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愛你都意外 下 第一章
    梅施坐在車裡,白天才去買的小禮服現在卻覺得一點都不好看,紅色是不是太刺眼了?

    阮廷堅轉過頭看了看她,挑了下嘴角,好像有點不可置信。「緊張?」

    梅施乾笑一聲,老實承認。「有一點。」

    分手之後,需要和阮廷堅假扮情侶一起出席的場合併不多,她對他還是很感激的,他沒有因為她受制於他而使喚個夠。

    今晚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出席需要穿禮服的場合,不過卻讓她深感差距,比起阮廷堅,梅家一點都不算富有。國際知名品牌的秋季新品發表會,阮廷堅居然能收到邀請函,這在她看來是不可思議的,平時能訂到一個限量包包都感到開心了,但難免也會深深覺得心疼,真貴啊。

    會場定在一家豪華會所,還特地鋪設了紅地毯,一些時尚雜誌的記者忙著拍攝前來捧場的明星,但真正的大人物都是從貴賓通道低調地進入會場,梅施緊緊挽著阮廷堅的手臂,認出會場上幾個半禿的中年人是曾出現在新聞上的商界叱吒風雲人物,而他們身邊的女伴有的也十分眼熟。

    阮廷堅像是知道她的不安,輕拍了拍自己臂彎裡的小手,梅施有點抱歉地看了他一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這個在薛勤眼中娶了就能少奮鬥N年的富家千金,和這些人一比,簡直就是滄海一粟,微小到幾乎看不見。

    那些風雲人物們看見阮廷堅都微笑點頭示意,他們的女伴也優雅地笑著打量她,梅施下意識地往阮廷堅身上貼近,想增加點膽量。一直以來她都沒介入過阮廷堅的生活圈,對他的瞭解僅限於他的小套房、未完工的別墅、鼎億大廈的門口……知道他有錢,卻沒有太直接的感觸,今天卻實實在在地瞭解了為什麼她父母對阮廷堅那麼恭維巴結。

    一個戴著工作人員名牌的男子領了另一位衣著頗具設計感的中年男人過來,介紹說這是哪個雜誌的主編,梅施極力保持鎮定,這都是夢幻一般的人物啊,主編禮貌地與阮廷堅握手,梅施也直覺地做出握手的姿勢,主編見了一笑,很體貼地握住她的指尖把她的手轉平,風度翩翩地吻了她的手背。

    梅施暗自懊惱,又錯了,她應該像公主一樣倨傲的伸出手讓人吻,而不是感謝救助一樣熱情地與人握手,以為會收到阮廷堅不屑的一瞥,還好,他開始和主編低聲交談,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她。

    兩個人直接說起流利英文,口音十分道地,主編提議一件事,阮廷堅搖頭拒絕時帶了一絲美國式的活潑表情,梅施看了也覺得震驚,沒想到目的沒有達成的主編突然說起中文,還是有撒嬌意味的。「就拍個照吧,我保證不會拿來做封面,好不好嘛?」

    梅施當場石化,果斷認定此人為GAY。

    「我又不是明星,那麼招搖幹什麼,引人綁架嗎?」阮廷堅也開始說中文,大概是語境問題,他一說中文就顯得太嚴肅,剛才一閃而過的俏皮表情簡直不像他能表現出來的。

    這家國際精品的品牌經理也來了,慇勤地請阮廷堅去簽名區簽名,阮廷堅也婉拒了,行事風格很低調。

    新品發表會很快就開始了,原本在與周圍人交談的也都坐了下來,專注地觀賞走秀。男人們還好,女人們都表情嚴肅、兩眼閃光,也許女人的物慾天生就比男人強,梅施也瞪大了眼睛盯著那些旗艦店也未必能看見的衣飾,最精彩的鎮季之寶亮相時,台下女人們更是目不轉睛,梅施也不自覺地緊緊抓著阮廷堅的手臂,像要把它折斷一樣。

    買不起……買不起……她的心裡充滿難過,雖然她已經算是出生在富有的家庭,但要買下這種等級的奢侈品還是不太可能。

    她沒注意到阮廷堅的笑容一直在加深,每當她又掐他手臂時,他就看看台上,對照新品目錄記下貨號。

    無論是多高級的展覽,目的仍舊是售出商品,當阮廷堅向工作人員交出訂購單及支票時,梅施覺得心驚肉跳,完全沒勇氣去估算支票上的金額。

    梅施身材嬌小,一些款式沒有現貨,當工作人員抱歉地說要等一周左右才能為她送貨時,她表現得極為優雅,無動於衷地搖搖頭表示沒關係,女王氣勢十足。阮廷堅瞥著她,嘴角上挑,工作人員一走,她立刻抓住他的手,無法置信地小聲確認。「你真的是買給我的嗎?」

    「嗯。」他點頭。

    「沒……沒必要給我買這麼貴重的東西。」她結巴。「我……我不能要。」說出不能要的時候,像割肉一樣疼。

    阮廷堅低頭俯視她,故意說得雲淡風輕。「收下吧,這樣的東西被誰買了,大家都會感興趣,這也是彰顯財力的方式,生意場上需要這樣的張揚,我就算不買給你,也會買給別人。再說,也不能讓奚成昊笑話我吝嗇。」

    梅施不解,關奚成昊什麼事?

    抬頭順著阮廷堅的目光往伸展台另一邊看,果然看見奚成昊和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那女孩溫柔沈默,奚成昊很親密地和她在私語什麼,微暗的光線照在他們臉上,女孩美得驚心動魄,奚成昊也顯得深情款款。

    「真漂亮……」梅施吶吶感慨,雖然場中美女如雲,那女孩仍令人過目不忘。

    阮廷堅聽了,皺了皺眉,打量了一下奚成昊的女朋友。「一般。」權威一樣發表意見。

    梅施撇嘴,什麼眼光!

    「沒你好看。」

    阮廷堅說得肯定而自然,一點都不刻意,像是隨口溜出來的。

    梅施一愣,雖然明知他這句話很假,心裡卻非常虛榮的舒服無比,甚至還微微臉紅。

    送她回家的路上,阮廷堅還是一如既往的沈默淡然,梅施很忐忑,以他的個性,為她花了那麼大一筆錢,怎樣也會提出什麼要求吧?

    已是深夜,一路車輛稀少,他的沈默更讓她緊張。她總是忍不住留意飛逝而過的飯店,不是這家嗎?也不是這家?難道……是這家?這家據說很變態的……直到車停在柯家門外,梅施還是緩不過神,總覺得他會把最重要的話留在最後說。

    阮廷堅見她不下車,倒有點好奇了,挑眉問她:「還有話說?」

    梅施一愣,她當然沒話了,他也沒話嗎?!

    「沒……沒,今天……謝謝你。」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結巴成這樣。

    「哦,沒什麼,你喜歡就好。」

    她一時無語,悻悻地下了車。

    一周後,品牌的工作人員來送貨,梅施不敢讓爸媽知道這件事,不然她和阮廷堅的關係也顯得太奇怪了,因此留下柯家的地址,一收到東西就連忙作賊似地把東西拿回房間,本來覺得自己會興奮無比,全都試穿一遍,或者提了那款超拉風的包包出門去兜一圈,可是都沒有,她只是望著這一堆禮物發愣。

    心情突然就彆扭起來,不想讓阮廷堅看見自己用他送的禮物,如果一邊高傲地說著:「你我不合適」,一邊陶醉於他送的奢侈品,顯得她非常沒格調。這也是虛榮心的一種吧,明明丟掉了鑽石礦,也不想讓人察覺自己其實很心疼。

    把東西胡亂塞進櫃子裡,唉,她明明就不該享受這些,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這次是她貪心了,所以才隨便相信了阮廷堅關於「彰顯財力」的藉口,下次他願意送誰就送誰吧,體會過才知道,接受他送這樣禮物的心情非常不好,覺得自己有點卑鄙和可憐。

    一直幫忙準備送柯以頡出國念廚藝學校,時間過得比想像中還快,梅施覺得好像累了幾天、休息了幾天,一下子就快到中秋節了,大街小巷到處是月餅的廣告,她不禁覺得有些焦躁,最近阮廷堅一直沒找她。

    終於,中秋節前夕,阮廷堅的電話打來了,問她:「中秋節一起回你家,有沒有要準備什麼?」

    梅施歎了一口氣,覺得很無奈。

    「就買些月餅和水果吧。」家裡什麼也不缺,意思一下就好了,只要她和阮廷堅能一起回家,她爸媽也就心滿意足了。

    「那好,明早我來接你,一起去買東西。」阮廷堅下結論。

    梅施張了張嘴,本想說不需要兩人一起去採購禮品,他隨便派人買一買不就好了?但想了想,也覺得這話太不孝了,那是她爸媽,她不孝順還指望別人孝順嗎?而且,雖說阮廷堅是為了兩家公司的合作案能順利發展才這麼慇勤,但事實上受益最大的人卻是她,不然她早就沒這麼平靜的生活可以過了。

    第二天一早,梅施早早起床打扮,邊想著等會兒要去哪裡採購中秋禮盒,最近她一直在幫柯以頡買出國用的東西,想到到處都人滿為患就頭大,一些知名的月餅店得排很長的隊,還未必能買到中意的口味,看來只好四處逛逛、碰碰運氣了。

    前一晚她特地去提了一些現金放在身上,因為很多傳統的小店還是不能刷卡的,有錢傍身比較方便。她換了一身舒適隨意的衣服、穿休閒鞋,逛街比較自在,其實她還想打電話提醒一下阮廷堅,終究還是沒那個勇氣,因為囑咐他的穿著顯得關係太親密了。

    十點鐘,她上了阮廷堅的車,第一件事就是觀察他的打扮,還好,滿休閒的,不至於在茫茫人群中顯得很怪異。

    她指示方向,來到聚集了一堆餅店的步行街,才一早人潮就已經滿滿的了,停車位也找了很久。阮廷堅平時甚少來步行街這種地方,平常的精明樣全不見了,梅施直髮急,恨不能換自己去開,阮少爺很不擅長搶車位,繞了十分鐘後,終於在一個比較遠的地方停妥車子,兩人順利下了車。

    天氣已經有秋季的涼爽了,很適合步行,只是熙來攘往的人群驟然提升了空氣的熱度,陷在人海中總覺得悶熱氣短。大概從沒上街買過東西,阮大少爺沒準備購物袋,渾身上下只有褲子有兩個裝飾性的口袋,又小又扁的皮夾頂多只能裝下信用卡和車鑰匙,上回參加新品發表會在他面前顯得很俗氣的她突然高興起來,對,和他比她的確就是平民,她就是這麼生活的!不需要在他面前偽裝,她有種發洩般的邪惡快樂。

    她一邊走一邊美滋滋地觀察阮廷堅,他一定會受不了的,在人潮裡擠來擠去,根本是活受罪,但結果讓她很失望,一路逛來,阮廷堅非但沒有面露苦色,反而很新奇的細細觀望兩邊的店舖。

    梅施居心很險惡地問他:「累了嗎?你是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沒,以前來過一、兩次,不過沒這麼多人,而且店舖也沒這麼集中。」

    梅施哦一聲瞭然,微微不開心,他以前會跟誰來這裡?

    「你有什麼別的東西要買嗎?」他不累,她倒累了,到處是人,的確不是購物的好時機。

    「沒有。」

    「那趕快買了月餅就走吧。」

    雖然拉著阮廷堅一起來買東西很有拖他下水的快樂,可她自己也被淹沒了,被人聲、音樂吵得很煩,很後悔當時沒有說出叫他派人來買的提議。買月餅的隊伍蜿蜒曲折,從店裡排到外面,她看了忍不住直歎氣,沒遮沒擋地站在街上排隊,陽光毒辣,心情也沮喪了,這是何苦啊?

    阮廷堅靜靜地站在她身邊跟著排隊,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表示,甚至對排在前面的女人們三八兮兮地回頭偷看他也沒有怒目相視。

    她冷著臉觀察了他一會兒,搞不清他為什麼裝出一副溫柔婦男的嘴臉,他哪是這樣的人哪?從認識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明裡暗裡表達這樣一個事實——我很忙,我的每一分鐘都是錢。陪她排隊買月餅?她都想掐他一把看是不是在作夢了。

    沈默寡言也有好處,就是他不會一遍一遍地催「怎麼還沒到我們」、「還要排多久」,大美男這樣靜默地陪在「女友」身邊,怎麼看都溫柔和善。投向阮廷堅的友好熾烈目光越來越多了,他還是一派淡定,毫無厭煩暴走跡象。

    「你不渴嗎?」反倒是梅施越來越煩了,被人羨慕得這麼煩心,她也真是悲劇到家了。也許是她自己心虛,她總覺得前面那些在偷看他們竊竊私語的人在說她配不上阮廷堅,金花瓶插狗尾巴草什麼的……

    「我去買飲料。」

    阮廷堅笑了笑,服務態度極佳,梅施真是要崩潰了,恨不能找根棍子猛一下打在他頭上讓他現出原形,他是在人多的地方故意表現體貼嗎?現在的企業老總很會作秀,看來不只是傳言!

    「喂——」她悶悶地叫住他。「你帶錢了嗎?我是說……現金。」她有點信不過他。

    果然,阮廷堅一臉這還用問的疑惑,說:「帶了。」從皮夾裡掏出一張千元大鈔。

    梅施歎氣,瞪了他一眼。「還是我去吧,你來排隊。」說著閃出隊伍,阮廷堅很配合地站了進去。「要喝什麼?」她問得態度惡劣,走到哪兒都還得她伺候著!

    阮廷堅一笑。「你喝什麼,我就喝什麼。」

    梅施愣愣地看他,高大挺拔,穿著休閒服站在一堆歐吉桑、歐巴桑之中,一身貴公子的氣質卻充滿親和力,他這麼一笑,還真是賞心悅目啊。

    買了兩杯冰檸檬汁回來,阮廷堅卻沒再讓她站回隊伍,梅施覺得他可能沈浸在太子爺過老百姓日子的新鮮感裡,非常自得其樂。

    等了不知多久,終於輪到他們了,梅施覺得只買一盒月餅太虧,對不起排這麼久的隊,於是雜七雜八買了很多特色糕點和小吃。她發現他一直仔細觀察各種糕點、認真看糕點的名字,有時候似乎覺得很好笑,嘴角上揚,從側面看上去俊美迷人,還微微帶了絲頑皮。

    從店裡出來,她和阮廷堅手裡都大袋小袋,梅施也忍不住笑容滿面,買得實在過癮。

    「真有這麼好吃?」阮廷堅看著不停有人加入的長長隊伍,十分不能理解。

    梅施嘿嘿一笑,帶著他走到陰涼處的休息長凳前放下手中的袋子,來回翻找,拿出一盒月餅,打開拿出一個,她從來吃不完一個完整的,以前和梅逸分慣了,很自然的一掰兩半,順手遞給他。「這是最好吃的椰蓉蛋黃。」一看自己的半個,嘴巴不自覺地癟了,蛋黃都在他那半個。

    阮廷堅微笑著接過,看著她的表情,又看見自己月餅裡的蛋黃如有所悟,嘴角一挑,笑容加大。「這一半給你。」把自己的塞給梅施,拿過她的半個。

    梅施傻傻地看著紅澄澄的蛋黃,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發愣,趕緊掩飾似的咬了一大口。

    沒想到阮廷堅竟然肯在大街上陪她吃東西,早就設想過,阮廷堅這種貴族型的人就算在街上舔冰棒也一定會很優雅。果然是真的,他小口小口的咬著月餅,黑幽幽的眼瞳裡還含著笑,咀嚼的時候嘴唇緊閉,因而外型更顯好看,越看越覺得他吃的月餅比她的好吃……

    「等會兒去哪兒吃午餐?」他也發現她一直在盯著他看,毫不侷促地淡笑詢問。

    梅施覺得自己的陰暗心理疾病又發作了,看不得他的王子相,又妒忌又不爽,十足的小人心態。

    「車停得太遠,好吃一點的餐廳要走到西街才有,我們就在這兒隨便買點小吃就好了吧。」她撇嘴一笑,自己都覺得肯定笑得很奸詐。

    前面有條巷子轉彎就是「小吃一條街」,其實東西不好吃,都是專賣給不內行的遊客的,裡面更是水洩不通,梅施故意帶他擠進去,手裡本來就提了很多東西,再加上那些湯湯水水的小吃,從小吃一條街裡出來的時候,阮廷堅有些狼狽。梅施笑咪咪地看他,覺得渾身舒暢。

    「回車上吃吧。」阮廷堅臉色多少有些僵硬,估計這是他爆發的前兆。

    梅施暗暗歎氣,她真是好心人啊,看在他搶著拿東西的分上,沒把他逼上絕路。

    坐在開著冷氣的豪華車裡,梅施美滋滋地打開一碗腸粉,其實買了那麼多吃的,她根本不是很想吃,只是想看他的狼狽樣,這堆東西裡只有腸粉好吃。

    阮廷堅今天一整天心情都很不錯,也沒責怪她竟然在他的豪華車子裡吃這些小吃,甚至還隨手翻到一碗涼皮,研究了一下,正準備吃。

    「不要!」她還是不忍心了,其實她都明白,她對他的所有敵意都來自於自卑感。或許他今天真的太平易近人了,又或許今天他那個溫柔的笑容讓她心軟了。「別吃那個,不好吃,吃腸粉吧,我買了兩碗。」

    「好吃嗎,這個?」他疑惑地往她的碗裡看了看。

    「你吃看看!」

    梅施瞪他,有關吃的方面他怎麼能質疑她呢?!一時氣憤,反射性地舀起一湯匙,手都伸到他嘴邊了,她才意識到這是多麼親密的舉動,想往回縮,他已經一口含住。只有梅施自己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沒打翻手裡的碗啊……

    「嗯,很好吃。」他又笑了。

    梅施看著回家的路口漸漸遠去。「不回我家嗎?」她懷疑阮廷堅走錯了路。

    「我們去拿水果。」阮廷堅說。梅施把額頭抵在玻璃上,她不喜歡阮廷堅說「我們」,心裡會有很奇怪的感覺。

    好像有很多心思,又好像一片渾沌,梅施把這種心情歸結為困了,可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開向高速公路收費站,梅施一愣,買水果為什麼要離開市區?他不是要去果園摘吧?!

    「這是要去哪兒?」聽口氣好像無知少女突然發現自己被拐賣去山裡。

    阮廷堅輕描淡寫地說︰「去果園啊。」

    梅施熱淚盈眶,還真是去果園摘啊……

    「是自己的果園,水果雖然看上去沒市場裡賣的好看,但吃起來還是很甜的。」阮廷堅出乎意料地詳細解釋了一下。

    梅施不吭聲,好像有點印象,他曾說過自己有個果園,她當時還覺得他挺愛現的。

    一個半小時後,梅施掩飾不住喜悅地看著車窗外連綿的果樹,她想像中的阮氏果園和一般果農的田莊差不多,但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世外桃源!

    果園的地勢非常好,遠處有矮坡、近處有平地,山坡上竟然還有一棟兩層樓的別墅。因為以自用為主,每種水果的種植面積並不大,品種卻很多。金秋時節正該收穫,葡萄架上成串的紫色,以及旁邊黃色的柑橘石榴,低地上有綠油油的西瓜,遠處還有梨子樹……人類對果實的喜愛是被寫進DNA的,是本能的喜歡,梅施覺得好多年沒有過這樣單純發自內心的喜悅了。

    阮廷堅把車開到別墅前的院子裡,梅施疑惑地看到前方已經停了兩輛高級轎車,難道阮廷堅另外有朋友來嗎?

    梅施下車的時候,三個年輕人嘻嘻哈哈地從別墅裡出來,說著:「主人來收錢了。」

    阮廷堅笑笑,問其中一個看上去很和善的男人。「今年的水果怎麼樣?」

    男人點頭笑著說:「比去年好,今年雨水沒那麼勤,水果比較甜。」

    一名長相甜美的小女孩竄到梅施面前,一點也不見外地說:「你就是梅姊姊吧?我叫蔡欣,你一定要記得我,不然以後阮哥哥娶了梅姊姊,我要吃水果A東西就不方便了……」

    和善男人呵呵一笑,打斷妹妹。「欣欣,胡說什麼呢?你從你大嫂那兒A走的東西還不夠多嗎?我結婚好像是為了增加一個被你勒索的人,你就別再把主意打到別人身上了。」

    蔡欣的嫂子封笑笑是一個看上去也沒比小姑大多少的美貌少婦,在旁連連點頭說「就是就是」,一副又委屈又氣憤的樣子。

    蔡欣對兄嫂翻了一個白眼,突然又變了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過來親暱地拉梅施的手。「梅姊姊,將來你成了這片果園的主人,一定要讓我繼續來這裡吃水果啊!最好將來我嫁人了,送我永久入園卡當嫁妝。」

    面對這樣活潑又直率的女孩,梅施有些尷尬,畢竟她和阮廷堅的關係很難解釋,只能反握了握她的手,表現友善地說︰「你叫我梅施就好了。」

    封笑笑走過來安慰梅施。「別擔心,就她這樣的,近十年估計沒人敢娶她,果園是安全的。」

    梅施忍不住笑了,突然又心疼到不行,是啊,如果當初她一咬牙狠下心來,這個果園還真是她的了,心在流血啊……

    「蔡根!」蔡欣不依地嬌嗔。「你老婆詛咒我嫁不出去啦!」

    梅施噗哧噴笑出聲,緩解了椎心之痛,多有才的父母啊,給孩子取了這麼好的名字:菜根和菜心。幸虧她爸媽還算慈悲,不然她和梅逸豈不是要叫梅花和梅乾菜了……

    「我們去採葡萄吧。」一片和樂之下,封笑笑提議,梅施很高興地答應了,菜心還親密地拉著她的手。

    梅施與這對姑嫂倆一路說笑走向山裡,把阮廷堅徹底拋在腦後。果園裡還是有很多果農在忙的,梅施和蔡家姑嫂倆悠閒自在地摘新鮮水果來吃,十分愜意。

    時間過得很快,當菜根來喊大家吃飯的時候,梅施才發現已經下午五點多了。果園的山坡後有一片魚塘,今晚他們安排了烤魚大餐,現在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大家決定步行過去。

    封笑笑和菜根手拉手走在最前面,梅施本想走在最後不引人注意,可菜心一會兒採花一會兒拽草,她和阮廷堅只能走在中間了。

    「你們吵架了?」菜心抓了把野花,突然從後面跳到她和阮廷堅中間,梅施差點嚇得心肌梗塞,這要是在半夜,可能會活活被她給嚇死。

    「沒有。」阮廷堅平靜地說。

    「沒有?」菜心狐疑地用眼睛左右衡量梅施和阮廷堅之間的距離,她可以輕鬆通過,再看看最前面的「路霸」,兩人中間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過去。

    「你擋住我們了。」阮廷堅看了菜心一眼,狀似控訴。

    菜心詭笑著雙肩一縮,後退半步。「請隨意,請隨意。」

    阮廷堅果然順勢握住了她的手,菜心詭異的眼光刺在後背,真的有熱辣辣的感覺,梅施只好放棄掙扎,總不能在他朋友面前鬧得不愉快吧?

    阮廷堅的腳步很緩慢,太陽西斜,光線緻密而柔和,習慣了這個姿勢,緩步走在青山綠樹間,梅施覺得心情十分恬靜。她抬頭看了看與她並肩而行的男人,挺拔、沈靜,眉梢眼角有令人安心的堅定微笑……他很陌生,都不像她認識的阮廷堅了。

    吃烤魚的人很多,除了阮廷堅的客人之外,也邀請了一些果農人家,一派山村餐廳的氣象,梅施吃飽喝足,一行人再散步回別墅,渾身舒坦。

    時間已經不早了,梅施走在路上,看了看暗黑的天色,忍不住問走在最後的阮廷堅。「等一下還不回家嗎?」

    「今晚就住這兒。」阮廷堅抬了下眉。「有點累了。」

    「可是……可是……」梅施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我沒帶換洗的衣服,我……」她想提議回程由她開車。

    「在門口說什麼情話呢?」封笑笑從屋裡探出頭來。「有事回房關門再說吧,快進來玩幾圈麻將再休息!」

    「來了。」阮廷堅回答,順應封笑笑的招呼走進客廳,梅施的話被冷漠無視。

    本來還想繼續說服他,可看阮廷堅無動於衷地坐在麻將桌邊,梅施一整個尷尬,不自在得很。

    「快坐下。」封笑笑點了點阮廷堅的對家位置,招呼梅施。

    梅施下意識地坐下,腦子一片空白,呆呆地看著阮廷堅。

    他會打麻將?她從沒看過他這麼輕鬆的一面,碼牌很快、擲骰子算位置超熟練,梅施想哭了,他贏錢也很凶殘。

    梅施第四次為他點炮後,徹底憤怒了,她果然很不瞭解這個男人!

    身為牌精梅老油的女兒,梅施可謂家學淵源,因為憤怒而格外用心後,水準發揮超常,一家獨贏。最後,她捏著贏來的鈔票,上樓的腳步都像踩在雲端,勝利的自豪感充斥每一個細胞。

    「施施姊,晚安∼∼」菜心非常邪惡的道別聲讓梅施背脊一涼,這才看清形勢——一共只有三間臥室,菜根夫妻、菜心各佔一間,阮廷堅已經為她打開最後一間房,從容淡定地等她進去。

    「這個……」剛才還讓她飄飄然的勝利感一下子洩了個精光。

    阮廷堅不等她再說什麼,一拽她手腕把她拖進房間,房門關上的一瞬間,她聽見一直站在走廊上張望的菜心哦呵呵的笑聲,還故意說:「哎呀,真是急不可耐啊。」

    「將就一晚吧,就當掩人耳目。」阮廷堅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提醒她之前的協議。

    梅施沒回話,無奈地看了下四周,這裡應該常有他的朋友來度假,收拾得很整齊素淨,沒有太多個人色彩,越看越像飯店的房間,只有一張床、一台電視、一個櫃子,連沙發都沒有。

    她絕望地抿著嘴,今天一天的好運都終結在這一刻了,她剛才應該提議通宵打牌的,沒想到因為贏了阮廷堅好多錢,一高興就忘記之前的擔心了,真是太失策了!

    阮廷堅打開櫃子,裡面像專賣店的倉庫一樣,擺著一疊嶄新的運動服,都包著透明塑膠袋,上頭貼著號碼。

    「S號?」阮廷堅從最下面抽出一件粉紅色的遞給梅施。梅施接過來瞥了一眼,還是很不錯的牌子,阮廷堅的員工真是太細心了,大概因為他朋友臨時起意來這裡過夜的人很多,連換洗衣物都長年準備著。

    「你先洗澡吧。」阮廷堅的好風度是隨時隨地的,梅施也習慣了,沒有謙讓的意思。「袋子裡的衣物是一套的,拆的時候小心。」

    梅施匆匆進浴室,沒反應過來,等拆的時候才發現,衣服夾層裡還放了一條新內褲……果然是一套的。她突然覺得阮廷堅的這個果園非常邪惡,像專為容留什麼行為的隱蔽場所。

    拿起運動服使勁一抖,她很懷疑能不能抖出X蕾斯來,還好沒有。她又仔細檢查,女用的運動服居然是挺可愛的裙子款,她再次鄙視阮廷堅的惡趣味,還好他沒有隨時隨地大打廣告,在衣服的前胸後背印上「阮氏果園」或者「鼎億集團」的字樣。

    洗好澡出來,她告誡自己表情要自然,睡在一張床上對她和阮廷堅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了。趁阮廷堅去洗澡的時候,她手腳飛快地檢查兩邊的床頭櫃,好奇裡面會不會藏有什麼「玩具」,還好,並沒有發現那麼邪惡的東西,只不過還真的發現一盒嶄新的X蕾斯。她一臉嫌惡地用兩根手指夾出來看看,呿,還是L號的,要不要臉啊?

    知道他洗澡奇快,梅施趕緊關上抽屜,為了避免「在床上等他」這一悲慘的景象發生,她打開電視,還轉到最庸俗的綜藝節目頻道,假裝看得津津有味。

    阮廷堅邊走出浴室邊擦頭髮,頭髮亂糟糟的樣子居然有幾分可愛。他自然而然地躺到床的另一側,梅施死盯著螢幕看,忍住往床邊挪的衝動。

    阮廷堅瞥了眼電視,主持人正在講一個非常冷的笑話,觀眾沒笑,他自己先笑到不行,梅施其實覺得很無趣,但還是故意壞心的死不轉台。一段廣告過後,開始播相親類節目,比綜藝節目更難看,阮廷堅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暈過去了。這時候一位大膽的男性來賓問女來賓,相親結婚後,如果發現對方的個性並不像婚前表現得那麼好,她會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阮廷堅動了動,原本背對著梅施側躺著,現在翻身平躺下來,睜開眼看電視,這時候女來賓回答了,梅施聽了嚇一跳,因為女來賓笑著說:「夫妻生活是婚姻生活的基礎,如果我和他在性方面很合的話,婚姻生活還是值得期待的,畢竟相處的方式需要時間磨合。」

    梅施忍無可忍,果斷轉台,比起「需要磨合」的女來賓,更悲劇的事情發生了,因為別墅遠離市區,有線電視節目的頻道和家裡的不一樣,她一轉竟然就轉到了成人台!

    限制級畫面出現得很突然,而且時間點非常犀利,活塞運動的器官和聲響猛地映在碩大的液晶螢幕上,每個細節都看得好清楚。梅施和阮廷堅都愣住了,梅施瞬間腦筋一片空白,聽女聲哼叫了五秒之久才想起關掉這個罪惡之源。結果太慌張了,遙控器竟然從手中掉到地上,她撿起來再關,又用掉五秒。最讓她憤怒的是,男主角竟然利用這短暫的十秒,「激情四射」了!

    當電視瞬間關閉的同時,梅施覺得房間裡一片死寂,惴惴不安的偷瞄一眼阮廷堅,幽暗的檯燈光照在他臉上,真說得上俊美無瑕,原本就像坐在火藥桶邊拿著沒點燃的香菸過乾癮,這下好了——點著了。薄被無力遮擋他已經發動的部位,梅施保持著蹲在地上關電視的姿勢,扒著床沿,死也沒膽上床。

    阮廷堅看著她,眼睛在燈光下閃著星點,就好像要漾出水來,梅施覺得這眼神太媚人了,如果她是小攻,八成就會撲上去說:「哥來疼你!」

    「施施……」這聲音柔中帶了那麼點懇求,梅施覺得他下一句話肯定是:我很難受,你能不能……結果他說:「你要是不想就算了,別在地上了,上來睡吧。」

    他說得很誠懇,一點都沒有大灰狼的猥瑣感。梅施有些感動,至少他對她還是很尊重的,一般男人面對已經被自己咬過的兔子肯定不會嘴下留情的。

    慢慢地上了床,梅施靠在床的最外側。「就……就開著燈睡吧。」她提議,有光亮比較有安全感。

    阮廷堅嗯了一聲,轉過去背對她。梅施皺眉看著他的背影,他的身體很僵直……梅施出於人道主義精神,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事後想抽自己一百遍的話。「你真的很難受啊?」

    事後回想,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晚最失敗的行為是轉到成人台呢,還是問了這麼一句聽上去很妥協、很沒原則的話?

    她真的想對阮廷堅表明態度,她是無心的!她可沒打算與他先和諧了「夫妻生活」,再磨合婚姻生活……

    不過……沒機會了!

    這句話問完,點燃的不是火藥桶邊的香菸了,像是把爆竹扔進火藥桶裡。

    剛才還一副魅惑小受模樣的阮少爺變身狼人,兇惡地翻身壓在她身上,肯定地回答:「對,我非常難受!」

    「我……」我不樂意!這話也沒機會說了,阮廷堅吻住了她的唇,「不樂意」三個字變成很撩人的嗚咽。

    這還是他第一次吻她!

    梅施因為這個小小的閃念而一潰千里,不得不說,他吻得很好,剛柔並濟、技巧熟練。僅僅憑著這個吻,正常人梅小姐也開始「難受」了。

    在鬆了手臂推拒他的力量後,梅施深深喟歎,所謂墮落,是從失去開始的。金子都已經給他拿走了,死捧著裝金子的罐子還有什麼意義?只能——破罐破摔了。

    或許這次開始於一個纏綿火辣的吻,給她的感覺好過以往,她在他進行完三步驟,就要進行到最後一步時,驟然清醒地夾緊雙腿擋住他,說道:「危險期,用套子。」

    阮廷堅自然就從善如流了,這時候用不用套子並不是重點。

    積蓄了這麼多天的能量爆發出來是很恐怖的,梅施只記得自己反手抓住頭頂的床欄,不停不停地搖,醒來的時候手腕疼得像是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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