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蠶淚 第十九章
    可哪知這部小說熱賣到這程度,連當事人都瞧見了,這下可真糟,更糟的是,大伙對那秦老大的事沒興趣,卻對成天板著一張臉、正經得不像話的秦老二好奇不己,她才會想到若將秦老大的德性套在秦老二身上,這不就有趣多了,可是這麼一來,就與事實不符,有中傷嫌疑,難怪這秦老二要來興師問罪。

    「哼,你以為我瞧得上你那點錢嗎?」

    不要嗎?這太好了,她寫得也很辛苦,這筆銀兩得來不易啊!「忍一句,息一怒,饒一著,退一步,您既然大人大量瞧不上這微薄的錢,就不魁強你接受了……欸,不過你雖不屑這筆錢,但我卻不能沒誠意和解,要不、要不這樣,我寫另一套書,這回幫你平反,道你為人正義、有情、寬宏還有愛心,收留了孤苦無依、美麗又善良的孤女,是個真真正正的大善人!」

    「你未免將自己形容得太過了吧,美麗又善良,這好自己講嗎?」他冷眼問。

    她不滿的往他身上一瞟。她都還沒講出堅毅又自信、知性又才華洋溢的話,就這麼淺淺兩句帶過,這還不謙虛嗎?

    這傢伙果真不懂人情義理,這就是一般有錢人的通病,見不得人比自個兒好,自大!

    「也是,小女子不才,是不好自吹自捧的。」她得忍且忍,得耐且耐,在人矮簷下,怎敢不低頭。

    他瞧著眼前看似低眉順眼實則滿腹鬼靈精的人,頭一次注意到這丫頭還挺特別的,心下不由得對她起了絲興趣。

    「再寫書不必了,而這本『不能人道的秦二公子」我己讓人全數買回銷毀,我勸你從此封筆,這才是最恰當的作法。」

    「封筆?!」她大驚失色。「這要求過了,事態嚴重,我可不同意!」她馬上回絕。秀才餓死不賣書,壯士餓死不賣劍,寫作是她的第二生命,要她棄筆做不到!

    他涼涼瞄她一眼。「不同意我也不強迫,那你繼續寫吧,不過今後恐怕沒人敢再幫你出版書了。」

    「你脅迫出版商對我禁書?」她愕然。

    他聳肩。「這對我來說是必要的手段,況且白琰國是禁女性出書的,你冒用男子身份出版,這可是會吃上官司的。」

    「你、你以為財大氣粗就可以胡作非為,威脅他人?」她生氣道。

    「如果有人只會利用一枝筆搬弄是非、胡言亂語、混淆視聽,這等中傷,我不用靠財大氣粗,就可以將之送官法辦,相信這等擾亂人心的人,官府的處置會更公允,好比關入京街三個月以示懲戒。」

    蹲大牢?這還了得,她將怒容收起,立刻換上一副矯情的笑臉。「二爺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與你商量,只要不封筆,要我做牛做馬都可以,我願意展現最大誠意補償你的損失。」不忍不耐,小事成大啊。

    他再瞄瞄她,越發覺得她是個妙人,之前他太忽略她,瞧來是可以逗逗的人。向來他的日子過得呆板枯燥居多,這丫頭倒是能夠生出點趣味來。

    「願意做牛做馬是吧?」他摩挲下巴,似認真思考她的提議。

    「呵呵……呵呵……是啊,想想別種辦法解決吧,我一定配合的……可你若願意心軟,同樣證明你為人寬容大度、仁義存心……」

    「你這麼讚我是讓我別叫你做牛做馬嗎?」

    「不……不是,你怎麼會這樣瞧我呢,我只是判斷以你的高風亮節定是不想為難」

    「不封筆可以,一搬出去,別再吃我秦家的糧,二是每日到我書房罰寫勸世文三千回。」

    聞言,她如冷水澆頭,這兩樣可都不好選。「我不繼續吃你秦家的糧,罰寫的勸世文能降為三十回嗎?」她厚著臉皮問。

    他明她一眼。「我瞧你還是去蹲大牢吧!.」

    「嗄?這麼狠?!」她牙一磨。可真恨,這秦老二果真不是省油燈,人說他做事不講情面、心腸歹毒、一板一眼,一點沒錯,一點都沒錯!「我吃秦家糧,明早向你報到,三千回勸世文,一回不少。」老虎也有打晚時,人為五斗米折腰,抄寫抄寫不是難事,就選這吧。

    她邊抄寫勸世文,邊偷瞄在另一張大桌前專心看帳的人。

    她從一個月前開始日日向他報到,如今已抄寫罰文五百回了,後頭還有漫漫長路的兩千五百回得抄寫,可這麼天天與他相對後,她已由百般不情願轉折到就算寫到天荒地老也沒關係了。

    至於這心情為何會有如此轉變,那可是有原因的。

    經過這麼密切往來,她發現秦家能有今見個這般富貴榮景,不是平白得來的,而是全仗這傢伙賣命賺來的。

    秦藏竹為人雖一絲不苟,但天資聰穎,加上工作勤奮,壓根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令她刮目相看,而最重要的是,這傢伙有錢有腦還擁有不凡的相貌,那稜角分明的俊俏臉龐,簡直簡直是女人的夢中情人!

    嘖嘖,難怪外頭傳聞那位得勢的元寧郡主對他青睞有加,時不時就托人送來情書……說到情書嘛,她水靈靈的眼珠兒忍不住往他桌上那一大迭帳冊望去。她隨便找縫塞的,不知他瞧見沒有.

    此時,他正低首在瞧面前一張夾到帳冊裡的薄紙,嘴角忍著沒上揚。

    真是天才啊,連這種拼湊的抄襲文都寫得出來?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使害相思。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勸君多惜情 蘇菱筆

    瞧完後,他不動聲色的連同夾在一塊的帳冊擺到一邊去,模樣自若,好似未曾瞧過。

    某人心有點急。這是看了沒?若看了怎麼一點表示也沒有?好歹挑個眉或瞧她一眼也好,再不,不好意思的紅個臉也成,沒反應這是什麼意思?還是……紅臉的反應該由自個兒來做?

    但話又說回來,誰說就男子可以追求心儀姑娘,女子就不好對男子表情?不都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她都送上透明薄紗了,他還不撥開過來嗎?

    莫非是那位郡主的情書寫得比她用心,早她一步打動他,這才對她送去的短文無感?

    越想心情越不佳,丟了毛筆,她嘟高了嘴唇,連抄寫勸世文的心情都沒了。

    「怎麼,不寫了?還差兩千五百回呢!」發現她丟筆,他提醒她。

    「我曉得還欠你多少回,可我肚子餓不行嗎?都快晌午了,得吃點東西。」她悶悶不樂的說。

    他瞧是要到午時沒錯。「那好吧,今天想吃什麼,我讓人去做。」自從她來書房抄寫罰文,這一個月他們幾乎都是共膳的,而他一向吃得簡單,廚房送什麼他吃什麼,可這丫頭不然,送什麼嫌什麼,到後頭,乾脆由她點菜,讓廚房做,這才少了她的抱怨。

    她側首想了會,忽地狡黠一笑。「近年來京城流行由東洋那傳來一種鍋,一盆鍋熱呼呼地涮上羊肉片最是好吃,今兒個我想吃鍋。」

    「鍋?」這鍋他吃過幾回,京城頗流行,不過他瞧瞧外頭氣候,七月天正熱,吃熱鍋不上火嗎?

    「我就想吃鍋,你讓廚房做吧!」

    他瞧她那鬼靈精怪的樣子,也不知又在搞什麼怪,不過仍是依了她吩咐上鍋。

    冒著煙,熱呼呼的鍋來了,裡頭料不少,有肉有蔬菜,可天熱,看著這樣一鍋熱騰騰的東西擺在眼前,實在很難讓人引起食慾。

    可就見她一雙筷子挾了羊肉片放在熱鍋裡攪呀攪的,一張熱情過了火的小臉直衝著他道:「吃吧吃吧,雖是大熱天,但我保證,這熱鍋吃來也是別有風味的!」

    他盯著她含進口裡又放進鍋裡攪動的筷子,悄悄地擰了眉。

    發現他的目光後,她沒有覺得不妥,反而欠打地呵呵笑。「我沒病的,況且吃鍋不就是這樣,大家下去洗筷子,越洗感情越好,這不分你我,大伙感情深的模樣,分外親切!」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她在心裡默念這首詩,就想共飲「長江水」啊!

    見她狡黠的笑臉,他不吭一聲,夾了鍋裡的肉,沾了醬就放進口裡咀嚼。

    她見了眉飛色舞。「如何,好吃吧,好吃吧?」

    「還可以。」他淡然道。

    「還可以就是還不錯,那再吃塊豆腐,這也挺夠味的。」她用自個兒的筷子,夾了塊豆腐進他碗裡。

    他依樣吃了,她更是笑咪咪,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她用沾了口水的筷子賣力往鍋裡攪,心想,你儂我儂,你口中有我,我口中有你,親親熱熱共食一鍋,嘿嘿,這樣就跟間接親吻沒兩樣,那郡主可比不上她與他的這份親熱吧。

    她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自覺真是聰明,居然想得出這佔盡便宜的妙事。她抹抹嘴,更添甜蜜笑容。

    他嚼著她送來的食物,嘴角慢慢翹起。傻丫頭,這就滿足了嗎?

    他靜靜地吃光整鍋才放下碗筷。

    瞧著見底的鍋,她滿意至極,喜孜孜的抽出自個兒的手絹遞給他。「瞧你吃得都流汗了,這拿去擦擦汗吧,用來擦嘴也行的。」那最好了,擦過嘴的手絹還能珍藏,她萬分期待他用來擦嘴。

    他沒去接那條緝子,只是盯著她瞧。

    她猜想是嫌手絹髒嗎?她拿回來檢查,還聞了聞,味道清新,秋兒洗過才交給她的。

    「這絹子保證乾淨,你安心使用,擦擦嘛!」她笑道。

    他似笑非笑的望起她。「擦嘴不用絹子也成。」

    「不用絹子用什麼呢?」不會真嫌棄她的東西吧?

    他笑得非常非常的詭異,這教她心臟快速跳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上半身忽然被他扯過去,驚愕的臉快貼上他的俊容了。「你——」

    「與其用絹子擦嘴,不如嘴對嘴,擦得更乾淨!」說完,某人的櫻桃小嘴成了男人的手絹,教他狠狠地拿去擦了一回。

    等她回過神來,驚傻了。這是到哪個章節了?跳章也跳得太快了吧,她還在曖昧階段,他已連跳數章,直接就進入高潮,這……這……

    瞧了眼自個兒的手絹,趕緊丟了,以防不小心拿來擦掉他剛才吻過自個兒的痕跡……呵呵,賺到了,賺到了,進展這麼順利,瞧來那勞什子郡主真得滾邊去了!

    蘇菱瞧到這兒,怔然地放下手稿。原來是她倒追人家!想想也是,那樣出類拔萃的人,自是眼高於頂、傲氣奪人,不倒追哪能到手?

    只是……她苦笑。男人太優秀,自是搶手,那李霏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她們由以前就糾纏到現在,那女人始終是她的情敵——

    「你就是蘇菱?」秦府水池旁,李霏不可一世的睨視她,見她生得明眸皓齒,身材苗條若柳,是個水靈女子,心情著實不悅。

    「元寧郡主就是你?」她也同樣打量對方,珠花玉簪、水湖色木蘭雙繡緞裳、白銀纏絲鐲,一身貴氣逼人,讓人瞧了刺眼。

    沒料到蘇菱敢對她露出挑釁的神態,李霏臉一沉。「你好大的膽子敢對本郡主不敬?!」

    「我哪對你不敬了,我不是稱呼你一聲郡主了嗎?」

    「你態度不敬,還不立刻跪下!」這次是李霏身旁的侍女朝她斥聲道。

    「我又沒犯錯,跪什麼跪,不跪!」她拒絕。她也有傲氣,對方雖貴為郡主,也不能不講理。

    「本郡主讓你跪就跪,沒有不跪的道理!」李霏一個眼神,五、六個侍女便齊上,有人踢腳、有人壓頭的將她強押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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