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拿嬌妻 第七章
    他壯得像座山,她是知道的,也沒打算這一推能有什麼成效,只是在洩恨,沒想到她的手只是輕輕地碰到他而已,他那相比下龐大的身軀猛地向後推了一步,倒把施力的她嚇了一跳。

    施余歡眨眨眼,難不成她有什麼超能力嗎?能發出無形的氣將人彈開?再一看谷均逸,他那張老人臉竟然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他是在嫌她手髒還是怎樣啊!拜託,只能他對別人為所欲為,別人連撞他一下都不成嗎?他竟然,嫌棄她到躲著她?

    「谷均逸!」施余歡確定跟這個男人打交道她壽命一定少最少十年,她也忘了自己上一刻還想著回家,嚥不下這口惡氣地又向谷均逸撲了過去。這次他反應比上次還快,在她撲過去的同時他已經向後又退了幾步。

    看來不是錯覺,他真的不想靠近她,可她改朝大門走,他又會再擋到她身前,弄不懂他到底是想怎樣。

    「你手上塗了什麼?」谷均逸仍是擋著她的去路,與她保持著微妙的距離,說,「去洗手。」

    「我要回家,洗什麼手啊……」施余歡突然一頓,眼中進出一絲火花。

    難道說,他這麼反常是在避諱她的手?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心,她可什麼都沒塗,手上倒是有幾道蠟筆的痕跡,那是剛才畫畫時太激動,不小心畫到自己手上了。

    是油彩!施余歡計上心來,氣到凝固的血管都因為自己這個發現而舒順了起來,她明白了,谷均逸這個狗鼻子,是受不了她手上的油彩味!那個男人還一臉正經地等著她去洗手,施余歡的嘴角都咧了開來,再抬頭時完全變了一個人,把谷均逸都給看呆了。

    他從來沒見過她笑得這麼開心,她可以對著寧小漁笑,可以對著谷苓飛笑,可是就谷均逸看來,她的笑臉是陌生的,是遙不可及的,他不相信她眼中看到的人是自己。

    就算她那個笑容帶有七分的狡猾、三分的壞,他還是如中了定身術般不能動彈,腦中閃過的竟然是初見她時門框中那模糊的人影,那個影子走下來,轉過頭面對他,笑得燦爛。

    他肯定是中邪了,以至於施余歡壞笑著朝他衝來,將帶著蠟筆味道的手伸向他的臉時,那蠟筆討厭的味道讓他頭疼,他卻還是呆立在那裡,任由她的手在他臉上揉來揉去。

    瞧他那萬般不情願委屈的樣子,施余歡大笑起來,有種復仇的快感,更加賣力地使勁在他臉上抹,總算教她找出弱點來了吧!

    「原來你也有怕的東西啊,下次拿顆榴蓮放你床頭,讓你夜夜作惡夢!」

    這個主意真是太好了!光是想到他被臭味折磨得惡夢連連的樣子,她就興奮得不得了,正當她玩得興起時,自己的手腕被人像抓蒼蠅一樣抓了起來,施余歡那一時的高興隨著這一抓煙消雲散。

    谷均逸那個表情,實在教她樂不起來,他幹什麼那樣看她,害她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冷一陣、熱一陣跟中了毒似的,手腕更是那毒的來源,雖然不疼可她好想大叫。

    「好好好,你放手,我不鬧了就是……」

    谷均逸看了一眼一直在那看好戲的谷苓飛,眉頭一皺,「小飛,回自己房間去。」

    「喔。」小飛點了下頭,抱著他的畫紙不緊不慢地回了房。

    施余歡吞了下口水,這情景有點似曾相識,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學聰明了,跟谷均逸硬來只會讓自己吃虧而已,這次她選擇陪笑戰術,只是笑得勉強了點,「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要來接小飛上學呢,所以說……」

    「你跟我來。」他不由分說,拉著她就走,施余歡被動地被他拖著走,她玩過頭惹到他,這次死定了,自己也真是的,怎麼對著這個男人還有玩心!

    「你要去哪裡?」施余歡覺得有點不對勁,谷均逸不是朝樓梯的方向走。

    「廚房。」他說。

    只能看到他的後腦,也完全阻止不了他要去廚房的決心,可施余歡還是要問:「去廚房做什麼?」

    「拿榴蓮。」

    不會吧!那個嗜香如命、腦漿都是香水作成的谷均逸,家裡竟然會有榴蓮?驚奇歸驚奇,施余歡還是繼續不懈地追問:「晚飯時間都過了,你拿榴蓮做什麼?」

    他停住,害她腳下也是一個蹎躓,谷均逸轉頭,非常平淡和緩地說:「你不是要拿去放在我床頭?」

    「呃……」施余歡一時語塞,「你……」

    谷均逸真的到廚房找出了一顆榴蓮,然後拿著那顆榴蓮上了二樓。

    這一路,他都一直緊拉著她的手。

    真的搞不懂他,上樓的時候,施余歡瞧著他一手拿著榴蓮,一手拉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心情,去面對這有些滑稽的情景。

    他就是這樣,只會讓她跟他走、按他的意思去做,他總是在下達指令,可她卻從未弄懂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是不是正因為她弄不懂、無法確定他真正的意圖,才總是被這個詭異的男人隨意擺弄?在掙脫他這隻手時,才總是無法使出全力。

    谷均逸的詭異之處永遠超越常人一步,沒過兩天,施余歡被房東從公寓趕了出來,人家連押金帶違約金雙手奉上,只求讓她在當天就搬離出去。

    房東的理由是這件房子要給他兒子結婚用,必須馬上裝修,施余歡被這個理由打敗,只能認命地離開好不容易找到的住處,就算那房東的兒子今年只有十四歲。

    這麼倉促的時間內要怎麼找到新住處?她又不想去麻煩院長收留,畢竟自己已經離開育幼院很多年了,突然回去只會讓院長擔心而已。

    巧的是,那天她接谷苓飛回家,正好得知在他家工作了四年的那個保姆回家鄉去了,家裡一下缺了包吃、包住的職位,工作是照顧谷苓飛。

    如果不算吃住,她所做的事根本和保姆無異,於是填補這空缺的第一人就成了她,施余歡不想露宿街頭,就那樣在一天內被人趕出來、又找到了新的住所,谷均逸的家。

    她一點也不感謝谷均逸,她只是氣他的迂迴和霸道,恨透了他的惡趣味,他就是喜歡將她逼到無路可退,再看她自投羅網。

    施余歡作好了面對接下來非人生活的準備,帶著自己的行李和所有的勇氣搬進了谷均逸住的地方,在過了幾天戰戰兢兢的日子後,她心中的不安慢慢地變淡,就算心裡還是時刻告訴自己要保持警惕,不可否認的是在谷家的生活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可怕。

    自從她搬進來,谷均逸沒再碰過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就在他家,他隨時郁可以『研究』,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咄咄逼人,見到她就像禿鷹見到快死的小動物,盤踞緊盯著直到她嚥氣。

    真是奇怪,她住在保姆先前住的房間,做著在和育幼院幫忙無異的事,雖然時時刻刻都在谷均逸的監視之下,卻覺得自己可以呼吸了,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是谷均逸看出了她的不安,有意給她空間嗎?打死她也不信,把她關在他家,再給她空間算什麼?這種好人也未免太另類了,而竟能想出這麼瞎理由的自己,大概也被谷均逸傳染了。

    每天臨睡前,施余歡都要負責給谷苓飛講睡前故事,谷苓飛看起來不像是要靠故事才能入睡的小孩,之前的保姆也沒有這項工作,但谷苓飛堅持睡前必須要跟她講話才行,施余歡覺得沒差,每天晚上就來給小朋友講講童話、聊聊天。

    施余歡從谷苓飛的房間出來,輕輕帶上門,本想下樓回自己房間的,又被二樓一間房內透出的燈光吸去了注意。

    那是谷均逸的書房,谷均逸好像沒有隨手關門的習慣,每次房門都露出一條小縫,燈光就在走廊上劃出一條直線。

    施余歡會注意到,是因為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她搬進來幾乎每天晚上都是這樣,有一次,她晚上二點被渴醒,起來找水時發現二樓那間房還亮著燈。

    谷均逸有臥室不待,每晚都把自己關在書房做什麼?有什麼公事不能白天做,非要留到晚上?白天他可是閒到能在沙發看一整天電視的程度。

    施余歡左思右想,慢步輕聲地蹭到了書房門口,靠在房門的縫隙處往裡看。

    全是深色家俱的書房內只開著幾盞昏黃的壁燈,施余歡適應了一下光線才找到谷均逸,他沒有坐在書桌前,卻是盤腿坐在暗紅的地毯上,看樣子是雙手抱胸低頭正看著什麼,因為是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面前的東西。

    他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施余歡瞇起了眼,瞧他那個專心的樣子,他那一肚子的壞水此時一定沸騰了,不知道又在算計誰!

    「進來。」那位背對她的老僧低聲一句。

    施余歡的手劇烈一抖,全是因為心虛,手磕在門上發出了聲響,她「哎喲」一聲,手也疼、心也疼,這不想裝人不在都不可能了。

    「你是背後長眼睛啊!」她連呼吸都小聲小氣,卻好像一開始就被他發現一樣,怎麼能叫她不氣?

    「你的味道,從剛開始起就一直飄過來。」

    狗鼻子!施余歡暗罵了聲,不情願地進屋,省得又要被他命令一次,「你總說什麼味道,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味,也真夠矛盾的。」

    經過這些日子的折磨,她總算知道,谷均逸根本就是個徹底的香水狂人,要說能讓他真的投入去做的事,那就只有對香氣的追求了,他對此的偏執沒有人比她更有發言權,只要一提到香氣之類的事,他馬上就會轉成一張嚴肅的臉,就像現在這樣。

    見谷均逸還真的沉思起來,施余歡心裡氣啊,那麼認真做什麼,誰在跟他討論他的專業,她是在諷刺他好不好!

    「不知道。」谷均逸想了想,說:「不過你身上的那種味道減弱了。」

    「減弱是什麼意思?」雖然她從來沒聞到過,不知是被他的嚴肅感染還是怎樣,心中竟是一緊。

    「變淡了。」谷均逸說:「以前只要你人在這房子裡我就知道,現在除非很近,比如剛才你在門前那樣,我才能察覺到。」

    他怎麼把她說得好像一個臭味散發機……施余歡沒工夫想那些,她的手反射性地握了起來,「你是說,我身上那種味道可能要消失了?」

    他點了下頭。

    谷均逸說的都是事實,可並不表示他接受這個事實,從他對這件事有所察覺的那一刻起,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種可能,有一天,他再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除了無法弄清那味道的產生緣由外,他是不是也會失去其他似乎馬上就要抓住的重要東西?

    看施余歡的樣子,他弄不懂她是怎樣看待這件事的,她從一開始就不受那味道的影響,對她來說應該沒什麼損失吧?

    「你很高興嗎?」他問,對她來說,這或許不失為一件好事。

    施余歡猛地回神,神情還有些不定,「當、當然了,本來就是對我沒好處的東西,消失了最好,也就不用整天對著你了。」

    合理的判斷,谷均逸也知道,他們之間是一場基於香氣的交易,香氣沒了,她對他就沒用了,可她反而會因此解脫。

    為什麼掌握著主動權的他,反倒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呢?

    他直接拉住她的手,嚇了施余歡一跳,她又沒有要去哪,幹嘛那麼使力拉她?

    「你這是做什麼,放手啦!」她抽了兩次,沒成功。

    「坐下。」他說。

    「坐就坐,好好講不就得了,要不要使這麼大力啊!」真是的,她又不是寵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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