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的自然不是外貌,而是氣質和性情。
「可不是嗎?要不然,那些未成親便生子的花娘們,豈不是一個個都犯下了重罪?」金如玉笑瞇桃花眼,使人迷醉。
鳳翎聞言,唇瓣上勾的弧度不變。「唉,那也是無可抗拒的,誰讓咱們出身低微?否則這天底下,豈會有人不成親便先有子?」
「但要是能夠攀權附貴,進而一朝母憑子貴,這算盤打得也是挺精的。」金如玉淺笑,輕嚷了口酒。
身子前傾,她拉起寬袖,替他斟酒。「那倒是,畢竟誰也不想在這煙花之地過上一輩子。」
她笑著,但心底是有點惱的。
這人,惡意說這些,是想逼她怒得口不擇言?
若以為有麼容易,他可就把她看得太扁了。
金如玉正要開口,眼角餘光瞥見晁獻乙那雙眼像是要凸出來般,直盯著她的胸前。不知怎地,這舉動讓他有些不快。
「獻乙,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吧。」他道。
「嘎?」
不早?不是吧,不是才剛掌燈嗎?桌上的珍謹,他都還沒吃耶。
「早點回去。」金如玉的笑意逐漸變冷。
晁獻乙只能無奈地起身。太惡劣了,明明是他找他一起來的,結果現在卻趕他走……也不想想,他都還沒自我介紹耶。
「我托你去做的事,你千萬別給忘了。」臨走前,他不忘叮囑著,就怕如玉為了替兒子找親娘,就把他委託的大事給忘了。
「知道了。」
「一定要做。」
「囉唆。」
晁獻乙一臉哀怨地瞪著他,覺得自己官小人更小,被看得好扁好扁。
唉,誰叫他是開口請托的人,被看扁也是自找的。
「既然這位少爺要離開,怎麼不讓少爺先帶著孩子一道走?」就在晁獻乙要踏出門外時,鳳翎突道。
「不用。」金如玉嗜笑拒絕。
「可是多個孩子,豈不是太浪費了這良辰美景?」她那無骨嬌軀輕輕偎向他,就見兒子眼陣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那神情蓄滿了思念,可是他卻勇敢地抿著嘴,沒吭出聲音。
兒子隱忍的神情,扯痛了她的心。
金如玉笑瞇眼,由著她貼近,示意晁獻乙關上門。
門關上的瞬間,鳳翎隨即就想退開,然而卻被他冷不防地扣住手腕。
「礙事的人已經走了,這良辰……」他啞聲喃著,目光直落在她的胸口,「美景……可別蹉跎。」
那露骨的言詞,教她心裡微惱著,表面上還是揚著笑。「還有個孩子,怎能不蹉跎?」說著,想要掙脫,豈料他抓得更緊。
「我倒是無所謂。」
「大少不知鳳翎是賣藝不賣身的?」這規矩,他不可能不知道。
在這時分,把之樂帶到這裡,她已經有些不快了,他還用這般惡劣的手段調戲她……雖說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但此時正面交鋒,讓她很不舒服。
他當然知道她是賣藝不賣身,不過——
「所以……你還是處子?」他懷疑之樂是由她所生,拐個彎想要證實。
「當然。」她毫不猶豫地回道。
「就算是花魁,也有賣出初夜的時候,像你這年歲還沒賣出初夜的,倒是不多見了。」
「那是因為絮姨很尊重我。」
「是嗎剎那咱們來試吧。」
「試什麼?」
「我就跟絮姨買下你的初夜。」他笑容可掬地說。「我就不信用整箱的金子打不動絮姨的心。不過……如果你並非處子,那麼,我就要絮姨加倍賠
償。」
鳳翎臉上的笑快要掛不住。「你太小看我和絮姨之間的感情了,那可不是金子打得動的。」
「那麼,你信不信我可以讓寒煙閣門可羅雀,在崆峒城裡活不下去?」他臉上笑意更深,那是打從內心的愉悅,彷彿找到了有趣的遊戲,讓他的心情大好。
「鳳翎不知道金大少是如此重欲之人。」她臉上的笑意如冰霜凍住。
他是否重欲,她不清楚,但她親眼目睹過他對花娘極為有禮,向來不蹄矩的,如今刻意調戲,是否只為試探她?
「我終究是個男人,況且……」長指滑過她纖細的鎖骨,逐漸往下滑。「面對如此美景,有凡個男人把持得住?」
「大少,自重。」她忍耐著動也不動地任由他輕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小樂明明困極了,卻又張大眼直盯著她,像是擔憂著她,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是她太小看金大少了?
沒想到他使出的手段竟會如此惡劣又放肆……但,儘管如此,只要她打死不承認,他也無法得到答案。
「你對每一個上門的大爺都這麼說?」他笑得邪氣惡意。
「鳳翎運氣好,遇到的都是懂得欣賞鳳翎才藝不被外貌所吸引的才子富賈。」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應。
金如玉聞言,不禁低低笑開。「所以,我在你眼裡成了登徒子?」
「鳳翎身在煙花之地,又能如何?」她冷冷看著他。
他直瞅著她半晌,突地傾前,吻上她的唇。
吻,來得粹不及防,她嚇得瞪大眼,感覺他的舌撬開了唇,鑽入她的口中,讓她惶恐得心頭抖震,想掙脫,他卻抓得死緊,甚至把她扯得更貼近,大手在她腰上撫過,移向她的胸口,教她嚇得不斷掙扎,甚至發出細碎的低吟。
驀地,在他懷裡的金之樂用力地踢打著他。
「壞爹爹,放開娘!」他吼著,最後還用力地往他爹的手腕一咬。
金如玉鬆開了輪制鳳翎的手,垂眼瞅了渾身發顫的金之樂一眼,神色自若地抬眼。
「娘?」那笑意又邪又壞。
她直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為了逼小樂開口,竟惡意吻她。
「……是姨娘。」鳳翎深吸口氣口「小樂,過來。」
金之樂聞言,想也沒想地撲進她懷裡……
「姨娘……」他哭得抽抽噎噎。「爹爹好壞,我不要去爹爹家,讓我留在這裡好不好……」
聞言,她心頭發酸,美眸直瞪著金如玉。
「我以為金大少應該會善待小樂口」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跟兒子分離,可是她怕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會拖累他……把他送到金府,是她最後、最逼不得已的決定。
「到底是姨娘還是娘?」金如玉笑問著。
那一夜的事,他最終記得的是那女子腰間的傷痕,而剛剛一撫……隔著衣料,讓他無法確定。
「是姨娘。」她摟緊金之樂。「小樂是我姊姊和你生的孩子。」
「你姊姊呢?」
「去世了。」
「墳在哪?」
「在城南郊外,鳳鳴之墓,需要我帶你去看嗎?」
金如玉打量著不再勾笑的她,那勾魂眼像是要噴火般,別有風情。
「你要如何證明,之樂是你姊姊和我所生的孩子?」
他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帶之樂進寒煙閣時,絮姨的臉色明顯一變,再加上鳳翎進門瞬間,之樂渾身一僵,那自然的反應,是最佳的證據。
「金如玉,你別太過分了,衝著小樂的外貌,就足以證明他是你的孩子。」她氣得發顫,不敢相信他比想像中還要惡劣。
虧她把曾經受他救助的事一直銘記在心……若非如此,那一夜,她根本就不會救他。
「這天底下無奇不有,長得相似又不能代表什麼。」
鳳翎深吸口氣。「五年前的三月十二日,你在寒煙閣裡,被人下了迷藥,是我姊姊發現,然後扶著你離開房間的,可是你卻恩將仇報,強佔了我姊姊……所以才會有了小樂。」
「所以,你姊姊也是寒煙閣的花娘?」她知道的頗拒細靡遺,彷彿她在現場。
「不是,我姊姊是端盤小裨。」她盡量把話說得簡潔,免得話多生亂。
金如玉垂斂長睫。如果他沒記錯,鳳翎成為花魁大概是三年前,什麼時候成為花娘的,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對花娘是一視同仁,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身邊多了個斟酒的姑娘罷了。
「既是如此,她有了我的孩子就該帶著孩子到金府找我,怎會等到現在?」他抬眼再問。
「哼,那時上門,就怕會被人說成攀權附貴,不是嗎?我們的身份雖然低微,但還有尊嚴和骨氣的。」
「現在把孩子丟給我,又算是什麼尊嚴和骨氣?」他懶懶地嚷著酒。
「那是因為我姊姊去世了。」
「所以你這個姨娘也不要之樂了?」
「我不是不要他!」感覺懷裡的兒子渾身繃緊,她不禁將他抱得更緊。
她不是不要小樂,而是不能要……
「那又是如何?」
「這裡終究是煙花之地,小樂不適合在這裡長大。」
「所以你寧可把他丟給如陌生人的我?」
「你終究是小樂的爹,父子天性,能有多陌生產」
「陌生得很。」他伸出手,讓她瞧被兒子咬的地方,正滲著血。「這樣吧,既然我已經找到人了,那麼孩子就還你吧。」
鳳翎聞言,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你……竟然不要小樂?」
「有你這個當紅花魁姨娘在,我想他吃穿用度應該是不成問題。」
「金如玉,我知道你惡劣,但我真不知道你可惡到這種地步,竟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要!」她原以為血濃於水,他肯定會留下小樂的,豈料他竟然不
要。
而這話,聽在小樂耳裡,會讓他多難受?
金如玉有些意外地看著她。「這能怪我嗎?我又不能確定他是我的兒子。」難怪就算他顯露真性情,她也不怎麼有反應,原來是早就發現這一點。
她又是怎麼發現的?將一些線索連結在一塊,教他愉悅地勾彎了唇。
這可真是有趣了。
「你見鬼的不能確定!」
「你又怎能確定?你不過是之樂的姨娘,並非親娘,你又怎能確定那晚和你姊姊在一塊的人是我,而不是我的胞弟?」
「那是你!崆峒城裡有誰會分不出你們這對雙生子?」
他們肯定是外貌最相似,個性卻不相似的雙生子,憑著個性的差異,誰會分辨不出他倆?
金如玉老神在在地笑著。「那晚的我,中了迷香,失去了理性,就和胞弟沒兩樣,如果不是極為熟知我們兄弟倆的人,絕對不可能認出。」
鳳翎皺著眉,不願去回想那一夜。
儘管他身為救命恩人,但那一夜,他徹底嚇壞了她……
瞧她神色微變,金如玉不禁微揚起眉。
「你不要緊吧?」他問。
那一夜的他,像是失控的野獸,憑著本能地侵犯那位姑娘……關於這一點,他心裡多少是有愧疚的,儘管他是中了迷香,但也不能因此讓他脫罪。
所以,如果她承認是孩子的娘,他會將她迎娶回家,不僅僅是道歉而已,如此一來,也可以省得老爹老是想法子替他牽紅線。
可是……她偏偏不斷地退避否認,讓他很不快。
難道他金家大少,會配不上她這個花魁?
「金如玉,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小樂?」鳳翎沉著臉色問。
「只要你能證明他是我的孩子。」
「姨娘……」金之樂怯生生地喊著,明明睏倦至極卻還是緊抓著她。「我不要壞爹爹,我要住在這裡。」
她心疼地吻著他的額,再抬眼瞪著金如玉。
「我會讓你後悔你今天做的事。」他端起酒杯敬她。
「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