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台灣台北——
「高特助、高特助!」
明亮潔淨的商業大樓內,一名西裝筆挺的高男子正走在鋪著褐色地毯的走廊上,聽到後頭叫喚的聲音,即刻停下腳步,轉過身等待對方。
來人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子,身上穿著最新一季的粉色香奈兒套裝,臉上的妝容完美嬌麗,燙著褐色的大波浪鬈發,十指有著精美的鑲鑽指甲彩繪,腳踩十公分的粉色高跟鞋,快步地衝向他。
她是董事長的掌上明珠秦又欣,大學畢業後就在自家的高科技半導體公司當公關部副理,但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只是掛個名玩玩而已,一個星期在公司出現個三天已是不得了的事,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和其他千金聚會跑趴,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著時機一到嫁個門當戶對的老公,到另一個豪門當少奶奶去。
高仕維有禮的詢問:「大小姐,有事?」
高仕維是個斯文謹慎的男子,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目前身為董事長特助,是董事長最倚重的左右手之一。
「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秦又欣漾著有些嬌意的笑顏。「兩個禮拜後我的生日趴,你都已經打理好了嗎?那天我的排場絕對不能輸給其他人,也不能出差錯,要不然是會被看笑話的。」
她們這些無所事事的千金之間,最大樂趣就是「比來比去」了,比身上行頭、比學歷、比美貌、反正能比的都不放過,所以秦又欣當然不允許自己的生日趴出任何差錯,害她在那群姊妹面前丟臉。
高仕維眼鏡下的眸光閃過一抹不快,不過很快就消失無蹤,依舊有禮的回答:「大小姐請放心,專門訂製的禮服及珠寶會在這幾日送達,場地以及其他方面也已經再三確認過沒問題。」
「果然事情交給高特助來做,又快又有效率,比其他人好太多了。」她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命令。「當天你也要來哦,絕對不能缺席。」
她知道她將來的結婚對像差不多就是其他企業的二世祖,但她就是對高仕維情有獨鍾,所以常找理由黏著他,而他也好脾氣的對她各種要求照辦不誤,因此她對他的印象之好,誰都比不上。
她知道自己以後不可能和他結婚,但在她還沒決定要嫁人之前,她就是要霸著他,不讓其他女人有機會靠近他,他要為她家的公司賣命,也得將她的事擺在第一位。
「到時我當然會出席,一定會待到大小姐的生日趴順利結束才離開。很抱歉,我還有董事長交代的事情要辦,請容我不能再和大小姐多談了。」
今天一早他就接到董事長的電話,董事長說身體有點不舒服,要在家休息一天,將一些該處理的事情都交辦給他,所以他其實很忙,根本沒空檔繼續浪費在早已被寵壞、俗稱有「公主病」的大小姐身上。
「喔,那好,你去忙你的事吧。」秦又欣揮揮手,以一種「恩准」的態度讓高仕維離開。
「多謝大小姐。」高仕維向她行完禮後,即刻轉身走人。
高仕維離開後,秦又欣滿腦子想的都是該在生日趴之前去做一次全身護膚,到時候穿起禮服所露出的每一寸肌膚才會光滑無瑕,得到她那群好姊妹們的稱讚,成為生日趴上所有男人的焦點!
「姊,原來你在這裡!」
此時秦哲勳朝秦又欣的方向走來,他是秦又欣的弟弟,今年二十二,還在念大四,有空的時候會進公司打工,但說實話,他打工都是在混的,因為根本沒人指使得了這位大少爺做任何事情。
他就是大家所謂的「紈褲子弟」、「二世祖」,雖然知道自己將來必須接掌公司營運,但他心想時間還沒到,念完大學至少還要再去念個碩、博士,不如趁現在還能玩的時候好好玩,不玩白不玩。
因為他們的母親死得很早,秦父心疼孩子這麼小就沒了母親,因此加倍疼寵他們,要什麼給什麼,結果就寵出了這麼一對不懂事的姊弟來。
秦哲勳拿了兩張紫微斗數命盤來到姊姊面前,笑得可得意了。「我們老師說,看我的命盤就知道,我將來肯定是個成功的企業家,絕對沒問題的。」
他對經營企業其實沒什麼興趣,最有興趣的是研究命理,所以在學校參加了命理研究社,社內請了一位不知哪來的命理師當指導老師,剛才他所說的就是指導老師看過他的命盤之後所下的評語。
他散散的個性在別人眼裡都說將來肯定是敗家子,就連老爸也對他很苦惱,現在有命理老師幫他背書,他可得意了,看接下來還有誰敢不看好他。
「你們老師幫你看了,那我的咧?有沒有說我的姻緣怎樣?」她才不管弟弟到底會不會敗家,她只在意自己將來的婚姻好不好,所以特地要弟弟也幫她問問社團老師。
一提到秦又欣的姻緣問題,秦哲勳倒是顯得有些支吾。「他是說很不錯啦,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他說你的真正姻緣不在這裡,而在『另一個地方』。」
其實他也不太懂老師講的到底是什麼意思,而老師在看姊姊的命盤時,表情特別奇怪,像是從沒看過這麼奇怪難解的命盤一樣,後來老師有事急著走,他也就沒多問,反正……就是這樣啦。
「厚!你這問的到底是什麼答案?」秦又欣沒好氣的拍了他肩膀一下。「下次你們老師來,再幫我問清楚一點啦!」
「好啦好啦,我等下一回——」
「大小姐!」
原本已經離開的高仕維突然神色凝重的衝回來,手中還拿著手機,一見到秦哲勳也在,也沒心情打招呼,直接告訴他們。「你們倆快回家去!」
「為什麼?」他們倆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剛才接到管家打來的電話,董事長猝死在家中了!」
他們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什麼?」
秦又欣與秦哲勳神色木然的瞧著葬儀社人員在自己家裡進進出出,準備祭拜用的靈堂,而不管有什麼事情需要決定,葬儀社人員問他們問不出答案,就會轉而去問管家或是來幫忙的高仕維。
因為直到現在,他們倆還是無法相信父親會突然猝死在家中,沒有任何徵兆。
不,其實是有徵兆的,當天一早父親就說自己的身體有點不舒服,他們心想應該休息個一天就沒事,也沒放在心上,出門的出門,上課的上課。
結果,當他們趕回家時,父親已經沒有心跳,法醫來開完死亡證明後,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喪禮準備。
他們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熬過那段準備喪禮的時間,反正葬儀社人員指導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公祭完了、父親下葬了,然而真正的考驗卻是從現在才開始。
秦父走得太突然,什麼後事都沒有交代,董事長的職位落到秦又欣身上,公司內部人心惶惶,許多重要幹部擔心公司被她這個沒有能力的二世祖給玩垮,陸續跳槽或被挖角,就連高仕維也不例外——
「高特助,你等等!」
秦又欣拿著離職信從董事長辦公室衝出來,擋下高仕維,不敢置信的問:「為什麼連你也要走?我以為你會陪我熬過這段最動盪不安的日子!」
他們家的喪事,他從頭幫忙到尾,她以為就算其他人都走光了,他也會是最忠心的那一個,不會離開他們!
「因為我在你身上,看不到這間公司的未來。」高仕維語氣平淡的回答。「幫你們辦完喪禮,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我不想輔佐一個任性驕縱不懂事的公主,那簡直就是污辱我的能力。」
秦又欣頓時傻住,因為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明顯的輕蔑,原來他一直都是這麼看她的?
她呆站在原地,看著高仕維離她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電梯裡頭,她終於頹喪坐倒在地,掩面痛哭出聲,終於知道自己從前到底是個多麼不懂事、惹人厭的傢伙,而她卻一點自覺都沒有。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一定要守住爸爸留下來的公司,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守住!
徹底大哭一場之後,秦又欣大徹大悟,開始努力振作,而秦哲勳也因為父親的驟逝長大了,終於明白自己身上背負著許多重責大任,不再繼續任性妄為。
「姊,我休學來公司和你一起努力吧,我們倆一起守護爸爸的心血!」
「不行,你無論如何至少要念完大學。」秦又欣想也不想就否決,學歷是最基本的,碩、博士到底要不要念可以以後再考慮,但大學文憑還是要先拿到。
「可是……」
「你不必擔心我,我會努力撐到你來幫我為止,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完成學業,讓我放心。」秦又欣眼神堅定地瞧向弟弟。
秦哲勳掙扎了許久,最後還是點點頭,眼眶微紅,對姊姊妥協了。
秦又欣知道憑自己一個人根本撐不起搖搖欲墜的公司,所以她決定去請求父親生前最好的摯友許伯父,許伯父同樣也是企業老闆,只要他願意幫忙,她想應該還有起死回生的機會。
她放下過去嬌嬌女的身段,誠懇的跪在許家的客廳裡,希望能得到幫忙。「許伯父,請你幫幫我吧,不管接下來會吃多少苦,我會一聲不吭撐下去,只求能保住爸爸留下的公司。」
許伯父瞧著跪在地上的秦又欣,他也是從小瞧著她長大的,看她這個千金大小姐一夕之間從雲端跌到爛泥堆,終於因此成長、懂事了,卻也付出極大代價,其實他是非常感慨的。
既然她有心振作向上,看在與秦父多年來的情誼分上,他終於點頭幫忙。「好吧,我會幫你的,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其他的……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秦又欣開心得熱淚盈眶,低頭道謝。「多謝許伯父!」
有了許伯父的帶領,秦又欣每天拚命地研讀公司檔案資料、充實該有的知識,一天幾乎睡不到四小時,原本搖搖晃晃的公司終於趨向穩定;再加上秦哲勳大學畢業後也馬上進公司幫忙,公司業績開始由負轉正,繼續蒸蒸日上,原本不看好他們的人都跌破眼鏡,而他們姊弟從敗家二世祖轉而奮發向上的過程也成為一則企業傳奇,被許多人討論著。
一轉眼之間,四年過去了,秦又欣二十八歲,秦哲勳二十六,他們再度面臨到另一個挑戰——為了擴廠的事情,他們需要新的資金來源,而最快的方式,就是與陶氏企業聯姻。
陶氏企業的老闆陶旭昌對秦又欣很欣賞,知道他們正在尋找資金來源時主動提出聯姻要求,只要秦又欣願意嫁給他,他就會提供足夠資金給他們擴廠。
經過這四年的歷練,秦又欣早已褪去過往許多不切實際的公主夢想,成為一個堅強理智的女強人,對於婚姻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如果能靠聯姻順利得到他們所需要的資金,她何樂而不為?
但與她一同努力撐起公司的秦哲勳卻反對她的想法,姊弟倆這四年來頭一回在自家的客廳內爭吵,就是為了秦又欣的婚事——
「姊,那個陶旭昌已經是五十幾歲的人,都可以當我們的爸爸了,你嫁給他根本就得不到幸福。」
「我嫁給他不是為了得到幸福,而是為了公司,我和他各取所需,這麼做很值得,難道你不這麼認為?」秦又欣非常理智的反問。
秦哲勳受不了地吼著:「夠了!你這四年已經為公司犧牲夠多了,不必連自己的婚姻也給賠進去!」
她這些年來幾乎不要命的付出,他都看在眼裡,當年她拋下臉面跪求許伯父幫忙,直到現在他想起來都難過,他真的不希望她繼續無止境的為公司犧牲下去。
如果爸爸在天有靈,肯定也會很難過的!
「這哪是賠?這明明就是賺,你到底懂不懂?」秦又欣也跟著火大,語氣忍不住激動。「我與陶董還有約,不出門不行了,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姊——」
秦又欣轉身離去,不再理會弟弟,進到車庫,打開車門進入,一踩油門就飆了出去。
她飆著快車,憤怒的情緒始終無法平息。
反正她都已經犧牲這麼多了,再犧牲一次又有什麼差別?她自己都不在乎了,他憑什麼管她,他還是輩分比她小的弟弟!
她早已經有所覺悟,她的婚姻就是一個籌碼,隨時可以幫助公司的籌碼,與情愛無關,現在她眼前所見的,就只有利益!
等會兒和陶旭昌見面就是要談資金的事情,順便把婚事的問題也一併解決,省得麻煩。
此時已是傍晚,又下著毛毛細雨,視線有些昏暗不清,突然間,一隻灰貓在馬路上快速橫越而過,當秦又欣發現時已經來不及反應。
「啊——」
砰地一大聲,紅色轎車撞向馬路中央安全島的路樹,車前引擎蓋凹陷嚴重,還冒出陣陣煙霧,而在駕駛座上的人趴在爆開的安全氣囊上,完全沒有反應。
路過的人趕緊拿出手機打電話報警,沒過多久,警車來了、救護車也來了,他們合力撬開撞得變形的車門,好不容易才將失去意識的秦又欣救出來,送上救護車。
之後……
「你瞧,她的眼睛似乎眨了幾下。」
「真的嗎?該不會是你看走眼了吧?」
「是真的,要不然你過來瞧瞧……」
是誰在講話?她怎麼了?怎麼好像非常非常累,而且全身無力……
她好不容易睜開眼,腦袋卻處於非常混沌的狀態,眼前只看到繡著黃色牡丹花的粉色半透明床帳,上頭的床梁雕刻著各式各樣她說不出名字的動物圖紋,空氣中有種淡淡的薰香味道,感覺……好怪。
她怎麼像是躺在古代的雕花床上?這不是在古裝電視劇裡頭才看得到的東西嗎?
她才正有這種想法,一名古裝宮女打扮的年輕女子就來到床邊,欣喜的喚道︰「公主,您可終於醒了!」
公主?她沒有「公主病」已經很久了,別這麼叫她,還有……這個穿古裝的奇怪女人是誰?是在玩古裝cosplay嗎?
「公主真的醒了!」那名宮女興奮地轉頭對其他宮女說道。「快去請太醫過來,還有稟告皇上公主醒了!」
「是。」馬上有兩名宮女轉身快步離開。
她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旁的宮女就開始嘰嘰喳喳。「公主,您被雷劈昏整整昏睡了五日,奴婢及皇上都擔心極了,幸好太醫說公主的身子沒有受到太大傷害,是不幸中的大幸,要不然真不知該怎麼辦。」
誰被雷給劈昏?是她嗎?不對呀,她記得自己是開車出門急著去赴陶董的約,結果卻因為要閃躲一隻突然出現的灰貓,車子失控撞上安全島,然後……然後她就沒有印象了。
這樣說來,她應該是被送進醫院裡才對呀,怎麼會是……
「唔……」突然間,她頭好痛好痛,有好多畫面交錯閃過,她承受不住地抱頭呻吟。
兩個禮拜後我的生日趴,你都已經打理好了嗎?那天我的排場絕對不能輸給其他人,也不能出差錯,要不然是會被看笑話的……
父皇,等我長大之後,我要招董進士做我的駙馬……
兩種不同的記憶混亂交錯,卻又壁壘分明,一個古代一個現代,她知道其中一部分記憶是她的,但其他部分又是誰的?怎會在她腦海中出現?
我嫁給他不是為了得到幸福,而是為了公司,我和他各取所需,這麼做很值得,難道你不這麼認為?
能讓本公主看上是你三生有幸,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居然敢羞辱皇室,以下犯上?!
這哪是賠?這明明就是賺,你到底懂不懂?
你再不站住向本公主道歉,當心天打雷劈,馬上遭到天譴!
轟隆一聲,讓她從混亂的意識中驚醒,睜大雙眼,冷汗遍流滿身,不斷急喘著,隱隱約約似乎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公主,您很不舒服嗎?」宮女擔心的問道。「請您再等等,太醫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她抓住宮女的手,就算虛弱無比還是拚命掙扎起身,啞著嗓音詢問:「鏡子,有沒有鏡子?」
「公主要鏡子?好好好,奴婢馬上拿過來。」
宮女從一旁的妝台上拿來一面背面刻有美麗團花花紋的銅鏡,她一拿到銅鏡馬上照鏡子,只見鏡面上映出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女樣貌,雖然因為昏睡了五日臉色憔悴,但還是看得出來是個小美人胚子。
她愣住,傻眼了,這讓她想起一個公司的女助理,那個女助理平日的休閒娛樂就是看各種連續劇,台劇、陸劇、韓劇、日劇都看,她最近才在碎碎念,自從大陸拍了幾部清朝穿越劇爆紅後,好像全世界都在瘋穿越,日劇也有現代醫生搞穿越,最近的韓劇更是穿越連連,有從古代穿到現代首爾搞笑的王世子,也有從現代穿越到古代韓國的某某皇后,結果某個台劇也來跟風搞穿越,卻被觀眾罵劇情瞎到爆。
所以,她也像這些戲劇一樣,因為各種意外,魂穿到古代的公主身上,變成了另一個人?
此時,一名穿著龍袍的中年男子急急進到房內,開心不已。「茜兒,你可終於醒了!」
他正是當今皇上騰泰雍,他雖然後宮妃子眾多,卻唯獨只生下這個女兒,所以女兒出意外昏迷不醒,他可是焦急得鬢邊白髮都多了好幾根,就怕女兒從此昏迷不醒。
她瞧向騰泰雍,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父皇……」
她完全是憑本能回話,她現在腦袋裡有兩個不同人的記憶,所以認得出他,但目前她還處於極度震撼中,無法置信自己發生了如此不可思議的事。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騰泰雍眼眶微紅地抱住她,拍拍她的背。「不必害怕,沒事了……」
在一般人想法中,只有做壞事的人才會遭到天打雷劈,所以公主被雷劈的事被嚴禁流傳,除了最親近的人知情之外,其他人都以為公主只是突發急病,需要長時間靜養。
她繼續傻愣在皇上的懷裡,突然覺得好熟悉、好懷念,鼻頭微酸,有種想哭的衝動,她已經有多久沒得到父親關愛的擁抱了?
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果然人都是這樣,非得親自經歷過才會明白過來人的經驗談是多麼有道理,但那時早就為時已晚了。
她沒有多說什麼,因為她現在的思緒還很混亂,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麼。
緊接著太醫也來了,太醫檢查完後說她已無大礙,接下來只要好好調養身子就夠了。
騰泰雍放心了,而她因為需要冷靜思考的空間,便推說身子疲累想休息,因此騰泰雍安撫她幾句話後就離開,太醫也跟著離開,只留一名宮女在房內隨時等候差遣。
她臉朝內躺在床上,慢慢想清了所有事,這是一個叫「金盛王朝」的古代世界,這副身子的原主人叫「騰錦茜」,是皇上唯一的公主,卻在五天前遭雷劈昏。
但現在進駐在這個身子內的靈魂卻是她秦又欣,從二十一世紀而來的秦又欣。
她心裡滿懷疑問,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原本的騰錦茜靈魂會不會回來?而她又能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她在二十一世紀出車禍後,身體到底是死是活?
弟弟知道她出車禍,受到的打擊肯定很大,他一個人不知撐不撐得住?好多問題攪得她心煩意亂,非常沮喪。
情緒低落了幾天之後,她終於振作起來,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她不確定自己還回不回得去,但至少回去之前她必須靠騰錦茜這個身份過活,那麼她就該努力振作,好好扮演騰錦茜這個角色,慢慢等待回去的機會。
至於弟弟,她只能暗自祈禱,無論二十一世紀的她怎麼了,弟弟都能堅強面對,她相信現在的他一定可以的。
因為擁有騰錦茜的記憶,所以她順利融入這個和過往經歷完全不同的古代世界,同時也發現騰錦茜和以前的自己非常相像,是個任性驕縱的公主,而這個金盛王朝其實也就等於一間非常非常龐大的企業,目前的董事長是騰泰雍,那麼未來的接班人又是誰?
如果騰錦茜如此任性驕縱,當年她所遇到的事情是不是會在此重演?一個企業因為接班人的問題搖搖欲墜,影響的員工生計有限,但如果是一個國家的接班人,那麼影響的可是千千萬萬的百姓呀。
既然她必須暫時以騰錦茜的身份活下去,那麼這些問題她就非得搞清楚不可,所以在身體調養得差不多之後,她主動前往御書房向騰泰雍詢問情形。
「父皇,兒臣有個問題想問父皇,但可能有些冒犯,不知到底能不能問?」
御書房只有他們父女兩人,秦又欣特地要求單獨談話,騰泰雍瞧著女兒,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女兒遭逢大劫甦醒後有些變了,但又不知變在哪兒?
「不要緊,你問。」
「父皇只有兒臣一個女兒,沒有男嗣,那麼將來……父皇打算把皇位傳給誰?」
騰泰雍訝異一愣,這個問題除了敏感之外,也不像是以往她會問的問題。
「是堂兄嗎?兒臣想來想去,似乎是他最適合。」
她所指的堂兄,正是騰泰雍胞弟的兒子「騰震宇」,目前已被封為誠王爺,在他的封地郁州定居。
一提到騰震宇,騰泰雍是一臉的厭惡,脫口而出。「他絕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他根本不是騰家的種,他的生父另有其人,所以朕絕不會讓他登上皇位。」
這是皇室醜聞,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秦又欣沒想到自己陰錯陽差得知這個不得了的秘密。
「既然你問了,朕也坦白告訴你,朕一直在思考將來該如何讓你順利登上皇位,而不受眾臣的阻撓。」
金盛王朝男尊女卑的狀況非常嚴重,公主登上皇位必定會遭遇眾臣極大的反彈,但為了確保皇家正統血脈,他非讓自己唯一的女兒繼位不可。
只是該怎麼做,他真的很頭痛,再加上女兒被他寵得任性驕縱,他更是苦惱,不知女兒何時才能懂事、足以擔當大任。
秦又欣心一跳,有預感四年前的事要重演了,只不過這次「公司規模」更大,然後她少了一個不懂事的紈褲弟弟,而父親幸好還健在。
難道她會穿越到金盛王朝,是為了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或是這個公主的命運?
無論上天的安排是什麼,她都不想再重蹈覆轍了,她要從這一刻開始改變,以騰錦茜的身份改變,能做多少算多少!
「父皇,請您放心,兒臣會從這一刻開始努力振作。」秦又欣眼神堅定的向騰泰雍保證。「經過這場劫難後,兒臣已經受到教訓,今後會努力學習治國之道,將來才不會誤國誤民,讓先祖留下的基業毀於一旦。」
騰泰雍不敢相信的瞧著她,她似乎一瞬間長大了,不再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十六歲小姑娘。
難道天打雷劈是福不是禍,正是上天所賜予他們的轉機?
騰泰雍喜出望外,開始期待她真的會改變。「那好,朕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