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安靜的懷念中,記憶急速倒退,從重逢那天許知恆的笑容,慢慢開始恍惚起來,只有許知恆的臉開始模糊,一瞬間彷彿回到從前,小時候喜歡故作老成的許知恆;十幾歲時喜歡欺負自己的少年;二十歲生日那晚意亂情迷吻住自己的俊美青年;還有此刻沉穩幹練,意氣風發的成功男人。
一張張面容重迭在一起,因為時間太悠長而顯得陌生而又熟悉,穿插在自己人生的每一段路程,陪自己走過,最終變成現在的他,越來越清晰。
撫上胸口,季舒顏想,她的心為什麼跳動這麼快,難道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
她只是不敢承認,不敢面對,生怕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是,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又怎麼能完全隱瞞,如果不是愛他,她不會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女人;如果不是愛他,她不會害怕許知恆對自己的冷漠;如果不是愛他,也不會為他的一舉一動而開心、難過。
如果這樣的深情都不是愛,她還能說什麼。
想到這,季舒顏驀地笑出聲,她覺得自己好傻,為了不再受傷害而編織一個謊言,卻到最後把自己都騙了。
又開心又難過,季舒顏幾乎是發抖的撥通了顧承喬的電話,不等那邊說什麼,她就一股腦的說道:「顧先生我不能過去了,你自己去找她吧。」
「出了什麼事嗎?」顧承喬的聲音帶著一絲疑問。
「是的。」季舒顏看著窗外的風景微笑起來,「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曾遠覺得自己很倒霉,好好的一天,本來可以躲在溫柔鄉里溫香軟玉抱滿懷,誰知道兄弟一個不爽就想把他拉去喝酒,更倒霉的是,他們酒還沒喝成,人先被送進了醫院。
扶著許知恆往樓上走,曾遠沒好氣的瞪他,「不就一個女人,怎麼把你折騰成這樣子,找看齊秘書就挺好的,不如你把她收歸旗下?」
踮著腳艱難的跳動,許知恆整張臉黑得一塌糊塗,「你想要儘管帶回去,別塞給我。」
「你倒是挺挑的,可惜你想要的那位都親耳聽到深情告白,還是毫不猶豫跟著姓顧的小子跑了,你就節哀順變吧。」
「滾蛋。」眼看走到了自己家門口,許知恆沒好氣的推好友一把,「你走吧,回去你的溫柔鄉風流快活。」
「你確定一個人能行?要不要打電話叫季舒顏回來,就說你受傷了,總不會對你不管不顧的。」
「她有事。」
「你就欺騙自己……」
曾遠一句話還沒說完,許知恆家的門突然打開,映著屋裡的燈光,季舒顏就那麼站在門口。
「你做什麼去了?」一心一意跑來想解釋,誰知道許知恆不在家,還現在才回來,季舒顏實在沒辦法保持好脾氣。
「妳……你怎麼在這裡?」許知恆覺得一股驚喜湧上心頭,可看看自己狼狽的模樣,又覺得有點委屈。
他和顧承喬對季舒顏來說,感情的深厚多少一眼就能看清楚,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怎麼被拋下的是自己呢。
看著這兩人糾結的表情,曾遠心中警鈴大作。
他剛才的話不會被季舒顏聽到了吧,到時候要是兩人真的和好了,肯定會把矛頭指向自己,想到這,曾遠心裡就有了警惕。
「哎,既然顏顏在這我就先定啦,你們好好的聊啊!」撂下這麼一句話,曾遠飛快的往樓下走。
看著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落荒而逃,季舒顏和許知恆都有些莫名其妙,彼此對看一眼,都覺得跑掉的曾遠有點不正常,不過,這都不重要。
把心思從曾遠身上收回來,季舒顏看一眼許知恆,「我按門鈴沒人開門,我就在左邊的花盆底下找到了鑰匙。」
「嗯。」努力不讓季舒顏看出自己腳上的古怪,許知恆忍著痛獨自走進去,「你怎麼知道鑰匙在那裡?」
想到這原因哭笑不得的看他一眼,季舒顏無奈,「因為你以前就有這個習慣。」
「我還以為你忘了。」許知恆悵然說道:「不過知道你還記得,我很高興。」
「有什麼好高興的。」
眼睛深深地看著她,許知恆苦澀一笑,「這樣我起碼可以寬慰自己一下,你也不是完全的遺忘了我。」
聽到這話,坐在沙發上端著水杯的季舒顏猛地站起來,「你什麼意思?」
如果在她沒有想清楚之前聽到這樣話,也許可以一笑置之,可現在在她準備坦誠的說出自己心意的時刻,她容不得一句對她感情侮辱的話。
「顏顏你說呢,我什麼意思,就連一個顧承喬都比我重要,你想讓我怎麼想,告訴自己你們之間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來安慰自己?」看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許知恆賭氣說道。
手裡的水杯「砰」的落地,摔成了碎片,季舒顏恨不得把許知恆從窗戶丟出去,「這就是你想對我說的?」
許知恆後悔了,後悔自己說出那些話,他明明告誡自己不能衝動,怎麼一看到季舒顏一切就都失控了呢,他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季舒顏也沉默了片刻,突然歎口氣,蹲下身子開始收拾碎片。
看她拿手捏起碎玻璃的時候,許知恆急了,「放下,我來,劃破手會疼的。」
忍著腳上的疼,踉蹌的走過去,許知恆試圖把她拉起來,可現在季舒顏心裡惱得很,偏偏和他作對就是不肯起來.
拉扯中,許知恆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手掌按在碎玻璃上,弄傷了手。
季舒顏呆楞楞的看著這一切發生,不敢相信自己怎麼輕易一推就把他推倒了,直到看見許知恆疼的濃眉緊皺才發現事情不對,慌了神,「知恆哥,你怎麼了?」
看她著急忙慌來攙扶自己,許知恆露出一個難看的笑臉,「沒事沒事,不用怕,割破一點皮而已。」拉著她的手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腳疼得要命,臉上表情就有些尷尬了,「不過我的腳疼得厲害,你扶我起來。」
聽到這話,季舒顏臉色一白,「你腳怎麼了?」
「你先扶我起來再說。」
「好。」
架起他的胳膊,季舒顏把許知恆扶到了沙發上,又立刻扯著他的褲子想看傷口。
「不用看,就是扭傷了,醫生說是韌帶拉傷,已經去看過了。」許知恆的臉色變得古怪,清清嗓子才說出來。
「你又不做什麼激烈運動,怎麼會扭傷?」
聞言面色一變,許知恆剛想找個理由糊弄過去,這邊他還沒說話,那邊季舒顏眼睛一瞪,「不准騙我,不然我打電話給曾遠。」
看來他不說明白季舒顏是不會罷休的,無可奈何地露出一個苦笑,許知恆任命的歎口氣,「好吧,我告訴你,我是踢路邊的石頭太大力了,扭傷了腳。」
聽到這理由,季舒顏臉色變了幾遍,終究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幹嘛去踢石頭,以為自己是超人嗎?」
「如果不是妳……」咕噥一聲,許知恆又把下半句打住。
他保證,如果再把踢石頭的原因說出口,季舒顏肯定會笑得更厲害,到時候他可真就面子裡子都沒有了。
不過季舒顏才不會讓他如願,睜著大眼睛看他。
「好吧,我說。」反正這些話憋在心裡也只會不痛快,許知恆想乾脆一次弄個明白。
想到這,許知恆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顏顏,因為我心情不好,如果你問我心情為什麼不好,那我可以告訴你,任何一個男人看到心愛的女人拋下自己,走到別的男人身邊去,他的心情都不會太好。」
原本以為還能聽到什麼有趣的事,季舒顏沒想到是這麼一個幼稚的答案,可把今天的事情想了一遍,她的心又歡欣起來。
她的知恆哥之所以心情不好傷到自己,都是因為在乎她,想到這,季舒顏覺得自己這麼長時間的迷濛一下子都值得了,為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心痛,無論如何總是值得的,不過他竟然敢懷疑自己,總歸是要懲罰一下的。
「許知恆!」故意板起臉來,季舒顏瞪他,「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見異思遷的人嗎?還是你覺得我的愛那麼淺薄,見到比你好一點的男人就離開你?」
前一刻還在悲哀自己的愛得不到回報,下一刻卻彷彿聽到了天籟,許知恆猛地站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和顧承喬什麼關係都沒有,他喜歡的人是小萱,我最好的朋友宋瑾萱,你聽懂了沒有?」
「懂了,懂了。」臉上的表情因為狂喜而變得傻氣,許知恆小心翼翼地看著季舒顏,「顏顏,你剛才是說,你不會見異思遷也不會離開我,我是不是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沒有啊,我才沒有說。」心思被猜中,季舒顏的臉慢慢紅了。
看著她羞澀的表情,許知恆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突然大聲笑起來,「顏顏,你也喜歡我,太好了,你也喜歡我!」
看他樂瘋了的樣子,季舒顏急的摀住他嘴巴,「你瘋了,聲音這麼大,人家還以為家裡有瘋子呢。」
「我就是開心,就是樂瘋了!」突然伸出手抱住了季舒顏,許知恆的吻一下下落在她的額頭上。
看他不管不顧的樣子,季舒顏急得跳腳,「你的腳還沒好呢,能不能安分一點照顧好自己,非要我為你擔心才開心,看我著急很好玩對不對?」
看她急紅了臉,許知恆滿足的應允:「好,我什麼都聽你的,不過你也要聽我的,以後再也不准獨自去見任何別的男人。」
「為什麼,我不是都已經解釋了嗎?」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而我不會給任何男人覬覦我的寶貝的機會。」緊握住季舒顏的手,許知恆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們立刻去結婚,把你緊緊鎖在我的身邊。」
聽到這樣的甜言蜜語,季舒顏的臉頰緋紅一片,有些蓋澀的輕輕推了他一下:「別鬧了。」
「找可沒鬧。」
看他認真的樣子,她突然明白剛才這人說的話都是真的,一下子又有些急了,「那我也不要這麼快嫁給你,我爸爸、媽媽還有你的家人都不知道呢。」想到兩家父母的態度還不清楚,季舒顏突然有點愁悶。
「這個我來說。」
看他成竹在胸的模樣,季舒顏突然笑了,是啊,有許知恆呢,只要在他的身邊,一切風雨都有人陪自己承擔,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恐懼的呢。
想到這,她調皮的一笑,「那我也不要立刻嫁給你,反正你現在被我抓在手裡,我不怕你跑了。」
臉上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許知恆的目光那麼溫柔,「可是,我怕妳跑掉。」
「不怕。」凝視著他深情款款的目光,季舒顏滿足的歎口氣,「知恆哥,好像我還欠你一句話。」
「什麼話?」
「許知恆,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