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華琦剛洗完澡的清新氣息飄進他鼻端,瞬間緩和他過度緊繃的神經。
但是,當他將視線放在她手臂上那一大片傷口上時,立刻瞇起黑眸,下巴抽緊,驚愕地大吼:「你受傷了!」
看見她肌膚上一片殷紅,整條細細的手臂上到處都有破皮的傷口時,他的心居然一陣陣抽痛?
「一點小傷而已。我在牽車的時候,還沒發動車子,車燈沒亮,再加上下大雨視線不良,結果被人從後面撞上,對方一直跟我道歉,我想說沒事,回家擦一下藥就好,反正又不是什麼大傷……」
常仲斌勉強按捺滿腔怒氣,聆聽著她被他激烈的反應嚇得緊張萬分的拉雜描述,一掌扣緊她的手腕,往沙發走去。
他恨不得能將害她受傷的人抓來眼前痛揍一頓!
他把她推往沙發,直接以眼神命令她乖乖坐好,撥打電話請樓下的櫃檯送急救箱上來,心底有股煩躁之氣不斷竄升。
她受傷了!
他早該想到,一個女人騎機車是件多麼危險的事,今天她只是被人從後面輕輕撞了一下,就整個左手臂擦傷見血。
哪天要是被車子直接撞上……
常仲斌狠狼倒抽口冷氣,不敢再往下想。
不管她有什麼鬼理由,他要她立刻結束這種不要命的生活,她想工作賺錢,他會替她安排像樣的工作。
樓下櫃檯的服務人員效率很高,飛快送來急救箱。
「我可以自己回房擦藥,這只是一點小傷……」
見常仲斌將急救箱拿進書房,熊華琦在他緊繃的俊容下怯怯地站起身,想要拿過箱急救,溜回自己的房間。
但突然被他冷冷的一瞪,她立刻把未說完的話用力嚥下肚。
他看來好生氣、好可怕喔!
「乖乖坐好,不要亂動。」
常仲斌陰沉地盯著她一會兒,冷厲的嗓音丟下命令後,立刻扣住她沒受傷的那隻手,往將她往他身前輕輕一帶。
「啊!」
熊華琦輕喊一聲,一個重心不穩,立刻跌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這本來也沒什麼,不過是男人的胸膛,偏偏腦中突然播放起之前在他老家看見的陽剛體魄半濕的性感畫面,頓時,她口乾舌燥,腦子暈暈然,無法轉動。
這樣靠在他身前實在太、太危險了!
在她欲抽身之前,常仲斌已經拉著她,雙雙坐在沙發上。
他黑瞳中滿是擔憂,為她的仔細上藥、包紮。
空氣裡隱隱約約像是有電流竄過,彷彿警告著她什麼般,令人不安。
看著他沉默不語的低著頭,濃密的黑髮擋住了她的視線,熊華琦緊張地嚥了嚥唾沫。
為了緩和越來越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氣氛,她決定開口說些什麼。
「那個……我打擾到你工作了嗎?」
聞言,常仲斌抬起頭,冷冷掃她一眼,又低下頭,濃眉糾結地盯著她手臂上那一大片傷口。
都傷成這樣,不痛嗎?「那……你剛剛在忙什麼啊?」
這有什麼好問的?
常仲斌照例抬眼輕瞪她一眼,卻在看見那雙黑白分明的好奇大眼後,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大略解釋起來。
說完後,他懊惱地覷她一眼,不懂自己跟她扯這麼多幹嘛,連全球最好的研發團隊都弄不出他想要的東西,最好她會懂得他在煩什麼。
而且,眼前最重要的也不是這件見鬼的研發工作!
「其實我也一直覺得好奇怪。」
熊華琦疑惑地開口,但常仲斌沒搭腔,心思全擺在該怎麼說服她辭去那三份兼職,到他公司工作上頭。
今天的事他不希望再碰到第一次。
「聽你一說,我才想到你們這些做車子的,難道就不能用焊接的方式,把車子各部接合在一起,而不是鎖在一起嗎?」
聽見熊華琦閒聊般吐出這些話,常仲斌銳陣倏地一閃,靈光乍現。
他突然嚴肅地緊盯著她,雙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語調一沉,嚴厲的逼問。
「你剛剛說什麼?」
「我沒有說什麼啊。」熊華埼被他認真的模樣嚇著,直覺自己八成又不小心惹毛了他。
為了能安然全身而退,她只好矢口否認到底。
「明明有,說!」
被這件事纏了他這麼久,好不容易乍現曙光,他怎麼可能放任一閃而過的好想法就這樣跑掉?
常仲斌板著臉,不妥協的神情彷彿告訴她,這次沒這麼容易放她過關。
「我、我不是專業人士,隨口亂說的,如果我說錯了什麼,我跟你道歉,今天晚上受傷已經夠可憐了,啊——好想睡喔。」熊華琦原想隨口帶過,但陡然被他冷冷的一瞪,她歎口氣後,乖乖的開口:「我根本不懂車,只是閒聊,閒聊喔!」
這還用得著你說?他渾身傲氣盡現,直盯著她,要她自行把話說完。
「其實就是你剛剛說的那樣嘛,既然在車身打洞會製造出一堆廢鐵什麼的,那幹嘛非打洞不可?」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怯怯地看他一眼,沒想到預期中的「滿嘴胡扯」沒有出現,他反倒要她繼續說。
「不打洞,照樣可以把車體各部分接合的方法應該有吧?這只是我個人的想像啦!車子不都是鐵啊、鋼啊那些金屬打造的,遇熱應該會融化吧?反正我的想法很簡單,用接合的方式解決。」
對!就是這個!
常仲斌睜大陣子,黑瞳裡有一道靈光正迅速凝聚。
這麼簡單的概念,為什麼他的工作團隊沒有早一步想到?難怪人人都說專家通常腦子都很僵化,有時外行人反而比較能有跳脫性的思考。
不過,話雖如此,真正要從事執行層面的工作,還是要專家才行,外行人只是提供不同的想法。
但她這個想法,很可能為公司帶來極大的突破!
常仲斌加快速度卻不失細心地替她包紮完後,快步走回電腦前,迅速發出一封簡短的指令給研發部。
沒想到困擾他許久的事,只要把念頭一轉,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
常仲斌迅速發出指令,並順道出聲制止熊華琦想偷溜的舉動。
「別想跑,我們還有事要談。」
才站起身朝房門邁去一步就被叫住,熊華琦僵硬地轉過身,有些可憐兮兮地問:「明天再談不行嗎??」
「不行。」常仲斌說得斬釘截鐵。
他迅速解決手邊的工作,幾個大步走到她面前,黑眸直盯著她,直到她緊張得快要無法呼吸,他才緩緩地揚嗓。
「奶奶已經選了個黃道吉日,婚期訂在兩個月後的二十號,那時候你就是我名義上的老婆,現在的工作你必須統統辭掉。J
熊華琦眨眨眼,不懂他怎麼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她需要賺錢還他,難道他忘了嗎?
「辭掉?那我怎麼還你錢?」
「我一直在思考這件事。如果你願意,可以到我公司工作,薪水保證絕對不輸你這幾分工作加起來的總和。」
常仲斌早就對她沒日沒夜的工作很有意見,趁今天她受傷,乾脆把這件事提出來,一勞永逸徹底解決它。
「不要。」她現在一個月的總收入差不多有六萬塊,而一個剛進科技公司的研發人員薪水了不起也才四、五萬元,她不要他給的特殊待遇,需要的錢,她會自己想辦法去賺。
「你拒絕?」
他冷怒的語氣令熊華琦一顫,回望著他投注在她身上那兩道足以冰凍任何事物的冷厲眼神,她悄悄深吸口氣,力持鎮定。
「這是什麼意思,施捨嗎?」「只是一份工作,你一定要扯這些有的沒的?」
「這才不是什麼有的沒的!我堂堂正正的工作,你幹嘛突然要我統統辭掉?」
「如果有更好的工作環境,為什麼不要?」常仲斌濃眉緊皺,腦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
她那些累死人的工作到底有什麼值得留戀?還是……工作場合有讓她捨不得離開的人?
突然,他想起她以前曾迴避這個問題,以及她在KTV遇上有人找麻煩的那些狀況。
常仲斌臉色一沉,不快的抿緊了唇。
熊華琦因他猛悍的氣勢而心一悸,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的話。她轉身就想走,但他迅速一掌扣住她的肩,稍微施力,將她旋過半個身子,面對他,雙掌壓上她的肩膀,阻止她離去。「把話說清楚再走。」「我不想辭職。」
「你再說i次。」他以強悍的眼神逼她允諾。
熊華琦猛搖頭,但語氣不敢再那般強硬,「我不想……」
假裝沒聽見她的曝嚅,常仲斌再次專橫地強調道:「明天你就去把工作辭掉。」
「不行!」熊華琦用力聳動肩膀,試著從他鋼鐵般的箝制下抽身。
他眼神一怒,加大扣緊的力道。「為什麼不行?」
她猛然深吸口氣,難堪地低喊:「因為我不想欠你更多!」
聞言,常仲斌輕輕一震,目光炯炯的直盯著她。
在他想要對她好一點時,她心裡想的居然是不想欠他更多?他嘴角輕扯,一抹苦笑出現在他臉上。
「爸爸曾經跟我說過,神奧從沒有人走後門進來的紀錄,我不想害你為我破例。」
雖然常仲斌趁她有求於他時威脅她跟他假結婚,但她一直知道,在工作上他是個賞罰分明、很有紀律的老闆,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也明白私底下他還是個非常孝順、盡心維護家人的好孫子,她不想讓他為了她而勉強做出他以往不屑做的事。
為什麼這麼在乎他的感受,熊華琦無法理出一個清楚的頭緒,只是努力讓自己微笑著。
「如果你是怕我到處打工會讓你丟臉,那實在不需要擔心,畢竟我們之前已經說好了,結婚的事會盡量低調,不會讓太多人知道,不是嗎?」
她垂下眼眸,嗓音裡淡淡的落寞令常仲斌心I緊,大掌緩緩鬆開了她。這就是她對他的想法?
接受他的安排,對她來說居然這麼難?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能再欠你更多了。」隨著肩上的力道消失,察覺出他的軟化,她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立即轉身走出書房。
望著她離去,常仲斌失神許久,不自覺的喃喃低語,「白癡女人,我只為你破例,這樣也不行嗎?」
因為常奶奶一通電話,熊華琦沒想到自己最後還是必須辭掉所有工作。今晚,咖啡店的老闆齊易晨特地為她辦歡送會,地點就在她之前打工的K.TV。
「華埼,今天是你的歡送會,不開心嗎?」齊易晨坐在她身邊,希望她能好好的和大家玩一晚。
「老闆,謝謝你幫我辦歡送會,我忽然辭職,一定給你帶來很大的困擾。」熊華琦抱歉地笑了笑。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嗯……情況有點複雜,一時半刻我也很難說清楚。」她垂下眼睫,刻意揚起嘴角。
「沒關係,我只想讓你知道,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齊易晨關切地表示。
「謝謝老闆。」她微微一笑。
這時,同事們圍了過來,要她一個個和他們敬酒道別。
笑鬧中,有人猜她消失得這麼毫無理由,八成是要出國去做壞事。
最能猜的那個隨口說,她肯定是要學那些明星趕流行,嫁入豪門做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