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啦,店長,我可以,我真的沒問題。」她又不是真的不舒服,只是不知道怎麼講出口,說她在擔心吳悠。
店長是吳悠的表姊,想必也知道她因為吳悠姊姊的事要跟吳悠分手,她這個堅持要分手的人根本沒資格向店長打聽吳悠的事。
「好吧!不過你不要逞強哦,不舒服隨時告訴我,可不要亂送一通,把我的客人都得罪光了。」游青芬打趣地說。
「我不會再送錯了。」心瑀趕緊再去確認點餐單,同時命令自己打起精神來。
她不可以這麼三心二意,既然無法接受他,那麼他在哪裡、做什麼事,就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必掛心他,也不必擔心他……
正要去拿檸檬塔,圍裙口袋裡的手機又震動了,她無奈的拿出來一看,果然又是許瑞陽打的。
他為什麼一直找她?
她都決定跟吳悠分手了,他還想怎麼樣?
她把手機又放回口袋裡,決定不理他。
現在對她而言,他真的只是稚娸的爸爸而己,她甚至後悔當年自己不懂事,只憑著情竇初開的少女心就把自己交給他,覺得他愛的不是自己也無所謂,想著只要她愛他就好了。
那時她還以為,只要有他在身邊就會很幸福,她對其他男生根本不多看一眼,心裡眼裡只有他一個。
事實上,現在回想起來,她從來沒有嘗過被他疼愛的滋味,因為不愛她,他沒有體貼過她,坐月子時,孩子一直哭鬧,她拖著疲累的身軀起來哄孩子,而他從來不幫忙。
換成是他心愛的女人就會有所不同吧?如果是吳梓玄為他生下孩子,他一定會百倍的寵愛吧!
難怪吳梓玄一出現,他就迫不及待的拋棄她,因為對他而言,吳梓玄才是他愛的女人,而她只是一個生下他孩子的女人而已。
就這麼胡思亂想的,終於下班了,轉了兩趟公車,又去黃昏市場買菜,她提著幾袋魚肉蔬果走回家。
她在公寓樓下看到許瑞陽的車,覺得很厭惡,很想轉身就走,可是她家就在眼前,她還要回家做飯等稚娸回家吃晚飯,她又能走去哪裡?
罷了,既然他急著找她,她遲早要面對的,就聽聽他要說什麼吧!
「你今天沒帶手機出門嗎?」許瑞陽走到前妻面前,悶聲問。
心瑀不想跟他爭這個,索性點了點頭。「對,我把手機忘在家裡了。」
許瑞陽撇了撇唇。「下次不要再忘記帶手機出門了,要聯絡很不方便。」
她不知道他這是哪一國的抱怨,也不想承諾他,轉口問道:「你是來看稚娸的嗎?她還沒回來,今天有英文課輔,會比較晚一些……」
「我是來找你的。」許瑞陽開門見山的說:「我幫你們找了公寓,你快點搬家吧!這裡不適合你住,出入都會遇到吳悠不是嗎?你還是離他遠一點。」
他從吳梓玄那裡知道她跟吳悠要分手,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容易解決,連老天都幫他。
「不必了,我要住這裡!」她一口拒絕了他的提議,還有點激動。
許瑞陽很不高興。「不是要跟他分手了嗎?還這麼拖泥帶水的會惹人厭。」
「惹誰厭?你嗎?」心瑀聞言鎖起眉心。
他明知道吳悠和吳梓玄是姊弟卻不告訴她,為了跟吳梓玄在一起不擇手段,真的太過分了。
「是啊,我很看不慣這樣的你。」他撇了撇唇。「我以為離婚後你會好好照顧稚娸,所以才讓她和你住,沒想到你只顧著自己談戀愛,孩子都疏忽了。」
「我沒有疏忽稚娸。」她的眉皺得很緊。
「你在談戀愛,這就是疏忽孩子的證明。」許瑞陽繼續指控。
心瑀瞪著他,臉上的表情又氣又急。「我不想跟你在這裡吵,你回去吧!」
「那你保證你會和吳悠分手。」他擋住了她要上樓的路。
「我不要!」她是會和吳悠分手,但她不要向他保證,他實在太無理取鬧了,現在她已經不是他的老婆,她不要任由他擺佈。
「為什麼不要?」許瑞陽沒好氣的問:「難道你想繼續跟他一起?」
心瑀咬著下唇。「不關你的事。」
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吳悠?想起他對她的好、他的溫柔……
為什麼他偏偏是那個女人的弟弟,為什麼……
「爸、媽?」一個困惑的聲音響起,「你們在這裡幹麼?你們在吵架嗎?」
稚娸牽多多去散步回來。她遠遠的就看見有人在公寓一樓爭執,走近了才訝異的發現是她的父母!
「你放學啦?」心瑀楞楞的看著女兒,以為她還在學校。
「月考考完了,今天比較早放學,我就帶多多去散步嘍。」雖然嘴裡回答著母親,可是她眼睛是盯著父親的。「爸,你在欺負媽媽嗎?」
「你這丫頭在胡說什麼?」許瑞陽有點尷尬。
他可以昧著良心打壓前妻,但在早熟的女兒面前卻感覺無所遁形。
「那你在這裡幹麼?」稚娸眼眸眨也不眨的盯著父親。
「大人的事,小孩不需要知道那麼多。」許瑞陽避重就輕道,很快的打開車門上車。「我走了,我再打給你。」
車子很快消失在巷子裡,心瑀皺著眉心,久久回不了神。
「范心瑀小姐,我們上去吧!」稚娸拉拉母親。
母女拾級而上,多多乖巧的跟著她們,這又讓心瑀想到了它的主人。
稚娸注意到母親的眼光了,她不經意的說:「吳悠叔叔不知道去哪裡了,好像一直沒回家。」
「啊?」心瑀停了下來,楞楞的看著女兒。「你說什麼?」
稚娸眨眨眼。「我說吳悠叔叔一直沒回來啊,家裡都沒人在,要不是我天天過去餵多多,多多早就餓死了。」
心瑀忽然感到很不安。
她相信女兒分辨得出屋裡有人或沒人,多多有沒有人照顧,這些痕跡都顯而易見。
他沒回家,也沒去公司嗎?
她終於忍不住問女兒,「那你有打手機給吳悠叔叔嗎?」
稚娸點頭。「當然有啊,我天天都有打,因為多多飼料快沒有了,可是都沒有人接。」
沒人接?難道手機又掉了?
還是,他發生什麼意外了?
「媽--」
「啊?」心瑀回過神來。稚娸很少叫她媽,不知道有什麼要求?
稚娸正定定的看著母親。「你可以幫多多買一包飼料嗎?」
心瑀很意外稚娸的要求是這個。「呃--可以--當然可以。」
對她而言,多多是吳悠的家人,看見多多就會想到吳悠,買一包飼料有什麼難的……
不過,他沒回家,究竟在哪裡?在父母家嗎?
過了下午兩點就是檸檬小館最不忙的時候,也是店裡三個人午餐的時間。
游青芬很善待自己和員工,午餐天天變花樣,絕不將就店裡的餐點隨便吃,今天是特製的義式西紅柿辣牛肉義大利面,還有香濃的義式咖啡,巧麗吃得讚不絕口,心瑀則沒有胃口。
她很擔心吳悠,昨晚過了十二點,她也忍不住打他的手機,但就像稚娸說的,沒有人接。
店長是他表姊,或許知道他在哪裡,可是自己有什麼立場打聽他的事?堅持要分手又關心他,任何人都會覺得她莫名其妙吧!
「怎麼?不好吃嗎?還是不合你胃口?」游青芬發現她都沒動,關心地問。
心瑀連忙解釋,「很好吃,是我不餓,可能早上吃太多了。」事實上,她早上根本沒吃,同樣沒有胃口。
「那你餓了再吃吧!」游青芬體貼地說:「不然就去喝杯優酪乳。」
「好……」她潤了潤嘴唇,想趁機問吳悠的事,但遲疑又遲疑,還是沒有問出口,聽到店長手機響了,接起手機。
「還沒有醒嗎?」游青芬一臉訝異。「很不樂觀?什麼?腦死?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嗯……好……好……我知道了,我晚上會過去。」
她收起手機,一臉凝重。
巧麗好奇問道:「什麼事啊?誰很不樂觀?」
心瑀同樣看著她家店長,心臟沒來由的狂跳起來,生怕從店長口中聽見什麼她熟悉的名字。
「沒什麼。」游青芬端起自己的盤子進廚房。「你們慢慢吃,我要喝咖啡。」
巧麗看著她們店長的背影說:「好像很嚴重耶,看店長眉頭都皺起來了,店長平時根本不會皺眉頭的啊,不是嗎?」
心瑀更不安了,心中的聯想也更多了……
沒多久,她心裡還在七上八下,就見游青芬換好衣服出來了,手裡拿著包包和車鑰匙。
巧麗吃驚的問:「店長,你要走了啊?」
游青芬眉頭皺得很緊。「我今天要先下班,這裡就拜託你們了,如果忙不過來就打烊沒關係。」
說完,她就急急走出去了。
巧麗對心瑀說道:「店長的朋友好像真的很嚴重耶,是不是快不行了啊,不然店長怎麼急著去?」
心瑀終於忍不住追出去,就見游青芬已經迅速往停車場走了,她用力的大喊,「店長!」
游青芬聽到了,停下來,轉身在原地蹙著眉心等她跑過來。
一等她跑到,便刻不容緩的問:「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心瑀喘著說:「我想問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吳悠在哪裡?」
先楞了一下才開:「你怎麼突然問起吳悠來?」
「如果你知道的話,可不可以告訴我?」她迫切地問。
游青芬看了她幾秒鐘。「其實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又想到你都決意要跟他分手了,跟你說只是加重你的負擔罷了,所以沒有說。」
心瑀眼裡頓時盛滿了恐懼,聲音發抖急促的問著,「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他一直沒回家,手機也沒人接……」
游青芬眨了眨眼眸,凝重地說:「他氣喘發作情況很嚴重,已經腦死了,今天要拔管。」
「什……什麼?店長,你說什麼?」
心瑀渾身顫抖著,臉色白得像紙,雖然聽到店長在說什麼,卻又覺得極度的不真實。
游青芬歎口氣。「你一定很難接受,我們大家也不能接受,但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誰也挽回不了。」
她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就像飄浮在半空中。
不可能,一定不是真的,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不相信!
心瑀深吸了口氣,看著她。「這是真的嗎?店長,我從沒聽過他有氣喘,你是不是在騙我?」
「這種事能開玩笑嗎?」她神情肅穆地說:「十天前,他在外面氣喘發作,沒帶藥在身邊,被送到醫院後,醫生判斷他腦死了,是我阿姨、姨丈不肯相信這個事實才拖到今天,現在,他們終於相信了這個事實,也決定不再讓他受折磨,因此人已經送回姨丈家裡了,準備拔管。」
「不,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心瑀一徑的搖頭,不知道自己渾身顫抖著,臉色白得像紙。
游青芬深深的看著她。「我說過,不要留下遺憾就好,對吧?你現在一定滿腹遺憾,我懂你的感受……只不過,一切都來不及了。」
心瑀像挨了一棍。
老天!她對他做了什麼?
他在鬼門關前徘徊,她竟渾然不知,如果她早點關心他,也不至於今天才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