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城妖女 第一章
    眼皮乾澀地眨動幾下後完全張開,映入喬鈺眼簾的是一片昏暗,她的神智幽幽轉醒,像只受驚貓兒似的跳坐起身,環視四周後,赫然發現自己並不在喬府內。

    她提高警覺認真打量,這是一間陌生的屋子,屋內沒有點上蠟燭燈火,她只能憑藉窗外月光看見一點端倪。

    待她適應屋內的昏暗後,才發現這間屋子像是很久沒有人住,噁心的蜘蛛網垂掛在樑柱牆窗,殘舊的門窗遮掩不住冷風侵襲,令她不禁皺著眉頭。

    屋裡供奉一尊高大的泥菩薩像,菩薩的眼睛彷彿瞪著她瞧一般嚴肅,一股深深的涼意襲上心頭,她害怕地蜷縮身子,滿心疑惑。

    這是間許久無人造訪的荒廢破廟嗎?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突然,破廟門板被人揭開,嚇得她望向門口,接著一道黑影潛進來,更讓她驚恐萬分。

    「你醒了?正好,我帶了幾個包子給你吃,過來吧。」

    黑影釋放善意,喬鈺卻仍覺得恐懼。這個人究竟是誰?

    巫天風見她沒有動作,他也不甚在意,走到破廟中央坐下,生火給她取暖。

    藉著火光的照射,她看清楚了他的長相,強烈的驚懼霎時籠罩她全身,讓她忍不住緊縮在牆角瞪視著他。

    這個人不是血洗喬府的惡人帶來的黑衣少年嗎?他為什麼會在她身邊?

    既然他在這裡,那惡人是不是也在這裡?想不到,她還是逃不過死劫……

    見她那雙漂亮眼睛惶恐瞪視著他,巫天風也沉默凝望她。

    她年紀雖小,卻有一張不屬於她這年齡該有的嬌美臉蛋,當他第一眼瞧見她,就被她的絕色容顏給迷惑住,瞬間決定不下手剝奪她的生命。

    他捨不得她死,沒有靈魂的漂亮娃娃不是他想要的,活生生的她比較靈活可愛。

    為了博取她的好感,一向難有笑容的他嘴角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過來吧,你很冷不是嗎?這裡有火讓你溫暖。你也餓了吧?這些包子都給你吃。」他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麼好,在家裡向來都是別人將他服侍得舒服無憂,他從來也不曾為人著想過,只要乖乖聽爹的話練武殺人就夠了。

    撫著自己咕嚕咕嚕叫的肚子,喬鈺承認她好餓,可是,她能吃壞人給她的食物嗎?為什麼他要這麼好心給她東西吃?

    見她仍然不為所動,巫天風的耐心很快用罄,改以他慣於使用的口氣與態度恐嚇她。

    「我再說一次,過來!或是你要我親自動手,將你押過來?」討好無用,他也不怕自己會嚇到膽小的她了,反正她已知他是殺她全家的壞人,害怕他是理所當然,他也沒辦法。

    喬鈺抿著唇猶疑許久,捱不住餓的她最後妥協了,那些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包子和肉香味誘惑著她起身,來到他對面坐下。

    然而坐下後的她卻不敢拿起包子來吃,巴巴地望著近在眼前的包子掙扎。

    「你是怕我下毒嗎?我吃給你看。」耐不住她慢吞吞的,巫天風乾脆「以身試毒」,抓起一個大包子就往嘴裡塞,一口接著一口吃,有意向她炫耀包子的美味。

    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看得喬鈺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於是她也抓起一個包子拿在手中,卻只盯著它瞧,遲遲不敢張口咬。

    「你到底在怕什麼?我都吃給你看了,這包子絕對沒毒。」快速解決了一個包子,瞧見她還是不敢吃的樣子,他氣得差點想以強迫的手段硬逼她吃下。

    喬鈺眨著漂亮的眼睛,開口問出令她遲疑許久的原因,「是不是只要我吃飽了,你就要殺我了?」她真不明白他是什麼心思,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他突兀的好心讓她感到不解與害怕。

    巫天風一愕。原來她在擔心這個?

    「我不會殺你,你放心吃吧。」他緩緩一笑,安撫她受驚的情緒。

    得到他的答案後,喬鈺對著包子張口就咬,眼睛還瞪著地上那五個原封不動的包子,那副饞樣彷彿怕他會跟她搶包子吃似的,惹得巫天風失笑出聲。

    喬鈺邊吃邊打量呵笑的他,心裡覺得這個人好奇怪,他可以面不改色快刀奪人性命,卻沒有置她於死地;剛剛才兇惡怒聲恐嚇她,現在居然開懷大笑,好像他們是朋友不是敵人……

    想起他殺了喬府下人們,想起被惡人殺死的爹娘,想起跟著惡人殺人的大哥,她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掉落下來。

    可即使哭泣,她仍不忘繼續啃著口中的包子。

    凝望著她掉淚的容顏,巫天風居然看呆了。

    真是不可思議啊,連落淚都美到讓他目不轉睛,她無疑是只迷人小妖精,害他為了保護她,連自己親爹都背叛了,該死的紅顏禍水!

    「你是誰?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喬家這麼多人?我爹娘跟你有仇嗎?」望著他看似懊惱的表情,她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喬府遭此劫難?

    「我叫巫天風,是聽我爹的命令殺人的,我跟你爹娘都沒仇。至於我爹為什麼這麼做,很抱歉,我不清楚,他做事從來不給我理由。人死不能復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的人生還很長,看開些好好的活下去吧。」第一次說安慰話勸導死者的家屬,巫天風的神情與口氣顯得十分尷尬彆扭。

    從小他就被爹教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小殺手,一刀斷人活路不能留情,今天是他殺人以來破天荒放過刀下的活口,也是第一次跟爹吵架,更是第一次背叛了爹。

    當爹命令他殺喬府老爺與夫人時,他明白他們是她的爹娘而斷然拒絕,只因不想親手殺死她爹娘,要是他真殺了他們,想必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

    原諒?他苦笑一記,自己居然在奢求死者家屬的原諒?太可笑了。

    在爹多年嚴厲苛求的訓練下,他的良知早埋葬在內心最底處,可是今天遇見她,卻輕易將他的良知勾上心頭,深重罪惡感油然而生。

    於是,離開喬府回幽垣國天剎魔教的路途上,他趁著爹只顧責罵巫天墨沒注意他的時候,下了一個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決定—他決定「離家出走」。

    他要離開惡名昭彰的天剎魔教,不要再做一個只會聽爹命令殺人的兇手,天剎魔教教主兒子的位子,他願意讓給爹剛收養的義子巫天墨來坐。

    擔心爹發現他人逃跑追上來,他趕緊先回到喬府將她帶離開安頓,想暫時陪伴照顧她,順便思索自己未來的人生該怎麼走下去。

    其實他也才九歲而已,跟她一樣,未來的人生還長得很呢。

    「命中注定……」聽見這四個字,喬鈺滿臉震撼,淚水掉得更凶了,「果然是命中注定,爹娘就是被我們四個孩子剋死的,尤其是我喬鈺,嗚……」她哀傷得吃不下包子了,想到自己竟跟惡人的兒子坐在一起,她就覺得對不起被惡人殺死的爹娘,爹娘不會原諒她的。

    「你在胡扯什麼?喬府是被我爹殲滅的,關你什麼事來著?」他搞不懂她怎麼會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前幾天我家小弟剛出生,在那之前有好多算命師上門找爹娘,爹娘聽了他們說的話都好生氣,叫下人將他們抓去官府處罰,姊姊告訴我說,不是只有小弟出生有算命師上門,大哥、姊姊和我出生時,也都有算命師上門惹爹娘生氣。」她嗚嗚咽咽的解釋著。

    但巫天風有聽沒有懂,「他們到底說了什麼話惹你爹娘生氣?」

    而且教他吃驚的是,喬府竟有四個孩子,那除了她以外的三個孩子到哪兒去了?

    不會是……被他或巫天墨不小心給殺了吧?

    可是在他模糊的印象中,喬府只有她一個小孩子而已,連個剛出生的娃兒都沒有啊?

    「我聽不懂他們說什麼,是姊姊解釋給我聽的,意思是我們四個孩子命中帶煞、相生相剋,有其中一個孩子存在就會失去另一個孩子,還說大哥和小弟長大後非妖即魔、嗜血殘暴,我和姊姊長大後嫁了人,夫家不得善終。尤其小弟是帶煞邪星,將會帶著喬家走向滅亡之路……反正他們的意思是要爹娘早點殺了我們四個孩子就是了。」爹娘就是沒有聽算命師的話,才會被他們給剋死,嗚……

    「一派胡言!我可以明白告訴你,算命師講得再怎麼天花亂墜,其目的也只是為了掙錢而已。」天底下哪來這麼悲慘的事?一個孩子命中帶煞也就算了,居然連生四個都是相同命格?

    如果屬實,他一定會懷疑是她爹娘或是她家祖先造孽導致禍延子孫,同時也會替自己擔憂,因此他爹此生作惡多端,世上若有報應存在,他肯定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才不是胡說八道。小弟出生第二天,大哥就被你爹劫走,當時爹娘派了好多人找尋大哥,卻一直沒有大哥的消息。爹娘擔心我和姊姊會跟大哥一樣失蹤、下落不明,決定將我和姊姊送養,以保全我們平安長大。

    「姊姊送養後接下來該輪到我了,可是突然有個自稱南裡國國師的叔叔上門說他喜歡小弟,要將小弟送給南裡國沒有孩子的女皇撫養,爹娘捨不得卻也答應了,所以喬府才會只剩下我一個孩子留下陪伴爹娘,沒想到……小弟離開後第二天,你爹就帶著我大哥前來血洗喬府,一切的一切都讓算命師料準了,不是嗎?」她淚眼迷濛大聲哭訴道。

    小弟出生到今天不過十天,短短數天內喬府便慘遭巨大惡耗,這教她怎麼能不信算命師的話?老天為什麼待她喬家這麼不公平啊!

    她聲淚俱下的控訴,巫天風卻只能震驚瞪著她,無話可說。

    巫天墨是喬家大哥?可爹明明說巫天墨是他撿來的孤兒……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想,爹遠從幽垣國跑到赤洛國殲滅喬府,肯定有個很大的陰謀在背後。

    原本他對自己離家出走的決定感到不安,但現在他不再愧疚自己背叛了爹,反而慶幸即早離開天剎魔教。

    望著她哭得聲嘶力竭,他內心緩緩升起憐惜與不忍,起身來到她的身旁輕輕將她摟進懷中,安撫她痛心疾首的憂傷。

    「你幹麼」正哭得傷心的喬鈺被他輕柔擁抱住,嚇得震驚掙扎著。

    他是壞人的兒子,她不能跟他這麼要好,他是她的仇敵!

    「是你救贖了我迷惘的心,讓我照顧保護你一輩子好嗎?」巫天風好喜歡她,許下諾言問。

    因為他爹,她失去了原本美好和諧的家庭,不但爹娘離開她,又與三個兄弟姊妹失散各地,這教她今後該何去何從?他捨不得放她一個人在這世間無依無靠。

    「我才不要!」喬鈺斷然拒絕。他居然大言不慚說要照顧她一輩子她為什麼要讓壞人的兒子保護啊?她一個人……一個人也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是嗎?不過我已經決定了,由不得你拒絕。」他笑得很邪肆,就像一個剛拿到心愛玩具不肯放手的小男孩,完全不給她置喙的餘地。

    可惡!咚!

    可惡!咚!

    喬鈺雙手握著一把沉重的斧頭,認真努力地將院內堆積如山的木柴砍半,大嬸說中午以前得全部劈完,不然她就有一頓打要捱了。

    伴隨著劈柴動作,每砍一下她就在內心咒罵一句,恨不得斧頭下的木頭就是那該死的巫天風,讓她將他砍半砍半再砍半!

    那傢伙就跟牛皮糖一樣糾纏著她不放,整個人從最初她所見的冷酷無情小殺手,轉而一變成為嘻皮笑臉的賴皮鬼,她四處賣身富家大戶做童工掙銀兩好埋葬喬府百餘人口,他也賴定了她,追著她四處跟。

    但他離家出走沒地方去關她什麼事呀?口口聲聲說她是他未來娘子便硬是死纏上她,哼!什麼未來娘子?她才不要嫁給壞人的兒子!

    同樣是身無分文四處流浪,叫他跟她一同賣身掙錢他又不要,說什麼堂堂天剎魔教教主的兒子不屑干苦差事,他自己有辦法求得溫飽。

    她恨死天剎魔教了,他居然還敢在她面前提該死的天剎魔教真是氣煞她也!

    而他口中的「辦法」,就是專幹些見不得人的偷雞摸狗壞事,真不愧是大壞人巫蒼教養長大的壞孩子,惡人生的孩子個性會好到哪兒去?

    可惡!咚!

    可惡!咚!

    趁著院內沒人注意,巫天風大方現了身,在喬鈺身邊不遠處悠閒就坐。

    「很累嗎?我就說吧,讓我去偷銀兩來送你還比較快咧,像你這樣慢慢掙要掙多久才能有埋葬喬府百餘人的銀兩……嚇!」

    正當他還在說風涼話的時候,一把斧頭毫不留情的直往他丟擲而來,幸好他反應一流躍身閃過,不然可就死在親親小娘子手上了。

    「小娘子,你這是在謀殺未來夫君耶,我死了誰來照顧你一輩子啊?」他愁眉苦臉地向她抱怨著,這娃兒真是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

    提氣躍向被她丟遠的斧頭,反手一抓,斧頭就乖乖回到他手上,他輕而易舉地再將斧頭耍到她面前,直直定在木頭上還給她,讓她繼續工作。

    然而他的神乎奇技在喬鈺眼裡已經不新奇了,與他相處一個月下來,她已明白他本身武功有多高深精湛,儘管他只比她大三歲而已。

    而就算她討厭他,卻還是不免為他暗自心疼,因為他將功勞全數歸於他爹的嚴厲教導,不就說明了其實他並沒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幼年時光全在練武的痛苦中度過?

    但心疼歸心疼,他的不要臉還是讓她很火大。

    「叫你不要喊我娘子你聽不懂嗎?我根本就沒承認你是我未來夫君!」胡言亂語硬要跟她扯上關係,她命中帶煞,他娶了她可是會不得好死的。

    偏偏他又說他不怕死,大不了一命抵她喬家百餘人口……拜託!他這條爛命哪值得抵一百條人命啊?況且她又不是他和他爹,殺人不眨眼,要是他真的為她而死,她會愧疚一輩子。

    「沒關係,我承認就夠了。」他笑著凝望她氣憤的臉蛋,自願代替她爹娘照顧她一輩子,既然是他自己下的這個決定,誰也阻礙不了他。

    「嘖!」他的臉皮真的好厚,厚到她無言的地步,根本就說不過他。

    算了,反正他們年紀還小,她就不信他真的會纏她一輩子,等他有一天玩膩了,就會自己離開了……

    喬鈺執起斧頭繼續劈柴,心情卻低落了不少。

    她現在已經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了,這一個月來他雖然死皮賴臉地糾纏她,但他想盡辦法惹她生氣,確實沖淡了不少她失去爹娘的痛苦。

    儘管她表面上不願承認,心底卻是有股平穩的溫暖感覺,要是有一天他真的膩了跟她玩「扮演夫妻」的遊戲,想要放下她一個人離開了,那她要怎麼辦?

    她真的無法再接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她的打擊,可也許就像是他所說的「命中注定」那樣,她終究要孤單一個人。

    咚!

    「小鈺……」

    咚!

    咚!

    偌大的院子突然安靜下來,只有她砍著木頭的聲音,面露哀愁地幹著活。

    咦?剛剛是不是有人喊她名字?

    不過那不是巫天風喚她的方式,比較像是……

    「小鈺!你耳朵聾了是不?叫你好幾聲了都不回應,膽子可真大啊。」

    一個肥胖的大嬸喘吁吁地跑到喬鈺身邊,伸手揪住她的耳朵就是一擰,疼得她低聲哀號卻不敢哭。

    早看見有人來而躲避在樹上的巫天風伸手一拈,想給那個敢欺負他未來娘子的胖女人一個教訓,可是轉念想到上回有次他為了她出手傷人,她氣得三天三夜不理睬他,他便吶吶放下了手,選擇靜觀其變。

    「我看看……什麼劈了一上午才只有這些?你分明就是偷懶。不過不要緊了,你進去換新衣裳到大門口等著,老爺說要將你賣掉了。」大嬸交代完畢就要離去。

    「等等,我一直有乖乖聽話,活也都有做完,為什麼要將我賣掉?」喬鈺哭喪著臉,她已經被人轉賣好幾回了。

    「今早小少爺出門上街莫名其妙跌進水裡,一條小命差點撿不回來,聽說你是白鳳鎮喬府的遺孤是吧?傳說喬府孩子個個命中帶煞,咱們林家供不起你這尊小掃把星,所以你別想繼續留下來克咱們。還不快去換衣裳?動作快!」胖大嬸喝斥完了,氣呼呼地搖搖擺擺走了出去。

    喬鈺哀怨重歎,聽見巫天風諷笑聲傳來,也提不起力氣去罵他了。

    「又有一家人讓你命中帶煞給克傷了……小娘子,要不要乾脆趁現在沒人發現,讓我帶你逃離被轉賣的命運?我早說過了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你根本就不需要賣身掙錢嘛。」他笑得很幸災樂禍,第一次遇見這麼固執倔強的人。

    她真的害慘不少買下她的主人,輕則受傷、重則喪命,以致這些大戶人家都說她是小掃把星,避之唯恐不及地一次次將她轉賣給其他不知情的富人。

    「可惡!你怎麼就沒被我剋死啊?」她給他一記白眼,轉身進屋換乾淨衣裳。

    「我怎麼知道?也許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夫君,你克不死我的。」他愉悅地在她屋外回嘴道。

    「哦?我命中注定的夫家會不得善終呢。」她惡意詛咒著。

    就這樣,巫天風與喬鈺一來一往地拌著嘴,誰也沒料到,這一回竟是他們分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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