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和煦的笑容,如意忍不住紅了臉,清了清喉嚨,她故作鎮定的板著臉,不想流露出自己的心事。
「好吧!」她頷首,大搖大擺的走進內室裡。
原本安靜的店舖,此時才恢復原有的喧嘩,馮妍芯揮了揮手絹,看著上頭的繡花,這是她閒來無事繡的,繡工仍是稍嫌粗糙了些。
「馮姑娘,很抱歉,害妳受驚了。」寒煦有些歉疚的說。
「何需道歉?又不是你讓我受驚的。」她笑了笑,「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馮姑娘,這手絹是妳親手繡的?」他好奇的問道。
「怎麼,繡不好嗎?」她偏頭笑問。
望著她絕麗的笑靨,他微微定神,她的笑靨足以魅惑人心,一個如此標緻的姑娘,這麼拋頭露面似乎太過冒險,他的心陡地升起一抹不快。
「不,這繡工極好,月牙莊的繡娘還遠不及妳呢!」他抹去心中那份異樣情緒,淡然笑道。
「寒公子過獎了。」
「在下句句屬實。」一抬眸,他對上她氤氳的翦水秋眸。
馮妍芯只覺得芳心顫動,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令她深吸了一口氣,他那雙黑眸裡流露著溫柔,攫住她全副的注意力,心神一斂,她忙不迭的垂下眸,一顆心猶如闖進一群小鹿,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那……」她吞了吞口水,「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
「需要我差人送兩位回府嗎?」他柔聲問道。
他溫柔的關心再次令她心緒大亂,她有些慌亂的搖搖頭,這男人全身散發著足以令她失常的氣息,她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如詩,咱們走吧。」她催促著,隨即轉身離開。
「是。」看小姐倉促的舉動,如詩有些摸不著頭緒的搔搔頭,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看著那抹麗影離去,他的心感到悵然若失,厘不清自己心中那份陌生的情愫,輕歎了口氣,驚見地上掉落的白色手絹,他彎身拾起,上頭栩栩如生的荷花樣式令他莞爾一笑。
看來這個信安城的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虛傳。
看著手中的繡品,馮妍芯微蹙著眉,一顆心始終被寒煦那張如朝陽般的面容給佔據,她心煩意亂的將手中繡到一半的繡品丟至一旁,端起桌上的冰糖蓮子吃了起來。
也不過才兩天光景,怎麼她的腦裡全是寒煦的身影?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對一個男人日思夜想,這實在有失女子該有的矜持,她輕歎了口氣,始終無法理解自己的思緒。
差人上月牙莊,怎麼連點消息也沒有?該不會是寒煦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她眉頭緊鎖,一張俏顏有著焦慮,如詩一踏進房裡,就瞧見馮妍芯失魂落魄的神情。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妳怎麼悶悶不樂的?」
「誰悶悶不樂了?」她眼一抬,沒好氣地開口。
「瞧妳氣呼呼的模樣,誰惹妳生氣了?」
馮妍芯可是馮家上下最寶貝的掌上明珠,誰那麼不識相敢惹她生氣?平時的小姐可是溫柔有禮,對人總是和顏悅色,幾時見她板著張面容,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活像是在思念某人似的。
莫非,小姐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這可是條大消息啊!想想小姐也到了該婚配的年齡,若是有了喜歡的對象,她一定會稟報老爺,請老爺幫小姐做主,只是……,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呢?
將端來的桂花糕、蓮子酥和綠豆糕給擱上桌,如詩不忘端了杯剛泡好的上等桂花茶給她,濃郁的香氣散出,令馮妍芯鬱悶的心情獲得紓解。
她怎能因為一個一面之緣的男人搞得思緒大亂?這實在太羞人了!
拿了塊桂花糕入口,甜膩的口感令她微擰起眉,這桂花糕太甜了。
「這糕點從哪兒買來的?太甜了。」
「太甜了?」這些糕點明明來自小姐平時最愛吃的餅店啊!
「不信嗎?妳嘗嘗看。」她端起桂花茶喝著。
聞言,如詩拿了塊桂花糕入口,不會啊!甜度適中,哪有太甜?分明是小姐心有旁鶩。
「小姐,妳這兩天真的怪怪的。」如詩提出這兩天的觀察心得。
「怪怪的?有嗎?」她眉一抬,淡然的問道。
看她一副粉飾太平的模樣,如詩壓根不相信沒事,跟了小姐這麼多年了,她怎麼可能看不出小姐的不對勁?當她如詩頭腦如此簡單嗎?
「哪沒有?這糕餅分明是『賀記餅鋪』做的,和往常都一樣。」她直言。
是嗎?她眉頭皺得更緊了,沒道理讓一個寒煦擾亂了她的心,不過是上月牙莊一趟,她深信自己只是太沉迷於那位繡娘的手工,再沒有其他的。
「對了,梅兒回來了嗎?」她決定轉移話題。
「小姐,從信安城到新月城少說需要半個時辰,況且梅兒才剛去沒多久,小姐未免太心急了吧?」她促狹的笑道。
美眸一抬,橫了她一眼,只見如詩掩唇竊笑,而後轉身替她收拾繡線去了。馮妍芯俏顏微紅,自己鮮少亂了調子,今天卻屢屢失常,讓如詩有機會笑話她。
她只是急著想看見那位繡娘的剪紙式樣罷了,所以才會如此心急,肯定是如此,絕對不是因為寒煦的關係。
試圖揮去腦海中的那抹俊挺身形,她再度拿了塊桂花糕入口,此時在口中瀰漫的口感和方才不同,甜度適中,一點也沒有方纔的甜膩。
莫非真是她的心亂了?居然連甜味也嘗不出,她懊惱的揪著眉,怏怏不快的站起身子,決定去外頭走一走。
「小姐,妳要上哪去?」看她猛地起身,如詩忍不住出聲問道。
「我到街上的繡坊逛逛。」或許讓自己忙碌些,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繡坊?妳要買些什麼嗎?我去幫妳買就好了,妳不用親自上街去……」她自告奮勇的想攬下這等重責大任。
「如詩。」她朱唇微啟,嬌柔的嗓音透露出她的不悅。
聞言,如詩機靈的噤聲不語,平時的小姐是很好說話沒錯,不過若是犯了她的大忌,她也是會板起臉來訓人的,只是能讓她這麼焦慮的,她想來想去,似乎只有寒煦了!
「若上個街也得聽妳嘮叨,我看我乾脆換個貼身婢女,妳覺得如何?」她燦爛一笑,眸裡閃過一抹促狹。
「不不不,小姐,妳可別把我換掉啊!如詩跟了妳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妳捨得離開我嗎?」如詩討好似的跑到她身旁,狗腿的在她肩上諂媚著。
看她諂媚討好的模樣,馮妍芯忍俊不禁噗哧一笑,甜美的笑容,讓如詩也不免看癡了,她家的小姐真是個絕世大美人啊!
「那還不快隨我上街?」投去一記帶笑的眸光,馮妍芯蓮步輕移,逕自離開房門。
「小姐,等等我!」抓住裙襬,看著馮妍芯的背影,如詩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哎呀!這不是馮姑娘嗎?什麼風把妳給吹來啦?」王大娘一見到馮妍芯,圓潤的臉上忍不住揚起笑容。
「王大娘,我來買些繡線。」她拎著裙襬,款款走進繡莊。
誰不知道這馮家千金不僅是個絕色美人,而且知書達禮,平時又樂善好施,全信安城裡哪個人不喜愛她?只是條件好,眼界自然也高,多少皇親貴族登門求親,也沒見這位千金大小姐看上眼的。
「妳來得可真巧,前些日子向月牙莊進的繡線全給送來啦!妳瞧瞧,這色澤和質感,保證讓妳滿意。」王大娘興沖沖的將繡線全給拿了出來。
看著王大娘拿出來的繡線,色澤瑰麗,就連繡線的質地也是上上之選,她愛不釋手的挑選著,一想到連這些繡線也出自於月牙莊之手,難怪月牙莊的名聲會遠近馳名了。
「這繡線質感柔順,色澤瑰艷,王大娘,這些我全要了。」她朱唇輕啟,柔柔的嗓音格外悅耳。
「馮姑娘真是慧眼獨具。」清柔的男性嗓音,從她身後傳來。
馮妍芯身形一凜,有些倉皇的回頭,只見寒煦揚唇輕笑,從容不迫的走到她面前,而他身後,則是跟了個面紅耳赤的小丫鬟。
「梅兒,妳怎麼會在這兒?」不是要她上月牙莊去取剪紙嗎?怎麼會和寒煦同時出現在這裡?
「小姐,我本來要上月牙莊找寒公子取剪紙的,可在城門恰巧遇上了寒公子,他說他要親自送剪紙花樣過來,我才跟在他身後,沒想到會在繡坊外頭看見妳們,這才跟了進來。」梅兒一股作氣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給交代清楚。
聞言,馮妍芯抬眸迎向寒煦,那雙靈動的雙眸,此時正透露出疑惑,儘管此時她的內心焦躁不安,但憑藉著多年來的良好家教,讓她面不改色,態度從容的朝寒煦打了聲招呼。
「寒公子,說好讓我差人到府上取剪紙,怎好勞煩你親自送來?」
寒煦噙著抹笑意,自從兩天前和她道別之後,心裡頭總是縈繞著她的倩影,再加上今兒個正好要上信安城來,就順便登門拜訪,沒想到會在街上遇見她。
「馮姑娘別客氣,寒某正好有事進城,就不勞煩妳派梅兒姑娘走這一趟了,這兒全是剪紙的花樣,請馮姑娘笑納。」從懷裡取出剪紙,他莞爾笑道。
馮妍芯接過他手中的剪紙,目不轉睛的盯著上頭的花樣直瞧。
這花鳥的樣式剪得極好,若再加上一流的繡工,將五彩繡線給繡上,不難想像眼前的花鳥會是多麼的維妙維肖了,果真不愧是手藝堪稱一絕的繡娘,可惜她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更甭論見上她一面了。
「寒公子好生福氣,月牙莊裡有這麼一位優秀的繡娘,真令人艷羨。」她抬眸,眸中閃動著迷人的光采。
「馮姑娘繡工了得,屈屈一個繡娘,著實不需讓妳如此罣礙。」他似笑非笑道。
「寒公子忒謙了,我沒你說的那麼好,倒是感謝寒公子替我實現心願。」能得到這位繡娘的底樣圖,她已然知足。
月牙莊的繡品響譽全國,就連皇親國戚的袍紗配飾,皆由他們一手包辦,想到那幅「龍鳳呈祥」,就足以令人歎為觀止,她的技巧,還差了很大一截呢!
「馮姑娘若再和我客氣,不是枉費了寒某的一番心意?」她生疏的舉止,讓他不由得有些不悅。
「既然寒公子這麼介意,那麼小女子就把這番感謝放在心裡了。」她倒也不矯情,菱唇微啟,嬌艷的芙面上,有著溫柔笑意。
馮晏日的米行遠近馳名,三名子女各有所長,尤其是蕙質蘭心的馮妍芯,早已有不少達官顯要登門求親了。
望著她聰穎慧黠的絕麗容顏,他唇角微揚,如果她知道那位繡娘的身份,不知會有怎樣的反應?
「今日馮姑娘是來挑繡線的?」他話鋒一轉,看著她手中的繡線問道。
「是啊,這些繡線質地堪稱上上之選,真不愧是由月牙莊出品的。」她目光微斂,看著手中拿著的幾把繡線。
「若是馮姑娘喜歡,不如讓我差人送些繡線到府上吧!」她愛不釋手的模樣,讓他不由自主的開口允諾。
「這會不會太麻煩寒公子了?」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只要一想到那些繡線,她的雙眸便顯得璀璨耀眼。
刺繡是她的興趣,再加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讓她找著了這麼上等的繡線,她豈有放過的道理?
思及此,她嫣然一笑,一見到她傾城的笑容,一向冷靜沉著的寒煦,此時也不免被震懾住,只消她眼波一轉,怕是全信安城的男人都會為搏她一笑而去摘月來送她吧!
「怎麼會麻煩?不過是舉手之勞。」他溫雅一笑。
「一直麻煩寒公子,也讓小女子過意不去。這樣吧,不如今日就由我做個東,請寒公子吃一頓飯,不知你意下如何?」她臨時提議,此舉不但令如詩訝異,也讓寒煦有些微怔。