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無三小路用 第一章
    鋪天蓋地的疼痛在闔易的腦袋清醒時蜂擁而至,讓他連張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在黑暗中努力回想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讓不只頭部,就連身體也痛成這副德行。

    他認真的回憶,突然想起了昨晚……

    對了,昨天晚上在小巨蛋開演唱會時,好像很蹩腳的踩到裸露在外又破損的電線,更糟的是,他這白癡竟然裝帥,在五萬名歌迷的面前帥氣的打開礦泉水,張口就往嘴裡灌,讓從嘴角滑落的水滴在電線上,瞬間電得他昏了過去。

    誰教闔易堅持穿那雙已經有五年歷史的馬汀短靴登台,鞋底破了個小洞且又殘留汗水,令他的馬汀短靴成了非絕緣體,因而觸電,蹩腳的倒在舞台上。

    不過身體怎麼也好像很痛?難道被電的瞬間彈了出去,撞到什麼器材?

    老天爺,他這副糗樣不就被媒體大幅報導?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樂團主唱形象,在這瞬間注定灰飛煙滅。

    如果因為這種糗樣導致人氣下滑,他是不是又得回地下樂團唱歌了?

    「天……」干涸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

    闔易發現自己的喉嚨干得不象話,發出來的沙啞嗓音像是老公公,嚇得立刻睜開眼睛。

    他看見一塊帶點淺藍色的布料掛在天花板,不禁攢起眉頭,搞不清楚人在哪裡,眼前的景象怎麼如此陌生?

    「添?將軍,你還要添點茶水呀!」一道細致嗓音從他的左側響起,然後是一陣瓷器碰撞聲,一只古色古香的淺口瓷杯出現在他的眼前。

    「呃……謝……」闔易實在是口渴得緊,原本想開口致謝,卻因為喉嚨刺痛難耐,只能很勉強的說了兩個字表示謝意。

    他曲起手肘,想撐坐起來,右邊手臂突如其來一陣劇烈疼痛,讓他驚詫的龜縮,跌回床上。

    「將軍,你不要緊吧?」聲音再次響起,口吻間多了擔心的成分。

    「不要……緊?」闔易猛然驚覺,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將軍?誰是將軍?

    「將軍,你的傷口很痛嗎?」一顆頭顱竄到他的眼前,黑白分明的眼眸盈滿關懷與疑惑。

    闔易很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在他的內存裡,沒有擁有一雙純粹眼神的人。

    「你……」直盯著眼前的陌生面孔,他不斷的猜測這個人究竟是男是女。

    這人將頭發全部扎起,露出眉清目秀的面容,乍看像個女孩,但是眼神透露出無比堅毅與氣概,就像男孩一般英姿煥發,讓他一時之間無法精確的判斷這人是男是女。

    「將軍,你是睡傻了嗎?難道你不記得我了?」秋水嵐張著詫異的雙眼,怎麼記得昨天晚上闔易昏昏沉沉間還喊著他討水喝?

    「我……不……認識……咳咳咳……」闔易忍著喉頭彷佛被利針戳刺的痛楚,想明確的說出自己不認識眼前這位不男不女的怪人,卻被一陣咳嗽打亂。

    「將軍,你還是別說話比較好,來,喝點水。」秋水嵐坐在床沿,伸出手,由後方環住闔易的肩頭,彷佛輕輕松松的將身形高大的他扶坐起身,接著拿了一只靠枕墊在他的腰後。

    闔易坐起身,才能看清楚秋水嵐,詫異的發現眼前這名應該稱做青年的人穿著一身詭異的純白色男式古裝,黑發在頭頂三分之二處盤起一個髻,露出修長的頸項。

    「將軍,喝點水,潤潤喉。」秋水嵐拿起方才放在圓桌上的瓷杯,再度貼近闔易的嘴邊。

    是誰在整他?

    闔易知道自己是當紅藝人,每每一出現在各大電視節目裡,當天的收視率必定開紅盤。

    公司極力保護他的形象,當然不可能被電視節目制作人挑選為惡整對象,他卻無法解釋眼前的古樸場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總不會是他唱歌唱到一半突然穿越時空來到古代,變成這名青年口中的將軍吧?!

    笑話,這可是目前最流行的穿越連續劇和小說才會出現的橋段,他堪稱是「全亞洲頂尖花美男」,怎麼可能會穿越時空來到古代變成將軍?

    對了!場景可以搭,但是總不會替他整容吧!

    「鏡子!給我鏡子!」闔易抓著秋水嵐的手腕,慌張的開口。

    「鏡子?」秋水嵐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蓋世英雄的將軍何時照過鏡子了?

    「快,給我鏡子!」闔易等不了這麼久,拚命的催促。

    秋水嵐一臉詫異的起身,走出房間,跟女僕借了面銅鏡,交給闔易。

    他一把搶過銅鏡,在臉前照了照,無法置信地大呼一聲,「老天……」

    然後昏了過去。

    這真的不是笑話。

    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整整痛了五天,闔易總算在第六天鼓起勇氣,像老太婆一樣緩慢的彎曲手肘,撐坐起身。

    每天早上睜開眼睛,他多麼希望自己回到熟悉的環境,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讓他逐漸不想在每夜入睡前做祈禱的舉動。

    尤其每天照著超過一百次從秋水嵐手上搶來的銅鏡,發現模糊的鏡面映出一張陽剛的大胡子臉,闔易逐漸喪失了期待的勇氣。

    觀察了六天之後,他發現這副身軀的主人是一名威武的將軍,時常出現在他眼前、那不男不女的家伙叫做秋水嵐,好像是副將軍之類的角色,因此就他的推論,秋水嵐是個男人沒錯,要不,他怎麼能在朝為官?

    除此以外,他見過的也只有出現兩次的李大夫和送餐的僕人小蔓,再來就沒見過任何人了。

    在這三個人當中,他最滿意的是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小蔓,因為她不僅日日用柔軟的嗓音喊他起床,還會親自喂他吃飯,最重要的是,她每次喂他吃飯時,都會用沒穿胸罩的渾圓抵著他的手臂,這堪稱是闔易來到這個奇怪世界唯一獲得的好處。

    至於李大夫,就不用說了,闔易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只不過是出現兩次,替他換了一次藥後,開了超級苦的藥汁給他喝到反胃。

    闔易最討厭的就是秋水嵐這個不男不女的家伙,他傷口痛得動都動不了,只能仰賴秋水嵐幫他干洗,這點他是很感謝他沒錯,但也沒有必要在他痛得咬牙切齒時,用那雙冷得可以的眼睛直瞪著他,彷佛用眼神告訴他,他是個超級沒用的孬種。

    「痛、痛、痛……可以麻煩輕一點嗎?」傷口痛到全身開始顫抖,闔易只能沒用的要秋水嵐手下留情。

    「報告將軍,屬下的動作已經很輕了。」穿著米白色素面男裝的秋水嵐拿著干淨白布,仔細的替闔易擦拭傷口,白透的小臉上好看的眉頭攢了起來。

    「這叫做很輕嗎?我怎麼覺得你用手指直往我的傷口戳?」闔易有很強烈的感覺,這個秋水嵐一定跟這副身體的主人有仇。

    只是他們有仇,干他什麼事?無緣無故出現在古裝劇裡就已經很倒霉了,為什麼還要為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將軍受皮肉痛?

    「我看……你叫小蔓過來,她輕手輕腳的,一定不會弄痛我的傷口。」闔易說什麼也不想讓秋水嵐替他處理傷口。

    好看的柳眉微微揚起,秋水嵐淡淡的說:「小蔓正在廚房幫忙,沒空。」

    秋水嵐似乎不把頂頭上司當做一回事,長指挖了一大坨紫色藥膏,另一只手扯下闔易右邊的衣領,讓健壯的肩頭與胸膛裸露在眼前。

    「麻煩你輕一點……喔!痛……」闔易話都還沒說完,秋水嵐的指腹已經貼上他的傷口,讓藥膏抹勻在痛處上,害得毫無防備的他痛得哇哇大叫。

    從小到大,闔易沒受過什麼大傷,頂多是手腳破一、兩個小洞,擦擦藥,兩天就會自動痊愈。

    至於這種開放性傷口,一個就要人命了,現在身上居然有七處,害他每每一動便牽扯傷處,都會疼得差點喊爹喊娘。

    闔易在這幾天才聽小蔓說起,這副身體的主人在日前的戰役中被敵軍逼退,失足跌落谷底,好在谷底是深不見底的水潭,且後方援軍即刻趕到,才能大難不死,而身上的傷口除了從山谷跌落時碰撞所致,還有更多的是與敵軍交戰所受的傷。

    「將軍,請小聲一點,被別人聽到了,可是有損將軍的威嚴。」秋水嵐冷眼俯瞰臉冒冷汗的闔易,淡淡的要他克制點。

    秋水嵐怎麼想都覺得奇怪,還記得將軍向來律己甚嚴,以前他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那時左手手肘的骨頭斷裂,插出皮肉外,也都沒聽他喊過一聲痛,怎麼這次比上回受的傷要輕好幾倍,就叫得好像即將起程前往蘇州賣鴨蛋?

    「我痛都痛死了,哪管什麼威嚴?!」被秋水嵐毫無放輕的力道抹上藥膏,闔易當然有話要說。

    如果場景換成現代,這種傷口想必醫生一定會開藥讓他止痛,還有甜美小護士環繞在旁邊噓寒問暖。

    真的不是闔易愛臭蓋,從國小開始,一直到研究所畢業,他身邊從來不缺乏女人的愛慕眼光,一天接受二十次表白早已是基本款,就連兩個月前走路恍神撞上牆壁,額頭也只不過紅了一塊,就引來兩百七十八位女人的殷殷關懷,在FB的粉絲專頁上還有一百多萬多人次按贊表示關心。

    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他痛得哭爹喊娘,卻只有一名丫頭小蔓的呵護備至,秋水嵐這個不男不女的家伙一點也不可憐他的痛楚,還對他喊痛的行徑感到不解與嘲諷。

    「將軍,你可是個大男人,怎麼能受這點傷就喊成這樣?難道你一點也不覺得可恥?」秋水嵐冷冷的睨了闔易一眼,兀自掀起被子,拉開他的衣服,令肌裡分明的壯碩小腹裸露在外。

    「可恥?你居然說我喊痛是……痛……」闔易咬牙切齒,正想開口大罵,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讓他毫不客氣的大吼。

    秋水嵐根本不在乎闔易說什麼鬼話,先是解開環繞在健壯腰桿上的紗布,接著一把撕開貼在腰際上包裹傷口的白布,然而血肉與藥膏和布塊稍稍黏住,在秋水嵐掀開布料的同時,扯動傷口,痛得闔易差點飆出眼淚。

    「將軍,獅吼功也不是這麼練的吧!」秋水嵐當然知道撕開白布的時候一定會疼痛,但是總不能因為傷者懼怕疼痛,就任由布塊黏在傷口上吧!

    而且將軍未免也太誇張了,這種傷,哪個弟兄沒受過?就連十歲的小男孩也不會因為這樣的疼痛,就喊得差點把屋頂掀了。

    「是真的很痛,好嗎?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愛心?」闔易皺起眉頭,瞅著秋水嵐,一聲聲都是指控。

    「我這個人向來沒什麼愛心,這點將軍不也知道?」秋水嵐一點也不在意闔易怎麼說他,向來習慣順著自己的心意做任何事,從未有討人喜歡的念頭或行為。

    「算了,我看我跟你是沒話聊。」闔易已經不打算跟秋水嵐爭辯,反正再怎麼抗議,秋水嵐總是會用嘲諷的眼神和口氣笑話他,這是他六天來的心得。

    「剛好我跟將軍也沒話可說。」秋水嵐瞥了他一眼,低下頭,開始處理傷口,但是說話不饒人的他這回下手竟然輕了許多,也溫柔了許多。

    不一會兒,秋水嵐處理好闔易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後,將藥膏與剩下的干淨白布收回木箱裡。

    「將軍今天要不要試著開始沐浴?」不是秋水嵐不想再幫他干洗,而是堂堂高大威猛的將軍竟然受了點傷,就躺在床上六天一動也不動,讓他看了猛搖頭。

    「可是……」傷口碰水,會痛哩。

    「我讓奴僕替你准備熱水。」秋水嵐直接打斷他拒絕的話語,可沒有興致聽他說什麼傷口痛雲雲,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秋水嵐掩上門扉,背部靠在門板上,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仰首看著高掛天幕的上弦月,有無比的疲憊與無奈。

    真希望闔易趕緊恢復從前有英雄氣概的模樣,不會因為身上的一點小傷就賴在床上不起來,害得他這幾天都必須替闔易上早朝,日日面對皇帝用眼神表示他的指責與憤怒。

    笑話!要不是三年前為了一雪爹親叛國的冤屈,他才不會在闔易的麾下賣命。

    長腿往廚房的方向前進,秋水嵐很快的來到廚房附近。雖然將軍是一品官,但是小小的邵國沒有太多空間留給官員居住,因此將軍府也只是比富豪居住的屋子要大了一些,毫無奢華可言。

    邵國只是彈丸之地,幸運的是緊鄰港口,通商交易往來頻繁,造就邵國無可撼動的經濟地位,讓覬覦邵國的另外七個國家遲遲不敢動手搶奪,以免邵國在戰爭中導致商業活動停擺,受其害的是仰賴邵國船運與港口貿易的七國人民。

    「妳說將軍這回變得很奇怪?」掌管廚房的陳媽也不想想自己嗓門大,想說主子的背後話,卻不懂得壓低音量。

    「陳媽,妳小聲點,被其他人聽見我們說將軍的事情,可就慘了。」

    傳入秋水嵐耳裡的是小蔓刻意壓低的聲音,不過秋水嵐的耳力好得很,聽得清清楚楚。

    「喔!那……妳說將軍怎麼個奇怪法?」陳媽這時才會意過來,趕緊小聲說話。

    「我這幾天喂將軍吃飯,覺得將軍的手肘和身體直往我的胸部靠過來,感覺怪怪的。」小蔓臉頰泛紅,想起將軍健壯的體魄與不怒而威的俊逸面容,一顆心不受控制的怦怦跳個不停。

    「會不會是將軍愛上妳了?這幾日除了秋副將照顧將軍外,就屬妳溫柔的服侍將軍,因此軟化了將軍的心?」陳媽雖然年過半百,但是對於男女間的情愛話題可沒有因為年紀增長而減少興致。

    「才不會呢!將軍怎麼會看上我這幫傭丫頭?」小蔓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別妄自菲薄嘛!」陳媽出聲安慰。

    「是呀!小蔓,妳可別妄自菲薄,搞不好將軍心儀妳也不一定。」秋水嵐跨過門坎,走入廚房,衣襬飄逸,看起來器宇軒昂。

    「秋……副將!」小蔓與陳媽慌張的瞪大眼,結結巴巴。

    她們倆躲在廚房裡談論主子的話語全都被秋水嵐聽見,雖然將軍府裡的人都知道秋水嵐與將軍私下關系並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能保證秋水嵐能容忍將軍府裡的奴僕說頂頭上司的閒話。

    「瞧見我有這麼吃驚嗎?」秋水嵐扯起一邊嘴角,看看陳媽,再看向小蔓,「方才將軍還指名要妳替他擦藥,我想,也許將軍對妳有意思。」

    「真……的嗎?」小蔓喜出望外,然而當她的眼睛對上秋水嵐黑白分明的瞳眸時,膽子瞬間縮了回去,說話的音量小了許多,心底的喜悅卻是不斷的蔓延。

    「嗯。」秋水嵐隨便應了一聲。

    無恥的男人,還當他愛五公主愛得無法自拔,怎麼這回自昏迷中醒來,改成吵著要小蔓了?沒原則的男人真是不可取。

    秋水嵐在心底叨念著,但是將軍愛誰、娶誰都不關他的事情,現在只求他能快點把傷養好,順便補回先前的男子氣概,趕緊上朝,別再讓人代他出席。

    「不過躲在廚房裡談論將軍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希望這點妳們能注意。」相較於小蔓的神采飛揚,秋水嵐顯得冷淡許多,就算再怎麼不喜歡將軍,也必須肩負起提醒的責任。

    「真的很抱歉。」小蔓與陳媽低下頭,一臉歉疚。

    「下回別再犯就好。」她們兩人並非秋家的奴僕,他也沒有理由與立場責罰,還是趕緊把來廚房的事情辦一辦。「陳媽,請妳讓奴僕准備熱水,將軍要沐浴了。」

    「是,我知道了。」陳媽一接到指令,一溜煙從廚房後門跑走,來到十步之遙的柴房喊人。

    洗了個熱水澡讓闔易感覺舒服多了,雖然一開始傷口碰到熱水會有刺痛感,但畢竟是即將結痂的舊傷,倒也沒有想象的疼痛。

    回想起來,要不是闔易從前就怕痛,也不會在秋水嵐的面前出現這種鳥樣,其實真的也不能怪秋水嵐把他當成廢物加神經病,上藥的時候瞧自己大呼小叫就用嘲諷加恥笑的眼神看他。

    一開始闔易簡直是被趕鴨子上架,隔著屏風,秋水嵐在另一邊冷言指揮,他匆匆褪下身上的衣物,抱著赴死的心情坐入注滿熱水的浴桶裡,准備放聲尖叫。

    沒想到身上的傷口碰到水後並沒有想象中疼痛,或許是秋水嵐這幾天的狠心對待,讓他的忍痛能力更上一層樓。

    反正總歸一句,呼……泡在熱水裡的感覺真好。

    闔易的頭靠在浴桶邊緣,閉著眼睛,享受氤氳蒸氣服貼在臉上的舒服感,熱水猶如少女柔軟的雙手輕撫皮膚,在無緣無故穿越時空來到古代的這幾天,就屬現在讓他最舒暢。

    耳裡彷佛傳來他習慣在沐浴時聆聽的莫扎特交響樂,令他感覺自己回到了有大大浴缸的豪宅。

    這份得來不易的舒服卻在瞬間被一道冷然的聲音打斷,腦海裡的交響樂沒了,只剩下嚇得令他顫抖的秋水嵐說話聲。

    「將軍,你洗好了沒?」秋水嵐手裡拿的書都要看了一半,卻遲遲不見將軍從屏風裡走出來,忍不住開口提醒。

    秋水嵐可不是閒閒沒事做,更不是將軍的專屬奴僕,沒有多余的時間等他在浴桶裡慢慢的磨蹭。

    「好了啦!我洗好了。」呿!個性這麼差,將來討到的老婆可倒霉了。闔易聳了聳肩膀,一臉無奈的起身。

    當熱水化作水珠從他的健壯身軀往下滾動時,他這才有心思低頭看看這副新的身軀。

    不看則已,一看驚人。

    強壯的臂膀壯得跟什麼一樣,不需要用力,肌肉線條猶如雕刻一般完美的蜿蜒在手上,好像有A罩杯的胸膛結實堅硬,小腹是由六塊肌肉組成,但更令他想放聲尖叫的原因,是這副身體下面的鳥鳥部分,未免也太……大了吧!

    「將軍,你在磨蹭什麼?」秋水嵐明明聽見他從浴桶裡起身的聲音,為什麼遲遲等不到人?

    「我……」闔易的聲音有點哀怨。

    「怎樣了?」秋水嵐皺著眉頭,在屏風前來回踱步,不耐煩的吼著。

    「秋水嵐……你看這怎麼辦?」闔易驚慌失措的從屏風後頭跑了出來,雙手攤開,一絲不掛的站在秋水嵐的面前。

    「什麼怎……」秋水嵐不解的看著闔易慌亂不已的面容,接著眼神往下瞄,赫然發現他什麼都沒穿,就連雙腿間的軟趴趴亦是毫無遮掩,不禁倒抽一口氣,呆傻了半天,才猛然回過神來,大聲斥責,「喂!這是什麼意思?」

    秋水嵐頓時臉頰泛紅,撇開眼,不想多看闔易的裸體。

    闔易似乎沒發現秋水嵐的異樣,繼續自顧自的說話,「我是要你看看,我的身體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他真的要放聲大哭了,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

    活了二十七個年頭,他每日都很認真的注意飲食,就算運動也選擇游泳一項,保持高瘦精壯的最佳狀態,所穿的男裝都是以0號尺寸為主,完完全全是少女殺手。

    可是看看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這副身體跟自由搏擊選手有什麼兩樣?

    「將軍,麻煩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說話,好嗎?」秋水嵐蹙起眉頭,依舊望向左側,不想參加研討闔易身形的會議。

    秋水嵐的心底頗不是滋味,不禁聯想闔易是不是挾怨報復,故意在他的面前裸露,因為他不肯假小蔓之手,堅持替他換藥。

    「可是……」闔易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何失禮之處。

    「請將軍把衣服穿上!」秋水嵐嚴肅的重申。

    「我知道。」闔易忍不住咋舌。

    唱片公司裡附設的練舞休息室不也是這樣?一群男人沐浴後,全身脫光光坐在板凳上,享受蒸氣浴,還可以順道監督自己與同事是不是該注意身材有沒有變形。

    還是古代的男人比較保守,不習慣同性互相看裸體?

    秋水嵐見闔易遲遲沒有穿衣服的動作,害臊早已轉成怒火中燒,忍不住再次開口,「屬下對將軍的裸體沒有興趣,現在嚴正的告訴你,請你把衣服穿起來再說話。」

    動了動嘴角,秋水嵐很努力才能忍住上前狠狠揍他一頓的沖動。

    就算他的武功不及將軍,但還是有余力能讓負傷的將軍受更重的傷。

    「我穿就是了,別這麼生氣。」闔易決定妥協,畢竟還想繼續活下去。

    他扯過掛在屏風上頭一塊在他眼裡看起來像白布的衣服,將兩只臂膀套入裡頭,拉攏衣襟,但手肘上的傷阻礙了綁腰上繩子的動作。

    「秋水嵐,幫我。」闔易怕痛,如果能不牽動傷口,他可以躺在床上擺爛,等傷口自動修復。

    「幫什麼?」秋水嵐轉頭,怒瞪著他。

    原本就對將軍頗有不滿,如今又讓他見著令人怒火中燒的裸體,秋水嵐的心情能好到哪去?

    「幫我把繩子綁好。」闔易抬起手,等著讓秋水嵐替自己服務。

    「呿!」秋水嵐冷哼一聲,站在闔易的身前,雙手握著繩子,雙臂環過健壯的腰桿,讓繩子環繞一圈,最後在闔易的側腰打個繩結。

    秋水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彷佛早晨露珠落在百合花的芳香味道,幽幽的傳入闔易的鼻腔。

    低下頭,闔易望著矮他一個半頭的秋水嵐,那垂下的黑色睫毛猶如羽扇,遮掩了黑白分明的眼眸,竟讓他的心莫名的觸電。

    什麼嘛!他可是堂堂的正港男子漢,怎麼可能對秋水嵐這種不男不女的妖孽動心?

    沒錯,一定是這樣!絕對是他來到這個詭異的年代太久,所以才會心神喪失。

    闔易在心底大聲疾呼,他愛的是真正的女人,而不是看起來像女人的秋水嵐。

    「好了。」秋水嵐往後退了一步,仰首看了闔易一眼。

    望了眼秋水嵐替他綁妥的繩結,闔易點點頭。嗯,綁得很漂亮,對服裝講究的他非常滿意。

    「將軍,屬下看你既能走也可以洗澡,明天是不是就能上早朝呢?」秋水嵐的嘴巴這麼問,卻露出「如果你敢拒絕,就死定了」的死人臉。

    「早朝?」什麼早朝?闔易還有點會意不過來。

    等等,早朝該不會就是電視上演的那種,七早八早,天都還沒亮,官員就得在議事殿前排隊等著皇帝起床,然後排排站面向皇帝稟報有的沒有的?

    「是,從將軍受傷回府一直到現在,你已經半個多月沒上早朝了,待批的軍事公文都還堆在桌案上,等待你做最後審視。」秋水嵐面無表情的說。

    「我昏迷的這幾天,是誰幫我上早朝?還是我有請假呢?」闔易慌張得很。

    開什麼玩笑?要他上早朝,豈不是要他的小命?他連這裡是哪裡都不曉得了,哪還能在皇帝的面前接受審問?

    「是屬下替將軍上朝,至於公文,屬下能決定的,批閱後就呈上軍機樞,但重要的公文,屬下沒有權限批閱,只能等待將軍趕緊復職,做最後的審奪。」秋水嵐口氣平緩,不疾不徐的回話,完全不把闔易緊張兮兮的模樣看在眼底。

    「我……天呀!我手上的傷、腿上的傷好像又開始隱隱作痛……」闔易真慶幸自己是硬底子演員,誇張的撫著手上的傷口,跌坐在床上。

    呼,演過三部偶像劇男主角的他,演技可是一等一的好,想必能騙過秋水嵐。

    「痛?」秋水嵐微微偏頭,神情頗為不解。

    「是,真的好痛,可能剛才傷口碰到水,又犯疼了。」闔易皺著眉頭,裝出痛苦不堪的模樣。

    秋水嵐走到闔易的身邊,蹲下來,左看右看他小腿肚上的傷痕,然後仰望闔易,「依屬下之見,將軍腿上的傷根本沒什麼,怎麼會突然說發作就發作?」

    「真的很痛。」闔易知道自己喊痛的行徑很娘炮,但是為了不去上早朝,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瞧將軍沒用的模樣,秋水嵐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摔壞腦子了,還是傷到骨頭了,所以才會遲遲不見傷勢好轉?

    「將軍,請容屬下看看。」秋水嵐也不等闔易回話,站起身,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在他的臂膀上捏了捏,接著又蹲下身,替他抓了抓小腿,神情越來越疑惑。

    「秋水嵐,你別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感覺很奇怪。」闔易怒吼。

    其實他多想否認,當秋水嵐軟軟的手碰觸他身上的肌膚時,竟讓他有種異樣的舒坦快意,但下一瞬間便將這樣的感覺趕出腦外。

    一定是剛才泡澡泡太久了,才會對不男不女的秋水嵐碰觸他的身體有感覺。

    「將軍。」秋水嵐霍然站起身,神情嚴肅,「依屬下之見,將軍並沒有任何內傷,且皮肉的傷口也好了泰半,因此屬下想,明日再請李大夫來府裡診斷,倘若李大夫也同屬下抱持相同的意見,那麼請將軍後天上朝,並批閱公文。」

    「秋水嵐,我……」闔易這下可慌了,沒想到秋水嵐竟然如此狠心,他都說痛了,怎麼還不死心想逼他上梁山?

    「將軍,請你休息,待會兒你『最愛』的小蔓就會替你送上晚膳。」秋水嵐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離開。

    闔易看著秋水嵐離去的身影,這才明白什麼叫做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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