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小姐們都這樣垂頭喪氣,因為按照以往的慣例,如果客人一開始是你招待的,如果沒惹惱客人的話,下次他來,就還會是你去招待。
聽說上次貴客對派去招待的三位小姐還挺滿意的,所以說,這次其他小姐們也一樣沒戲了。
方媽媽聽到小姐們異口同聲地「切」不太高興了,「切什麼切?其他客人就不是客人了嗎?我說你們啊,如果多用點心的話,誰都有機會去服侍貴客。」
顯然大家都對方媽媽這樣毫沒保障的話,感到不以為然。
「好啦,現在說一下,這次去VIP包廂的是宛雅、桃子還有嘉憐。」
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小姐們,聽到名單後又「轟」地炸開了鍋一般,沸騰起來,「怎麼會是嘉憐?」
「怎麼會是她?那上次不是小媛去的麼?」
大家一下子就討論開了,陳嘉憐毫無心理準備地聽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也茫然不解了,旁邊的花花「啊」地驚叫一下,嚇了嘉憐一跳。
「憐憐,怎麼會是你?你有機會去VIP欸!」花花瞪大了眼睛看著陳嘉憐。
她無力地扯扯唇,「我也不知道。」
方媽媽為什麼會挑上自己,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陳嘉憐偷偷向小媛看去,只見她的臉已經完全沉下來了,讓她不禁縮了縮肩膀。
「都別吵了!有誰質疑我的決定就說出來!」方媽媽喊了一聲,小姐們見老闆生氣了,立刻停止了討論。
「現在開始工作,該幹嘛的幹嘛去,不認真偷懶的要扣錢!」一聲令下,小姐們只好作鳥獸散了。
花花對嘉憐說了聲:「加油喔!」然後就一臉興奮地走了,好像要進VIP包廂的是她自己一般。
很快地,休息室裡的小姐們就剩下一臉漠然的宛雅、一臉神往的桃子、一臉哀怨的小媛,和一臉茫然無措的陳嘉憐。
方媽媽交待宛雅她們三人先去包廂等著,然後就忙著去安撫小媛。
走出休息室的時候,嘉憐還能清楚地聽見小媛的抗議:「為什麼她這次代替我了?上次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嗎?」然後是方媽媽溫柔的安慰聲音。
陳嘉憐忐忑不安地跟著宛雅她們走向包廂,她完全沒想過能進到高級包廂,還去服侍貴賓;天啊,千萬保佑不要出岔子才好!
見她一臉緊張,宛雅反而一臉淡然地說:「有什麼好緊張的?有我們陪著你呢!再說,對方又不是會吃人的猛獸,怕什麼!」
陳嘉憐沒回話,決定見機行事,人越急越容易做錯事;做好自我心理建設後,她才感到心慢慢地安定了下來。
進到包廂裡,由於那些客人還沒到,桃子連忙掏出化妝品補妝,陳嘉憐則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腰板挺得直直的。
過了一會兒,方媽媽打開包廂的門進來了,陳嘉憐向門口瞟去,看來那些貴客門還沒到。
方媽媽慎重地吩咐她們要小心服侍客人,知道陳嘉憐的經驗尚淺,又囑咐宛雅跟桃子兩個幫忙照應一下。
聽方媽媽說完該注意的事項,陳嘉憐遲疑了一下後,終於忍不住問:「方媽媽,為什麼這次派我來包廂這?」
方媽媽頓了一下,還是直接回答了。
「我也不知道,但你是他們這次特別點名的,說今天晚上要你來服侍。」要不是貴客開口了,方媽媽也絕不敢貿然讓還是菜鳥的嘉憐來的。
陳嘉憐暗暗吃了一驚,自己怎麼會和這些貴客扯上關係的?對方還指名要她服務?「是不是你本來就認識這些客人?」方媽媽也覺得這件事很莫名。
嘉憐自認自己的生活圈很狹窄、單純,要說是校園裡的同學們的話,又絕對不可能是什麼貴客,於是只能一臉疑惑茫然地朝方媽媽搖頭。
「那就別多想了,等一會兒見到客人就真相大白了。」
方儀剛說完這句,服務生就走來通知貴賓到了,於是方媽媽就急匆匆地離開包廂去迎接。
VIP包廂一下子就只剩下她們三個人,在靜靜地等待貴客到了。
懷著複雜的心情等了幾分鐘,包廂的門再一次被打開,方媽媽臉上帶笑地引來了三位客人進包廂。
一見到客人,她們三人連忙站起來迎接。
那三位客人身材都很高大,其中帶頭的男人身上,隱隱帶著一股霸氣,讓人不禁感到一陣懾人。
而後面的兩位,一個很冷酷,一個則帶著溫文的笑。
冷酷的那個……陳嘉憐審視的眼對上了他那墨黑的眼,一股熟悉感浮上心頭;她見過他!
這個念頭一浮現,她馬上就記起上次袖扣的事;畢竟那冷得駭人的氣勢,跟那深不見底的眼睛,實在令她很難忘。
她急忙收回目光,看到眼熟的人一時忘形了,竟然直直地盯著客人看,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
不過上次她只當他是普通的客人,誰料到他居然就是方媽媽口中的貴客之一!
陳嘉憐這下暗暗在心裡慶幸,上次沒有做錯什麼得罪他。
邢墨深一進來,目光就馬上逮到了上次的那個小女人,看見她有點羞澀地垂下臉,他心裡卻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喜悅。
這小女人現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會不會後悔上次沒有迫不及待地撲上來?邢墨深暗忖。
陳嘉憐跟著桃子和宛雅輕緩而有禮地打了個招呼,方媽媽就連忙招呼大家趕緊都坐下來。
那個帶頭的男人在宛雅旁邊坐下後,突然就開口問了一句:「哪個是小憐?」
嘉憐的神經一直都繃得緊緊的,這下馬上就反應過來,「我就是。」她的嗓音本來就有點軟軟輕輕的,頗有小鳥依人的味道。
「嗯。」帶頭的男人隨意地應了一聲,眼神卻示意她坐到邢墨深的身邊,於是她趕緊乖乖地坐到邢墨深的旁邊,腰板仍然盡量挺直。
不像其他女人很煩膩地馬上靠過來,眼前這女人反而與自己隔了一小段距離,這讓邢墨深覺得她越來越有趣了。
方媽媽安頓好他們,就微笑著退出了包廂。
「難怪阿深你這小子今天非要來這裡,原來認識了這麼一個美人。」略微地介紹過後,嘉憐才知道剛剛帶頭進來的男人叫白福東,人稱白少;而嘉憐身邊的男人叫邪墨深,最後一個成熟穩重而笑容溫文的男人則叫顧修澈。
邢墨深但笑不語。
「真是的,讓你這傢伙笑比登天還要難!好了,今天心情爽快了吧?」白少戲謔地說。
邢墨深仍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對白少的話不以為然。
白福東也不介意,早就習慣了邢墨深那種冷冰冰的態度。
於是他轉而對嘉憐她們三人說:「你們誰上台去唱幾首歌吧!這包廂裡也太安靜了,沒氣氛。」
白福東一抱怨,桃子馬上就站起身,走到點唱機那邊就點了幾首歌,唱了起來,態度一點都不敢怠慢。
輕快的歌聲響起,包廂裡的氣氛不再是那麼安靜,慢慢地,話匣子也就活絡起來了。白福東讓服務生端上了最貴的酒,讓宛雅、嘉憐倒上,三個男人開始聊起來。
「哈哈,我今天特別高興,你們好好地放鬆一下,不用跟我客氣。」白少今晚顯得很高興,言辭之間透露著完成大買賣的喜悅。
幾個男人喝著酒,交易的事談得告一段落時,今晚沒什麼說話的邢墨深,突然說了一句:「我打算回老頭子的公司了。」
這句話打破了本來還很和諧的氣氛,只見白少收起笑容,瞇起眼睛看了他一會兒。陳嘉憐她們也識相地只倒酒,沒敢作聲。
邢墨深也毫不閃躲地用那黑得深沉的眼睛看過去,臉上很嚴肅認真。
見他那麼認真地說出那剛剛句話,白福東突然「哈」地笑了一下,看著手中的酒杯,「什麼時候決定的事?」
「前幾天,老頭子進院了。」邢墨深優雅地啜了一口酒。
「連親情牌都打出來了,看來我不放人都不行了!不過,你這個時候走,我還真不捨得;這樣吧,幫我再多做一件Case,做完你要走我也不留了,而且以後有什麼事要我幫忙,都儘管開口。」白福東笑著說,狐狸般狡詐地爭取著最大的利益。
邢墨深面無表情地沉吟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頭,「成交。」
白少滿意地笑了,很快又恢復那種輕鬆而沒肝沒肺的面孔,跟小姐們調笑著。
「真難得啊,你家裡的那個老頭子終於認識到你的好了?竟然肯讓你回去?」
邢墨深沉默不語,白少繼續說:「欸,我說老頭子是不是不行了?」
「不想談。」冷冷地回了幾個字,邢墨深就閉上了眼,一副嚴禁繼續這話題的模樣。「好啦、好啦,不談就不談,一談到你家老頭子就一副欠你幾千萬的樣子,真無趣!」
白少突然話題一轉,對宛雅說:「我說你啊,上次我提議的事考慮得怎麼樣?我保證你跟著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宛雅倒了一杯酒,塞到白福東的手中,一勾唇,皮笑肉不笑地說:「白少,今天說這麼多話,不渴嗎?喝酒吧。」
嘉憐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這……宛雅也太勇敢了,不怕惹惱客人嗎?
白少聽了宛雅語帶雙關的話,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很好,我就喜歡你這股嗆辣勁!這年頭不怕我的人已經很少了,難得啊!宛雅你算一個。」
「不過……」白福東看看陳嘉憐,再對邢墨深道:「我覺得找媳婦還是乖巧一點的比較好,看來阿深你也同意吧?」
嘉憐繼續倒酒,但臉上還是禮貌地笑笑,面對客人這類開玩笑的話,大家都沒必要認真的。
「哎唷,我說白少這話是什麼意思?像我這種人就不值得娶了,是吧?」宛雅挑釁地反駁。
今天宛雅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好像不太好,整個人變得很尖銳,陳嘉憐有點擔心地看著她。
白福東反而不介意宛雅的沒大沒小,甚至非常樂於跟她鬥嘴。
大家都各自聊開時,邢墨深才有機會問了嘉憐一句:「你意外嗎?」
醇厚有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陳嘉憐想了一下,才知道他問的是今天在這包廂看到他意不意外。
嘉憐溫雅地笑著搖搖頭,「有點意外,但不完全。」
「怎麼說?」他好奇地追問。
惜字如金的邢墨深相比陰沉不定的白少,嘉憐還是很樂意服侍前者的,白福東太難捉摸、大喜大悲,怪可怕的。
而且嘉憐感覺到邢墨深雖然個性冷漠,但對自己絕對沒有一點惡意。
所以她還是很樂於跟他一來一往地交談的,「上次會在俱樂部這裡碰見你,就知道你是俱樂部裡的客人了,但沒想到你就是方媽媽口中的貴客罷了。」
邢墨深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了。
時間不快不慢地過,終於恭敬地送走了這幾位貴客。
他們走後,陳嘉憐大大地鬆了口氣,神經一鬆懈下來,渾身就像洩氣的皮球一樣軟趴趴的,招待所謂的貴客,比讓她連續工作兩天還累!
疲憊地回到休息室,早在那等待的花花就「咻」地一下蹭過來了。
「怎麼樣?那些貴客怎麼樣了?」
「就跟普通人沒兩樣。」陳嘉憐慵懶地瞟了熱情高漲的花花一眼。
「切,我不是問這些啦!那服侍這麼有錢的人,開不開心啊?」
「太辛苦了,給我選擇的話,我寧願服務普通的客人,面對這些高人一等的所謂貴客,時時刻刻都得繃緊神經、戰戰兢兢的,好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