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問雲光是想像就覺得開心,兩人婚後的生活讓他十分期待,他想看她吃癟的模樣,最好是可憐兮兮的像個被欺負的小媳婦,唯唯諾諾不敢頂嘴。
想著美好的景象,他得意的彎起嘴角。
「我說的『認了』是認栽,既然嫁了就算了,反正盲婚啞嫁不就這麼回事,沒得選擇。不過要我認命當你的應聲蟲妻子,你最好趕快清醒,少癡心妄想了,希望越高,失望越重。」要她聽話?等太陽打西邊出來再說。
把話說清楚,日後好相處,雖然她不認為兩人會有和睦的一天。
柳依依已經可以預見婚後生活會有多「精采」,以他們兩個人的個性,日子肯定是熱鬧滾滾,就算沒有五天一大吵,也會三天一小吵。
可沒來由的,她竟感到雀躍,有他當對手,日子一定不無聊。
「柳依依,你就不能順我一回嗎?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想要我對你好,少些折騰,你最好是乖一點……我可不想對你太粗暴。」他指的是圓房。
聽出眼前這個男人的暗示,柳依依不禁俏臉微紅卻仍嘴硬,不肯讓他佔了上風。「那也要看你行不行,口頭說說誰都會,力不從心就丟臉了,我還煩惱會不會當個活寡婦呢。」
「妳……才剛嫁人就提什麼寡婦,存心咒我呀!好,就讓你瞧瞧我行不行,馬上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被她一激,龍問雲頓時氣得冒火,動手解腰帶就想教她敦倫之樂。
「少爺,該出去敬酒了,客人來得差不多,都開席了,老爺叫小的來喊你一聲。」
這叫來得巧還是好事多磨?腰帶解到一半的新郎官恨得牙癢癢的反手又把腰帶繫緊,沒好氣地瞪了只會給他氣受的娘子一眼,走出房門跟著家僕往大廳走去。
人家是娶妻娶賢,他娶的卻是事事和他唱反調的悍妻,嗓門比他大,吵架比他凶,得理不饒人的模樣比他囂張,真不知日後的生活誰比較難過。
龍問雲一想就鬱悶,心裡的不滿積到喉嚨口,賓客們酒一杯一杯的敬,他也一杯一杯的幹,在朋友的起闋下不自覺的喝多了。
酒過三巡後,他醉倒了,被東方無良和桑庸生摻扶回房,兩個人直吵著要鬧洞房。
但是……
「滾!」
「咦?桑庸生,我是不是聽錯了,溫柔婉約的新娘子叫、叫我們滾?」把醉倒的龍問雲隨手往床上一扔,東方無良打了個酒嗝,竟然把手擱在朋友妻肩上。
東方無良和桑庸生本就不把龍問雲放在眼裡,見到床上坐著嬌俏的新娘就想調戲?
「呵呵……是叫你滾,我留下,咱們的新郎官醉得不省人事,總要有人代他行夫綱,不能讓新娘子獨守空閨。」他桑庸生義不容辭。
「呿!要留一起留,兄弟成親,咱們替他洞房,這也是美事一樁……」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穿件兄弟的衣服有何關係,反正龍問雲也不知情。
聽他們越說越下流,言語淫穢,柳依依心頭的一把火也越燒越旺,她沒想到丈夫的朋友竟是這種貨色,嬌妍的臉龐沉了下來。
原本她不想把事情鬧大,只想把人請出去就好,可是這兩人竟借酒裝瘋對她動手動腳,還拉扯她的衣服。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發威被當成病貓了,她就讓這兩人知道梧桐花城第一悍女可不是給人喊假的。
「看來兩位酒喝得不少,但依禮弟妹我還是得再敬兩位一杯,你們若給我面子就一口也別剩。」愛喝就喝死你們!
色慾熏心的兩人不疑有他的乾杯了——
「惡!這是什麼東西,又酸又辣。」天呀!酸得睜不開眼又辣得喉嚨著火似的。
「嘔!嘔!為什麼有股尿騷味!」不行了,他快吐了。
柳依依在一旁泠笑,看著他們狼頓地跑了出去,毫不同情。
加了醋的辣椒水,和她奶奶夜壺裡的隔夜尿,那味道夠嗆了吧,鐵定讓他們終身難忘。
當初她準備這些東西是為了整人,若是夫婿是好人肯善待她,兩人相敬如賓的過著恩愛生活,自然用不上它們,擺上一陣子也就丟了。
她很久以前就發過誓,絕不再被人欺負,誰欺她一分便還擊十分,半點虧也不吃。
出了一口氣,柳依依瞪向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不禁又有些惱火。
「瞧你交的是什麼朋友,居然連你老婆也敢染指,這麼識人不清,我越看你越像個豬頭,不如我真把你揍成豬頭好了!沒回應我就當你認同了……」
但打量著那張俊顏,坐到床沿的柳依依拳頭始終沒有落下,她頭一次如此認真的細看他,微溫的指腹輕描過兩道濃眉,慢慢往下移……
回想之前的兩次接觸,都不是很好的經驗,兩人互看不順眼,她習慣性自我保護的每次都先聲奪人,與他針鋒相對。
但是現在她才發現,原來他長得很好看,眉眼俊秀,豐鼻高挺,唇厚有情,俊逸面龐柔和的宛如岐月。他其實是個清雅俊逸的翩翩公子,能讓女子看得目不轉睛,暗自傾心。
唉!他居然是她的夫婿……
夫婿?!
驀地,柳依依輕笑出聲,同情起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記得不久前他才說過誰娶她為妻誰倒楣,結果卻是出人意料。
人真的不能亂說話,老天聽見說不定會手一揮,就把兩個吵個不停的冤家掛在一起。
「到底是你倒楣還是我倒楣?娶了我,你肯定沒好日子過,你要覺悟呀!悍妻難馴,想要個乖巧的妻子,你今生無望。」她好笑道,卻發現自個兒的臉有些發燙。
柳依依這才驚覺兩人靠得太近,她大半個身子都快壓在他身上,她又羞又惱的連忙坐直,暗瞎了一聲,妖孽。
桌上一對紅燭暗垂淚,見屋外夜色已低垂,忙了一天的她頓時感到累極了,她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一點進食的念頭也沒有。
原來太過緊張也會令人喪失食慾,稍早她一直惶惶不安,為自己的逞強感到一絲懊惱,竟為了別人的一句「嫁不出去」而把自己嫁了。
不過後來想想這個丈夫雖然不盡如她意,不過也沒啥好挑了,至少是見過面的,知道他雖然自大,又有紈褲子弟習性,可其實人還不壞。
不喚俾女伺候,柳依依自個兒卸下沉重的鳳冠霞轍,只著單衣站在床邊,她神色微赧,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想了半天,她才決定跨過睡在床沿、一腳落地快掉下床的男人,選擇睡在裡側,想必醉死的他一時半刻也醒不過來,她可以安心的睡大覺。
可是她脫下鞋襪的雪足才剛碰到床,滿身酒氣的龍問雲突然翻個身,神情痛苦地發出呻吟聲。
「水……水……給我倒杯水我口渴……水……」
柳依依一僵,靠近他想聽清楚他在低喃什麼,可當他濃厚的男子氣息噴在臉上時,她又沒用的臉紅了。
「誰教你要喝這麼多酒,活該。」她嘴上念著,仍下床為他倒來一杯清水,動作輕柔地扶起他重得要命的身軀,一手撐住他的腦袋小心餵水,避免他嗆到。
然而喝醉酒的人總是很會折騰人,一下子動來動去吐了一身,要讓人清理,一下子又說著醉言醉語,像個孩子纏著要人抱。
前兩樣,柳依依從容應付,但對他粘著她不放的舉動卻很難適應。
「嗯……好香好軟,我的枕頭……不要跑,給我乖一點……抱……好舒服……」他在「枕頭」上蹭了蹭,十分滿意的找著了舒適的位置。
舒服個頭啦!躺在我的……呃!胸部上是什麼意思,這傢伙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連在這時候也要佔人便宜。
柳依依羞得臉蔽紅又拿他沒轍,將他推開,他又馬上纏上來,而且一次比一次纏得緊。
如此反反覆覆她也累了,皓臂沉得推不動身邊甜睡的男人。
模模糊糊之間,她眼皮漸漸往下掉,重得再也掀不開,沉沉地進入黑甜鄉。
星落月沉,東方透出淡淡曦光,龍問雲緩緩睜開眼睛,赫然見到一張芙蓉嬌顏,他先是一怔才想起自己已成親,昨夜喝過水後的事他有些印象,她照料他的記憶隱約回籠,想到她又好氣又無奈地由著他抱了一夜,他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她是喜歡我的吧,他心想。
望著睡在懷裡的妻子,他表情轉為複雜,卻也有絲說不上的情緒,左胸隱隱雀躍著,好似期待著發生什麼。
其實,這個潑辣的女人睡著時模樣也挺可人,柳眉杏目,嫣紅小嘴,皮膚光滑得彷彿隱隱發出珍珠般光澤。
突然間,一股莫名的衝動驅使他在妻子唇上偷香,接著拉起滑下的錦被輕輕蓋上她僅著單衣的纖細嬌軀。
嗯!酒真不是好東西,以後要少喝點,明明昨晚秀色可餐的嬌妻就在眼前,他卻什麼都沒做,真是太遺憾。
龍問雲暗罵自己是豬頭。
「什麼,爹又要出門?」
新婚的第二日,照例要向長輩上茶,拜見族親和替祖先上香,宣告新婦入門,柳依依已成為龍府長媳。
誰知龍老爺冷不防地丟出教人措手不及的消息,言明媳婦娶進門,他便可放心出外經商,且即日出發。
不只他不在家,連龍老夫人也決定遠行,在龍老爺的安排下,她將去迎接佛牙,十年一度的盛會,錯過可惜。
其實龍老爺會如此安排的用意是要讓小倆口獨處,少了長輩在就不用晨昏定省,兩人相處的時間就會變多,有利培養感情。
大人不在家,小輩當家,龍老爺跟龍老夫人出發之前還不忘對龍問雲點明他們的期盼。
「早生貴子?連根手指都沒碰到,生得出來才有鬼。」瞧了瞧身旁的女子,龍問雲不以為然的咕嚨。
家有悍妻,一室不平,這是他的親身體會。
哪有人成親第二天一大清早還沒清醒就被娘子踹下床,那一腳踹得又重又快,簡直像在報仇,讓他連人帶被滾下床,額頭還撞出小包。
結果爹和奶奶瞧了他的傷居然不心疼,一個輕咳,一個掩唇,看他的眼神還十分詭異,只叮囑他別太急迫,慢慢來,有些事急不得。
他想了半天才明白意思,原來他們以為他房事不知節制,太過激烈才撞到頭。
「你在喃咕什麼,從昨天上了花轎到這會兒,我滴水未進,快餓死了,你家的廚房在哪裡,我要吃飯。」再不吃她會餓得走不動。
「吃飯吩咐下人一聲就好了,上什麼廚房,再說什麼你家我家的,你嫁過來,龍府就是『我們家』,當新任少夫人的滋味怎麼樣,是不是爽翻天了……噢!妳捏我。」好大的膽子,嫁進門的第二天就虐夫!
「你這大少爺沒讀過書呀!孔孟夫子教的全丟掉了,一嘴粗鄙的話上哪學的,你最好給我規矩點,再讓我聽見那些不入流的話,我搞得你滿手瘀青。」什麼爽不爽,這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能說的話嗎?太沒分寸了。
龍問雲揉著手臂,滿心不高興。「你有沒有搞錯,一入門就管東管西,連我說什麼也要管,你看清楚點,你站在我龍府的地盤,我是龍府的主子,你哪來的膽子對我不敬?」
這女人下手真狠,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