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春宮硬漢 第七章
    南宮冊嘴角一抿,往左退了一步。

    「款!離這樣遠怎麼說話?行行行,別直瞪著我,我可會害羞呢!」柳娘掩嘴直笑,不管南宮冊明顯想遠離自己的模樣,硬是湊上前,小小聲問:「你下本冊子何時會出?客人急著想看呢!」

    「再一個月。」

    「一個月?這樣久?」

    「嫌時間久便不要看。」明明就是她想看,還扯別人。

    「被發現啦?對了,你最近的女角兒,是拿那小姑娘當樣本吧?」

    南宮冊眉頭微微一動。

    有這樣明顯?他已經努力克制自己描述女角兒的一切,大哥和小弟看冊子時,也都沒察覺異常,為什麼她卻能看破?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柳娘捕捉到他不著痕跡的詫異神情。

    「看來我猜對了!」柳娘得意的笑了幾聲,「其實就故事內容來看,實在不容易猜到是她,不過卻又不是無跡可尋。早時你故事裡的女角兒都是身段妖嬈,性子火熱,近年來卻轉成容易害羞,樣貔平凡,身材不怎麼樣的小家碧玉。我一直懷疑你那些內容是怎麼寫出來的?你不都未上花樓?果真如我猜測一般,你在府裡有能夠燕好的,所以才能夠寫出那樣的內容來。」

    南宮冊一聽,沉下臉斥喝,「別胡亂說。」

    「承認一下也沒啥,何必害羞?就我所知,許多風月作者為了寫故事,不斷找姑娘歡愛呢!你難道不是這樣?」

    「我沒有。」

    「我可不信……」哎呀!眼神這樣銳利,又不是廚子手裡的菜刀,「好吧好吧!我換個方式問,你難道不曾親近她?」

    「就算有,也與寫故事無關,你不要這樣想我們。」

    「是嗎?」柳娘瞇眼瞧著眼前的男人。

    「不閒聊,告辭。」南宮冊跨步繞過柳娘,再也不理,朝茶館去了。

    「欽欽!說著說著就跑了?就算是我說錯話,也不用這樣生氣嘛……」柳娘嘟嘟噥噥,也懶得把他的小腸度量掛在心上,揚揚絹子跟著離開。

    有時說女人氣量小,男人難道就不是嗎?

    哼!

    一入茶館,茶博士便領著南宮冊上到二樓,在走上最後一個階梯時,立刻見著小紫靠著矮欄遠遠望著某處。

    他知道她在看哪兒,那個方向,是她的家,有著愛酒嗜賭的爹爹的家。

    他想起那一年的夜晚,她夢魘,他在那些魘語裡知曉了她的渴望,知曉了她多麼希望萬老頭能戎除不良嗜好,希望她還能夠回到萬家,與萬老頭同桌吃飯。

    望著遠眺的小紫,南宮冊多麼想將那小身影攬入懷裡安慰,多麼想撫去她眉間的惆悵。

    他生氣柳娘這樣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彷彿她必須因為他寫故事而有所犧牲。他知道確實有一些風流作者會因為寫故事而找姑娘交歡,但那不是他的作風。

    是,他會想要親近小紫,瞧著她泛紅的臉會覺得可愛,看著她單純的模樣會想對她開些玩笑,直到最近,他甚至想要吻住那張櫻紅色澤的唇,擁抱她,親近她,將她揉入懷裡,感受她的氣味。

    只是這一切,都無關於他的寫書工作。

    她不是東西,不是讓人基於某種利益而利用的東西!

    「冊二哥。」小紫回神,發現他的身影。

    南宮冊跨了幾步便來到座位旁,發現她已經叫上一壺茶水,一盤白糖糕、蜜棗、桂花涼糕,以及三串……糖葫蘆;:

    他瞪著糖葫蘆。

    小紫發現他的視線,連忙道:「那是我方才在外頭攤子買的,幸好當時人少,否則我恐怕也不能這樣快回來。」

    十五歲那年,她無意間發現南宮冊喜愛吃甜食,尤其是糖葫蘆這小玩意時:心裡實在非常訝異,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十四歲那年元宵,南宮冊也是為了買糖葫蘆,才跑去人擠人。

    「你……咳……」南宮冊不自在地咳了聲。

    「這個秘密,我隱藏得很好,也一直沒告訴小鏡。」小紫捂著嘴,小小聲說。

    「是嗎?」他堅毅的面容竟然有些微紅。他忘記當時是什麼原因讓她走入他的書房,正好瞧見他在吃糖葫蘆……

    咳!男人有男人所執著的面子,他也不例外,糖葫蘆應該是小孩子或姑娘吃的玩意,他一個大男人愛吃這玩意,看起來有些不太妥當。

    「我方才上樓,覺得這位置隱密,所以才跑出去買糖葫蘆……冊二哥,不行嗎?不然打包回家吃?」

    「不、不,這樣很好,謝謝你,小紫。」

    小紫瞇眼笑了,也不急著吃點心,只是挪了碟子,讓出一方位置。南宮冊明白她的心思,動手替她把筆墨紙硯擺妥,當她開始進行謄寫後,又替她倒了杯茶水在一旁。

    南宮冊拿起一串糖葫蘆,咬下一顆,酸酸甜甜的滋味,讓他雙眼瞇起。

    桌上的小點,都是他喜愛吃的,而喊上這些小點的人,盡數將心思花在他人身上的人,他又怎能不喜愛上、憐惜上呢?

    他吃完一串糖葫蘆,也沒心思觀察街上的人了,用左手撐著下顎,看著眼前認真無比的姑娘。

    她不漂亮,不艷麗,是生長在夾縫裡最平凡的小白花,但是她努力盛開的姿態,卻吸引住他的目光。

    她和萬老頭實在不像父女,一個那麼努力的生活,一個卻整日沉迷賭酒之中。

    南宮冊看著她因為專心抄書而微微張開的唇:心中一動,拿起一塊桂花涼糕,放在她的嘴邊,瞧她無意識咬下一口,紅潤的嘴唇咬動著,胸口忍不住產生一陣酥麻搔動。

    他揉揉胸口,看了看被咬去一角的涼糕,然後送到嘴邊,就著缺口咬下。

    他唇角微微勾起,心底產生小小的愉悅之感。

    這塊涼糕,格外好吃!

    「小鏡。」

    某人沒回應。

    是她喊太小聲?還是小鏡太專心於手裡的書?「小鏡。」聲音再大些,某人還是沒有回應。

    「小鏡!」

    某人依舊沒反應,小紫乾脆直接放下手中衣物,上前拍了下縮在椅上捧著書,專心到彷彿連天塌下來都能無動於衷的人。

    南宮鏡「啪」的闔上書冊,抬眼瞧見眼前是誰後,拍拍胸脯,鬆口氣道:「小紫,我要被你嚇死了。」

    「你在看什麼書?這樣專心。」小紫好奇問道,朝下望向她手裡的書冊封皮,只能看見個「春」字,其餘被南宮鏡的手指遮擋住了。

    「呃……嗯……你還是別知道的好。」南宮鏡將書冊塞入椅墊下。

    風月書她自己看是一回事,分享給小紫看又是另一回事,雖然她也好想和小紫「分享討論」一些事情,但……嗯……還是等小紫成親,或「開竅」後再說吧!

    「這麼神秘的書?是翟公子給你的嗎?」翟公子是小鏡的未婚夫,因為南宮老爺的緣故,小鏡和他必須分離一年,不過,打小鏡回淮都城算起,也已經過去九個月,距離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

    唉……小鏡就要嫁人了哪……

    思及此,小紫眼瞼一垂,有些忐忑地問:「小鏡,你會不會怪我沒有陪你嫁去平鳩城?」

    「怎麼會?」

    「身為丫鬟,應該要陪嫁的,否則你隻身過去,倘若被欺負,受委屈了,有誰能聽你說話……噢!」小紫的額頭被狠狠戳了一下,抬眼就見南宮鏡鼓起臉頰,一臉氣憤模樣。

    「原來你到現在都還這樣認為!」

    「什麼?」

    「你到現在仍是把自己當作丫鬟!難怪先前在平鳩府衙相見時,你會喊我小姐!小紫,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當家人,想不到你卻不這麼認為……難道我不夠資格當你的家人朋友?」

    「不、不是的!」小紫急忙搖頭。

    「那是為什麼?」

    「那時我看到你平安無事,真的太開心,才會一時之間……」

    「可是有人說,脫日而出的話,才是心底話,原來……原來你一直把我當成是高高在上的小姐,我原來給你的感覺是這般模樣,我好傷心……」南宮鏡有模有樣地吸吸鼻子,用手捂著臉。

    小紫急了,「小鏡,我、我沒有這樣想你,我只是認為,我拿了南宮家的月俸,即使大家把我當親人般對待疼愛,還是必須做屬於丫鬟的事情……其實在我心底,早已偷偷把你當成姊姊一般……你、你別哭……」

    「那麼你告訴我,你和冊二哥一同去茶館時,到底發生什麼事?」南宮鏡捂著臉,藉機使壞。

    小紫聞書,立刻羞紅了臉。

    在茶館的那日,直到她抄書到一個段落,才驚覺自己被餵食這件事,哪知才一抬頭,頓時看見冊二哥把被她咬過的桂花涼糕放入嘴裡。

    天、天啊!那是她咬過的呀!但是又見冊二哥神情如昔,一點也不覺得有何不對的模樣,是她太大驚小怪嗎?

    「小紫,從實招來,你到底和冊二哥發生什麼事了?」那日小紫可是紅了整晚的臉,讓她好奇極了,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不……其實沒有什麼……」

    「既然沒什麼,就說嘛!存心吊我胃口……不說?不說是不是?瞧我怎麼懲罰你!」南宮鏡說著就伸出兩爪,朝小紫身上呵癢。

    「不要……我、我怕癢……饒命饒命……」小紫叫著躲避,打南宮鏡腋窩下的空隙鑽了出去,朝外頭跑。

    「哪有這麼簡單就饒命!別跑!」南宮鏡撒腿追了出去。

    兩名女孩一前一後奔出廂房,跑了沒幾步,小紫便迎頭撞向一堵胸懷,與來者雙雙跌倒在地。

    「哎呀!我的臀……」被壓在底下的人哼哼唉唉。

    南宮鏡匆匆跑了過來,一見地上的人是誰後,立刻開心的蹲下身。

    「籍三哥,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你不是要再過三天才會回來?」南宮鏡戳戳南宮籍的臉。

    南宮籍的眼珠子轉向妹妹,乾脆躺在地上了。

    「還不是為了你,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出閣,我怎麼捨得離家這麼久?」南宮籍舉起手擰擰妹妹的鼻頭。

    南宮鏡笑得瞇起眼。

    「你們兩人方才在鬧什麼呀?老遠就聽見你們的笑聲。還有,小紫,你沒事吧?」南宮籍一手擱在小紫的肩上。

    「沒事。」

    「沒事就好,幸好有我當墊子,否則你摔傷了,我可會心疼……」南宮籍說著說著,身上突然一陣輕。

    哇呀!二哥的臉好黑呀!是怎麼了?

    南宮冊寒著臉,把小紫從南宮籍身上抱起,放在身後。

    「別躺在地上,難看。」南宮冊皺眉。

    「欽!讓我歇息歇息嘛!小鏡、小紫,你們評評理,二哥他這些天幾乎把一天當三天用,拚命壓搾我,要我一日看三間紙坊……嗚……這七天以來,我簡直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自一年前接管書坊後,他每日每刻都忙得天昏地暗,最近又因為淮都城的紙價大漲,讓他更是為此飛奔忙碌,最後拖著二哥到以籐紙聞名的剡城,看看有無價格合理,能長期合作的紙商。

    撇開二哥壓縮時間這件事不去抱怨的話,二哥對付人的手法實在厲害!一腳站出去,摸摸樣紙,冷著臉說聲「減價」,紙商就乖乖減價,只差沒用成本價賣他們,可不像他,在那邊辛苦說笑打商量,紙商說不減價就不減價。

    「籍三哥,你不是說因為我要出閣,所以才不捨得離家這樣久?」南宮鏡一臉似笑非笑。

    「啊……嗯……那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小鏡,籍三哥和你說……」南宮籍站起身,與妹妹陪笑,開始叨說一路上的辛酸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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