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並沒讓他們之間產生美感,反而讓她看清了他們之間到底相距多遙遠。
她抬眼仔細看著那個坐在主座的男人,太陽生了,就連表情都陌生。
他並不是愛吃她做的飯的那個男人,那個她受傷時照顧她的男人,她以為靠努力就可以讓他愛上她的男人。
他是一個她根本要不起的男人,不,是惹不起的男人!
會議終於開完,工作人員開心的歡呼著作鳥獸散。
湯榕經過葉染旁邊時,還極其友善的對她笑了笑,葉染心情複雜,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回應。
柯以勳也走過來,那一瞬間,葉染的憤怒差點忍不住爆發了。
他已經離她很近,如果他伸手拉扯她,她打算使出端餛飩練就的臂力,狠狠給他一巴掌。
可是,他並沒給她機會,他只是神情倨傲地在她身邊停下腳步。「跟我回家。」他宣佈,看也沒看她。
說完,他不再理她,悠然自得地走出會議室。
葉染不知該如何是好,跟上去?她不甘心!好,她打定主意不動,就不信他不回頭來叫她!況且,他不回來叫她更好,她就回餛飩店,大不了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沒人說非要跟他走吧?
「小姐!會議已經結束了,請您離開,我們要進行清潔工作,謝謝配合。」
葉染正抿著嘴盤算,一個經理模樣的女人彬彬有禮地「請」她離開,還客氣地幫她拉出行李箱的拉桿,對她做了個手勢。
她絕對沒看錯,走在前面的柯以勳肩膀抖了抖,顯然在憋笑。
經理送她到會議室門外,葉染接過箱子的拉桿,再次感到無奈。
每次和他較量,她都只有輸的分。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她,表情還算平靜,但眼裡卻泛著促狹好笑的淡影。
她寧可他大笑出聲,也不想看他這副擺明了在心裡笑她,卻還故作禮貌的可惡嘴臉。
他走過來幫她拉箱子,箱子很小,拉桿不長,他個子又高,不得不微微彎腰,即使這樣一一也是帥的。
「柯以勳,我們必須談一談。」她說。
「好啊,說吧。」他放開箱子,站直身體,還是那副明明眼睛在笑,表情卻很淡漠的樣子,在葉染看來,相當欠揍。
他沒有要找個地方好好聽她說話的意思,甚至就站住走廊的正中央。
走廊上飯店的工作人員來來回同,拖地的歐巴桑推著掛滿各種清潔用具的車輛緩緩從她身邊經過時,她覺得他非常成功地讓她知道,他把她要說的話當成放屁。
好啊,她也不在乎,反正該說的還是得說。
「箱子給我,我不想和你回去!」
他抱起雙臂,一點出不驚訝。
「那你想去哪裡?」
「我阿姨家,我父母家,我有的是地方去。大不了我去一個陌生的城市住幾年再回來。」她冷漠地說。
「現在的狗仔有多厲害,我想你已經嘗到一些了。」他笑。「可是還不完全,你可以走,我絕不攔你。不過要是你阿姨、你父母天天被狗仔困在家裡,或者生活的細節被刊在報紙雜誌上,成為大家的笑料,到時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再說,不管你去哪裡,你的生活瑣事都會被挖出來。」
她微微一哆嗦,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我要你跟我走,是湯榕的經紀公司和美佳集團的決策。你成為八卦女王不要緊,湯榕和美佳的形象怎麼辦?因為你還是我老婆……」他嗤笑了一聲。「所以待遇還算不錯,能讓我把你帶走,不然經紀公司可能會幫你安排一個小房子,讓你像蹲監獄一樣,關你個一年半載,到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
「胡說!我又沒犯法!憑什麼關我?我為什麼要傻傻的被關著?」她又沒發瘋,還相信他的話!
「談法律是吧?」他笑得諷刺。「人家巴不得和你談法律。偶像是什麼?是經紀公司的產品,人家可是花了大錢栽培,如果被你破壞了形象,演藝事業毀於一旦,你就算有十家正華餛飩都不夠賠!」
葉染沒回話,默默思索他話中的真實性。
「我是好心,至少讓你在比較好的環境裡躲著,既然你不領情,我也不勉強了。」他掏出手機,按了號碼,葉染聽見他說:「我不管了,她還是由你們安排吧。」
他是好心?是好心才怪!她杵在原地,被經紀公司看管也罷,總比跟他回去好!經紀公司的人能關她多久?頂多十天半個月,她又不是不看八卦雜誌的人。
當湯榕的經紀人領著兩個衣著怪異的人過來「接管」她,葉染的腿突然發軟。
柯以勳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連個鬼影也沒剩下。
她自己拖著行李箱,訕訕地跟在那三個人後面走。
「她就住你們的宿舍吧,你們那裡比較偏僻。」湯榕的經紀人吩咐。「你們樓下看場子的人都還在吧?」
三人中最胖的說:「在呢,那個場子不是要拍……」他曖昧地放低聲音,葉染心裡咯登了一下,明白肯定不是拍什麼好東西。「怕出事,有三個靠得住的人在看著呢。」胖子回頭看了她一眼,葉染被他看得膽戰心驚。
胖子的笑聲聽起來很淫邪。「這個也是?看起來不錯,誰找來的?皮膚這麼好的最近很少見了。」
經紀人有點惋惜。「可惜她不是出來賣的。不過你晚點可以問問她賺不賺外快,她來頭不小,是跟過柯總的。」
三人中那個瘦子以專業的口氣感慨地說:「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胸大的女人拍的片子,還不如這種小女孩的受歡迎。」
經紀人回頭看見葉染臉色慘白地停在原地不動,不耐煩地催促她。「走快一點!」
「我……我……要見柯以勳。」葉染全身抖得厲害,連說話的聲音發抖了。
看著柯以勳把她的行李箱像扔垃圾一樣扔進後車廂,她恨得咬牙切齒。
柯以勳也不招呼她,逕自開門上車,她憤憤地打開後座車門,車後座上堆了許多衣服和鞋盒,完全沒有她容身之處,她只好坐到他旁邊。
一路上,他都沒說話,她巴不得他一直別出聲。現在的她沮喪到了極點,原本以為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現在不得不面對現實的無力感讓她痛苦不堪。
車子開上高速公路,葉染看著車窗外,突然「哇」地一聲大哭出來!壓抑許久的憤恨終於脫離了她的控制。
她又要回到原來那種生活了嗎?生活在一個根本不愛她的人身邊,而這個人一旦有了生理需要,她就連把他踹下床的力量都沒有。
柯以勳被她突然的哭泣嚇了一跳,隨即他笑了一聲,不疾不徐地問:「哭什麼?」
「我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不想和你上床!」她邊哭邊脫口而出。
「我想離你遠一點也不行嗎,柯以勳?你贏了,你想怎樣就怎樣!我認輸了,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你放過我好不好?只要你同意離婚,我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可以跟你將來的老婆說,我是為了錢才嫁給你的,說我偷人、養小白臉怎樣都行,不會有人怪你的!」
他的臉色越來越鐵青,猛然靠邊把車停下,速度之快讓她直接撞在車門上,肩膀劇痛,痛到說不出話了。
他甩門下車,把她留在車裡哭泣。
她沒看向他,她太悲傷、太無奈了。
他打開後車廂,她聽見他在翻她的箱子。
「你做什麼!」她忍無可忍地轉身向他尖叫,發洩般地大吼。
他不理她,拿了件她的長袖襯衫回到車裡。
「穿上!車裡的空調太冷!」
她很想把衣服撕成碎片,他的假好心讓她更加難以忍受,她就像他的玩具,想玩的時候視如珍寶、不想玩的時候,就扔進滿是塵土的角落。
葉染坐在車裡,呆呆地看著柯以勳帶她來的新房子,超過她想像的大,光是院子就如同兩個籃球場般,也許還不止,因為院子裡種了緊密的花木,遮蔽了她的視線。
柯以勳按了下喇叭,大門裡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兩個傭人模樣的中年婦女,幫忙把車裡的行李搬進屋子。
葉染漠然地下了車,她不喜歡原來的房子,因為那裡有戴辰辰和柯以勳的過去。
她更不喜歡這棟房子,這棟碩大華麗的豪宅讓她的自卑心徹底氾濫。
走進大廳的時候,她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實在太大、太豪華了。
突然她惡意地想,如果柯以勳以後的妻子知道她曾在這裡住過,柯以勳是不是又要砸下大筆金錢,再購買一處新宅?
新房子的裝修不如舊房子前衛,多了些中規中矩的感覺,突顯精緻和實用。
她忍不住抬頭看向即使在白天都閃閃耀眼的巨型水晶燈,真不敢相信柯以勳會喜歡這樣的情調。
奢華卻不顯得俗艷,他的品味還是無可挑剔的。
「你就住二樓的『客房』吧。」他站在客廳裡冷聲對她說,在地點上加了重音,似乎表明他不屑強迫她什麼。
她沒反應,無動於衷地繼續打量他的新房子。
感覺費了不少心思,就連茶几上的水晶盤和整個環境都那麼搭配。
來來往往的傭人不下六個,她輕輕地在心裡笑自己,曾經還以為他會來找她是因為失卻家庭溫暖,如今看來,他的家不僅溫暖,都快沸騰了,很熱鬧。
所謂客房,也豪華得嚇人,是個小套房,從大窗子望出去,還能看見這個豪華社區的人工湖,景色優美。
她和她的行李箱在如此的華麗下。顯得灰濛濛的,她又想起井虹拎著「劉德華」購物袋被攔在飯店門外的情景,別人看她……大概也是這樣吧。
有人敲門,是一個大約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姐,氣質高雅,她推門進來說自己是柯以勳的管家,叫翁媛媛,葉染對她微微笑了笑,她不打算熟悉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翁媛媛指揮女傭們把柯以勳車後座的那一堆衣服、鞋子都搬了進來,還問葉染需不需要幫她收進櫃子裡。
葉染輕笑了一聲。「你們去問柯以勳吧,這不是我的東西。」
翁媛嬡禮貌地笑了笑,轉身出去,應該是去請示柯以勳了。
留下的兩個女傭乖乖的站在一邊,眼睛盯著地上,不敢亂動。
等翁媛媛回來,便叫女傭把衣物都放進衣櫃裡,也不再問葉染什麼問題。
葉染背對著她們坐在床沿上,看著窗外的小湖,有人忙碌有人閒,卻沒人說話。
「我送你的衣服都不喜歡?」
柯以勳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大概事情都照他所想的發展,讓他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葉染不回答,沒什麼好說的。
柯以勳走過來,坐在她身邊。「那是我叫湯榕的專業造型師替你選的。我覺得她的眼光不錯,你和湯榕被拍那天穿的衣服,非常適合你。」他呵呵笑起來,似乎很得意。
葉染向一旁挪了挪,想離他遠一點,這才發現房間裡就剩下她和他了,連門都被無聲無息地關上。
她冷笑了一下,那件衣服適合她?「你怕我穿成這樣,讓你丟臉?」她略帶刻薄地說。
他吸了口氣,顯然在壓制自己的火氣。
「喜歡這棟房子嗎?我覺得周圍的環境比以前好多了,尤其是那個小湖,天氣好的時候還可以打開噴泉,很賞心悅目。」他換了個話題。
葉染不理他,這棟房子、小湖、噴泉,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