軍身旁當副手,是因為他們品嚐過他驚為天人的手藝後,渴求能全心學習,因此不惜犧牲一切也要拜他為師。
顏心放下手中的刀,卸下手套,將雙手拭淨,拿出隨身的記事本後,才硬著頭皮堆起笑臉走上前。
「軍哥,雲端衛視和CTC各自來了邀請函,長風娛樂的高層主管也親自來電,全部都想邀請你上節目接受訪問。」她身兼言大主廚的經紀人,各大媒體想要聯絡他,都得先經過她這個窗口。
「拒絕。」
「喔,好。」真可惜,多少人想看偶像出現在電視上呀。顏心拿出筆,忍痛畫掉所有電視台的邀約。
「飛碟電台、亞洲電台和警察廣播電台……」連報路況的警廣也來湊什麼熱鬧啊?「都來函邀約你上節目。」
「拒絕。」
「喔,是。」連迷人的聲音也不給人家聽,嗚嗚,多少人想聽見白馬王子好聽的嗓音呀。顏心再把廣播節目的邀約統統畫掉。「另外還有美食通、甜品志、新聞人物週刊……」
「拒絕。」
咦,她還沒說完耶。「都……拒絕?」
「都拒絕。」
拒絕、拒絕、拒絕!沒錯,拒絕就是這麼簡單的事,他可以輕易辦到嘛!沒有什麼事情是他言後軍拒絕不了的,只要他不願意,誰也無法勉強他,看!他就是這麼有魄力的人。
我認為一年的婚姻並不過分,如果連這種小事都無法讓春哥滿意,我乾脆將腎挖出來還人家算了!
如果這天大的恩情你可以不當一回事,我們的母子關係也可以到此為止……
可惡,為什麼母親威脅的話偏偏無法拒絕?他真窩囊!
「軍哥……」
「我說全部拒絕沒聽懂嗎?」言後軍眼裡迸射出殺人般的目光,嚇著了剛從外場踏進廚房的餐廳經理。
「可、可是那位客人要求你親自出面耶。」言老大是吃了炸藥嗎?許經理額角頻冒冷汗。
言後軍定睛一看,顏心早已經識相的退到一旁和大夥勤勞的工作去了,剛才開口喊他的,是被他盛怒的火氣嚇得差點血壓狂飆的許經理。
「不見。如果每個人覺得餐點好吃就要求見廚師一面,我乾脆辦場見面會比較快。」
喔,好耶!四大副手心裡偷偷歡呼,軍哥是他們心中的超級偶像,長得帥又有手藝,當真要辦見面會,粉絲一定暴動!
許經理卻面有難色,顫巍巍地說:「這位客人不是因為好吃而要求見你,而是……」
「呵,哪位客人不是因為好吃,爭相要求見軍哥?難道會有人是因為不好吃要見軍哥嗎?」顏心對心中的偶像很有信心。
許經理點點頭。「是啊。」
「啥?!」眾人均極為驚詫,連言後軍也挑起了眉。
卓友第一個跳出來發難道:「經理,你耳朵有問題嗎?」
「沒有呀。」許經理伸出小指掏掏耳朵,一臉無辜,表示自己的聽力毫無障礙。
倪同伸手指著腦袋說:「還是你這裡有問題?」
要死的倪同,嘴巴真壞,竟然敢說他頭腦有問題?許經理嘴角抽搐,有修養的他登時不知該罵些什麼。
「不。」林決另有看法。「應該是那位客人味覺有問題。」
「沒錯!」顏心附和道:「軍哥的甜品天下無敵,如果連這種曠世美味都嫌棄,那個人不是沒味覺就是有厭食症。」
眾人同仇敵愾,只有言後軍陷入沉思,那對如雕刀深鑿般的黑眸中蘊有一抹詭譎的神色,大家猜不透他心裡想什麼,只能在一旁紛紛給意見。
「那種客人真無聊,吃不出美味就不要來消費嘛,糟蹋美食。」沒有同情,顏心反而語帶不屑。
「會不會是同業惡意抹黑?」林決嗤之以鼻地猜測。
「有可能!有人眼紅軍哥的專業在甜品界獨佔鰲頭,所以派人來亂!這種人我去對付就綽綽有餘。」卓友捲起袖子,一副要跟對方火並的勢子。
倪同笑道:「軍哥,別理會那種客人,讓經理去打發就好。」
「可是對方態度很強硬耶。」許經理面有難色。他就是擺不平,才跑進來求援哪。
帶著「你真沒用」的八道目光同時朝許經理迸射而來,嚇得他小生怕怕,只能低下臉,伸手抓頭,尷尬地嘿嘿笑兩聲。
言後軍抬眼正視許經理,問道:「那位客人點了什麼?」
「是『日不落』!」許經理大聲回答。
言後軍面色沉重。竟然是挑剔他最自豪的一道法式甜品?很好,他倒想聽聽這位客人能說出什麼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