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驤一無言,不然是要他一接到她的電話就變成一隻綿羊嗎?
她也火大了,二話不說,直接掛斷電話。
他不是剛認識女人的笨驢,但是被掛電話,還是讓他氣得全身寒毛豎立。
費巧氣呼呼的站在花店門口,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看著手上的手機像是壞掉一樣,響都不響一聲,抓狂的衝著手機大吼,「你是不會打來道歉喔?」
氣死人,他不知道女朋友是用來疼的嗎?
她萬分矛盾與沮喪,自己真的是那個窮畫家的女朋友嗎?目前所有的情況看來都像是,但她自己認為呢?他擁有一切她想要的條件,唯獨經濟除外,光他的職業就讓她冒汗了,教她如何對老媽開口?尤其老媽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陽光司機之外,醫院裡來來往往的醫生都對她表示過交往的可能。
放著現成的醫生娘不做,她偏偏滾到那男人的床上,氣死人!
「費姊,這裡有花要送。」葉子朝花店外那個站著跺腳的美麗老闆呼喚。
費巧歎了口氣。她是賺苦命錢的勞動者,怎麼好嫁給畫家這種沒有未來的男人當老婆?當然,論床伴,他是優秀又如意,但一輩子這麼長,總不能她未來老公一個,床伴是另一個吧?
「來了。阿弟等一下會來,這花要送哪裡?」她將手機丟進袋子裡,踏入櫃檯後的工作區。
「塞尚畫廊,賀卡在電腦旁邊,今天有四盆是送同一個地方。」
畫廊?費巧微皺眉頭。
「台灣經濟從畫壇開始起飛,你幹嘛皺眉?」葉子涼涼的問。
「我討厭畫畫相關的人。」費巧心裡補充一句,蕭驤一那個窮鬼是討厭第一名。
「有錢賺就好了,討厭個鬼啦!」
「就是沒賺錢才討厭!畫畫會賺錢?那是癡人說夢!」費巧咬牙切齒。
葉子一頭霧水,「是叫你賣花賺錢,誰教你畫畫賺錢了?」
「我……唉,你不懂啦!」
葉子看她一眼,小心的問:「費姊,你……那個來喔?」
費巧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話,「對啦!對啦!」
事實是快要來了,所以她像一隻暴躁的母獅子,偏偏那個男人不在家,而且還三天不在,竟然都沒跟她說,害她有嚴重的失落感。
「那讓阿弟去送花,你回家休息。」葉子二話不說,一把搶過她手上的卡片,把她推了出去。
「我……好啦!我走。」今天真的沒有工作情緒,她後悔自己那麼衝動的掛斷他的電話,而且他說三天不回來,他……他在哪裡?
原本遠在苗栗山上的蕭驤一從掛斷電話之後就沒有好臉色,他當然知道女人是用來疼的,但他不是打嘴炮的料,向來用行動證明一切,所以五個小時後,他的行動給他的回饋是……女人橫躺在他的屋子沙發上。
他抬起腳,輕踹一下她光滑的小腿,「醒醒。」
費巧紅著臉,張開迷茫的眼眸。
他嗅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你喝酒了?」
「一點點。」她嬌媚一笑,白皙滑嫩的大腿露到裙外。
他一向不是愚蠢的大男人,管女人不可露腿、不可多笑一回,這是第一次,他非常介意她那美麗無瑕的腿犒賞了外面任何一隻雄性動物。
因為工作的關係,她總是穿著牛仔褲、T恤,今天是什麼日子?
「你今天沒上班?」他一雙大手已經撫上她養眼的雙腿。
「嗯。」
知道她在撒嬌,蕭驤一將她抱到自己的身上,聞著淡淡的酒味香,「所以去喝酒?」
「你管太多了,蕭先生。」她捏了捏他的鼻子,「哎呀!好油喔!」
他為了趕回台北,一路奔波,哪管得了外表,而這女人竟然嫌他髒?他邪邪的瞪著她乾淨光滑的脖子,然後將油臉貼近她。
「哇啊!你好髒!啊……救命!」
費巧嚇到驚醒,掙扎著要擺脫他,無奈敵不過他熊抱不放的力道,反而被壓陷在沙發中,雙手高舉,任由他惡意的將一臉灰垢抹髒她白淨的臉。
「你別啦!」
哀叫歸哀叫,可是她心底失落的那個角落像是獲得了填補,再度滿溢出快樂的細胞,直到笑聲暫歇,她環抱住他的頸子,不說話,卻又像千言萬語都說不夠。
蕭驤一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她摟著他的脖子,拉扯他的頭髮,「電話中再對我那麼凶,你就死定了。」
「我沒有凶。」他只是氣當時那不可控制的情況。
「你就是凶!你的電話禮儀不及格。」她威脅的說,再扯一下他的頭髮。
蕭驤一隻能任由她報復,認命的不敢回嘴、還手。
等待熱水蓄滿浴池的時刻,他溫柔的安撫著她,情慾綿綿,但彼此都喜歡這樣探索而不投降的過程,直到水氣氤氳,他進入她,將一天的思念全數舒解在彼此相互瞭解的身體裡。
愛情沒有道理,在江晏祥之後,原本費巧以為愛情會在很久的以後才來臨,所以無意也不接受異性的示好,沒想到在她沒有防備之際,愛情來得洶湧且鋪天蓋地,她就是跌進去了,而且姿態還不太好看,對象也非上上之選。
她雙眼微瞇,軟綿綿的靠在他的身上。
他輕柔的將她放入水溫舒適的浴池中,不禁有些頭痛,不是才分離一天嗎?他竟然像是飛不遠的風箏,循著線繞回她的身邊。
「你先將臉洗一洗。」她體貼的離開他身上,好讓他梳洗。
他照著她說的話做,然後突然開口,「我們結婚吧!」
他……他在說什麼?費巧以為自己聽錯了,瞪著他臉頰邊不羈的頭髮,神情有些驚慌。
蕭驤一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定睛瞧著她,「我說,我們結婚吧!」
這下子她想裝沒聽到都不行,深吸一口氣,用力吞嚥口水。他的表情太認真了,認真到讓她有拔腿落跑的衝動。
他看出了她沒說出口的答案,靠著浴池邊,眉頭漸漸蹙起。
費巧心一橫,眨了眨眼,再努力的盯著他。反正她也不是拐彎抹角的料,而且看他那張像是生氣的臉,整個氣焰也鼓了起來。
「你是想嚇死我嗎?有人這樣說結婚就結婚的嗎?你的工作沒有穩定性,教我如何跟我媽說我要嫁給一個畫家?而且你這樣像是叫我拿肥皂給你,結果竟然是求婚,好不好笑?」
「我養得活你。」
「見鬼啦!你看你連一輛像樣的車子都沒有,我又不是古代愛情連續劇裡的白癡女主角,為了愛,不顧麵包,那能撐多久?我……我不覺得現在可以結婚……哎喲,我不知道啦!你幹嘛在這個時候提這件事?明明泡澡很舒服,我……喂,你的臉怎麼那麼難看?被嚇到的人是我,我都沒擺出臭臉了,你在幹嘛?」她慌張失措,哇哇大叫。
他的臉色一點也沒改變,眉眼依然下沉。
「算了,水涼了,不理你了。」她自顧自的爬出浴池,衝出浴室,一路往房間跑去,心慌意亂得險險被地上的畫具絆倒,「討厭啦!畫什麼鬼畫啊?!」也沒心思管浴室裡那個男人會不會中傷、失志,直接在浴室裡自殺。
當然,蕭驤一不會自殺,倒是很想掐死那個落荒而逃的女人。
她會不會太遲鈍了?他就是最近新聞在報導的那個拍賣會上賣出高價畫作的華人畫家,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他都故意將雷同的畫掛在畫室了,她竟然還是無法聯想到他和那個畫家是同一個人,不然也來問問啊!
這神經大條的死女人!
整個人沉入溫暖的水裡,他說不上來現在是什麼心情,若真的想結婚,現在出去對那個現實的女人說明白,明天他便可娶得美嬌娘,可是……
不逗逗她,真是太對不起被她如此看扁的自己了。
半個小時後,靠發脾氣壯大聲勢的女人推開浴室的門,挺直腰桿,站在門邊對他曉以大義,「你不要躲在浴室裡不出來,我才不怕你生氣,而且哪有求婚一次就成功的道理?!你也太小看我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個花店老闆,可以讓你少奮鬥個一、兩年,你……你就趁最近努力的畫畫、努力的賣咖啡賺錢啊!說不定兩、三年後你就發了,那……那時候要談婚事再來談啊……」
「說不定?」蕭驤一挑起眉頭,斜睨著這個可惡的女人,故意鄙夷的說:「如果我說我的存折裡有上千萬元,你嫁不嫁?」
「你別故意把我說得很現實、很市儈,我只是不想假裝清高,說那種無論怎樣都支持你一輩子的謊言,然後到最後還是撐不下去,選擇分手,那幹嘛拿婚姻開玩笑?」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一向也不隱藏害怕沒錢的日子,既然愛上他了,她願意等,但是不想嚇到老媽。
再說,她若真的市儈到只要麵包,不顧愛情,早早嫁給醫生,成為醫生娘不就好了?然而她不是,她仍相信愛情的滋味。
眼見他依然不看她,她咬了咬牙,「厚!你別把今天的事變成是我的錯,我只是被你的男色騙了,不然我一點都不想有男人,還結婚?拜託!」
雖然被她誇獎他有男色,蕭驤一還是不爽求婚被拒,始終不看她一眼。
「好啦!你快出來,我肚子餓,要去夜市吃宵夜。」
「我那麼窮,哪養得起你?」他對著空氣說話,惡意得很。
費巧被惹毛了,跨進浴室,站在浴池邊,雙手叉腰,口氣不好的說:「你真的很欠揍耶!你請不起,那我請……啊!救命……你幹什麼?」
他突然伸出手,將換好衣服的她攔腰抱進浴池內。
「啊!我的衣服……救命……」她驚聲尖叫,接連吹乾的頭髮都遭殃,「啊!我的頭髮……蕭驤一,你這個王八蛋!」
她正想潑水回敬他,他卻迅速起身,離開浴池,飆出浴室。
「蕭驤一,你這個混蛋!王八蛋!我這樣一身濕,是要怎樣收拾?」費巧狠狠的拍打水面,濺起不小的水花。
這……愛情的戰爭才真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收拾!
「所以你們吵架了?」霍穎瑤扁扁嘴,「難怪今天的咖啡不好喝。」
她們幾個死黨又約在咖啡館聚會,都察覺得到長髮老闆的情緒不太好。
近幾年來,霍穎瑤、何婕綾和丁曦寧都名花有主,其中兩個還都有了寶寶,只是四個美女身上的魔咒像是沒有獲得解除,她們的情路坎坷,所以很容易察覺出來咖啡館這一對一定出了問題。
「你管那麼多?!先管好你肚子裡這一顆球吧!是怎樣?真的不結婚也不告訴他?你們這個也不結,那個也不嫁,是走時代女性路線就是了?」費巧雖討厭穎瑤那個男人連和她們這些死黨見個面的時間都沒有,但照顧小寶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女人說要自己生就自己生,是以為在唱歌嗎?
霍穎瑤不說話。
旁邊同樣大肚子的何婕綾搶著開口,「那你率先嫁給那個客運司機好了。」
「我想也是,找個穩定的長期飯票,在家養孩子、等老公。」費巧揉了揉脖子,「最近好累,又是上課,又是比賽,真羨慕家庭主婦……對喔,成為客運司機的太太真是平穩又安定……」她發現好友們完全沒接口,神色怪異,不禁暗暗顫抖,用眼神發出詢問。
死黨們默默的點頭。
這下可好,她胡言亂語,背後靈又來得無聲無息,側瞄一眼,感覺他像是快要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