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看她最近空閒很多了嗎?該不會是……去做什麼奇怪的工作了吧?通常那種奇怪的工作才能賺很多嘛!」
「欸,說不定是真的喔!她住的地方好像離我蠻近的,前幾天晚上,我看到她被一個男人送回來呢!你們看,她該不會是被包養了吧?」
「真的假的?你有看清楚那男人的長相嗎?是許遠哲嗎?」
「這個我就沒看清楚了。」
「討厭啦!肯定不是許遠哲,他可是我的理想情人啊,不准詆毀他!」
人言可畏!陳嘉憐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低著頭加快腳步離開。
心涼颼颼的,她感到自己被那些人的話傷害了,就因為做了這麼一份工作,她無法理直氣壯地站出來反駁她們;但現在賺的錢,都是她辛苦工作換來的,她也沒有做什麼出賣肉體的行為,至少她自己很心安理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樣就夠了。
就算旁人不能夠理解、就算這樣的生活很寂寞,但人生還是得靠自己走下去的,不是嗎?
抱緊懷中的書本,陳嘉憐的腳步輕快起來……
「豈有此理,在我的地盤上欺負我的人,簡直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了!」花花雙手叉腰,義憤填膺地嚷嚷著。
陳嘉憐連忙扯了扯花花,讓她不要說得那麼大聲。
「難道我說的不對?昨天擺明了就是那個啥厲玫欺負你!讓你醉成那樣,看我今天怎麼對付她!」花花不僅沒收斂,還越說越激動、越大聲了。
陳嘉憐這時只能向站在一旁的宛雅求救,誰知道後者只是向她挑挑眉,表示沒辦法。花花猛地一轉頭盯著宛雅,「喂,你也是嘉憐的好姐妹吧?講義氣的話就一起來幫忙。」
宛雅還是面無表情,沒有作聲;花花就自動地把她這副要死不死的樣子,當成默認了。
於是,她還真的就跑去跟方媽媽商量今晚跟「外援」的厲玫搭檔,當然不忘拉上宛雅一起。
而宛雅也居然沒拒絕地讓花花拉著走;陳嘉憐不禁滿頭黑線,真難得她的這兩位好友會站在同一戰線上啊!
不過有宛雅在花花身邊看著,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事才是。
今晚開始工作時,恰巧碰上邢墨深跟白福東來了,方媽媽就將陳嘉憐安排到他們的VIP包廂裡;而花花不知道怎麼跟方媽媽商量的,最後竟然真的跟厲玫搭檔了。
只能在心裡祈求花花不要闖出禍來,邊想著,她就跟桃子進到VIP包廂了。
一整個晚上,邢墨深臉上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陳嘉憐還是隱約能感受到他心情的愉悅,他一整晚都喝酒喝得比平時開懷不少。
反而白福東坐在那裡,沒有平時那麼有興致了。
「唉,好吧,我也不會反悔,你想回你爸的公司就回去吧!我也不挽留了。」
邢墨深沒接話,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酒,唇角微彎。
「你這次真的做得很漂亮,讓我留下你的借口都沒了,你真的那麼想回去你爸那公司?」白福東挑眉問。
「我已經決定要回去。」邢墨深說得堅決。
「你知道的,我真捨不得你離開!你走了,就像是砍了我一隻手啊!」白福東的語氣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怪好笑的。
「有很多人能幫你。」
「唉唉,你真無情!今天太無趣了,宛雅又不在。」白福東抱怨著,陳嘉憐聽著他這樣說,心裡有點虛;宛雅今天當然不是沒來,只是現在跟花花一起在別的包廂裡。桃子連忙慇勤地服侍白少,完全不敢怠慢了他,倒酒陪笑,百依百順的。
白福東也沒有趕桃子走或故意讓她難堪,其實他還是比較好侍候的,只要不踩到他的禁忌;不過,他的禁忌也沒有人知道,所以這才讓人整天提心吊膽的。
但白少明顯地對桃子不感興趣,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裡喝悶酒。
不知道為什麼,白福東就獨獨對毒舌嗆辣的宛雅大感興趣,這其實也算是重口味的表現吧?
陳嘉憐一邊倒酒給邢墨深,一邊胡思亂想著。
不知不覺地,邢墨深喝得微醺,冷酷的臉也開始有點暗紅起來了。
看到這種情況,陳嘉憐開始慢慢地減少幫他倒酒的次數,不然他醉倒可就麻煩了。在酒精的作用下,邢墨深的理智不復平時的嚴謹自制,體內有股熱度在鼓噪著,導致他心裡的渴望與慾望放大了,讓他一心只想佔有嘉憐的美好、讓她只被他一個人所佔有,不再讓別人分享她的美好……
於是,他猝然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炯炯地直視她的眼睛。
「成為我的人吧?只服務我一個,總比面對那麼多其他的男人好;你說,你要多少錢?我給你。」
威士忌的酒香隨著他的接近而熏到她的臉上。
然而,他的話卻讓陳嘉憐如墜冰窖,她以為他們已經屬於知心朋友了,是可以推心置腹的知己。
但現在他卻提出要她的人,還要用錢來買下她?原來他根本就只當她是可以買賣的玩物?這真的是太侮辱人了!朋友、知己什麼的,根本就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說啊,你想要多少?」想得到她的急切心,讓他馬上就採取了最直接的方法。
忍無可忍的,陳嘉憐咬著唇,倏地站起來,抓起桌上的酒杯,「嘩啦」一聲就將酒潑到他身上。
「啊!」桃子驚呼了一聲,而白福東則是一臉看好戲,在她潑完後還吹了聲口哨。「想買女人的話,你來錯地方了!」陳嘉憐狠狠地擱下這句話,就快速地離開了包廂。
氣呼呼地回到休息室,陳嘉憐還是覺得非常生氣,用力地呼吸好幾下,才稍稍地平靜下來。
在學校聽到別人那種流言已經夠難受了,想不到心目中一直冷淡卻至少是謙謙有禮的邢墨深,居然提出要買她!
這讓她的自尊心宛如被撕裂,她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沒有被他所尊重;不知為何,她覺得他一句「賣多少錢,我給你」這樣的話,比學校同學說上一百句還要更讓她難受!陳嘉憐委屈地咬著唇,抬手擦去眼眶裡快要掉下的淚花。
方媽媽很快就知道出事了,從桃子那裡瞭解大概的情況後,就連忙來到休息室。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傻啊?明明知道他們不是隨便可以得罪的人,還要去硬碰硬!」方媽媽擔憂地看著陳嘉憐。
陳嘉憐無辜又委屈地垂下頭,「他們欺負人。」
「我聽桃子說了,客人就隨便說說而已,你認真個什麼勁呢?」
「但還是很難受啊!」陳嘉憐反駁著。
「這樣就難受了?那被那些一副猥瑣樣的客人毛手毛腳,不就更難受?現在邢先生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
「不,他說的話更讓我難受。」陳嘉憐認真而肯定地說;他的話簡直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割著她的心。
方媽媽心裡暗叫不妙,閱人無數的她,一看就知道她這樣子,分明就是陷進去了!這傻孩子還不知道,自己擺明就是喜歡上別人了,所以才會因為邢墨深的一句話而那麼生氣、那麼的在乎。
「小憐啊,想開一點啊!你也看到他已經有點醉了,或許他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呢!你這樣跟他認真,不就變得沒有意義了嗎?」
陳嘉憐沒回答,但已經聽進方媽媽的勸導了。
「算是給方媽媽面子,不要再生客人的氣了;還有,下次要跟邢先生道歉,畢竟他是客人,向客人潑酒這種行為,怎麼說都是不對的!」方媽媽擺出很威嚴的樣子,然後嚴肅地訓話。
怒氣散去後,陳嘉憐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真的是激烈了那麼一點、失禮了那麼一點……
回到休息室到俱樂部關門的這段時間,陳嘉憐都沒有再見到邢墨深。
反而在洗手間裡看到靠在洗手台邊,拚命地在嘔吐的厲玫,陳嘉憐見她吐得凶,不忍也替她感到可憐,因為宛雅可是人稱「千杯不醉」的,無論誰跟她鬥酒,都只會輸得很慘。
陳嘉鄰看得不忍心,於是回休息室拿了自己那個小小保溫瓶,接著又跑回洗手間;走到厲玫的身邊,順了順她的背,陳嘉憐打開保溫瓶,倒了一小杯的湯讓厲玫喝下。
「喝點這個吧!這能解酒,還可以保護胃,醉酒的人喝了會好過一點。」陳嘉憐解釋著她為何要倒給她這杯湯。
厲玫瞥了她一眼,最終還是喝下了;喝完後,厲玫真的覺得舒服多了,這才靠在洗手台上冷冷地看著嘉憐。
「看到我這個樣子你高興了?」
「啊?沒有啊……」陳嘉憐覺得自己很無辜,她又沒有得罪過厲玫,現在怎麼反過來好像自己在害她似的。
厲玫小姐不會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看了陳嘉憐的保溫瓶一眼,「你帶這個是為了防我的吧?怕我像昨天那樣害你?」陳嘉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因為她今天帶這個湯的確是怕像昨天那樣醉得一塌糊塗;醉酒真的很難過耶!所以她自己帶解酒的湯藥也沒有什麼不妥啊!她又不是傻子,不能與厲玫正面起衝突的話,這不就是最好的應對方法了嗎?
「不錯嘛!還懂得反抗,我還以為你就只會像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呢!想不到你還挺有韌性的。」
陳嘉憐的確不是逆來順受、完全都不懂得反抗的人,她還是有她向己的原則及堅持的,只是平時容忍度夠高,不過,被逼到絕路的兔子還是會咬人的,不然她今天也不會潑了邢墨深一身酒。
厲玫望著鏡中那張嫵媚卻帶著一絲絲憔悴的臉,自嘲地笑笑,「你知道我為什麼一開始那麼討厭你嗎?」
陳嘉憐誠實地搖搖頭,她也很想知道。
「我就討厭你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做這一行,你以為只要可憐一下、等男人來疼惜就行了?如果真的完全不去爭,就會落得一敗塗地……」厲玫說得越來越小聲,到後來不像是在對陳嘉憐說的,整個人彷彿陷入了一種哀思裡。
「厲玫姐你沒事吧?」陳嘉憐怯怯地開口問。
聽到她的聲音,厲玫立刻就恢復過來,瞟她一眼後,才揉揉額際。
「算了,說了你現在也未必明白,給你個忠告,還是趕快找個好男人,結束這種工作吧!」說完,也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走了。
陳嘉憐對厲玫突然說的這些話其實並不驚訝,反而能夠理解;到俱樂部工作的女孩子,哪一個背後沒有些難與外人言說的故事的?
但正如她無法理解別人的故事,別人可能也一樣無法理解自己;所以還是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好;陳嘉憐的性格就是這樣,內心溫婉卻有保有她的堅韌之處。
第二天晚上,邢墨深還是來到了俱樂部,方媽媽特意給陳嘉憐一個道歉的機會,依舊把她安排進他的包廂裡。
陳嘉憐躊躇著進了包廂,邪墨深就坐在沙發上,深邃如墨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她。
她被他看得忐忑不安,最後還是把心一橫,決定先道歉了再說。
「對不起。」
「對不起。」
毫無預警地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打破了包廂剛才的安靜。
「噗。」陳嘉憐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裡覺得輕鬆了許多;她回去之後也想了很多,最後她認定了他是喝醉了才會那樣說,應該不是有心要冒犯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