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爺賣妻 第五章
    女孩兒微咬下唇,這小動作讓她的朱唇水潤,泛著嫣然光澤。「我是……杜府的人。」

    「杜府?」

    他先是困惑一愣,一時間無法理解,但是緊接著他便想起來了。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未婚妻,不就是杜府千金?

    「你的意思是,是杜家派你來的?」歐陽靖瞇著眼看她,「杜家為何要派個女人來,只為傳遞消息?」

    女孩兒微笑道:「不,是……杜小姐想知道自己究竟要嫁一個什麼樣的男子,想看看傳說中的鷹王是不是真的配得上她。」

    歐陽靖揚高眉,「怎麼?我不嫌棄她,她倒敢來打探我的底細?」

    女孩兒笑意盈盈,屋中雖然沒有點燈,但房門半闔,月光流洩,照著她如花俏顏,竟是仙姿一般。

    他定定地看著她,問道:「你叫什麼?」

    「爹娘都叫我……阿憐。」她似是遲疑了一下,只說出自己的乳名。

    這個名字,自十二歲之後再也沒有人叫過,連她自己都快要忘記了,不知怎地,竟然在他面前說了出來。

    他沉思許久,問道:「你現在可是要回昊月去覆命?」

    「送親的馬車再過幾日就到童南了,我留在這裡等他們。」她早已計劃好了。

    他燮眉暗忖,這女孩兒似乎有一身好功夫,且來路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杜府中人。若是,那杜小姐未免太過謹小慎微,更顯荒唐可笑。她既然被許婚給他,無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都是要嫁的,派手下前來探察一番,又有何意?

    若她不是杜府的人,那就更是居心巨測。也許她根本就是不知哪派來的奸細刺客,不過為了就近伏擊暗殺他罷了。

    想到這裡,警惕之心陡然大漲,他撐住她的手腕,將她抵在牆頭,匕首重新壓回她的頸部,字字如山般壓頂而下,「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是。」她雖然面露驚訝之色,但依舊鎮定。

    「你說你是杜府的人,可知道杜府共有多少人口?」

    「哈格桑問的若是杜府的使喚下人……杜府家大業大,光是粗使丫頭就有一百一十人左右,其餘家丁和護院大約也有兩百三十人上下。其他備房的老爺、太太及姨娘們有十一、二人,但哈格桑若要問我準確人數,我是給不出來的。」阿憐皺皺眉,很是為難的樣子。

    其實這已經是很精確的數字了。畢竟大府之中,人來人走也是常事,數字未必能夠精確。她倉促之間能說到這個地步,已是不容易。

    但他又追問道:「杜堂遠平時交好的朝中大臣有誰?」

    阿·憐想了想,答道:「老爺在朝中為官幾十年,文武百官中有不少人都是老爺的朋友。若說平日關係最好的,那就是兵部尚書徐大人,還有吏部尚書了大人。」

    對於她的回答,他不予置評,第三個問題隨即而出,「聽說你們杜小姐平日喜歡結交男子,可有與人私相授受,關係暖昧?」

    阿·憐漲紅了臉答道:「我們小姐清清白白,平日往來的都是知書達禮的文沐墨客,怎麼可能做出悖禮之事,你怎麼能這樣妄加揣測小姐」

    歐陽靖哼道:「男女交往,豈有清白之說?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若讓我知道她在婚前便已對我不忠,這妻子我寧可不要」

    阿憐瞪大眼睛,忽然翻了臉,怒斤道:「鷹王,我一路聽得你多少故事,對你除了敬重便是好奇,以為你是個經天緯地的大丈夫,卻沒想到你和市井閒婦也沒什麼區別l不知道從哪裡道聽塗說了一些流言輩語,就胡亂揣測你未來妻子的人品。縱使你不信她,也總該相信昊月皇帝的誠意。一個身家不清白的女孩子,皇上怎麼敢指婚給你!」

    她猛地推開歐陽靖,也不管他握著的那把匕首會不會碰傷自己。

    接著她又氣呼呼地說道:「這門親事您還是早早退了吧!否!」日後若有一天您舊事重提,將這盆髒水潑到小姐身上,她豈不是白白被你冤死?她一個弱質女流,遠嫁他鄉已是人生之痛,若所嫁非人,更是畢生遺憾了,我可不想見她為此懊悔幾十年!」

    見她如此義憤填膺,歐陽靖反而楞住了。在仙蘭,有哪個女人敢在男人面前如此激烈斥責?更何況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下人,在杜府應該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竟然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

    但他卻沒有生氣,反而想笑。都說強將手下無弱兵,區區一個丫鬃都能如此口齒伶俐,一身骨氣,她的主人應該也不會差了吧。

    他還在想著要不要繼續盤問下去,忽聽得外面傳來達齊的聲音,便推開門揚聲問道:「有事?」

    「昊月那邊傳來了信函,說是新娘子三天之後就到蚩南了。族長,真的不讓我提前去接嗎?」達齊依然是以禮節為重,手中舉著那封從昊月送來的信。

    歐陽靖想了想,接過信,回頭看向屋中的阿憐,「知不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

    阿憐一怔,「這個……應該是禮部吧。」

    他把信封向前一送,只說了一個字,「念。」

    她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麼要求,但還是依言走上前接下信封,看了一眼,的確是蓋著禮部的大印,已經被拆封過了,聽剛才外面那名年輕男子所說的話,那人應該是歐陽靖的心腹手下,奉命要去迎親的。

    她抽出信紙,將上頭一板一眼的公函念了一遍——

    「鷹王如晤,杜府車馬已於十日前出行,預計在本月二十七日1氏達豈南。一應隨行車隊層從,皆屬陛下相贈,不必返程。」

    內容短而清楚。杜府小姐會在二十七日到達,隨行人員及陪嫁都是送給歐陽靖的禮物。

    歐陽靖側耳傾聽之後,哼了一聲,「好大的手筆。」

    她聽出他話語中的反諷,便說道:「杜家小姐出嫁,陛下送的賀禮及杜府的陪嫁縱然說不上富可敵國,也足以富甲一方了。陛下知道蚩南現在急需用錢,又不好和昊月國開口直要,所以才想了這個方法。你若是不信,到時候當面驗看就是了。」

    他很震驚這丫頭竟然能將隱密的國家大事如此信口說了出來,不禁皺皺眉,「這麼說來,那昊月皇帝倒是一番好意,又送金銀財寶又送美女,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說,我們仙蘭人要對此感恩戴德了?」

    阿·憐一頓,想了想才道:「我知道鷹王對於昊月國感情複雜。你們佔領了昊月的疆土,昊月皇帝不與你們計較,你擔心他別有居心,而昊月國向你們示好,你更懷疑是我們居心巨測。其實是否要感恩戴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仙蘭與昊月這樣不主不僕、非兄非友,卻又唇齒相依的關係,總該有個名正言順的說法。我想這位杜小姐就是昊月皇帝為仙蘭人準備的『說法』。」

    歐陽靖看著她,心中隱隱覺得這女孩兒絕非她自己說的那麼簡單,若是用刑逼問,也許可以再問出些秘密來。

    但是他的大手剛剛抓住她的肩膀,一眼望到她笑盈盈的明眸,如兩i弘清泉,靈動清澈,登時心思一動,住了手。

    「今晚你睡在這裡,不許亂跑……」他打量著她,想起她剛剛也和群狼鬥了一場。仙蘭人敬重英雄,但是向來不讓女人上戰場,於是他又追加一句,「若再讓我看見你和男人搶活兒干,我就讓人把你關起來!還有,等會見我會派人送藥來給你,上好藥才能就寢,知道嗎」

    阿憐甜甜一笑,「是!知道了,偉大的哈格桑」

    這笑容如此眩迷人眼,歐陽靖忽然想起自己每天早上最愛看的朝霞一竟似有幾片落在她的雙頰上,紅彤彤的,心頭竟蠢蠢欲動,恨不能……吞嚥入心……

    阿憐這一夜辛苦萬分,先是智斗群狼,然後又和歐陽靖唇槍舌劍一番,再加上手腕的傷雖然上了藥之後好多了,但還是隱隱作痛,緊張疲憊和不適,讓她一躺上床便一覺到天亮,起身時發現外面已是陽光逼人,心中暗叫不好,急忙起身把衣服穿好。

    既然自己的行藏曝露,她也無須再做掩飾。可帶來的換洗衣物都留在騎來的那匹馬身上,只能將就著先穿昨天的衣服,但是頭髮梳成了京城女孩子們最喜歡的飛燕式。

    直到換裝完畢,她才驚訝的發現,昨晚被狼咬傷的手腕,今日已經好多了,真不曉得是什麼樣的藥,居然有這麼厲害的功效!

    推開房門,這才看清這片敞亮的院子——一邊是各種兵器,一邊是一排桌椅,她猜想,歐陽靖平時應該都是在這兒和族人議事。

    她才正要走出去,就見一名紫衣女孩兒蹦蹦跳跳地跑進大門,兩人打了個照面,對方的雙眉立刻皺起,指著她鼻尖問道:「你是誰?從哪兒冒出來的?」

    阿憐一笑,反問道:「那你又是誰?」

    女孩見看上去就是個火爆脾氣,將小童腰一挺,頓足道:「哼!我不告訴你!我自己去找靖哥,他自然會告訴我的!

    這時歐陽靖恰好騎馬回來,手中提著一個包袱,直接在馬背上扔給阿憐。

    她急忙接住,認出是自己昨晚落在安必花大矯那裡的包袱,笑道:「多謝了」

    少女正是達齊的妹妹阿秀,她乍然見到有女孩子從歐陽靖家中出來,心中敵意頓生,又見他和她好像很熟,更是氣得火冒三丈,大聲問道:「靖哥,這女孩兒是誰?」

    「和你無關。」他直接給了她一個釘子碰。

    她睜大眼睛,沒想到歐陽靖竟然對自己這樣冷冰冰硬邦邦的,忽然間鼻子一酸,捂著臉嗚嗚嗚地一路哭著跑離。

    阿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歪著頭問向歐陽靖,「那個女孩兒……是不是很喜歡你?」

    他瞥她一眼,「與你有關嗎?」

    她也被他甩了顆釘子,卻璞味一笑。

    他不解地問:「你笑什麼?」

    「笑你這個哈格桑在戰場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卻好像一點都不懂女孩子的心。」

    他皺了皺眉,「女人的心有什麼要懂的?」

    他向來只關心敵人的心。女人心又不會要他的命,敵人在想什麼,才是儂關生死的。

    阿憐歪著頭笑,「你從小到大,大概沒有對什麼女孩子動過心吧?」

    「放肆!」歐陽靖越聽越覺得她古怪,更不想再和她聊什麼男男女女、情情愛愛的話題,只說道:「我要去一趟古長老家,你跟著我一起去。」

    「好。」她也不知道誰是古長老,但他既然開口了,她當然爽快答應。可是左右環顧只有一匹馬,她要怎麼去,在後面追著跑嗎?

    歐陽靖坐在馬背上伸出手,不耐煩地說:「自己不會上馬,還要我拉你一把?」

    阿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又紅了臉。昨晚兩人共乘一騎的情景猶在眼前,今日難道又要如此?

    她囁嚅著說:「這個……我自己可以單騎一匹的。」

    「仙蘭的男人從不會允許女人單獨騎馬。」他更加不耐煩,從馬背上跳下,抓住她的腰,將她一把提起「摔」到馬背上,然後縱身躍上,策馬離南圓羽香。

    迎著草原的風,縱馬馳騁,馬背上的阿憐有一種「我欲乘風歸去」的暢快感,只可惜此時此刻不是在自己的馬背上,否!」她應該會覺得更加自由不羈,而這是她在京城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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