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就是緣分,闔易不只不遠千里而來,還是乘著奇跡翅膀出現在這個年代,在他最無助、最慌亂的時候,秋水嵐翩然降臨眼前。
雖然秋水嵐老是板著一張臉,對他佯裝失意的行徑,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但是她在神情不悅的背後,卻無怨無悔的替他善後,這讓人生地不熟的他彷彿看到曙光。
心狂烈跳動,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著闔易的胸口,力道之大,讓他靠近心臟處的皮膚還微微刺痛。
這就是愛的證明,真真切切、傾盡心力愛著一個人的證據。
「小嵐,我愛你,真真實實的、熱熱切切的愛著你。」闔易在她的頰邊輕聲開口,一隻大掌此時握住她纖細的手腕,讓她的手掌穿過鬆開的衣襟,貼在他的胸口上。
秋水嵐望著闔易,迷濛的雙眼流露出不解的眸光。
「感受到了嗎?」闔易勾起嘴角,低聲詢問。
秋水嵐在這一刻與闔易是如此的心意相通,她不需要他多做說明,輕輕閉上眼,將所有的感覺灌注在手掌上,仔細的感受闔易、貼近闔易。
一陣又一陣強烈的心臟跳動隔著胸腔傳至秋水嵐的手心,耳朵彷彿能聽見他躍動的心跳聲。
睜開眼,她直盯著他堅定的狹長雙眸,粉唇輕輕勾起,「我感受到了,我聽到了,那是你的心跳。」
闔易低下頭,將秋水嵐嬌美的模樣映入眼簾,如斯女子竟與他心有靈犀,對他而言,這是上天對他的無比恩澤。
「這顆心,從今以後,只為你一個人跳動,只為你一個人高興,也只為你一個人傷心難過,這顆心屬於秋水嵐,上頭已經深深刻上『秋水嵐』三個字。」闔易低醇的嗓音就像夜裡迴盪的樂章,是這般扣人心弦,如此撼動人心。
眼眶微微剌痛,秋水嵐連眨眼的時間都嫌浪費,直視著闔易,不肯移開一絲一毫。
自小,她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見不得光的一個存在,年幼的她總得與爹親和娘親躲在一間偏僻的小屋裡,三個人才可以偷偷摸摸的享受天倫之樂。
然而娘親過世後,她獨自生活了好幾年,終於在十五歲那年,爹親托闔楠與闔易將她悄悄的接回京城,鎮日待在將軍府裡,足不出戶,府邸的人還以為她是遠親,前來投靠,她一點怨言也沒有。
爹親被迫入獄,受辱處決後,她藏起女孩的天真爛漫,換上男裝,與驃騎大將軍一同在烈日下操練士兵,夜裡處理政事,只為了能在朝廷得到舉足輕重的地位,才能有機會替爹親洗刷冤屈。
然而,同齡的女孩們不是賞花、刺繡,要不然就是替自己未來的婚姻鋪路,她卻得日日操煩國家大事,內心不忘一洗血海深仇,已經不曉得過了多少在夜裡緊皺眉頭,躺在床上享受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的休憩時間,期待天明千萬別到來的日子。
而他,闔易,竟告訴從小活在陰影下的她,說他的一顆心只為了她而躍動,這對秋水嵐而言,是多麼的欣喜若狂。
從前,秋水嵐堅強、勇敢,一個人默默的承受必須活在陰影下的淒苦生活,她為情人遠走他鄉的娘親而活,又為了保全將軍之名、躲在府邸足不出戶的爹親而活,她從來沒有多說一句抱怨,但並不表示她不想將自己真實的攤在陽光下,不想世界上有一個人為了她犧牲奉獻。
嫩唇猛然貼上薄唇,不斷的吮吻著,雙手更是不自覺的攀上他的頸子,沉醉在從他身上散發出的誘人麝香味裡。
……
屋外狂風暴雨,打亂了樹枝與花草,屋內卻正上演旖旎的激情,直到深夜還遲遲不肯落幕。
闔易的心情一點也不像經歷整晚的狂風暴雨後,天明之時湛藍晴空透出曙光當頭,大地綴上點點水珠,在陽光折射下閃閃發出亮光。
縱使昨晚他與秋水嵐肌膚相親,纏綿一夜,但是他的心依舊是慌張的、不知所措的。
慌張的是,雖然她昨夜張口閉口都是喊他「闔易」,但那真的是喊著他的名字嗎?他心底沒有任何答案,一顆心懸得老高,一整天下來,發呆的時間比專注的時候多了五倍。
不知所措的是,今天一早他見她睡得熟,因此做主要人別喊她起身,獨自一人上朝、巡視與校兵,從前總是有她同行的行程,今日是他一個人硬著頭皮完成。
闔易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將軍府時,已經是華燈初上,而他在與她緊密結合後一直到現在,兩人都還未見過一次面、說上一句話,這讓他完全不知所措,不曉得等會兒該怎麼面對秋水嵐。
「將軍,您回府啦!」老管家一見到闔易,馬上從大廳走了出來。
「小……秋副將的身體怎麼樣了?」闔易差點說溜了嘴,趕緊改口。
「秋副將睡到傍晚才醒來,小蔓端了碗鹹粥讓秋副將吃下後,貌似沐浴過後又倒頭睡了。」老管家據實以報。
這可是老管家在秋水嵐入府的三年來,第一次見秋副將懶散一整天,不過這樣也好,老管家認為秋副將總是拚命的為朝廷賣命,就算再年輕氣盛,也會有疲憊的時候,因此能好好的休憩個一、兩天也不是壞事。
「睡了?」闔易頗感驚訝,他以為秋水嵐睡了一整天後,醒來就不會再想入睡了。
「聽小蔓回報,秋副將的頭有些疼,因此還想再躺一下。」
「頭疼?我想那一定是昨夜秋副將喝多了。管家,你有按照我的吩咐,給秋副將準備一碗醒酒湯嗎?」闔易時常宿醉,在從前的日子裡,他每每參加慶功宴,總是會有數不清的男男女女同他敬酒,讓他老是黃湯一杯又一杯的下肚,搞得隔天頭痛欲裂。
「已經按照將軍的吩咐,早在秋副將醒來時便送上醒酒湯。」
「謝謝你,你忙你的吧!晚膳就讓人送來我的房裡,我晚點再吃。」闔易扯起嘴角,朝老管家下指示,然後邁開步伐,往秋水嵐的房間方向走去。
當他來到秋水嵐緊閉的房門前,瞧見窗戶透出微弱光芒,他想,應當是小蔓擔心秋水嵐如果在黑暗中醒來會不小心踩空,因此才貼心的留下一盞燭火吧!
輕輕的打開房門,他往裡頭瞧去,發現玉人兒般的她側躺在床上,面對牆壁,呼吸勻稱的睡著。
闔易走進房裡,再將房門帶上,輕巧的來到床沿,低頭望了睡得香甜的她好一陣子,一直到眼角餘光瞧見昨晚遺落在她房裡的黑色盒子,才收回視線,拾起放在圓桌上的盒子。
小心翼翼的拎起盒子提把,他來到連接她房裡與屋外的木造平台上,坐在昨夜她獨自買醉的籐制躺椅上,將黑色盒子放在腿上,然後輕輕打開盒子的蓋子。
躺在紅色絨布上的小提琴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小提琴特有的木質香氣傳至闔易的鼻腔,令他有說不出的感慨與懷念。
粗糙的長指輕輕撫著史特拉底瓦裡製作的小提琴,感受琴身在他的指下溫潤滑順的觸感,嘴角微微揚起。
闔易將小提琴從黑色盒子裡取出,仔細的調了音後,將琴枕在肩膀與下顎之間,右手拿弓,貼在琴弦上,閉上眼,帕格尼尼的「魔鬼的顫音」頓時流洩而出。
狂放的、激昂的樂曲行雲流水間帶著不羈的叛逆,迴盪在空氣中,讓皎潔月色下的大地多了令人駐足傾聽的悅耳聲音。
闔易一曲過後又拉了一曲,彷彿沒有罷休的時候,然而專注於音樂的不只有他,尚有從睡夢中醒來,輕手輕腳來到他身後的秋水嵐。
當闔易總算是後知後覺的發現身後多出一道黑影時,這才轉過身,望著穿著一身白袍的秋水嵐。
「吵醒你了嗎?」他一臉歉疚,其實真不該在這個時間拉琴,只怪他太久沒碰到小提琴,讓從前天天拉琴的他忍不住手癢,拉起曲子解饞。
「不,不是吵醒我,是我被好聽的音樂喚醒了。」秋水嵐扯動嫩唇,一邊走近闔易,一邊問道:「你手上的東西是什麼?方纔你就是用這個怪東西發出聲音的嗎?」
「這叫做小提琴,是外國商人送給我的。」闔易舉了舉小提琴,接著瞧見她坐在籐制躺椅上,於是自己便坐在另一張椅子上頭,兩人並肩仰首,望著月亮。
夜風襲上秋水嵐白皙的雙頰,輕拂著披散的黑髮,髮絲散發出花香味,清晰可聞。
「我瞧你很會彈奏這種叫做小提琴的樂器,難道你從前就很會使用這種樂器?」秋水嵐仰著頭,眼底映滿一輪明月,嗓音清脆的開口。
「你……」闔易驚詫不已,猛然轉頭,直直望著秋水嵐,嘴巴開了又合,合了又張,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在你對我說我們都是男人的那一刻,我馬上回想起你總算能起身的隔日,你說了,其實你的身體裡居住的靈魂不是我認識的闔易,而是另外一位從未來來的闔易。」秋水嵐一臉淡定,彷彿從她口裡說出來的話語只是一般談論天氣的家常話。
「所以說……你從那時候就知道我不是驃騎大將軍了?」難怪了,闔易還以為秋水嵐已經放棄謊稱失憶的他,原來事實是,她已經知道眼前的闔易不再是從前的闔易。
「嗯,從那時起我反推了早先你的詭異行徑,以及怪異的說話方式,就開始相信你曾經說過卻被我當成玩笑話的實話。」秋水嵐輕輕點頭,臉上的笑意未曾稍減。
當她頭痛欲裂的醒來時,腦海瞬間湧現昨日兩人的袒裎相擁,嘴角輕輕的勾起了弧度。
她其實一點也不訝異闔易已經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也許那人比她想像的要知道了更多事情也說不定。
月色映照下,秋水嵐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無比堅定與溫柔,如斯女子不僅有著古代女子的溫柔婉約,更有巾幗英雄的不屈壯志,闔易不明白上輩子是修來多大的福氣,才能讓她的心坎裡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可以講講你手上的小提琴究竟是什麼東西嗎?還有,我也想知道你在『未來』的時候是做什麼事的。」秋水嵐還不習慣被闔易直直盯著,趕緊低下頭,轉移話題。
「我以前是一位還挺火紅的明星,唱歌、作曲,甚至演戲,樣樣都來。」不是闔易在臭蓋,他在未來可是擁有以千萬計算的粉絲。
「明星?明星是什麼東西?」秋水嵐可就不懂了。
「明星就是會在公眾場所演唱歌曲,或者是演戲給大家看的人物,就像是你們口中的戲子,但是你也知道,戲子有分權貴追捧的,也有跑龍套的,而我就是屬於只要一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就會得到無數掌聲與金錢的明星。」闔易明白要讓秋水嵐理解未來,實在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帶過,所以他打算以後再慢慢的同她解釋。
「喔!好像有點瞭解,卻又有點不是很瞭解。」秋水嵐努了努嘴,還是不太清楚闔易的工作性質。
「關於這一點,我以後會慢慢的告訴你。」闔易低下頭,看著手上的小提琴,「小嵐,你知道嗎?我手上這把小提琴是一個叫做意大利的國家的制琴師傅做的名品,這位師傅叫做史特拉底瓦裡,他製作的小提琴價值非凡,在未來,只要會拉小提琴的人都想要擁有他製作的小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