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暉斜灑入房間裡,映照在一床掛著紗帳的嬰兒床旁,拉長一道斜長人影。
影子來自一個約莫八歲的小男孩,他已經在嬰兒床前站了許久,用一種入迷且疼愛的眼神盯著薄被下那團粉嫩至極,摸起來也軟如布丁的小女嬰。
男孩伸出一根手指,底下那雙烏亮如丸的眼睛便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物,跟著他的手指轉動。
他靠近一點,軟嫩的小掌馬上握住他指頭,圓潤小臉樂得格格笑,手舞足蹈的震動了整張小床,也漾動了男孩的俊雅面容。
蔣祁英揚唇微笑,感染了嬰兒單純的快樂,搖搖手指,好像還能指揮這小東西笑得更開心,讓嫩嫩的笑聲傳遍整個屋子。
他看著那團樂不可支的小東西,內心充斥一股奇妙的快樂,比起他拿光了全年級各項考試、比賽的第一名還感到喜悅,他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為何,總之覺得看著這個小女嬰就可以很放鬆,讓他很想笑。
小娃兒很貪睡,現在好一點,半個月前,他每次來看她都閉著眼睛,閉著眼睛打哈欠、閉著眼睛喝牛奶,閉著眼睛被眾人抱著、哄著,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一樣。
他一度懷疑她有沒有睜開眼睛的一天,不像他整天要用眼睛做很多事,看書、運動、學才藝,剛升上國小三年級的他就經常覺得時間不夠用,哪像這團小東西可以花這麼長的時間閉眼睛,什麼都不想。
頭一回,蔣祁英發現自己也挺欣賞這種「沒事幹」的悠哉生活,無憂無慮的嬰兒,光是看著彷彿也有忘憂的效果,於是他這個忙碌的小學生開始三天兩頭往這兒跑,自此多了一個「觀察唐小妹」的新興趣,著迷地觀察著這個小娃兒的一舉一動,如同發現一本引人入勝的書一樣,不管她做什麼都新奇。
而且她長得多可愛呀,湯圓似的臉蛋,短短的手腳,圓亮的眼睛老是好奇地溜轉,自顧自地發笑,簡直跟印在奶粉罐和尿布包裝上的那些小baby照片差不多,比起他過去觀察的那些毛毛蟲、蝌蚪、蚯蚓實在賞心悅目又好玩多了……
「嗝——」女嬰突然打了個飽嗝,困惑眨眼的模樣像在疑問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
「呵。」他被她摸不著頭緒的憨傻表情逗笑,回頭從書包裡拿出用獎學金買來的小布偶逗她玩,兩人笑在一塊兒,在嬰兒床前一站就忘了時間,又讓母親追到鄰居家找兒子。
「沒見到我兒子回家,就知道他又往你這兒跑了。」蔣母一進唐家客廳,果然見到早該從才藝班下課回家的兒子又賴在別人家裡逗小孩。
「真不好意思。」蔣祁英是這附近眾所周知的資優生,經常跑來家裡陪剛出生的女兒玩,唐母都怕會耽誤了他的功課。
「別這麼說,我只怕他會害得你更忙,都不能好好休息。」蔣母才擔心兒子給人添麻煩,害唐太太不能好好坐月子。
「不會,祁英聰明能幹,上回還幫我一起替美嘉洗澡呢!」小男孩簡直像她的小幫手,常幫著她照顧女兒,連換尿布都學得有模有樣,倒是她這個當媽的真歹勢讓別人家的資優生兒子來幫她家丫頭擦屁股。
「你別對他太放心,萬一弄傷孩子就糟了。」兒子畢竟年紀小,要是把別人家的千金當蟲子照顧,出了什麼差錯,她和孩子的爸可沒本事生一個女兒賠給人家。
「沒事,他比我家那口子對女兒還細心,上次要他泡個牛奶,那個糊塗鬼居然沖了自己平常喝的高鈣奶粉,還差點把燙死人的奶瓶往孩子嘴裡塞。」真要比起來,家裡的這個大的才靠不住,出去上班明明是個謹慎的公務員,回到家照顧女兒就像個忘了裝腦袋的糊塗蟲。
「新手爸爸都是這樣,不是太神經質就是粗線條,把孩子當大人看。」蔣母是過來人,她的丈夫就是神經質的那種爸爸,偏偏養了一個凡事不需也不愛人替他操心的「成熟」兒子,搞得他老爸更緊張,脆弱的心靈多次遭受兒子個性獨立的打擊。小的去上才藝班,大的就偷偷去報名親子成長課程。
「祈英要不要吃布丁,還是紅豆湯?」兩個女人在沙發坐下,唐母才想起剛剛都忘了端出甜品招待小客人。
「美嘉可以吃嗎?」男孩抬頭,手裡還逗著床上的小嬰兒。
「不行,她現在只能喝牛奶。」
「那我等一下再吃。」他很有禮貌的向唐媽媽道謝,注意力很快又回到小女娃身上,有趣地與她對看。
唐母見狀,有感而發。
「你們要不要考慮多生一個?我看祈英那麼照顧我們家妹妹,一定很想當哥哥。」蔣先生是外商公司的主管,蔣太太本身也是待過大廣告公司的專業設計人員,因為顧及家庭生活才辭了工作,目前在幾所大學裡擔任講師及接一些外包的設計案,這種素質和經濟條件不多生幾個也真可惜。
「才不是,他是看你家女兒長得漂亮才喜歡來陪她玩的。」蔣母立刻拆兒子的台,最清楚自己孩子的個性才不是外人以為的那樣和藹可親,對誰都喜歡親近。只是俊秀斯文的外表加上成績優異,嘴巴又甜,才讓人看不清他的「精明」,輕易就籠絡了一大票師長的心,還成了附近不少小女生的偶像,以及一堆女同學眼中的白馬小王子。
「怎麼會?」唐母正是看不清他「真面目」的其中一人,覺得這孩子明明就是個聰明乖巧、對誰都親切的好好好好好孩子。
「不信我問給你看——」蔣母有不輸給兒子的實驗精神,立刻轉向兒子。
「兒子啊,爸爸媽媽再生個弟弟或妹妹陪你玩好不好?」
「可是我要陪美嘉玩。」兒子想也不想地回答。
「多個妹妹跟你們一起玩不好嗎?」
「那她會跟美嘉一樣可愛嗎?」他一臉考慮的表情。
「看,小歸小,還是個男人。」
兩個女人都對孩子天真的回應感到好笑,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們都看得出來蔣祁英真的很疼愛這個唐小妹。
「祁英很喜歡我們美嘉嗎?」唐母又問他。
「對。」
「有多喜歡?」
「唔……跟唸書一樣喜歡。」他慎重的想了一下,覺得可以為她放棄一點唸書時間,甚至一、兩個課後輔導課程,反正他還是有信心考第一名。
「真的呀?!」驚呼的是他親媽,因為兒子的求知慾可是誰都比不上的強,自己把時間排得愈來愈滿,別人不知情還以為她和丈夫是虎媽和狼爸,狠心地壓搾兒子的腦力,逼他事事拿第一。
「那你長大要不要娶我們美嘉當老婆?這樣就可以天天看到她,永遠和她一起玩了。」唐母一句無心的玩笑話,八歲的男孩倒是答得很認真——
「好。」他二話不說地點頭,再低頭看著床上的小女娃。
她又閉上眼睛睡著了,胖胖的小手握著他的小指頭,上揚的嘴角似乎也同意這個決定。
男孩替她拉好被子,溫雅雙眸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一定是他收過最棒的禮物。
秋天,蕭瑟冷風刮過寂寥的樹枝,掃落一陣枯葉,一片瑟縮的黃葉飄落在女孩身側的書包上,纖纖細指將它拾起,放到芙蓉花般的嬌容前,翦水似的雙瞳盈盈凝視,粉潤櫻唇彎起一抹讓路過行人都失神的淺笑,年紀相近的男同學更是毫無抵抗力地為之傾倒。
就讀國中的唐美嘉,已然是個亭亭玉立、姿容出眾的美少女,她不負校花美名,抽屜裡老是塞滿男同學仰慕的情書,教室外經常有人不停「經過」、探頭探腦,校門口和公車站牌下總是有人引頸盼望,甚至他校男生也慕名而來,就為了偷拍她的照片,多看她幾眼,恨不能博得佳人一個關注的回眸。
她拋下那片落葉,如花似月的面容沒有任何悲秋傷春的情緒,而是使勁甩上書包,在陣陣秋風中愈走愈急,最後乾脆不怎麼淑女的拔腿狂奔,直接衝進家門踢開鞋。
「媽、媽——今晚吃什麼?你的寶貝女兒快餓死了……」今天賣力地上了體育課,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發育中的青少年最不應該餓肚子了,所以她從不虧待自己的身體。
「一進門就大聲嚷嚷,沒半點女孩子的端莊。」唐母從廚房裡走出來數落女兒,女兒卻只流口水地盯著老媽手裡的炒花枝,不怕燙地偷吃。
唉,她這女兒長得漂漂亮亮,怎麼言行舉止就不能秀氣一點,有時粗魯起來,簡直讓她誤以為當年生的是個兒子。
「裝什麼裝,這是我們家,又沒有外人——啊!」她突然看見客廳裡站了一個預期之外的傢伙,差點把塞進嘴裡的花枝吐出來。
「你回來了。」面貌清俊的男子起身相迎,他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斯文的細框眼鏡,修長雙眸因笑意而微瞇,如星子般襯綴在一張俊逸爾雅、膚質好到令女生嫉妒,完全不受青春痘和毛細孔困擾的臉皮上,薄唇微勾,帶著討喜的粉潤,彷彿少女漫畫中永遠受人愛戴擁護的溫柔派學長,一整個氣質優雅,風度翩翩,讓女孩忍不住尖叫——
「你怎麼在這兒?!」唐美嘉提高聲音,表情卻是花容失色,直瞪那個應該去他大學校園走動,而不該出現在她家裡的男子。
「是我要祁英一起過來吃飯的,反正你們晚上也要上課。」蔣祁英義務擔任女兒的家教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偶爾到家裡吃頓飯也不為過。由於他堅持不收學費,唐母還巴不得他天天到家裡吃飯,好減少她佔人便宜的良心負擔。
唐母將菜端上桌,女兒也慌忙跟上,急著跟老媽咬耳朵。
「媽,我不是說我不想再讓他教了嘛!」
「憑你的成績也敢說這種話,想吊車尾是不是?」她甩開不知好歹的女兒,提醒她認清自己的實力,要不是有蔣祁英當她的後盾,她的名次早就滾到車尾去了。
「那我去補習啊,外面有得是老師。」當著蔣祁英的面,她也照說不誤,一點都不怕讓他聽見自己不受歡迎。
然而他只是保持同樣水準的微笑,倒是唐母一臉不好意思。
「補習班不用錢唷?身邊有那麼好的家教老師免費幫你上課還不知道珍惜……怎麼不跟老師問好,這麼沒禮貌。」唐母不明白這丫頭是哪根筋不對,愈是長大愈是對蔣祁英特別沒大沒小,小時候他們倆幾乎天天黏在一塊兒,小丫頭幾天沒見到「蔣哥哥」還會鬧脾氣大哭呢!
「又還沒開始上課,他只是來吃飯的鄰居。」但她現在卻一副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經常擺出要和他劃清界線的冷臉。
「你這丫頭——」
「唐媽媽,沒關係,現在的確還沒開始上課,而且我也沒想過在美嘉面前擺老師的架子。」蔣祁英攔著唐母教訓女兒,語氣溫柔而寵溺,彷彿她多叛逆都不足以影響他「感化」她的決心。
「是啊,她是你未來的老婆嘛,哈哈哈……」
「媽!」她受夠了大人間這類自以為幽默的玩笑,連附近鄰居好像也很樂於參與這個「催婚」遊戲,有的媽媽一看到她就會問起蔣祁英,彷彿他們不只是住在同一條巷子,而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並且很自動的細數起她與蔣祁英小時候的點滴往事,再自以為有趣地「提醒」她不能忘了人家自小對她的呵護與付出,要結婚時一定得請他們這一大票「見證人」喝喜酒……吼∼∼她一點都不喜歡那種被「預訂」的感覺好嗎!
「死丫頭幹麼那麼大聲!你媽的三魂七魄都被你嚇飛了。」唐母揉揉耳朵,氣死了女兒的「男子氣概」,回頭更忍不住感慨地說:「像祈英這麼好的男生願意娶你,我還覺得佔了人家便宜咧。」
「唐媽媽過獎了,我沒您說的那麼好。」蔣祁英謙虛應答,面對母女倆獅吼一般的對話,依然表現得四平八穩,語氣平和。
「用不著謙虛,這一里誰不知道你是品學兼優、能文能武、人見人愛的好孩子,多少爸媽都巴不得有你當女婿呢,喔呵呵……」簡而言之,蔣祁英就是左鄰右舍公認的最佳良婿,從基因開始便備受長輩們肯定,家裡堆成箱的獎狀、獎牌、獎盃就是最好的物證,加上自小有目共睹的禮貌謙遜,根本就是聰明可靠、彬彬有禮的極品良人呀!
唐美嘉忍不住翻白眼,對於這些婆婆媽媽——包括她媽本人的看人水平實在感到很無言,她們根本不曉得他私底下是個什麼樣的人……
算了,反正在大人眼中成績好勝過一切,她就是差他十萬八千里的配不上啦!
那最好,她也不稀罕。
肚子餓得要命,她決定先去找碗添飯,沒興趣在這裡看他們吹來捧去……
晚餐後,唐美嘉一點都不想待在有蔣祁英的地方,早早回房換上家居服,坐在書桌前,從書包裡拿出一朵用信紙摺成的花,小心翼翼地將它拆開,好玩地研究它的摺法,至於裡面的內容……她看了三行就發現一打錯字,索性全盤放棄,省得像在考國文改錯。
既然要寫情書給人家就要多用點心嘛,那人的國文能力跟他的摺紙功力也差太多了……
「在看什麼?」
她驀然回頭,蔣祁英居然站在她身後一步的距離。
「不用你管!你進人家房間怎麼不敲門啊?」她橫了一眼,馬上把信護在胸前,不捨得把它胡亂塞進課本下,怕會壓壞了她還沒研究好的摺痕。
「情書?」蔣祁英放下水杯,拉開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從信紙背面花稍的摺痕就能猜到它的功能。
「對,怎麼樣,很多男生都會寫情書給我,這一個,我很喜歡,正考慮要當他女朋友,所以你這位『大叔』,以後請不要隨便擺出一副未來會跟我有什麼關係的樣子。」她撒了個謊,刻意強調年齡的差距,討厭他從不反駁那些人的「閒話」,而是一副將來真的要「順應民意」娶她回家的樣子。
拜託,她才不想跟一個小時候幫自己包過尿布又洗過澡的男生交往、結婚,什麼都被他看光光,所有底細摸得一清二楚,哪還有什麼戀愛的美感可言。要知道愛情對少女來說就像是一道美麗出奇的彩虹,有著最夢幻的色彩和朦朧美感,讓人忍不住憧憬未來的另一半,將會帶給她多少驚喜,和她一起體驗多少快樂。或許他會是個高大威猛的陽光男孩,也可能是才華洋溢、文質彬彬的白馬王子……
好吧,或許外型可能跟旁邊這位長得有點接近,但絕不能是他那副早就看透她的腦袋,不然感覺就是很奇怪,像……跟一個親人在談戀愛,好亂倫唷!
不不不,她堅決排斥那樣「熟過頭」的愛情,覺得談情說愛這種事,還是跟「不熟」一點的人進行比較好,才能徹底體驗從陌生到熟悉的酸甜過程,因此無論他們過去多麼要好,以後都是沒、可、能。
「比我好嗎?」
「什麼?」她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聽懂他沒頭沒腦的問話。
「這個你考慮要接受的男生,比我優秀嗎?」他指著她懷裡的信紙,微微一哂,狹長眸子透著從容的自信。
「我喜歡他就行了。」她提高音量聲明,盯著那雙像狐狸一樣精明的目光,既不服氣又有些莫名的慌亂。
「唐媽媽也這麼想?」
她倒抽口氣,心想他應該不會……
「唐媽——」
「喂!打小報告很卑鄙耶。」她瞠目飆汗,覺得這傢伙的為人就跟那欺騙世人的笑容一樣可惡,明知道老媽對她的交友情況控管得特別嚴格,嗆明瞭大學以前都不准她交男朋友的!
他拉下她的手,笑著清清嗓。「唐——」
「我騙你的!那個男生長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只是看信紙摺得漂亮才打開看了一下,沒有要跟他交往的意思。」她全招了,嗚……上次被老媽知道她跟某個想追她的男生在速食店裡一起吃午餐,回家就被罰跪了一下午,念佛經念到喉嚨沙啞了,裡頭一堆看不懂的字還要查字典,真的很慘呀,嗚嗚……
「你年紀還小,現在只要把心思放在功課上,不急著談戀愛。」他摸摸她的頭,一臉原諒她知錯能改的菩薩表情,心裡卻充滿對她的私心,順手沒收了那封情書,揉成一團扔進自己的背包裡,打算帶回去徹底毀滅。
在她成年以前,誰都不許打她的主意,這點他相當贊成唐媽媽的管教。
「我什麼時候談戀愛都不關你的事。」她撥開他的手,不再習慣小時候那樣親近的肢體接觸。隨著年齡漸長,男女之間的分界愈來愈清楚,他們不是真正的兄妹,也不會成為人生的伴侶,彼此間應該保持距離,老媽教的她可是有在聽喔。
「你十八歲以前歸唐媽媽管,至於十八歲後……」他放下手臂,言語間卻透露更多曖昧,目光邃然思索,彷彿殷殷期盼著什麼。
「怎樣!你、你……說呀,說清楚。」她沒來由地緊張,卻不知自己有什麼理由對這狡猾的傢伙感到忐忑,總之他每回這樣盯著她,她的舌頭就陷入打結危機,說不上來明顯的差異,但就是能感覺到他與其他男生看著她的眼神不同,不是那種奔放的熱情或喜歡,卻更觸及她的情緒,使她有種措手不及的心慌。
所以她才不想繼續讓他教課,經常和他碰面。但這理由實在很難跟母親大人解釋清楚啊。
「我怕說得太清楚,你會迫不及待想長大。」他嘲弄地勾起唇,鏡片底下沒有半點善良,倒是掩映著些許邪惡的戲謔。
「屁啦!」她不客氣地頂回去,藉以掩飾內心那股不知所措的感覺,覺得她的粗魯有一半是這傢伙造成的。
「這麼漂亮的嘴,不該說出那樣粗俗的辭彙。」他突然貼近,挑起她的下巴,指尖點點那圓如珍珠的唇心,低低教訓著。
她屏息於這樣親近的動作,身陷曖昧的氛圍,雖然腦子知道自己並不把這個男生當「對像」看,但心就是止不住地輕悸,尤其他的指梢滑過她的嘴唇,如羽毛般地輕撫,更是讓少女芳心顫動得好不像話。
「你再這樣,我要告訴我媽喔。」她悶聲警告,沒注意自己的聲音聽來就像頭小羊一樣綿軟,不具威脅性。
「我願意對你負起所有責任。」他輕笑著,握住她下巴的手指略微施壓,邃黑長眸在鏡片下顯得有些性感……
那叫性感嗎?她不太確定,只是看得心飄飄、麻麻的,像被什麼情緒舒服地搔過……
她直覺不妙地揮開他的手,回頭抽出一本教課書,重重甩到桌上。
「這是下次的考試範圍,你不是來上課的嗎?老師。」
既然逃不過,只好用一堆功課擋在中間,避免尷尬,反正再過一年,等他入伍從軍去,這個「警報」就會自動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