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娸把母親拉起來。「沒時間跟你詳細說明,上了車就知道!動作快一點,叔叔在車裡等我們!」
「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媽媽啊」奇怪了,她的心跳怎麼加速了?
「因為你一定會說不要啊!」稚娸對她扮個鬼臉。「親愛的范心瑀小姐,我知道你也想跟吳悠叔叔出去玩,許瑞陽先生都有女朋友了,你也要快點找到幸福才可以!」
「你在說什麼啊?」心瑀哭笑不得的看著女兒,心臟卻忽然緊緊一縮,鼻尖驀然酸酸的。
有這麼貼心懂事的女兒,就算真心付出的一場婚姻以離婚收場,她也沒有遺憾了。
匆匆梳洗換裝,二十分鐘後,她和稚娸上了吳悠的轎旅車,而多多赫然也在車上,和稚娸坐在後座,也是一臉開心。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見他上了南下的高速公路,她迷惑地問。
她以為只是去日光公園走走,不然就是去附近的閱讀咖啡店坐一坐,想不到還上了國道?
「我們要去學甲。」陽光刺眼,吳悠戴上了墨鏡。
心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什、什麼?」學甲不是在台南嗎?台南耶……
「我們要去學甲看蜀葵花。」稚娸補充說明。
「為什麼?」心瑀楞楞地問。她想也沒想過他們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而那蜀葵花又是什麼花?
「因為很美,我想讓你們看看。」吳悠帶著笑意說道。
心瑀還是一頭霧水。「就只是專程去看花?」
「還要去日月潭。」稚娸在後面接話。
「還要去日月潭?」心瑀不禁詫異地問:「可是這樣我們來得及回家嗎?會很晚吧?」
她對路程沒有概念,但一個在台南,一個在南投,想也知道有段距離。
「我們今晚沒有要回來,要在日月潭過夜。」吳悠溫和地對她說:「我已經訂好房間了,所以不必擔心沒地方住。」
「什--什麼?」心瑀感覺從起床到現在,自己只有驚嚇的分。他們是什麼時候計劃了這些的?
「范心瑀小姐,我們要去日月潭的環潭公路騎自行車哦!」稚娸興高采烈道。
「可是過夜……我什麼都沒帶……」她期期艾艾的說。
稚娸從後面摟住母親的頸子,親親她臉頰。「范心瑀小姐,你放心啦,我什麼都幫你帶了,鹽洗用具飯店都有,保養品、換洗衣服、內衣褲,還有睡衣、拖鞋、外套,全都帶了。」
心瑀啞口無言了。
這樣跟他過夜真的可以嗎?
吳悠彎起嘴角,露出笑容。「不要想那麼多,你就安心度假吧!」
心瑀悸動不已的看著迎風搖曳的蜀葵花,一大片盛開的蜀葵花美得令她屏息,更別說還被暖暖的陽光籠罩,心也跟著暖了起來。
放眼望去,花兒色彩繽紛,既茂盛又亭亭玉立,每株花的高度都在一到兩公尺以上,花莖直挺挺的,沿著整個枝幹都有花苦,美得讓人捨不得眨眼。
出發前的擔憂一掃而空,站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下,在田模花叢間穿梭,慢慢欣賞每一朵不同顏色的蜀葵花,她很慶幸自己來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稚娸牽著多多,逐一在數蜀葵花總共有幾個顏色,數得不亦樂乎。
吳悠陪在她身邊,他們沿著田梗漫步拍照賞花,和其他遊客擦身而過時,彼此都給對方一個笑容。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她雙眸發亮,好奇地問他。
這裡不是什麼知名的花田農場,只是個鄉下地方,花田的入口處僅僅有個「歡迎賞花」的木製牌子。
花田的主人既沒有收門票費也沒有收清潔費,更沒有販售蜀葵花的相關產品,純粹是無私的把美景與有緣人共享。
「因為我是花田的主人。」吳悠給她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心瑀張大眼睛驚訝地望著他。「什、什麼?」好不容易放鬆心情了,這下又嚇到了。
他是花田的主人?所以說,這塊地是他的?這片花海也是他的?
「正確來說,是我姑姑的。」他簡單地說:「她過世之後把田地留給我,我就順理成章的成了花田的主人。」
「哦--這--那--」心瑀張口結舌的,有很多問題,卻沒概念,不知從何問起。
她在想什麼一點都不難猜,他微笑道:「蜀葵花是姑姑生前最喜歡的花,所以就繼續種著,我請住這裡的遠房親感來管理這片花海,每年花季時,我都會過來,摘一大束各種顏色的蜀葵花去看姑姑,讓她知道,她愛的花,每年都長得很好。」
「原來是這樣……」
她剛剛還在心裡感謝花田主人無私的分享哩,原來主人就是他。
「明年花季時,我們再過來。」他薄唇掛著淡淡的微笑。
心瑀的心怦地一跳。
明年?
她明年還能是他的鄰居嗎?房子是因為宜嬉學姊他們夫妻倆在國外工作才借給她住,如果他們回來了,她和稚娸勢必要搬走……
「范心瑀小姐!我肚子餓了!」稚娸帶著多多跑過來。
吳悠不慌不忙地說:「我已經交代要在這裡用餐,我們進去吧!」
心瑀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交代誰?在哪裡用餐?田里嗎?
帶著滿腹疑惑跟著他在太陽下走,才走沒幾分鐘,一部很拉風又可愛復古的賓士車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
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一名皮膚黝黑的老人家扯著嗓門朝他們喊--
「少爺,天氣這麼熱,快上來、快點上來!我送你們過去!」
「徐伯。」吳悠露出一個笑容。「我的車還停在花田前面……」
徐伯不由分說道:「回頭我叫小安來開過去。」
「哇,好可愛的車哦!我想坐!」稚娸已經帶著多多跳上車了,還大聲問候徐伯,「阿公你好。」
心瑀想叫女兒下車,叫女兒不可以隨便跳上陌生人的車,可是好像沒人會聽她的。
「上車吧。」吳悠輕扶她的肩,一手替她開後座車門。
他高大的身體抵著她的背,臂膀剛好圍住她,她被他完全包圍了,心瞬間瘋狂跳動,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吳悠上了車,坐在前座,驀然板起了俊顏。「徐伯,林院長跟我說,您又不肯做健康檢查了。」
徐伯一時慌了手腳,車身還因為他沒有握好方向盤而傾斜了一下。「啊--那個--不是那樣啦,是--是--」
吳悠的唇角一抿。「是怎樣?我在聽。」
心瑀沒看過他這麼嚴肅,剛才的遐思驀然全都飛走了,她有些坐立不安。
「我那天就--就剛好肚子痛啊,所以才沒去檢查,又不是故意不去檢查,我啊,正打算找個時間去補做檢查--」
徐伯還沒說完就被吳悠打斷,他不苟言笑地問:「什麼時間?」
徐伯忙不送地應允,「明天!明天我就去!」
「我記下來了。」吳悠依舊板著臉。「如果明天您沒有去做健康檢查,那我就把花田賣了、民宿賣了,把錢分給你們,永遠不再來了。」
徐伯寵物似的誕著臉,一臉的討好。「知道、知道!我一定會去!少爺,您說什麼都不可以把花田和民宿賣掉,我們不要您的錢,我們幾個老人只想幫您看管花田和民宿,如果您把花田和民宿賣了,那我們幾個老人就真的閒閒沒事只能等著老死了。」
吳悠挑起一道俊眉,跟他淡交易,「所以,只要您去做健檢,我就不會賣掉花田和民宿,不但不會賣掉,還會回來看你們。」
徐伯連忙拍胸脯擔保,「我一定會去做!我一定會去!」
心瑀忽然發現,他怎麼像在跟小孩子做交易似的?
難道他是為了讓徐伯去做健檢才會這麼嚴肅的嗎?.
疑問還在肚子裡打轉,不知不覺間,車子慢了下來。
「到了嗎?是不是到了?」稚娸興奮的問,連多多都躁動的汪了一聲。
心瑀往窗外望去,夕陽餘暉灑落在田野間,她看到前方有一整排充滿著異國氛圍的建築,入口雕花鐵門旁的立牌寫著「紅色莊園」,那一排三層樓的建築物至少有二十棟,更何況看過去不只一排,至少有兩排建築物。
難不成這就是他們口中的民宿?
民宿?
這是飯店規格了吧?
車子停了,稚娸和多多又一馬當先的跳下車,一人一狗興奮的東看西看,靜不下來。
「我家那口子從早上就在等您了。」徐伯笑咪咪的看了心瑀一眼。「要是知道您帶了女朋友回來,一定會高興到說要再去炒兩個菜!」
女、朋、友?心瑀臉頰辣紅了起來。
老伯,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啊……
可是吳悠也不阻止錯認,唇邊還浮起一抹淺笑,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他怎麼不跟徐伯說清楚咧?
「快進來!」徐伯興匆匆的打開雕花鐵門。
心瑀看到一條長長的南美風情磚紅色走廊,牆上掛了一幅又一幅接框的畫,垂掛在天花板上,那一盞又一盞的雕刻噴砂玻璃燈美得教人不禁多看好幾眼,空氣裡還瀰漫著悠揚的音樂,像條藝術街似的。
通過了長廊,一個法式花園映入眼簾,入目所及是一個個或靠牆、或懸掛於木質牆面的植物盆栽,造景很雅致,每個角落都有不同的景色。
接著她看到了民宿大廳。
大廳非常寬敝,同時容納五十個人都不成問題,以溫暖的鵝黃色為主調,中央懸掛著一隻華麗的長長水晶燈,挑高的大廳頓時讓人感覺精神都好了起來,所有的傢俱和擺飾品都極度的復古有味道,看得她目不轉睛。
「少爺!」一個穿著圍裙的老婦迎了出來,一看到他眼眶就紅了。
吳悠看著老家僕微微一笑。「我餓了,徐嬸。」這是止住徐嬸淚水最有效的方法。
果然,徐嬸抹去滿眼淚水,匆匆忙忙往廚房裡去張羅。「菜都弄好了!你們快去坐好,我再去把雞湯熱一熱,少爺喜歡喝熱湯,我還另外煮了地瓜紅豆湯,我們自己種的地瓜又甜又綿密……」
「我要不要去幫忙?這樣不好意思……」心瑀輕聲問他。
吳悠咧嘴而笑,黑眸看進她的眼底。「不用了,徐嬸不會讓你幫忙的,你是客人,而且是我的『女朋友』。」
心瑀的臉迅速紅了。「你怎麼不跟他們說清楚,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吳悠眼眸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因為我希望是。」
他一副怡然的神情,看得她心跳加速,被他的話嚇得不輕。「什、什麼意思?你在胡、胡說什麼?」
他還沒回答,餐廳就傳來稚娸興奮的叫聲,「哇,好多菜哦!范心瑀小姐,快進來,有你最喜歡的三杯雞耶!」
心瑀忘了剛才那令她心跳加速的話題,急著要阻止,「老天,這孩子一興奮就會變成大嗓門,我去叫她小聲一點,萬一吵到民宿別的客人就不好了。」
吳悠溫柔地微笑,黑眸閃動著光芒。「放心吧,今天沒有別的客人,只有我們三個和多多。」
她一陣錯愕。「呃、為、為什麼啊?」
這麼大一間「民宿」,一天不營業損失很大吧?
吳悠對她展開笑容。「這是徐伯徐嬸的堅持,只要我過來,他們就不接待別的客人,他們還有根深抵固的主僕觀念,聽他們還堅持叫我少爺就知道吧。」
心瑀潤了潤嘴唇。「對了,他們為什麼叫你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