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有時候,並不是非得天仙絕色,才能讓從不輕易被困縛的男人俯首稱臣啊,冰山美人只是天邊煙雨,還不若溫柔帶笑的佳人能當解語花。
「在煮什麼?味道真香。」任夜回一派悠閒地走進廚房。
這位同樣神采非凡的一代高手一進廚房就讓人感覺格格不入。
凌囡囡忍不住想,這對師徒氣質都是同樣的出塵,也不知是月狩宮風水特別,或他們真如外傳有血緣關係?
「粉圓甜湯,師父大人要嘗嘗嗎?」鍋裡的粉圓已經凝固得差不多了。
任夜回笑看了她一眼,「好啊。」是個平易近人的姑娘啊,還有點自來熟,和任蒼夜可說是完全相反的性子。
凌囡囡盛了一碗給他,「還有點燙。我不知道您的口味如何,這是照宮主大人的口味做的。」
任夜回本來還想為入口的香甜口感讚賞一番,不料凌囡囡的話卻讓他差點嗆著,「你喊他宮主大人?」
凌囡囡想,這位師父大人選不知道她是肉票吧?她想這在月狩宮應該不算秘密了,便道,「小的還欠宮主大人九千九百萬兩。」雖然個中緣由太難解釋,但欠債的跟肉票,意義上差不多吧。
九千九百萬兩,對翡翠山莊來說是九牛一毛吧?話說回來任夜回這才想起他竟然忘了問問這兩個年輕人怎麼遇上的?任蒼夜不可能記得以前的事,至於凌姑娘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過上的,總之任蒼夜不只把她留在身邊,更因此開了竅,從剛才一番對答來看,凌姑娘對那小子來說是挺特別的存在。
要知道,任夜回看著任蒼夜長大,身邊伺候任蒼夜的都必須恪守本分,絕不能有任何逾矩。他不忍心點醒夏宓那孩子,對任蒼夜來說,屬下就是屬下,沒有臉也沒有名字,他根本不可能把誰留在身邊另眼相待,更不用說還視為胼有物地,碰都不准人碰一下。
橫在這小倆口之間唯一的問題恐怕是那死小子的性格。這點他這個師父責任最大啊,於是他一邊喝粉圓湯,一邊和凌囡囡閒聊。
「這個……我那徒弟嘴巴壞了點,不過其實本性還不錯的。」
「……」真的嗎?凌囡囡盡最大的努力不讓臉上出現狐疑的表情,但那實在很難,她只好道,「宮主大人的不殺之恩,小的沒齒難忘。」她沒表示不贊同,只說對他的「仁慈」銘感五內,夠迂迴了吧?
任夜回真的被嗆著了。
這丫頭……如果不是真的天生奴性堅強,就是擅於口是心非打馬虎眼。任夜回突然想,不管是哪一種,仔細評估起來,也許這都是最適合任蒼夜那霸王性格的,不是嗎?
但是用性命威脅,這也太超過了。
「他為什麼要殺你?」
凌囡囡也不知道這件事算不算得上緊要的秘密,但想想他是任蒼夜的師父,還是上任宮主,在別館更是能和宮主一樣橫行無阻,這點小事他要打聽很容易,於是把那晚的經過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
任夜回有些傻眼了。這丫頭和她祖父一樣亂來啊!誰會用九千九百萬兩去標一個小倌?
然而以他對徒弟的瞭解,殺不殺真的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覺得心情好。加上一番緣由,他敢打賭,任蒼夜根本不會殺她。
「我這師父說了總不會錯,他只是說好玩的,不會殺你。」為了那小子好,他這師父當然要先拆他的台。
哪有人求愛時先威脅要性命的?
凌囡囡的表情真是讓任夜回差點一口甜湯噴了出來。
說好玩的?那臨波城屠城是說好玩的嗎?差點被掐死的女管事是說好玩的嗎?凌囡囡真是很努力很努力才忍住反駁的衝動,嘴巴癟成酸梅嘴,兩眼放空以免鄙視的眼神太明顯。
「有話就直說。」任夜回又歎氣,孩子絕對是讓父母老得快的原凶!「我知道我沒把他教好,這孩子的脾氣差了點,但是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小時候教不好,現在亡羊補牢總不遲吧?性格難改,至少也不要讓那孩子將來孤家寡人的。他想在這個姑娘身上賭賭看,畢竟如果這姑娘做不到,其他人必定也很難做得到,因為她身上擁有一些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籌碼,蠃面可能大過所有人的想像,就看他能不能讓它發揮了。
只不過在面授機宜前,任夜回還是忍不住私心地決定再觀察一陣子。
至少要確定這丫頭對任蒼夜足有心的。不管如何,他絕不可能把任蒼夜的弱點輕易告訴一個外人,更何況這外人手中還有一把最關鍵的鑰匙呢!
凌囡囡聽著任夜回說起任蒼夜從小到大都是孤孤單單,心裡忍不住又想起爺爺的話。
果然就是小時候有陰影啊。雖然覺得同情,但任性到不把人命當回事,還是太過分了吧?
「但是昨天那位被丟出去餵狗的女總管,她總是跟任……跟宮主大人一起長大的吧?他都可以不顧情面把她丟出去餵狗了。」昨天那一幕,至今想起來都讓她膽戰心驚,現在要她相信任蒼夜其實多善良,未免也太考驗她睜隻眼閉只眼的能耐了。
「你說夏宓啊?」他一回別館就聽說了這件事。夏宓對任蒼夜的心思,其實很多人都看在眼裡,而當他發現任蒼夜終於擁有「焚情」的能力,當時的一切也就不難想像。
但這一切緣由要說明白可不簡單。任夜回先是問道,「那你知道昨天房間裡發生了什麼事嗎?夏宓是否對他做了什麼?」
凌囡囡怔住。仔細想想,她確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殺人就是不好。」她爺爺從小就教他們世人生而平等,世間生命皆可貴的觀念。
其實任蒼夜的所做所為一直讓她很介意,每天晚上總是夢見那夜宛如被籠罩在血霧中的臨波城,那些前一刻被她嫌惡的男人,不是七孔流血,就是腦袋和身體分家,然後掙扎呻吟著朝她撲過來,她冷汗涔涔地醒來,便無眠到天明,還要安慰自己,那就趁空想想要做什麼菜吧。
除了昨天晚上。大概有暖炕,床又舒服,她倒是一覺到天亮。
任夜回笑了笑,「但是,蒼夜從小就沒有這樣的觀念,因為沒人教他。他從被我帶回月狩宮以來,就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我知道這是推諉,我確實沒把他教好。不過我聽說蒼夜在下手殺夏宓以前,被你阻止了,所以他並沒有殺了她,不是嗎?」
都被掐得臉色發紫了,不死也剩半條命吧?
但是現在想想,她簡直像跟天借了膽地阻止任蒼夜,他卻沒有怪罪她,以他的唯我獨尊和壞脾氣來說,實在不可思議。
「只是丟出去餵狗,也要看看狗吃不吃。」他悻悻然地笑著,「放她一馬這種話,那孩子可說不出口。不過你不好奇夏宓做了什麼嗎?」
「做了什麼?」她想像不出誰有那種膽子,對任蒼夜做出任何逆鱗的舉動。
夏宓做了什麼,任夜回也只是猜測,伹估計八九不離十。其實那也很難怪她啊,讓她離開或許是最好的。任夜回有些尷尬地乾咳兩聲,然後試探性地反問,「你聞到蒼夜身上的香氣,有什麼感覺?」
原來那香氣真的不是她的幻覺?她就覺得奇怪,因為只要她開口問,每個人都一副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尤其任蒼夜,只要她一提起他身上的香氣,他臉色總是很難看。
「就……香香的啊。那是啥香料?」
「你覺得如何?喜歡或不喜歡?還有沒有別的感覺?」
凌囡囡看著任夜回莫名執著,又似乎有些饒富興味的模樣,總覺得這問題好像有陷阱。「聞起來嘛,平常淡淡的聞著是挺讓人喜歡的……」接著她想到那些「特殊的時候」,臉頰克制不住地就又熱又燙。
任夜回放心地笑了。
臉紅就是最好的答案啦,嘿嘿……厚臉皮的老男人搖著摺扇,想想說白了也不太好,便道,「你知道有些飛禽走獸,公的比母的美,是為什麼嗎?」
凌囡囡眨了眨眼,點頭,「爺爺說過,因為要吸引雌性。」怎麼突然扯到這個?
提到祁楓,任夜回就忍不住沒好臉色,但仍是按捺住,「而有些在發情的時候會用氣味來吸引伴侶也是同樣道理。」
「呃……」這意思是……她瞠大眼,「是這樣嗎?」他鬼扯的吧?「你是說……」
凌囡囡的模樣讓任夜回有些後悔告訴她這些,那表情就像他說的是奇譚裡的怪物一樣,而很不巧,他也是所謂「怪物」的一員。
但是話說回來,現在也還不到能把秘密全坦白的時候。
「對啊,我鬼扯的,正常的人當然不會有這現象。」當他沒說吧,哼!
「所以……」任蒼夜不正常?「他……呃,宮主大人沒事吧?」
凌囡囡舉著鍋杓呆愣在原地的模樣,又讓他心情大好了起來。
這丫頭竟然一臉擔心!也太逗了吧?
「怎麼會沒有事呢?」任夜回故意佯裝滿心憂慮的模樣,「那香味有催情作用,你也知道他那張臉啊……從他小時候我就擔心這一天的到來,本來還慶幸他一直都不開竅,跟木頭似的,不懂情不識愛,就算有人對他心懷不軌,平常也不見得敢動手,可多了那香氣就不一樣了。都是因為他動了心,想要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好讓那人也跟著春心蕩漾,但是卻連蒼蠅也一起引來了……」所以,那位女總管是因為對任蒼夜不軌嗎?凌囡囡乍聽任夜回所說的,突然覺得五味雜陳起來。
以任蒼夜的心高氣傲,再加上事出突然而勃然太怒,是怪不了他啦。但是他也不想想,他每天盯著她入浴時又是怎麼對她的?凌囡囡有些嘀咕了。接著又想到,香氣出現那日,不就是他第一次逼她沐浴那天嗎?
難道是因為她的關係?她臉上的熱度又默默地加溫了。
任夜回見她心有動搖,立刻加把勁地道,「唉,我就這麼一個徒弟啊,真是擔心到我頭髮都白了。」
凌囡囡瞥了任夜回一眼,沒好氣地想,有什麼好擔心的?該擔心的是那些想侵犯他的人吧?只是她也不由得同情起任蒼夜,要因此提防著身邊所有人獸性大發,確實也挺可憐的。她當初花了九千九百萬兩,不就是希望他不被侵犯嗎?凌囡囡於是道,「我知道了,我會保護宮主大人的。」保護那些找死的人,要愛惜生命啊!
嗯,她是誇口說要保護任蒼夜不受侵犯沒錯。但是……
萬一被侵犯的人是她呢?
替任蒼夜脫下外袍和鞋襪,苦命小婢女正打算回房休息,他卻又將她拉向懷裡。
他的唇吻上她時,凌囡囡還想著,如果今天情況顛倒過來,他是被她買下的那一個,她還樂意保護他嗎?
當然!答案是當然,她原本就是為了保護他才買下他。但保護包不包括把自己也奉上啊?
那浮動的暗香,似乎從她進門開始,就越來越濃郁。在知道實情後,不知為何,整晚她都被這股香氣搞得心神不寧,替他更衣時好幾次她懷疑自己會做出跟夏宓同樣的事來。
然而此刻,任蒼夜的吻,似乎與前幾日有些不同,他一邊吻著她,一邊抱起她走向他的床。
衣服都沒脫,那股熟悉又讓她懊惱的悶痛與空虛戚又自下腹處傳來。
任蒼夜有些不耐煩地解著那些礙事的女裝,開始後悔自己這幾日費心地挑那些漂亮的衣裳給她,最後卻是讓自己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