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一個謊,要無數個謊言來彌補,果然是對的,她以後都不敢再輕易地撒謊了,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有意要撒謊的,她只是下意識地撒謊了。
那以後怎麼辦好呢?
她努力地用她的小腦袋思考著,過了好一會兒,只能放棄了,煩躁地沖了個澡,換上套裝,拿著公文包離開公寓。
走之前,看見了那萬惡的源頭,令她痛不欲生,拿起望遠鏡,想也沒想,打包扔掉。
每一個犯罪的人都以為消滅了證據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梅默靜便是這樣,心裡是百般的不開心,可是望遠鏡一扔,她整個人突然輕鬆了起來。
證據都沒了,她還怕什麼呢!
人證、物證都沒了,她可以安心地上班,安心地追帥哥了。
在那之前,她得想個辦法解決掉她住五樓的小謊言。
楚夏思悠哉地泡了一杯咖啡,用麵包機烤出香氣四溢的吐司,打開電視,聽著最新的財經新聞。
端著咖啡,居高臨下地站在落地窗前,看見一抹熟悉的女人身影,開著一輛白色轎車出門了。
他真沒想到,他還會遇見她,在機場的時候,她就讓他印象深刻了,她不是第一個跟他搭訕的女人,卻與那些女人不同,氣質上有所不同,從她的衣著上,她的談吐上,她的家庭背景應該不錯。
這就是一直讓他會去關注她的原因,因為在她的身上,他感覺到一種違和感。
明明應該是一個有矜持、有家教的女人,連搭訕他時都好正經,做出輕佻卻並不會讓他感到不舒服的行徑,這是那個女人帶給他的感覺。
她叫梅默靜,跟她的名字有點不搭。
她不是那種靜靜的女人,她……他不知道如何形容,她令他感覺有些複雜。
本以為不會再相見了,沒想到隔天就又碰見她,與之前的形象又有些不同了,穿著運動服的她顯得朝氣蓬勃,跑著步的她更是神采奕奕。
第一次,這個女人讓他有了想探究的衝動。
特別是她的直接,她連探問他的隱私,都可以明目張膽,毫不忌諱,真讓人意外。
從七樓是可以看見五樓的情況,不過五樓一直黑幽幽的,還用布遮住。
他笑了笑,她也不用太擔心他會偷窺她,他不會做這種事情,他也沒有這個愛好,不過她一個女孩子住,還是小心一點好,畢竟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六樓的住戶也能看見。
公寓一共只有七層,他是個男人,有時候只穿個四角褲晃來晃去,也是沒關係的,反正最多只有對面的那層樓的人會看見,而對面的樓層很安靜。
昨天他感覺到一個鏡片的反光,他暗笑自己太過多疑,如果真的是偷窺,也不該讓他察覺到,而現在對面的樓層還是很安靜,好像沒有人居住似的。
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這一片和諧,他拿起接通,「喂?」
「阿思。」電話那頭是蕭吟風的聲音。
「幹什麼?」
「你真是的,南希跟我說了,我才知道原來你都安排好了,你也太奸詐了,不怕我不放你走嗎?」蕭吟風想起早上碰見楚夏思的秘書南希,他才知道這個小子移交工作都做好了,他立刻知道自己被暗擺了一道。
「哦,是嗎?」楚夏思紋絲不動地坐在沙發上,一點也不驚訝,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你……」蕭吟風恨得磨牙,都怪自己昨天一時亂了理智,才答應了他的要求,害得自己嘔氣到現在。
「嗯,沒事了?沒事,我去補眠了。」
該死的混蛋!少了一隻左臂,他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楚夏思居然還有心情去睡覺!
「楚夏思……」回應蕭吟風的是一陣嘟嘟聲,楚夏思掛了電話。
好整以暇地把手機關機了,楚夏思好心情地放下咖啡杯,站起來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他對現在的生活真是滿意極了,過去的生活太過忙碌,讓他連享受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他可以好好地放自己一個長假,想起梅默靜,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未來的日子大概是不寂寞了。
可惜好景不長,在傍晚的時候,蕭吟風衝了過來。
「楚夏思,開門!」他用力地拍打著門。
楚夏思只穿了一件浴袍便施施然地走了出來,「怎麼來了?」
好一句雲淡風輕的話,他今天生了一天的悶氣是白生了,老婆說的對,楚夏思就是一個無情無慾,帶髮修行的和尚。
「算了。」蕭吟風無奈地垂下頭。
「進來嗎?」他知道蕭吟風的目的,也不緊張。
「進去能說動你嗎?」蕭吟風沒好氣地說,轉念一想,又進門了,「不過拿瓶冰啤酒降降火也好。」
楚夏思無所謂地聳聳肩,沒有意外地又聽見他喊道:「有沒有搞錯呀!阿思,你家連個啤酒也沒有!」
「你知道的。」
蕭吟風只能隨便拿了一瓶飲料喝,「你不喝啤酒,放幾瓶在家裡也沒關係呀。」招待客人用嘛。
「知道我住在這裡的就只有你,你跟我這麼熟了,還要招待嗎?」他反問。
楚夏思的人脈廣,可真正的朋友一隻手便能數出來,除了眼前這個,其他幾個好友都在國外。
「所以你就連裝模作樣都不裝一下!」蕭吟風狠狠地說。
「是呀。」他大方地承認。
蕭吟風不爽地灌了一口飲料,接著像牛一樣,直接牛飲,「呼,喝完了,我還是回家抱老婆好了。」
楚夏思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放在櫃子裡的紅酒,心裡暗自慶幸,他是講格調的,一瓶好酒不是像他這麼牛飲,而是需要一個享受的過程。
走到門口的蕭吟風似是想到什麼的,又繞了回來,在楚夏思背對著他的時候,他手臂一張,一把抱起了楚夏思。
蕭吟風從小便是學空手道,武功好不用說,連力氣也大得驚人,楚夏思就好像一個女人一樣被他抱起來了。
每每說不過楚夏思,蕭吟風只能裝無賴,欺負他。
「蕭、吟、風!」每一次楚夏思生氣,他都會冷著嗓子喚人的名字。
蕭吟風知道自己佔不了多久的上風,一放下楚夏思,便假裝輕浮地拍了他一下臀部,然後趕緊溜出了門,留下三個字:「下次見!」
楚夏思冷著眼看著他奪門而出,對於好友這種近乎無賴的行徑,他很不喜歡,所以每一次,他都會好心地警告,不收斂的下場便是他的反擊。
怎麼說,他也是自由搏擊個中好手,不見得蕭吟風肯定會贏。
一天的好心情到現在正式告罄,楚夏思黑著臉走回了房間,他沒有注意到,對面樓層緊閉著的窗簾,偷偷地拉起一角,正望著他這一邊。
梅默靜手中的望遠鏡倏然掉落在地上,她一臉的不敢相信,她剛剛是不是看錯了?
那個男人跟楚夏思的關係似乎很要好,兩個人摟摟抱抱,臨走時,男人還輕拍了一下他的臀部,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楚夏思,他不會是一個……gay吧?
她剛一下班,回到家裡,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遏制不住自己的劣根性,不由自主地拿著望遠鏡偷看他。
她看到的場景,便是一個男人在冰箱旁邊喝飲料,而楚夏思則穿著浴袍,一副弱弱的模樣坐在沙發上。
她豐富的大腦立刻就開始活動了,這樣的場景,她能聯想的便是一場激烈的歡愛過後,男人飢渴地喝著飲料補充體力。
啊啊啊啊……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子!她看上的男人居然是個……
梅默靜無法接受事實地躺在地板上,看著天花板,整個人都傻了。
早上聽見他還沒結婚,也沒有對象,她欣喜若狂,哪裡知道他之所以會是這樣的原因,竟是他不愛女人,愛男人!
害她白開心一場,她就說嘛,他條件這麼優,怎麼會沒有對象,恰恰他還很新潮,對像還是一個男人……
她本來還想追他的,反正她大小姐條件也很好,女人要懂得自己把握機會,誰追誰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結果如何,他們是否能修成正果,可她沒有把彎掰成直的本領。
瞄見腳旁邊的望遠鏡,她的臉上劃下三條黑線。
她本來是把望遠鏡給扔了,偏偏清潔的大嬸很是好心,一看就知道這是高級貨的望遠鏡,絕對不可能拿過來扔的,於是等到她下班,又還給了她。
既然老天都決定物歸原主了,她想,她應該堅持下去偷窺……不,是關注他生活的每一天。
可是她又錯了,誤會了老天爺的安排,老天爺的安排才是真正的高招呀,讓她自己親眼見識了有好感的男人是一個……唉,多殘忍呀。
她深受打擊地將頭埋進了膝蓋,早點死心也好,總比以後才知道的好。
她猛地抬起頭,青年才俊這麼多,她怕什麼!
她不怕,她只是惋惜罷了。
很奇怪,楚夏思覺得挺有意思的那個女人沒有再出現了,他獨自跑完步,喝著飲料,準備走一會兒再回去,緩解一下腿部的肌肉。
也很湊巧,這幾天都沒有看見的女人緩緩地跑進了他的視線,她穿著粉色的運動服,頭髮清爽地綁成了馬尾,可愛的發尾隨著她的每一步都輕輕地搖曳著。
她,很適合粉色。
等到她靠近的時候,他對她打招呼:「早!」
她的腳步一頓,揚起生疏的笑容,「早啊!」
楚夏思的心思很縝密,她的臉部表情有些僵硬,連笑容都好假。
楚夏思也跟了上去,狀似不經意地問:「這幾天都沒有看見妳。」
「嗯,最近起晚了,你跑完了,我才開始跑。」不是起晚了,而是故意的,梅默靜故意錯開了時間,為的就是不要看見他。
現在他的身上已經被貼上了生人勿近的標記,在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時,梅默靜不打算再接近他。
「工作很累?」雖然現代人多少都有些黑眼圈,可女人都懂得化妝遮掩,而眼前的梅默靜卻是素著一張臉,膚質還不錯,就是黑眼圈濃了一點。
「嗯,有點累。」工作是累,可最重要的是,她還沒從打擊中恢復。
他們之間有種怪異的和諧,直到楚夏思不經意地拍拍她的肩膀,說:「也要注意身體。」
微妙的和諧被打亂了,梅默靜停了下來,楚夏思跟著停了下來,望著她一臉的震驚,楚夏思收回了手,「不好意思,我只是……」他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麼大。
梅默靜連哭的衝動都有了,她幹什麼呀,在他的眼裡,說不定她是他的姐妹,他只是擔心她而已。
「不,不,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們一起吃早餐吧。」梅默靜轉移注意力。
看了看她詭異的模樣,楚夏思壓下心裡的驚疑,「好。」
「呵呵,那走吧。」梅默靜勉強地笑著,不能再大驚小怪了,不過就是一個同性戀嘛,一個她恰巧看上了的同性戀嘛。
梅默靜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怎麼看他都不覺得他像呀。
「怎麼了?」楚夏思捉到她的眼神,不解她的神情為什麼這麼古怪。
「沒事,沒事。」梅默靜用力地搖頭。
「真的沒事?」楚夏思狐疑地問。
「是!」
吃完早餐,兩個人往公寓走。
「我先進去了。」梅默靜陰暗地說。
不知道她的情緒為什麼這麼低下,楚夏思不明地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