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味道並不濃,要是不仔細聞,而只是騎著馬奔馳過去的話,一定聞不到吧!
但是,這股聞起來有些土地清新香氣的味道,究竟是什麼?
「這是利姆族栽種的豆子,特性是耐干、易種植,收穫之際總能聞到淡香。」慕連非鷹沉聲笑應:「改天帶妳來這裡摸摸剛收下的豆子。」
「好啊!」帝羅冬懷攀住慕連非鷹攬在腰上的手臂,聲音顯得輕快無比。
她就喜歡慕連非鷹這點,這世上不管大大小小的事物,他都能放入心上,所以能介紹給她認識的,也總比一般人注意得更多,讓她能接觸到更多新鮮東西,而不是只能關在屋裡,空學知識。
「再往前一點,我帶妳去聞香。」拍拍馬匹,這回慕連非鷹沒趕路,卻是策馬緩步。
「聞香?是什麼香?」帝羅冬懷難掩期待地追問道。
「來,妳自己親手摸摸、聞聞。」慕連非鷹勒馬停步,只是這回,他不只是讓帝羅冬懷坐在馬上聞香,而是翻身下馬,並連她都抱下草地。
「咦?」帝羅冬懷正納悶著,冷不防地手掌已被慕連非鷹牽起,並塞了個柔軟的東西給她。
「這是?」帝羅冬懷摸了摸手掌中的東西,那微微的土香、柔軟的薄片、細長的莖幹,還有充滿空氣裡的芬芳,讓她怎麼都只能聯想到花朵,可它卻又比她往常摸過的花大上兩倍有餘……
「九青族領地裡最常見的大紅花,平時沒人給它起名字,但因為它總是漫山遍野地開放,所以就直接喊它『花紅』。」拉著帝羅冬懷往地上一坐,慕連非鷹牽著她往週遭撫去。
「花紅……這就是開得漫山遍野的花紅?」帝羅冬懷頭一回聽見這樣的花名,而慕連非鷹牽住她手指往旁摸索到的,觸感也確實都與手上的花朵相仿,讓她不由得笑容迸露。
不同於華京族領地上的小小花朵,這裡的花,花瓣又軟又大,細細的花莖讓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捧住,就覺得它好像怎麼也撐不住頂上的大朵花。
「若由這裡再往東南邊去,有更多妳沒碰過、沒聞過的花種。」慕連非鷹攬住帝羅冬懷的腰身,把她拉回懷裡坐好,免得她太過欣喜,一不留心就跌進花叢裡去了。
「東南邊……」帝羅冬懷依偎在慕連非鷹的懷裡,努力搜索著曾聽聞過的印象,「非鷹,你這一路上,越過古爾族、利姆族,現在到了九青族,這麼說,再過去便是利那族的領地了吧?」
在帝羅冬懷的記憶裡,北槐因為少雨、偏旱,因此難以生長大花瓣的花朵,所以花種多以花瓣小者為主;但往東南過去,水源便逐漸豐沛起來,所生長的作物自然與平時見到的大不相同。
只是,過去因為各部族之間爭戰不休,所以也沒什麼機會交流,自然不知道九青族這一帶長滿這樣的大紅花朵。
可如今……情況與過去再也不同了!
在她的支持、檀玉濂的推動下,慕連非鷹納了諫言,開始招降一些較為弱小的部族,並對強盛的部族宣揚各族融合為一的想法。
由於慕連非鷹的鷹王名氣遠播,再加上先前對待帝羅族與賀藍族時,又以實際的平等對待博得數個部族的好感,真正做到各族融洽相處、宛如一家,卻不必為奴為囚,而且帝羅冬懷與賀藍汀茉又先後被納為侍妾,因此這有別於其他部族的作風,立刻就吸引不少性喜和平的部族加入華京族。
這樣的情形使得華京族勢力益發強大,看在一些好戰的部族眼裡,雖大為眼紅,最後卻一一被華京族打敗,納入版圖當中。
因此,這麼幾年下來,北槐這片大地上,漸漸失了戰火的消息、號角的聲音,取而代之的,竟是從前鮮少聽聞的孩童歡笑與牛羊繫鈴的清脆聲響……
那大小不一的各個部族,逐漸變成由華京畫分領地、善加調派管理的城鎮,也因此慕連非鷹才能夠騎著馬,帶上帝羅冬懷,在一天之內跑遍這麼多從前爭戰不休的部族領地,不用再擔心盡情於原野上奔馳時,會踩踏疆界而引發戰事,不用再煩惱這草地上的哪棵樹到哪顆大巖邊是哪一族的領土。
這塊連繫天地的北槐大地,終於能夠聞得到泥土的芳香,而非焦土一片……
「再過去是利那族的領地沒錯,我們與利那族的商議尚未達成,所以暫時只能在九青族領地上打轉。」慕連非鷹抱住帝羅冬懷,往後一仰便躺上草地。
「啊!」毫無預警的落地,讓帝羅冬懷撞進慕連非鷹的胸膛。
「香嗎?」慕連非鷹順勢將她的纖腰一攬,令她伏在自己的胸口上。
「嗯……好香呢!沒有焦味、沒有臭味,只有泥土香、花香、草香……」帝羅冬懷滿心歡喜地聽著慕連非鷹胸膛傳來的鼓動聲,規律而令人安心,身邊飄搖的花草香味,更令她覺得自己彷彿融入這片草地當中。
「九青族的領地,大到快馬一天跑不遍,所以想認識再遠一點的花草樹木,只能等下回了。」慕連非鷹苦笑了一聲。
雖然身為族長,他有絕對的自由與權利,但偏偏他不是會把政務丟下不管的人,所以向臣子們告一天假,帶帝羅冬懷出遠門喘口氣,已是極限了。
「慢慢來,不急啊!」帝羅冬懷笑道:「光今天,你就帶我跑過三個部族的領地,這在從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吧?」
「但我們做到了,不是嗎?」慕連非鷹喃喃續道:「華京族的領地越來越大,過得幸福的北槐子民也越來越多,大家不再認為俘虜就該讓人欺負,也善加對待各個部族的人,令部族之間的交流更加頻繁,我想再過不久,那一天就要到來了吧?」
「那一天?」帝羅冬懷撫過慕連非鷹的胸口,感受著他結實的胸膛,一邊笑問:「你指的是什麼?」
「我只是在思索『懷國』這個名字合不合適。」慕連非鷹望向天空,那近得宛如就在掌心可碰觸、一伸手又遠得與雲朵一同奔逃的藍天,是過去的他幾乎見不到的。
或許在少了爭戰後,北槐改變的不只有土地,還包括著天空。
地變綠、天變藍,一切……都是因為他胸懷裡的帝羅冬懷。
「懷國?這是什麼名字?」帝羅冬懷納悶問道。
「妳說呢?」慕連非鷹勾起她的髮絲把玩起來。
「如果你是想替孩子命名,那我可以告訴你,再加把勁吧!」帝羅冬懷輕笑出聲。
「那我應該先跟玉濂要求多休息幾天。」慕連非鷹往她的腰上勒緊,「我相信只要我能空出足夠的時間,要幾個孩子都不是問題。」
「這事又不是你說了就算的!」帝羅冬懷笑得益發大聲。
「空口白話當然生不出孩子。」慕連非鷹將大掌覆上她的圓潤嫩臀,即使隔著衣衫,他仍然能夠感覺出帝羅冬懷那圓滑飽滿的俏臀。
幾年征戰下來,他與帝羅冬懷是聚少離多,真能夠騰出時間生繼承人才叫奇跡。
或許改日他該認真思索一下,是不是跟檀玉濂和各地長老告個假,讓他跟帝羅冬懷好好培養一下感情,看能不能生出孩子來?
不然等到他一統北槐,這各大部族之間待處理的事務,必定比現在更多、讓他更忙,到時候哪有體力跟時間找帝羅冬懷溫存?
「別逗我了,你說的『懷國』,究竟是指什麼?」帝羅冬懷將慕連非鷹的手推開,認真地問道。
現在可是在外頭、在隨時都可能有人經過的大草原上,他也不好好考慮地點,就這麼對她上下其手,萬一真的停不下來可怎麼是好?
「懷國……」慕連非鷹鬆了手,改往她肩上摟去,柔聲應道:「因為,我想替統一的北槐部族起個新名。」
「新名……你、你的意思是……」帝羅冬懷詑異地揪住慕連非鷹的衣襟。
她明明就記得,東南領地那極為強大、盤據著北槐東南方大草原與水源地的利那族,一直不向任何部族屈服,所以她記得檀玉濂也為此傷過腦筋,她更與律景鳩羅等人一同想了許多主意,希望能以和諧的方式融合兩族,但一直沒多大進展。
可如今慕連非鷹卻說要為北槐統一後的部族起新名,莫非……與利那族之間的商議有了新成果嗎?
「今早,西方山邊的秀津族與東南邊的利那族,都派來了使者。」慕連非鷹擁住帝羅冬懷,將她纖靈的身軀往上一提,令她枕上自己的手臂。
勾起她的面龐往她唇上輕吻,慕連非鷹淡笑續道:「他們兩族都願意歸順華京族,與我們共為北槐子民、再不分家」
「真的嗎?」帝羅冬懷又驚又喜地攀住慕連非鷹,「若他們願意歸順,那華京族不就等於統一了北槐嗎?」
在北槐這片土地上,還未歸順華京族的,就數利那族最強,其餘只剩零星部族,若是能夠將利那族納入華京族版圖,那他們一統北槐的願望就與達成無異了。
「沒錯,而且其餘零星小部族,很多是地域偏遠,所以對華京族想統一北槐的事並不熟悉,因此玉濂已加派使者前去招降,並詳加說明,再過不久……我想北槐就會只剩下華京族了。」慕連非鷹握緊帝羅冬懷的纖柔五指,令掌心與她相握,輕聲續道:「所以,我才想替這統一的部族起個新名字。」
用華京族,顯得太過自我,畢竟沒有各個部族的融合,就沒有華京族的統一,因此慕連非鷹決意另起新名,只是思索良久,卻總是在帝羅冬懷的名字上打轉。
所以最後,他定下「懷國」之名,取北槐的「槐」字諧音,想教後世的子民都記得這片曾經爭戰不休的北槐土地;而更多的私心,是他認為這一統天下的功勞,除了許多人的幫助,還有帝羅冬懷給他帶來的許多提醒和愛意支持,才能夠讓他有此決心踏出新的一步,並為北槐子民找到新的活路。
「叫懷國,不會讓人覺得你私心太重嗎?」掌心透過來的溫暖,讓帝羅冬懷的眼眶裡有著熱淚在打轉。
北槐子民以及慕連非鷹,終於不必再刀刃相向了!
芳唇輕啟,她吐出喜極而泣的聲音,將全身都緊貼在慕連非鷹的身上。
他達成了給予她的承諾,一個不再充滿怨恨、哀傷的家園!
「真要說私心重,那該叫『鷹國』。」抹去帝羅冬懷在不知不覺中落下的淚,慕連非鷹安撫似地柔聲哄道。
由別稱「鷹王」的他統治的土地,叫「鷹國」豈不更加威風、私心更鮮明?
「鷹也好、懷也罷……」帝羅冬懷喃喃輕應,「只要是有非鷹在的地方,就會有幸福,就是我的家!」
「妳的家、就是我的家……」慕連非鷹吻上帝羅冬懷的唇,將她緊緊摟住,猶如誓言著至死不離的承諾,更像是廝守至永遠的約束。
帝羅冬懷,他的侍妾、他此生不負的伴侶,今後他將永遠以雙臂將她呵護在臂彎裡,教她享盡自由、為她送上無盡的歡笑!
草原上相擁的身影與低喃愛語,在春陽的映照下閃耀著光彩,猶如融入青翠色調之間,而自天邊飛翔而過的老鷹,則在長空之下發出高音嘶鳴,像是要為慕連非鷹的諾言烙上記憶的印痕。
牠拉長的音調越過了山野、亦透過森林,伸展的雙翼擁抱著澄藍的天空,又似傲視爪下的北槐山河、懷國土地,宛若是在代替慕連非鷹,吶喊著從今以後的永恆幸福與即將降臨的盛世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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